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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凰涅天下(GL)-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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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量后便倒向了宗干。

陈规渐渐有些明白,或许完颜宗干对他这位投诚的叔父也不是完全放心,战死城下或许是争储的两派都暗中乐见之事。

略过此事不提,兵房知事继之前的分析道:“东胜之后,完颜宗弼必再取金边、宁边,卑职以为,夏军最终会退回到河清、金肃二寨。”

这两寨都在金国边境,距夏境不到百里。

“诚如元则所言。”卫希颜同意他的推断,又侧首对孟曙道,“景晖,你说说金国国内的形势。”

“诺。”孟曙道,“按司闻司金国馆传回的信报,金国于年前冬月遭受大雪灾,上京路、临潢府路遭损惨重,不但冻死上万牲畜,且因积雪掩住畜草,牲畜过冬吃不到食而大片饿死,很多部族的草场都毁了,各部族为了争夺存活牲畜,已经带马队明抢。此外,从幽州路征去的粮食亦生了乱,强势蛮横的直接抢了别家份子。前队人马才抢走,又被另一队人马劫了……连上京城都有驰队拼抢的……”

陈规听得一阵瞠目,纵马抢粮?还是在京城?“蛮子就是蛮子……”

“不用惊讶。”孟曙道,“这些女真蛮族建国不长,还没脱去部落野性,谁的拳头大就是道理。议事时几言不合当着金主的面扭打亦是平常。”

金国上京路的情况比孟曙说的更乱,这里是京畿路,女真部族多居于此,谁家身后没有权贵撑腰?积年仇隙在抢粮抢牲口的流血中再度撕扯开裂……伤了人的、死了人的、抢着没抢着的都闹将起来,皇宫乾元殿几乎被吵着要说法的文武显贵掀翻了顶子;勃极烈会上,国论勃极烈完颜宗干和迭勃极烈完颜宗磐就像两头竖毛的狼,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对方。金帝吴乞买很是头痛,连着装病半个月不出。

待孟曙说完后,卫希颜道:“金国上京的形势,明面看是粮牲人口之争,实则后面牵扯的是储位的争斗。”

陈规心中一动,完颜宗弼攻下东胜城,看来不仅是因致胜之机已到,很可能与上京形势有关。

莫非完颜宗翰要复起了?

***

“你说甚么?让粘罕回来?”完颜宗辅张大嘴巴瞪着长兄,差点吼出“你疯了”,砰地捶案而起,气呼呼道,“不行!”

“讹里朵,坐下。”

完颜宗干挥下侍酒的女奴,待异母弟弟气哼哼坐下后,说道:“你刚从婆速平贼回来,不知道东胜已被兀术拿下,阇母死了……两天前又有捷报,兀术打下了金边城……”

完颜宗辅听得一阵气闷,和完颜宗弼平夏复地的军功相比,他在婆速剿的几十个高丽奸匪根本不够看,这回又是老六出风头。他暗里嫉妒咬了会牙,突然省起追问道:“阇母死了?怎么死的?定是兀术那厮放黑箭……”他陡然拍着酒案哈哈仰笑,“竟敢擅杀军中大将,兀术呀兀术,这回不按死你!”

完颜宗干皱了皱眉,斥道:“别胡闹,咱们阇母叔叔是英勇战死……这事出去后就不再提了!兀术留着还有用!知道了?”他目光阴鸷狠狠地盯着自家兄弟,仿佛正从高空扑下捕食的兀鹰,完颜宗辅打了个寒噤,有些呆愣愣地点着头。

静默了会,他问:“你先头说粘罕回上京……?”

完颜宗干见他不再揪着兀术的事说道,便拾起方才的话头,道:“兀术攻下东胜之前,韩企先来上京见过我,带了粘罕的信。”

“韩企先?那白面厮?”完颜宗辅知道那人是粘罕的心腹谋臣之一,据说很能干——除了长了张哄女人欢心的白脸外,没看出这厮哪能干了;手中握着的黄金柄嵌宝石的割羊匕往下一剁,切下块羊肉投入腮帮子,恨恨地嚼动着,边道:“斡本,粘罕诡诈得很……”

“哼,这还用得你说?”完颜宗干摸着颌下黑硬的胡须,满脸的矜傲道,“将他凉在西京几年,应该想通了,才会派韩企先来向我示好……想回上京,不是不可以——只要向长生天起誓不站到蒲鲁虎(宗磐)那边,立下平夏军功自然能回来。”

完颜宗辅嘟囔:“起誓有个屁……”在兄长瞪眼下他赶紧咽下对天神不敬的话,转动着手中羊匕冷笑,“你怎知他不会反口?狡猾的狼都是在背后咬人。”

“你以为只凭他几句空口白牙的话,我就会信他?讹里朵,你哥哥可不是傻大的。”完颜宗干探手从金线绣祍的紫貂皮袍子内掏出个绸囊,内中一封帛信——为防有失,他一般随身带着,道:“这是粘罕的亲笔:奉太祖嫡长孙完颜亶为谙班勃极烈——蒲鲁虎晓得了这信,还不恨得撕了他,哈哈哈!”

“合……剌?”完颜宗辅吃惊地张大嘴,手中割羊匕跌落案,半晌,方瞪着眼道,“斡本,咱们不是立你吗?……怎么成了立合剌?”

完颜宗干哈哈道:“怎么不可以?合剌是五弟嫡子,就是我们皇父的嫡长孙——蒲鲁虎不是扯嚷着汉人那套‘储君立嫡长’吗?哼!以为就他是嫡长?”

完颜宗干的母亲并非太祖完颜阿骨打的正妻,“宗磐派”拿着这点,说储君“立嫡不立庶”,这说辞得了阿买勃极烈(宗正)完颜辞不失和崇尚汉制的完颜希尹的赞赏,进而得到了刘彦宗等受金帝重用的汉官声援,让宗干恨之不已。

所幸勃极烈中有乙室和阿舍两位勃极烈支持他,加上同样拥有兵权,才能和金帝暗里支持的皇长子完颜宗磐斗得不相上下。但宗干也没占得上风,双方斗得愈发见血了,这时,完颜宗翰派心腹谋臣韩企先给宗干递上了一条计策:奉合剌。

说太祖嫡长子宗峻死后,其嫡子合剌一直养在长叔父宗干膝下,将来继得大位,自然奉宗干为“皇父”。

完颜宗干便有两分意动;但“皇父”总不及“皇帝”好,他心底还有几分踌躇。其后雪灾席卷上京临潢两路,因粮牲之争陡然激化了立储之争,上京形势越来越紧张,隔阵子就有流血死人……酒宴酣然大醉时达懒无意说了句“合剌还没长大呀”,完颜宗干立时想起他的义子才十一岁。

年幼听话好摆布。

完颜宗辅想了好半晌,总算有些明白了,哈哈道:“这事可以干,最后还不是哥哥你的……哈哈!不过,粘罕这混蛋从小就狡诈,咱兄弟都吃过亏,斡本,你可不能全信他!”

“放心,”完颜宗干大笑起身走过去,一掌拍在兄弟肩膀上,道:“讹里朵,你才是我的兄弟!”

***

二月,金国上京路雪冻未减,临安已是百花争放的花团锦簇。二月十五正是花朝节,钱塘门外的玉壶、古柳林,钱湖门外的庆乐、小湖等园子,都是赏花胜地,尤其城外包家山的百亩桃花盛如锦障,堪称杭城赏花之最。

参知政事叶梦得的家里几年前就在包家山买了片桃林,建了个桃源庄,每逢花朝节必开赏花宴,邀请京中高官显贵携眷酒宴游玩,今年自不例外,按往年惯例也递了帖子给国师府。

京中官宦之家尽知,卫国师对这些宾朋满座的宴赏之会向来兴趣了了,甚少亲身赴宴,多是派国师府管事回帖答谢,京中高门都习以为常了——叶府递出邀帖也是循例,并没抱什么期望。

孰知,开筵饮宴方兴起时,叶府管事跑得气喘吁吁报说“卫国师至”。叶梦得很是惊愣了一下,片刻回神过来,起身呵呵告罪离席,在座宾客并吃了一惊,见丁相公都起身笑说“难得,难得,一起迎去”,随之便有大片宾客起身,心里不情愿的客人也不好坐着惹人眼目,都笑拥着主人一同出迎。

叶府这片庄子不小,圈了包家山东面的桃林十来亩,占地甚是广阔,男宾席设在纵贯桃林的一段清溪两畔,不仅可作赏花酒饮,还可行那曲水流觞的雅事,这处地儿距庄门自是不近,从庄子大门修有一条青石径道相通。

主人相偕众宾客走出溪畔没有多久,便听得蹄声哒哒,未几便见远处青石道上人马已现。

卫希颜出门素不喜带仪仗,此次也仅带了四个侍卫,转眼便策骑而至近前。

“哈哈,卫国师稀客呀。”叶梦得赶紧迎前。

下马同主人客人礼见寒暄一番后,卫希颜含笑道出:应叶家四娘子的邀约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唔,下一章大大小小群群美女……真是桃花锦幛呀~~~~~~~

244

244、花朝赏花(一) 。。。

四娘子?

主人客人都很惊讶。

“敢情你这当爹的还不知晓?”卫希颜广袖翩然同主人走在最前,叶梦得右边是宰相丁起。

稍稍落后两步,朱震、谢如意、李邴三位相公走在一起,其后是侍郎、学士待制、寺卿监正等四品以上的赴宴官员。此时若有一颗火炮的开花弹落下,建炎朝廷的高官便绝大多数都折这里了。

卫希颜边走边给众人释疑:“武安军陈都帅家的二娘子和几位相公府上的小娘子牵头,拉了一班小姊妹要做女鞠社。就选在这花朝节,借你们叶府赏花宴的胜地美景,正式题字立社呢,呵呵。”

丁起咦道:“鞠社?这事某听小女说过,却不知是在今日;难怪和她母亲出门时兴奋成那样,哈哈,这口风还挺紧……”

叶梦得一脸惊诧,“这倒奇了!某家四娘子素来喜静不喜动,每日只好读书临字,若说参加书社倒不为奇,这击鞠实在是……匪夷所思。哈哈,别说打球了,上马都得人扶,就不知谁挑中了这丫头?”

丁起呵呵道:“某家二娘子骑马还行,但比起你家四娘子亦强不了多少,想来就是些交好的姊妹互相闹着有个玩耍。”

谢如意仿佛这才想起,“听这一说,某家小四似乎亦在其中……之前听内子说起时没甚在意,只当一时兴起的胡闹……竟还真成事了?呵呵,这丫头竟半分不提,真如她母亲说的——闷嘴葫芦。”他捋须笑了两声,转头朝身后宾客扫了眼,颇有兴致地问:“除了某等几家,不知还有哪家小娘子?”

“还有某家的。”李邴一脸无奈的表情,“从年前到现在,都跳腾好几月了,平日没少听她呱噪,耳根子都不得清净……不过,这丫头倒没嚷嚷说今天开社。难道一时转性,变得安静了?”签枢院事的表情明显不太相信。

“呵呵,这还是约好了守口如瓶?”叶梦得捋须乐了。

又有几位侍郎、卿监哈哈笑说自己家的小娘子似乎也参加了鞠社。

一众宾客听得心思浮动。

只是一个鞠社,却有宰相参政侍郎家的女儿都在其中,煊赫阵容呀,明显就是一个高官贵女社。

有心眼灵活的官员已暗中掰指头数家中有否适龄女儿,琢磨回去后得就和妻女说道说道,若能进入这贵女圈,不仅聚会中能得些有用消息,只论交好宰执女眷就值得往里投心思。

叶梦得很惊讶女儿能请动卫希颜,笑说:“国师亦和她们凑趣?”

卫希颜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某这几年虽居京城,却没和萧先生断了信……”

萧先生即青谷神医萧有涯,南朝也奉为国医,他最出色的弟子现在是朝廷翰林医官院的院令,众所周知这位萧国医和卫国师的私交甚笃,两人之间有来信交往那是自然。

“萧先生行医四十余年,手头积存了无数医案,老国医对女子生育时的折损十分忧虑……”

众人一愕,怎么说到这个了?

卫希颜话音一转,似乎这时才说到正题:“府上这些小娘子们正是身子骨长成的时候,气血因动而生,每日静坐闺阁,出门便是坐车,进门几步亦要落轿,长久下去身子怎会不娇弱?……某听说她们捣腾了个鞠社,初时只当小娘子们的胡闹——能指望一群娇娇小娘子飞马挥杆?上马能骑着走就不错了;后来想起和萧先生的探讨,细想后又觉此事亦有益处……骑骑马,打打球,气血生成,身子康健,将来为人母时便少些凶险。”

一些宾客掩袖低咳,这等宴客场合公然谈说此事不太妥当罢?

几位学士待制已经皱起了眉头。

丁起似乎没觉得有甚不妥,捋须笑道:“某倒忘了国师还是妇科圣手。”

“不敢当,”卫希颜笑得谦虚,“就是动动刀子剖剖肚子比较拿手。”语气轻飘飘的,身后宾客尽起寒毛,脚步一滞,都不约而同的再稍稍落后两步。

“常言道,女子生产是道鬼门关,缘何?一是嫁人太早,生产时年岁尚小,身子未长成,骨架未开;二是体娇,气血不足……乡间那些农家女子,每日家里田里忙活,身子骨粗健,一个妇人生四五个孩子很寻常,比城里娇养的娘子更能顺产……”

众宾客只听得面面相觑,神情尴尬都有些不自在。

他们是在听生育之道?虽然是国师,那也是女子啊!

朱震面皮止不住抽动,眯目叹息这世道呀,只差没抚额跌足了。

谢如意面色倒是淡定,仿佛已经见怪不怪,这算甚么,别把这位当一般女子就是了。

李邴抬袖低咳两声,低头只盯着靴尖走路,心头却寻思枢相说这些话的目的。

“咳咳,国师医家之言,自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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