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刻家-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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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是铁证如山。”
“什么铁证?”
“就是你没犯下这件案子的证据。”
奥莉芙重重敲了桌面一拳。“是我做的。”
“不是,不是你。”
“是我!”奥莉芙大吼。
“不是你,”罗莎说着,眼中冒出怒火。“你要何时才能面对你母亲已被杀害的事实,你这个蠢女人。”她也不甘示弱地捶了桌面一拳。“她已经不能再照顾你了,奥莉芙,永远不能照顾你了,不管你藏在这里多久都一样。”
豆大的泪珠由奥莉芙肥胖的脸颊滑落。 “我不喜欢你。”
罗莎仍狠心地说下去:“你回家后,看到你心爱的情人的所作所为,大为震惊。天啊,也难怪你会震惊。”她将吉宛与琥珀被分尸后所拍摄的照片摆在奥莉英面前。“你敬爱你母亲,对吧?你一向敬爱那些需要你的人。”
奥莉芙暴跳如雷。“狗屎!全是一派胡言!”
罗莎摇摇头。“我自己也需要你,所以我很清楚。”
奥莉芙的嘴唇颤抖着。“你想知道杀了人是什么感觉,所以你才会需要我。”
“错了,”罗莎伸出手,拉起奥莉芙肥胖的手。“我需要有人让我关爱。‘你很惹人爱怜,奥莉芙。”
奥莉芙将手甩开,捂住脸。 “没有人爱我,”她低声说,“从来没有人爱过我。”
“你错了,”罗莎坚决地说, “我就爱你。布里吉修女也爱你。你出狱后,我们也不会放弃你。你一定要信任我们。”她的潜意识提醒她,别草率做出无法履行的承诺,以及善意的谎言也会受报应,但她不予理会。“告诉我琥珀的事,”她亲切地继续说, “告诉我你母亲为什么需要你?”
奥莉芙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坚持。“她一向我行我素,如果不能顺她的意,大家都会被她搞得日子很难过。她会说谎,说别人如何虐待她,也会散播令人难堪的谣言,有时甚至还有伤害人。她曾经拿热开水淋我母亲的手臂,借此出气,所以我们总是顺着她,让日子好过一点。只要大家都顺着她,她就可爱得像个天使。”她舔掉唇边的泪水。“她做事很不负责任,你懂吗,可是在那孩子出生后,情况越来越严重。妈说她此后就没再长大。”
“是出于自我补偿的心理?”
“不是,想替自己找借口。”她的手指在胸前缠绕着。
“小孩子做错事不会受处罚,所以琥珀一直表现得像个小孩子。她怀孕,也从来没有人责备过她。我们很担心如果骂她,她会有什么反应。”她以手背擦拭着鼻子。“妈下定决心要带她去找精神科医师。她认为琥珀精神分裂。”她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她们就遇害了,有没有病都无关紧要了。”
罗莎递了张面纸给她,等她擤完鼻涕。“她在学校为什么就不会乱来?”
“她会,”奥莉芙无精打采地说, “如果有人捉弄她,或没有经过她同意就乱拿她的东西她就会发脾气。我常常必须怒气冲冲地出面制止她的同学捉弄她,以免她发脾气。她只要不发脾气,就很可爱。真的,”她信誓旦旦地说,“很可爱。”
“双面夏娃。”
“妈确实这么想。”她自行取出罗莎公事包中的烟,将包装上的玻璃纸拆掉。“她没有课时,我总是让她跟在我身旁。她不介意这样安排。年纪较大的女生都拿她像宠物般呵护,那让她觉得与众不同。她没有和她同年龄的朋友。”她拉出几根烟到桌面,然后挑出其中一根。
“那她要怎么工作?你又不能到她公司保护她。”
“她做不久。她的工作没有一份持续过一个月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陪妈。她使妈过得苦不堪言。”
“那格里吉服饰专柜呢?”
奥莉芙划燃一根火柴点烟。“也是一样。做不到三星期就说要离职了。她和同事起了冲突。琥珀打了其中一个人还是怎样。我记不大清楚了。反正,妈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打算带她去找精神科医师。”
罗莎默默坐了许久,思索着。 “我知道你的情人是谁,”她突然说,“我也知道你们星期天会到法拉第街的贝伐德旅馆幽会,你们登记的姓名是路易士夫妇。我已经拿他的照片给旅馆的老板娘以及威尔斯跑得远快递公司的总机小姐确认过。我猜你生日那天晚上与他到旅馆,告诉他你打掉了他的孩子,于是他先行离去,到列凡路找吉宛与琥珀算账,因为他认为是她们害他失去了他一直想要的孩子。我猜当晚你父亲不在家,而且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我猜你在许久后才回家,发现了尸体,也因为认为都是自己惹出来的,所以才会慌了手脚。”她再度拉起奥莉芙 的手,紧紧握着。
奥莉芙闭上眼睛,轻声饮泣,也抚着罗莎的手。
“不对,”许久后她说着,将手放开。“事情不是这样。我倒希望是这样。至少那样的话,我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来。”她眼神茫然,像在反观自省。“我们并没有计划庆生,”她说,“我们没办法。那天不是星期天,而我们只能在星期天才能相聚。他的嫂嫂在星期天都会去找他太太,他才有机会离开他太太。她们都以为他是在英国退伍军人协会中打发时间。”她挤出一丝微笑,但毫无笑意。“可怜的爱德华。他很怕她们发现,将他赶出门。那房子是她的,财产也是她的,所以他日子过得很悲惨。水草①这个绰号很适合他,尤其在他戴假发时。他看来就像是一本书中所描写的天堂里的一丛水草,又高又瘦,头发又那么长。”她叹了口气。“他是想借此乔装,以防被人认出来。在我看来,那种模样很好笑。我比较喜欢他秃头的模样。”她又叹了口气。 “我和琥珀小时候,最喜欢读《银椅》这本书。”
① 在第14章中,盖里提到送给奥莉芙情书的人署名为‘爱你的P’,Puddleglum即为水草之意。
罗莎早就猜出来了。“所以你们投宿’旅馆时才会以路易士夫妇这个名字登记,因为那本书的作者就叫做路易士②。你们怕不怕被克拉克太太,或你父母发现?”
② Clive Staples Lewis,英国小说家。
“我们每个人都伯,但特别怕琥珀。她很善妒。”
“他知不知道你堕胎的事?”
奥莉芙摇摇头。“只有我母亲知道。我从来没告诉爱德华,当然也没告诉过琥珀。她是我们家中惟一有资格享受性爱的人。她也纵情于鱼水之欢。一直如此。妈必须逼她每天晚上服避孕丸,免得她又怀孕了。”她面色凝重地说,“妈发现我怀孕时气坏了。我们都知道琥珀如果得悉此事,必会大发脾气。”
“所以你才堕胎?”
“或许吧。那在当时看来,似乎是惟一的明智之举。我如今觉得很后悔。”
“你还有机会。”
“我怀疑。”
“那么,当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静默了一阵子后罗莎又问。
奥莉芙隔着袅袅飘升的烟雾,茫然望着她。“琥珀发现了爱德华送我的生日礼物。我藏得好好的,但她喜欢乱翻别人的东西。”她噘了噘嘴。“我老是必须将她拿走的东西放回原位,结果别人以为是我拿的。”她以一手的拇指与食指握住另一手的手腕。“那是一副手镯,上头有一张小巧可爱的银椅子。还刻着u.r.n.a.r.n.i.a.。你懂吗?就是‘你是Narnia’,也就是‘你是天堂’的意思。”她羞怯地笑了笑。“我觉得这个礼物很贴心。”
“他很喜欢你。”那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我使他再度觉得年轻。”她泪眼婆婆,继续说下去。
“我们其实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只不过是偶尔在星期天幽会,这让我们充满期盼。”泪水滑落她的面颊。“我如今悔不当初,可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感觉真好。我从来没有那种被怜爱的经验,也很嫉妒琥珀。她有好多男朋友。她常带他们到她卧室。妈很怕她发脾气,所以也不敢说什么。”她大声呜咽。“他们总是笑我。我真恨老是被人嘲笑。”
这个家庭真可怜,罗莎想,每个人都费尽心机想寻找爱,却一直找不到。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又能知道那是爱吗?她静静等奥莉芙稍微恢复平静。“你母亲知道是爱德华吗?”
“不知道。我告诉她是公司里的同事。我们一向都很小心。爱德华是我父亲最要好的朋友。如果被人发现了,所有的人都会吓坏了。”她沉默了下来。“当然,到最后他们还是被吓坏了。”
“他们发现了。”
她悲伤地点点头。“琥珀一看到那个手锡,马上就猜出来了。我早该知道她会猜出来。银椅,天堂。那手镯一定是水草送的。”她吸了一大口烟。
罗莎凝视了她良久。她等了许久见奥莉芙没再继续说下去,于是问道:“她有何反应?”
“就是她发脾气时的那一套。开始大吵大闹。她一直扯我的头发,这我记得很清楚。然后高声尖叫。妈和爹赶来将我们拉开。我后来变成拔河的绳子,我父亲拉着我一只手,琥珀则死命地揪着我的头发往另一头拉。这时简直天崩地裂。她一直高声嚷着,我和克拉克先生有染。”她黯然望着桌面。“我母亲看来似乎觉得这种事很恶心——没有人喜欢老牛吃嫩草——贝伐德旅馆那个老板娘眼中就有那种神情。”她转动着手指间的烟。“不过,你知道,我想那是因为妈知道爱德华与我父亲也在做那种事。她是因此而觉得恶心。我现在也觉得恶心。”
“你当时为什么不否认?”
奥莉芙闷闷不乐地吐着烟。“没有必要。她知道琥珀说的没错。我想那应该算是她的直觉吧。像是突然间一切谜团都豁然开朗了。反正,他们三人开始数落我,我母亲是震惊,我父亲是愤怒。”她耸耸肩。·“我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震怒。妈也翻旧账,把我堕胎的事说出来,于是他一直打我耳光,骂我是个臭婊子。琥珀则一直大叫,说爹是因为他也爱着爱德华,所以在吃醋,情况乱成一团,”她泪如雨下,“所以我就出门了。然后第二天我回家时,发现到处都是血,而妈与琥珀也死了。”
“你整晚都在外面?”
奥莉芙点点头。“早上也是。”
“那好啊,”罗莎倾身向前。“我可以求证。你去哪里?”
“我到海边。”她望着她的手。“当时是想自杀。我现在真希望当时真的自杀了。不过我只是整晚坐在海边,想着这件事。”
“有没有人看到你?”
“没有。我不想被人看到。天亮后,我一听到有脚步声,就躲到一艘小艇后面。”
“你什么时候回家?”
“大约中午。我一直没吃东西,肚子很饿。”
“你有没有跟什么人交谈?”
奥莉芙疲惫地叹了口气。“没有人看到我。如果有人看到,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你怎么进屋里的?你有钥匙?”
“是的。”
“怎么会有?”罗莎紧迫钉人地追问,“你说你出门了。我以为你就这么离开了。”
奥莉芙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她咆哮着, “我说真话时,都没有人相信我。”她再度开始哭泣。
“我相信你,”罗莎语气坚定地说,“我只想确定一下。”
“我在出门前先回到我房间,整理我的东西。我出门去是因为他们那时候闹成一团。”她沮丧地揉着脸。“我父亲在哭。好可怕。”
“好,继续讲。你回到家里了。”
“我进门后,到厨房想找点东西吃。我踩了满脚的血,才知道满地都是血。”她望着她母亲的照片,再度痛哭失声。“我真的不希望再去想了。我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很恶心。”她的下唇颤抖得很厉害。
“好,”罗莎轻松地说, “我们先来看看其他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留下来?你为什么不跑出去,到路上找人帮忙?”
奥莉芙擦擦眼睛。“我动弹不得,”她说, “我想跑出去,可是却动弹不得。我只想到如果别人看到我母亲没穿衣服,她会觉得多丢脸。”她的下唇仍抖个不停。“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想坐下来,可是找不到椅子。”她举起手捂着嘴,困难地咽口水。“然后克拉克太太开始敲厨房的窗户。她一直高声尖叫,说上帝永远不会原谅我的滔天大罪,然后巩哩呱啦地大声叫嚷。”她宽大的肩膀颤动着。“我知道我必须使她闭嘴,因为她使情况越来越糟。所以我就拿起那根擀面棍朝后门跑过去。”她叹了口气。“不过我摔了一跤,等我再爬起来,她已经不见踪影了。”
“你就是这时候打电话报警?”
“不是,”她涕泅纵横。“我现在记不大清楚了。我快吓疯了,因为我全身沾满了她们的血,我想把身上的血弄干净,可是却越擦越脏。”她回想起当时情景,眼睛也睁得老大。“我一向笨手笨脚的,而且地板又很滑。我一直摔倒在她们身上,弄乱了她们的尸块,所以我就再将她们的尸块组合回去,身上也沾了更多血。”泪水再度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