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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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慤心里抖了抖。
自皇帝“北狩”(皇帝被掳到北方去的委婉说法)朝廷重建,执掌朝堂的雷太师父子便开始了种种变革,而变革就意味着旧的利益体系被打破,而新的利益建立,这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过程。神宗哲宗两朝惨烈的新旧党之争就是前鉴,而雷太师和雷相公的手段较之王安石、章惇二位更加杀伐决断,和王安石、章惇不同的是,这父子俩牢牢掌控住了军政大权,朝中的反对声音完全被压制下去,直到《经界田亩法》颁布。
经界田亩即重新丈量土地,更新官府地册,按丈量后的地
册纳税。而大宋朝的一半土地都是不纳税的,其中五成是官身免税田,另外五成则是被隐匿的田产——兼并来的土地多半都没上官府田册。每天都有新的田亩被开辟出来,但国家的田税却不见增长,甚至还在减少,真正是富了大户、穷了国库。
这是大宋朝的痼疾,拥有大土地的是官宦士绅、豪强、富商,他们是社会政治权力和经济势力的上层,即使王安石变法也不敢触动土地这一块。
在雷动和雷雨荼的压力下,户部顶着官员士绅的骂声推出了《经界田亩法》,果不其然,仅仅是在试行阶段,就遭到了各方面的强力抵触。在大宋“不杀言事者”的政体下,即使小皇帝只是傀儡,即使雷氏父子独掌大权,也无法让朝野内外的士大夫和文人都老实闭嘴,乖乖听话……照这样发展下去,到了全面推行阶段,局面会不会彻底失控,谁也说不清。纵然铁血如雷动、睿智如雷雨荼,也不敢轻易面对这种局面。
雷动和雷雨荼都不敢面对,张慤等户部官员就更加不敢面对。纵观历史,变革面临这种困境往往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让国家进入战时状态,而战时状态即意味着严刑峻法、少议高效,一切为了战胜敌人。
就在此时,金人南侵了!
打仗首先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粮食。粮食从哪里来?当然是从地里。于是《经界田亩法》被理所当然地推行了。
张慤还知道,经界田亩之后,朝廷必定会推行“论级免田税制”——从王爵至九品官员至有功名无实职的进士举人,对免税田地都会按品级规定亩数,不再是有多少免多少。他可以想见,必定又是惊涛骇浪。
他不敢怀疑,但又遏制不住这种怀疑,金人入侵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然而真相就是这么残酷。
当然以雷动和雷雨荼的智慧,不会仅仅因为解决土地兼并痼疾的需要,就冒然引发战争——那是疯狂不是变革。事实上,北战战略是经过了无数次推演的谨慎决策,各种有利不利的因素都被谋算进去。但金军南下比他们预谋中要提早了一年,谁能料到金国会遭遇史无前例的大雪灾呢?即使雷动父子智谋再厉害,也无法谋尽天机。
值得庆幸的是,这场看似被动实际是主动挑起的战争进行到此时,虽然完颜宗翰的表现让人意外,但大局面仍然没有脱出预谋方向。
至于粮草不继的局面,这种窘况绝不会出现。
雷雨荼安慰张慤,“朝廷的后备粮还没有动用。”唇边轻浅的笑了笑,“或许,用不到朝廷的后备粮。”
张慤神色一振,心忖:金人已在后撤,战争应该会在一个月后结束。
但户部尚书料
错了。
直到一个多月后,张慤才真正明白雷雨荼那句话的含义,而真相永远是残酷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箭在弦上
二月初十;陆奥。
仲春的风依然凛冽,远处山峰上覆盖的积雪依然未化。山麓下绵延出青黄相间的草甸,一眼望不到边际,数百匹骏马在放牧人的吆喝下结队散延开去;在草地的枯黄中间寻觅新生的青绿。
这里是关东陆奥的牧场;这一片牧场属于东卫门氏庄园所有;是卫希颜的产业。
建炎四年时;南洋第二舰队巡航日本清剿海寇;张公裕秘领卫希颜之令;在陆奥置办一座庄园;用来养马并建港口,这就要求庄园不但要有面积广袤的草地,还得毗邻陆奥湾。要建这么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必须得通过陆奥国司和陆奥守,因为超过七成的土地都直接或间接地属于这两位最大的贵族领主。
陆奥国司是河内源氏,陆奥守是藤原氏分支,双方在陆奥因利益之争而对立,亲眼见证大宋舰队的威势后,立即定下拉拢交好天朝水师的策略。
当陆奥国司正发愁没有交好的门路时,便听说这位张将军想为天朝国师置办一座庄园,这恰是想打瞌睡就遇上了枕头,陆奥国司当即带着一匣子地契送了过去;陆奥守动作也不慢,不仅装了一匣子地契,还装了一匣子黄金——听说天朝水师喜欢金子,还用战舰挟带铜钱到天皇国换取金子,不管这传闻是不是真的,但这位张将军不爱美人爱金银倒是真的。
虽然收到了两匣子地契,张公裕可没有全部收下,他按卫希颜对庄园的要求,从中圈定了陆奥湾南部的三千亩林地,包括一千二百亩草地、一千亩森林坡地、八百亩庄田,草地环绕陆奥湾南部十里海岸,属于庄园领地。
国司和陆奥守的“友好赠送”也没有成功,张公裕最终付钱买下这三千亩地,买地的价钱不高但也不低,这让没有贿赂成功的两位日本官员心中很是忧虑,于是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围界修庄墙的活儿,这种活儿当然不能再让天朝武官出钱,反正这两位大领主庄园内有的是完全免费的劳动力,不到一个月就建起了“东卫门氏庄园”。
这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庄园,因为在陆奥国司和陆奥守的积极申报下,获得了天皇朝廷颁发的“太政官符”和“民部省符”——拥有这两份官方符证,就表示庄园拥有特权,不向国家纳税,并且朝廷官吏不得干涉庄园的内部事务,即庄园享有“不输不入”之权。
对卫希颜来说,成为庄园领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养武士、收家臣,只要庄园领主付得起养这些人的价钱,这对她来说当然不是难事,通过庄园的出产就能实现。
那一千多亩草地被建成牧马场,一千亩森林里有丰富的木材、药材和野生动物资源,庄田可种稻谷、大豆,
人和马都可供养,仅仅是森林里的资源就足够她养个百人武士团。养这些武士家臣不只是用来保护这座庄园,还有更大的用处,这是后话。
卫希颜在庄园内的陆奥湾南部海岸修建了一个码头,命名为“东卫门港”,从若狭湾悄然分道北上的三十六艘水师战舰就停在这个港口内。战舰驶出陆奥湾,就是津轻海峡,东接太平洋,西接日本海——宋人称为鲸海。
此刻,卫希颜伫马立在牧场北面的一处山坡上,目光遥望正在放牧的马群,又抬眼望向远处山峰上过冬未化的积雪。
这个时代要比一千年后寒冷得多,她忖了忖眉。
之前枢府制订奇袭战略时就已考虑到地理气候的因素——陆奥与北海道之间的津轻海峡整个冬季都不会结冰,宋人称为鲸海的日本海因为大洋暖流的关系,南部和东部隆冬不结冰,战舰在日本东海岸线都可以通行,而日本海越往北去,到图们江口一段,隆冬结冰能达到海面百里外。战舰无法直接开近海岸,但调查出的冬季冰层的厚度足以支持马拉炮车上岸。
原定计划是十二月下旬渡海作战,那时战火已烧到金国境内,金人一片混乱必然无法顾及后方,奇袭计划才有最大可能成功,然而,北边的战事出人意料之外——宋金双方竟然在两河战场相持到了正月中旬。
根据情报判断,应该是西夏人和北方草原上的那支盟军没有按原计划及时出兵导致。
西夏人的意图不难揣测,必是期待金宋双方两败俱伤后才出兵,但完颜宗翰竟然“洞察先机”,南下宋境后采取保守战术,不与宋军死磕,让西夏人的等待落了空。
至于北方草原上的那支盟军——曾经让卫希颜和名可秀疑惑不解的雷动的隐藏后手,已经浮出了水面——因何延迟出兵,目的大约也与西夏人相同。
只可惜这世上聪明人不少,至少完颜宗翰是其中之一,他保存实力的战术让西夏人和草原盟军都很头痛。从这位西路军统帅的战术来看,金人南侵的目的绝不单纯,除了缓解国内危机、解决皇位争储外,很可能是借机“引蛇出洞”,彻底剿灭国内叛逆——谋算的是北边草原上那位“前辽余孽”。
东路军统帅完颜宗磐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从他在河北路打得响轰轰的动静来看,很可能被蒙在鼓中了,但也难说,或许抢掠财富就是完颜宗磐的任务,毕竟河北路远远比西路军进攻的河东路富庶。
卫希颜策马缓下山坡,心中思忖:完颜宗翰率军撤出宋境,很可能兵指阴山,迎击草原联盟军,而金廷必然要派另一支大军迎战西夏军队。
会是金国哪支军队?
她心里分析:不可能是
完颜宗磐的东路军,抢掠了这么多战利品,雷动岂会让他全须全尾地回归金国?中山府的岳飞、真定府的曲端、河间府的张所,这三大名将联手,完颜宗磐,前途灰暗呀!还有开战前就失踪的霸州威虏军和雄州定虏军,没准什么时候冒出来,成为插入心脏的利刺……她很怀疑,这两支军队已经越过崇山峻岭,深入到了金国敌后。
退一步讲,就算完颜宗磐能领着大半东路军杀出合围,回到金境也必然会被派驻防守幽州、易水一线,防备河北宋军攻入金境。
若如此,迎击西夏的军队,便必得调动上京路的王帐军,并调动其他路的部族兵为辅,这样一来,金国后方防线便会空虚,尤其东北诸路从来不是金军防卫的重点,因为不会想到敌人会从海上袭入。
当然,最稳妥的计划是等北廷军攻入金境后再动手,那是最好的时机,但天气不等人,如果冰层变薄,炮车就过不了冰面,而完全冰融水化要到四五月去了——冰解后有浮冰期,对战舰威胁更大。
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卫希颜掉转马头,一磕马腹,白马“希律”一声,撒开蹄子往西北驰去。叶清鸿策马跟上,后面随着四五名侍卫。
远远可以望见海岸时,卫希颜忽然停下,从鞍袋里取出一只皮护臂系在左腕上。
顷刻,一道黑点如利箭般从高空射下,刹时疾风扑面。
叶清鸿神色淡淡,几名侍卫也都毫无惊嚇之色。
卫希颜伸出左臂,便见一只形貎神骏的猎鹰扑了下来,通体黑羽毫无杂色,双睛猛鹫,两爪锐如铁钩,稳稳落在护臂上,伸头亲热地蹭着她胳膊。
卫希颜右手拍了拍它头,从它腿上取下支锡管,倒出里面的纸卷,展开看去。
看完后随手一掷,纸卷在空中化为齑粉。她回头对叶清鸿道:“北廷拿下了雁门关。”
“这是好消息?”叶清鸿有些不确定,她的长项不在战争谋略上。
“当然是好消息。”卫希颜策马向前,“北廷拿回雁门关,跟着就能收复整个代州,然后就可西进光复朔州,北进拿下应州、金州,对云中形成合围之势……”顿了顿,语气有些感慨,“光复幽云,大宋喊了这么多年,大抵要实现了。”
她扬臂放飞猎鹰,看着那鹰展翅飞上高空,目中神光湛然,“我们也不能落后了。”
***
二月十一,虾夷岛(北海道),北见山脉。
疾风呼啸,林涛狂涌恰似巨海波涛,林地里的积雪被疾风吹起飞舞,扑打在脸上,冰冷的刺骨……雪林里时而有人影出没,头上戴着帽沿翻毛的狍皮毡式帽,身穿盘领窄袖内里翻毛的皮袍,脚上是狍
皮软靴,腰间挂着环首直刀,背上背着弓箭和皮质箭囊,乍一看还以是金国女真兵。
显然女真兵不可能出现在日本的虾夷岛,这些身着胡服的军士是宋兵,准确的说,是南廷水师陆战兵。
他们的靴子上都绑着狭长的滑雪板,双手戴着软皮套,撑着滑雪杖在林间雪地上穿行,有的顺着斜坡“唰”的一下飞滑下去,有的曲曲绕绕钻着树空,有的斜翻着滑上对面的小山包,有的灵巧地闪穿着灌木丛……动作都很熟练,显然训练了不短的时日。
“都尉,咱们还要练多久?”一名又瘦又轻、灵活劲像个猴子似的宋兵滑到带队武官身侧,哈了口白茫茫的气,声音带着急切,“咱们在这都训练了三个多月了,再不活动活动,人都长毛了。”
“怎的,嫌活动不够?”都尉卢高环抱着胸,“一会攀崖十个来回,这活动够了罢。”
“哎呀,别介,咱这不是急着立功吗?”侯通嘻皮笑脸的,完全不怕他的威胁,攀崖算什么,当年他可是有名的飞天盗侠,后来机缘巧合下进了名花流分舵,这劫富济人济己的活儿便歇了,但一身飞檐走壁的本事可没歇下,攀山越崖之类的不在话下。
“是呀,都尉,咱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