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蜗牛奄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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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这阵子,李澄老是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有意无意地避开方惠枣。只是,每天晚上,他仍然会打开浴室的一扇窗,静静坐在马桶板上,听着水在水管里流动的声音,贪婪地呼吸着从窗外飘进来的她的沐浴露的茉莉花香味。长久以来,她竟然从没改用过另一种味道的沐浴露,她是那么专一的一个女人,也许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男人。她离开的日子愈接近,他愈是无法坦然面对她,偏偏这一天晚上,他在回家的时候碰到她。“今天晚上很冷。”她说。“是的。”“你这阵子很忙吗?”“喔,是的,在三份报纸有漫画专栏。你什么时候搬走?”“下星期日。”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你搬走之后,我们不知什么时候会再见。”“嗯。”她觉得他这阵子好象刻意逃避她,现在他约她吃饭,她就放心了。“那么明天晚上在“鸡蛋”见。”
第二天晚上,方惠枣来到“鸡蛋”餐厅。“只有你一个人吗?”阿佑问她。“不,我约了李澄。”
她在餐厅里等了一个晚上,李澄没有来。这是告别的晚餐,他也失约了。也许,李澄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是她自己误会罢了。
22李澄躺在球场的草地上,已经十一点钟了,阿枣也许还在餐厅里等他,她是那么笨的一个人,一定会乖乖的等到打烊。他本来想去的,可是,时间愈逼近,他愈不想去,他无法面对别离。他已经爱上她了。如果别离是一首歌,他是个荒腔走板的人,从来没法把这首歌唱好。如果别离是一首诗,他是一个糟糕的诗人。他不想回家,不想回去那个充满离愁别绪的地方他承受不起别离的痛楚。
23李澄已经许多天没回家了,方惠枣今天就要搬走。搬运工人已经把东西搬到楼下。“小姐,可以开车了,我们在楼下等你。”搬运工人跟她说。“知道了。”李澄曾经给她一串钥匙。她来到二楼,用钥匙打开门,里面的灯还是亮着的,在等它的主人回来。她把灯关掉,让他知道她来过,她曾经等待过。傍晚,李澄拖着疲乏的身躯回来。他离开的那一天,家里的灯明明是亮着的,为什么会关掉?他不可能在离家之前忘记开灯。是她来过,是她故意把灯关掉的。对他来说,那是等他回家的灯。对她来说,那是别离的灯。
24“真可惜。”夜校主任说。“很抱歉,我会等你们找到接替的老师才离开。”方惠枣说。当天来这里教书,是因为晚上太寂寞。日校的工作愈来愈忙,她只能放弃这份曾经陪她度过悲哀的日子的工作,重新回到生活的轨道上。李澄说得对,一个人的生命一定比他的痛苦长久一些。最后一个学生都离开了,方惠枣把课室里的灯关掉。她孤单地穿过昏黄的走廊离开学校,外面刮着刺骨的寒风,黄叶在地上沙沙飞舞,在门外那棵石榴树下,她讶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李澄站在树下,伸手扳下一条光秃的树枝桠。他看到了她,连忙缩回那只手,在大腿上拍了两下,抖落手上的灰尘,露出温暖的笑容。那一瞬间,她爱上了他,她毫无还击之力,无法说一声“不”。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不是孤单地回到生活的轨道上,而是和李澄一起回去的。“谢谢你替我把灯关掉。”他说。“哦,不用客气。”她的耳根陡地红起来。“我真的舍不得那所房子。”她说。“那么,留下来吧。”“房子已经卖掉了。”“你可以搬来跟我一起住。”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的邀请震撼着,毫无招架之力。她这一辈子还不曾接受过这样的邀请,这个邀请似乎来得早了一点,却又是那么理所当然。她曾经花掉七年光阴在史明生身上,使她相信,当你喜欢一个人,没有任何理由再拖延时间;在她此生有限的光阴里,她想不到有什么比跟她喜欢的男人同眠共寝更逼切。“你会不会跟我争浴室用?”她微笑着问他。
第二章
已经到了危险的程度1“方老师,有电话找你。”校工走来告诉方惠枣。“谢谢你。”她拿起话筒,电话那一头是周雅志。“阿枣,很久没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有点慌张。“回来两天了。有空出来见面吗?”“好的。”周雅志为什么忽然回来香港?应该告诉李澄吗?她害怕失去他。有生以来,她从没试过这么害怕。她在约定的时间来到咖啡室,周雅志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别来无恙吧?”周雅志问她。“还好。你为什么会回来的?”“累了就回来。我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年。
你有没有见过李澄?”她给周雅志的问题吓了一跳,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她毕竟不是一个擅于掩饰的人。“有。”她老实回答。“我走了之后,他是不是很伤心?”“是的。”她点头。周雅志微笑叹息了一下,每个女人大概都会为这种事感到一点儿骄傲吧?“他还好吗?”
“嗯。还好。”“你有没有和他睡过?”她问周雅志。这是她一直都想知道的。“你以为我们还是小孩子吗?”周雅志笑了起来。虽然明知道李澄没可能没有和别的女人睡过,只是,当她听到周雅志的答案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你会回到他身边吗?”她问。“为什么这样问?”她鼓起勇气告诉周雅志:“我现在跟他一起。”周雅志微微怔了一下,问她:“你是说李澄?”“嗯。”“怪不得你刚才问我那些问题。”“对不起。”她惭愧地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一个女人那么关心一个男人有没有和另一个女人睡过,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很想或者已经跟那个男人睡过了。”“那你为什么还肯告诉我?”“其实我也在试探你。今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的声音有点慌张,我早就猜到有事发生。那时候你们两个都失恋,走在一起也是很自然的事。”“我们不是因为失恋才走在一起的,我们是真心喜欢对方。”“李澄很容易就会爱上别人,他不会真心喜欢你的。”她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这样说?”方惠枣心里有点生气。“他是不会喜欢任何人的,他只喜欢他自己。”“他喜欢我的。”“你并不了解他。”“我了解他。”她坚持。
2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方惠枣问李澄:“你和多少个女人睡过?”“你说什么?”他带着睡意问。“你和多少个小说下载网女人睡过?”他把她纳入怀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周雅志回来了。”她不想隐瞒他。“是吗?”他反应很平淡。“我们今天见过面,她说你不会喜欢我,她说你不会喜欢任何人,你只喜欢你自己,是吗?”他微笑。这个问题,他也不懂回答。“你还爱她吗?”
她问。“我忘记了。”这个答案,她是不满足的。
3上完下午第四节课,校工来通知方惠枣到教员室听电话,电话那一头是李澄。“是我,我就在外面。”他说。“你在哪里?”她从教员室望出去,看到他就在对面的电话亭里。他从电话亭走出来,俏皮地跟她挥挥手。这个时候,教务主任刚好站在她面前。“你找我有事吗?”她压低声音问他。“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每天晚上能见到你真好。”那一刻,她甜得好象掉进一池软绵绵的棉花糖里。她知道他是爱她的,昨天晚上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今天,他用行动来回答了。“今晚在“鸡蛋”见面好吗?”他问。“这算不算是约会?让我好好的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你出去--”她含笑说。“我会等你的,七点钟见。”他挂上电话。那天晚上,她怀抱着日间的甜蜜来到“鸡蛋”,李澄坐在角落里等她。“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他凝重地说。她忽然好害怕,不知道他所说的坏消息是什么。是关于他和她的吗?他今天有点怪,譬如忽然在学校附近打一通电话给她,就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那会不会是分手的前奏?他会不会想要回到周雅志的身边?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对不起--”他带着遗憾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没有新鲜蜗牛,所以今天不能做你喜欢的蜗牛奄列。”他露出狡猾的笑容说。“你说的坏消息就是这个?”她的脸涨红了。“对呀!”他露出得意的神色,好象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她拿起饭巾一边打他的头一边骂他:“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他双手护着头,无辜地说:“我跟你玩玩罢了,你以为是什么坏消息?”“我以为你不爱我!”她用饭巾掩着脸。“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的?”他觉得好笑。大概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吧?总是神经质地害怕骤然失去眼前的幸福。他拉开她手上的饭巾,看到她双眼红红的。“你的想象力比我还要丰富。”他笑着说。“我害怕你会走--”“我不会走。”他深情地说。“哥哥,你也在这里吗?”一个穿浅蓝色衬衫和帅气长西裤的女孩子从楼上走下来。“这是我妹妹--”李澄说。“我叫李澈。”
女孩坐下来自我介绍。“这是阿枣。”李澄说。李澈有一双很清澈的大眼睛,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是不是跟男朋友吃饭?”李澄问妹妹。“我哪里有男朋友?今天医院放假,跟几个朋友来吃饭罢了。”“阿澈是医生,她读书成绩比哥哥好很多。”李澄说。“可惜比不上哥哥聪明。”
李澈说。“你是做哪一科的?”方惠枣问。“麻醉科。”“麻醉科好玩吗?”“跟哥哥画的漫画一样,都是一种令人忘记痛苦的把戏。”阿佑捧着两客菠菜奄列从厨房出来,说:“没有蜗牛奄列,来试试这个菠菜奄列。”“你也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吧。”方惠枣说。“你们吃吧,我胃有点痛。”“痛得厉害吗?”李澈问他。“没关系,一会儿就没事的了。”这个时候,邻桌一位客人拿着一瓶葡萄酒过来,跟阿佑说:“阿佑,今天是我生日,你无论如何要跟我喝一杯。”
“好的。”阿佑不好意思推辞。“我替他喝。”李澈把那杯酒抢过来喝光。
4李澄和方惠枣把喝醉了的李澈扶进屋里,让她躺在床上。方惠枣拿热毛巾替她敷额头。“今天晚上让她跟你睡吧,我从没见过她喝酒的,她的酒量真差。”李澄说。“那杯酒,她是替阿佑喝的。她是不是喜欢阿佑?”“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阿佑不是在等另一个人吗?”“阿澈一向都是很固执的,这点跟她的哥哥最相似。”“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也会固执地等我回来吗?”“会的,就开一家餐厅等你回来。”他抱着她说。“你根本不会做菜。”她含笑说,“但谢谢你愿意等我。”天亮的时候,李澈留下一张字条悄悄离开了。
5后来有一天,李澈带着一盆小盆栽来找方惠枣。“送给你的,那天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不好意思。”“不要紧。”那盆植物长着几片鲜绿色的叶子,好象玫瑰花的叶。“这是什么花?好漂亮。”“这是罗勒。”李澈说,“是香料来的,可以摘几片剪碎用来拌番茄沙拉吃。”“可以吃的吗?”“嗯。相传说谎的男人触摸到罗勒,罗勒就会立刻枯萎。”“我想,枯萎的应该是被他触摸到的女人才对。”方惠枣说。“说的也是。哥哥呢?”“他出去了。”“你是怎样认识哥哥的?”“故事很长篇--”她笑着说。“哥哥是个怪人。”“怪人?”“他什么都是随兴之所至。”“有创意的人都是这样的。”“什么都随兴之所至的男人,是没法给女人安全感的。”
“你是说,你不会爱上象你哥哥这种男人?”李澈微笑摇头,说:“爱上象他这种男人是很累的。”
“你喜欢的是阿佑那一种男人?”“嗯!”她点头。“他好象一直在等另一个人--”“我知道。因为欣赏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而喜欢他,是不是有点不可理喻?”“爱情本来就是不可理喻的。”“我从没谈过恋爱,念书的时候,全心全意把书念好,想不到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是暗恋。”“暗恋是很苦的。”“你忘了我是麻醉科医生吗?我既然能够把别人麻醉,当然也能够麻醉自己。”“你用什么方法麻醉自己?”“你知道在麻醉剂没有发明之前,医生是用什么方法把病人麻醉的吗?”“什么方法?”“用一根棍子把病人打昏。”“你是说笑吧?”她笑了起来。“我是说真的。”李澈认真地说。“万一病人在手术途中抵受不住痛楚醒了过来,那怎么办?”“所以麻醉一个人要比让一个人清醒容易得多。”
6“阿澈今天来过,送了这盆罗勒给我们。”方惠枣告诉李澄。“嗯。”“阿澄,你喜欢我什么?”
“为什么这样问?”“阿澈喜欢阿佑对一个女人的深情,你呢?你喜欢我什么?”“真的要说吗?”“我想知道。”“喜欢你蹲在地上翻垃圾时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胡说。”“喜欢你很执着地说一加一是很浪漫的。”“把你的手伸出来。”“干什么?”“伸出来嘛!”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