还君地老天荒-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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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皇帝气得一噎,拂了拂袖,半晌冷声道:“冬火为女子所用之药,这两年你身边只有一个董妃,你重金求那东西便是为她吧!莫忘了那道旨,以她的身份,本就是不能有子嗣的。”
君亦衍一震,并不否认,只作默然。皇帝望着他,皱眉道:“这两年你们在豫城的所作所为,朕也多有耳闻。但朕始终觉得你为那董妃太过上心,不是好事!”
君亦衍并不接话,看似容色平静,袖中双拳却越握越紧,低垂的眼眸中渐渐浮起不耐之色。皇帝见他不说话,不由缓了缓语气,接着道:“我儿,你记着,这是男人的天下,你可以喜欢很多女人,却不可独宠于一个!衍儿,等有一日,等你体会到手握天下的滋味,就知道女人、再美丽的女人,也不算什么了,衍儿,这才是天下霸主该有的气魄和胸襟!”
说出这番话时,他缓慢地站起了身,面容苍老,身型佝偻,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含怀念之色,似在回味那种年轻时那种威仪霸气、唯我独尊的感觉。君亦衍冷眼看他,沉默一阵,他抬起眼,不知何时,那张恭顺淡然的脸上已堆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不无嘲讽地道:“气魄,胸襟?父皇以为,滥情便是君王的博爱?”
皇帝转身,目光惊愕,继而骤然生怒:“混账!”
君亦衍冷笑着偏过脸,毫无收敛认错之色。见他如此,皇帝心底却忽然间生出一些愧意来,他强压住怒火,缓缓走回榻前,坐下来,许久叹了口气道:“衍儿,你的母妃……当年之事,朕知道你心中还有记恨,恨朕让你与亦习两个受了许多委屈……但是我儿,朕始终以为,当你拥有的过多,当你站在为父的高度,你也会和为父一样,赞同为父的做法。”
“我永远不会赞同你,”君亦衍毫不客气地道。皇帝皱眉,只觉胸中怒气再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按住胸口想要去端茶碗,却想起杯子已被自己摔了。
君亦衍冷眼而立,突然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声,是否当了皇帝,成了九五之尊,就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什么都能得到?”
室内龙诞香过于浓重,皇帝呼吸不畅,微趴在榻上捂着胸口,猛力呼吸,脸已涨得有些红,闻言抬起头虚弱地道:“自、自然……朕除了、除了得不到长生不老,除此之外这天下都是朕的,自然朕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君亦衍笑着摇头:“可是儿臣却以为父皇你什么都没有。”他缓慢地踱着步子,以脚尖拨弄着地毯上一片一片散落的瓷杯的碎片,那瓷杯出自君国最好的官窑,颜色与纹路仅为皇帝一人可用,造价不菲,精美绝伦,即便成了碎成了片,依旧华丽凝润,却也只是一件什么用都没有碎片。
皇帝趴在榻上,已然呼吸困难,脸涨成紫色,眼睛却死死地望着他的动作。君亦衍踩着脚下的瓷杯,瞥一眼帘子外面恭敬侍立的赖丛,半晌,方看向呼吸压抑的皇帝,低声笑道:“没有圣旨,没有口谕,父皇以为谁会甘心为你端茶奉水,伺候你洗漱更衣、跪在地上喊一声万岁?没有名利诱惑,皇后会甘愿放弃生育的机会、一心为你抚养大皇兄?没有利益所图,西秦长公主会来与你和亲,成为你的柔妃,秦将军会将德妃送入后宫与你为妃为妾?你说做皇帝好,美人环抱,佳丽如云,将来你死,没有圣旨,你以为后宫三千妃嫔谁会甘心为你殉葬?”
皇帝眼睛睁大,张了张口,君亦衍不等他反驳,笑着上前,再道:“为你生为你死,不求名利不要回报,即便是上奈何桥入地狱,也愿与你执手同赴,生同裘死同穴……父皇永远也体会不到这样的感觉……我的母妃,我虽厌恶她、痛恨她对我和习儿所做的事情,但当年,她对你的心却是真的,她是真的爱慕你,不为名不为利。而你,却践踏了她的真心,抛弃了这后宫中唯一对你真心的人,将她的一颗真心弃之如敝,你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混、混……孽子、孽子!”皇帝怒火中烧,脸色涨得乌青,他挣扎地起了身,颤巍巍地指着他道:“谁说朕没有,朕什么都有……朕有皇后,有柔妃,有瑜妃,他们同样与朕生同裘死同穴,他们都会陪着朕……朕……”急火攻心,他再说不出话,捂住胸口倒在地上。
君亦衍冷眼俯视半晌,方走出殿外,高声道:“来人,宣太医!”
皇帝寝宫外本就留有太医,闻声立即进来。几针下去,皇帝很快醒转,他一睁眼便抓住太医行针的手,口齿不清、浑身都在打着哆嗦:“替朕拟旨,替朕拟旨!朕要立太子,立锦王为太子!”
殿外,赖丛手捧着托盘疾步恰要走进,听到声音不由大惊失色,将手中托盘塞给一名宫女,急忙追上已行到殿外的君亦衍,焦急道:“四爷,您这是……”
君亦衍扯了袖子,大步迈下石阶,声音不屑地飘来:“随便他。”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停电了,幸好幸好没停一整天……小君疯了,有没
☆、189完结倒计时
城南临郊野;属外城范畴,这几日街市有所戒严;但尚未宵禁。。。。。
深夜,马车从豫王府驶出,沿着内城刻意绕了许多条道;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马车行到一条陌生的岔口。乌云蔽月;了无星辉,借着暗色;一道黑影从疾驰的车厢中跃出;迅速避身于一株粗壮的老槐树上,车窗开合再关闭发出的细微声响,但立即被滚滚车辙声盖过。不一会儿;眼见一直暗中尾随在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马车走远了,一身黑衣的君亦衍方跳下大树,疾步拐进暗巷。
城南别院地处偏僻,附近巷子多而繁杂。君亦衍对这处地形不熟,好在秦四一早等在那里,接应过后,领着他七弯八绕了片刻,就摸进了一道毫不起眼的侧门。
秦一晗亲自迎他进来,吩咐秦四令暗卫等人去门外留意动静,接过秦八递来的灯笼,便领他择近路往内院去,边走边沉声问道:“那告示是怎么回事,老皇帝为何会突然立锦王为太子?”
君亦衍埋头跟在他后面疾走,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无事。”声音略有些沉闷。
。
秦一晗蓦地停步,转身瞥着他,双眉紧紧拧成一团:“外面传是你触怒了皇帝,才被锦王捡了便宜?子行,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你最是懂得,怎么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刻反沉不住气!”
“永卿兄。”君亦衍抬目,一身黑衣却隐在树影中,看不大清楚神色。秦一晗不由抬了抬灯笼,这才看清楚他蹙着双眉,眼中布满血丝,胡子拉碴,一向清俊干净的一个人,竟是这般不修边幅,容色也颇显得颓丧和疲惫。
“你……”秦一晗轻叹一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罢了,你伤势在身,那些烦心的事为兄暂不过问了。你不要着急,左右咱们还有后策,我即刻便传军令回去,再调十万人马汇入边境,以便应对。”
君亦衍知他想错了方向,也不解释,只是摇头道:“十万人马,需耗费大量钱粮,不到最后一步,暂不要调兵。”
秦一晗看他一眼,笑着道:“粮草早已准备妥当,这点阵仗,西秦还不至耗不起……”
“不,大军开拔,势必引起巨大动静。自勤王叛起,如今各国都盯着君国,西秦若一动,必先惹北祁怀疑!”君亦衍郑重道:“佑坤那人我放心不下,还有淮国……若西秦提前露出垂涎君国之态,北祁与淮国必定不甘落后,要乘势分羹……我虽作出那样的计策,但不希望真的有他国乘势入侵,引起战乱。永卿兄,你放心,老皇帝那里我有分寸,我激怒他不过是提早一步让他再无退路。后招……暂且还用不上,只先前的计划我要做些变动。但我如今被盯得紧行事不便,稍后我将令牌留你一面,这段日子你可代我指挥调动。”
听他这样说,秦一晗略微宽了心,颔首应道:“你打算怎么做?”
君亦衍转目,倏然一笑:“让路家造反。”
“路焕?”秦一晗诧异,提着灯笼往前踱了一步,皱眉道:“据我所知,他在君国威望颇高,是三朝元老,曾立下累累战功,一心忠耿,不是那么容易反的。”
君亦衍摇头:“路焕虽忠,不代表他女儿也没有野心。只要我大皇兄死了,我大皇嫂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扶她的幼子上龙椅,这一层,我大皇兄一定也想得到……”
“你是说派人杀了锦王,嫁祸给路家?”秦一晗讶然,随即沉吟道:“计是好计,但……你若杀了锦王,这个时候,难保老皇帝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不会!”君亦衍肯定地道:“人老将死,内忧他已应接不暇,何况马上又将迎来外患,他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他淡淡一笑,望向秦一晗道:“何况我也就做做样子,并不会真让锦王死,只是引锦王猜疑,让他与路家反目。他虽被封太子,行动却仍受限制,父皇也未将大任交付给他,他心中也知这代表什么……谁都看得出,封太子是我父皇一时冲动并无奈之举。这个时候,他太子之位尚且忐忑,若路家在他心中也不再可靠了,你说,我这个大皇兄会怎么做?”
“你不是要逼路家反,你是想逼锦王造反?”秦一晗讶道,骤然明白过来,沉声到:“锦王虽为太子,但只要一日不登基就还有变数,他太子之位本就不稳,若再失去路家支持,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乘着太子之位还在尽快登基!但皇帝将死,却显然没有退位的打算,他想登基就要做出破釜沉舟之举——暗中弑君,然后方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但他此前涉嫌教唆洺王弑君的罪名尚且没有洗清,一旦再犯,叫皇帝知道,不光太子之位不保,恐连活路都不会有。所以借刀杀人,让皇帝自己除去锦王,才是你的目的!”
“嗯。”君亦衍颔首,仿佛忽然间陷入沉默,他在树影中站了一会儿,蓦地闷声说道:“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秦一晗仍旧在思索他方才的计划,暗暗替他润色细节。见他面色凝重、双眼阴沉,神情有一股莫名焦躁之态,不解问道:“你既已想好对策,为何还这样愁眉不展?过去几天你在府中闭门连养了三日,怎么竟越养脸色越差……”他蓦地皱眉,愤然道:“我就说嘛,吴祈那老庸医明明医术不精,还自吹什么圣手……”
君亦衍摆手制止他,从怀中掏出一柄巴掌大的玉牌:“这是令牌,你先替我管着。至于计划细则和行动人手我已布置好了,暗部的人行事前后都会先与你接洽,这段时日他们都会听你的安排。为免你们这里暴露,这段日子你万不要与我联系,有何事尽量通过暗部递话。还有未夏……永卿兄,劳你再多照顾她,今晚过了,到事情全部结束前,我怕是不能再来看她的。”
“放心吧。”秦一晗接过那枚牌子放入袖袋,挑眉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吧。她是我妹子,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她。”
“兄长大恩,弟铭记于心!”君亦衍突然转身,正对着他拱手一拜,颇为郑重的样子。秦一晗一愣,顿时就有些别扭,抡臂想要击他一拳,想起他身带着伤,只扬手拍了拍他的肩,轻叹道:“走吧,时间不多,你去看她吧。前几日睡多了,她今儿个精神倒好,这会儿虽是夜了,应当也没睡得那么熟。”
提着灯笼继续引路,走至内院里时,将灯笼交到君亦衍手中时,秦一晗犹豫了一下,声音略略低沉:“子行,那瓶药……真的没有问题?”
接过灯笼的手顿了一下,君亦衍含混道:“嗯。”说罢不待他在说什么,提着灯便大步走向那道房门。
身后秦一晗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轻叹。那瓶药的事……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屋里亮着灯,关好门,君亦衍缓步走到桌前,第一眼,目光便落在桌前那盏铜质琉璃灯上。铜质的灯架,上嵌五彩撞色琉璃,色泽斒斓,分外精致。而那莲花形状的灯座里,长烛已燃去了大半,底下便结了大块大块凝结的烛泪。思绪不由有些飘忽,豫城两年,头一年他常在外,归期不定,后一年,他日日上山,早出晚归。但不论他何时回,房里外室的桌上总会留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睡前留灯,她便是在那时养成的这习惯。
往常他每看着那些油灯,只觉作为丈夫被妻子如此惦念着,心中格外温暖。这会儿看着这盏精致的烛火,君亦衍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紧疼痛。为了白离草,他竟浪费了整整两年的宝贵的时间,现在他终于下定决心斩断与阿箩的一切了,她又成了这个样子……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一时心软,白白浪费掉本该与她相守的大好时光。若过去两年他肯多分一点心思在她身上,多陪陪她,多关心她,说不定也就能早点察觉出异样,不至让阿箩得手!
三天了,他吃不下睡不着,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得来的消息却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