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机甲)-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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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半天，直到抽噎着再也流不出泪，叶澄才开始断断续续将晚上的事情告诉二人。
说完，一屋子人都沉默了。
如果不是叶澄和杨御，这屋子里的第三个人也会像今晚逝去的那个少年一样，怀抱着根深蒂固的奴隶观念，将自己埋葬在政府拍卖场的不知名角落。
桫椤坐在叶澄身边，握着她一只手，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现在仍然不太会表达。杨御则根本没有放开过叶澄，一直让她缩在自己怀里，连染血的裙子都没换。裙子这会儿已经干透了。
“土豆豆，”叶澄哭了半天，又惊又怕，声音虚弱不少，眼里密布血丝，却是倔强如陷阱中的幼虎，“我不能怕，就算凯拉尔德是个疯子，我也不能逃，我不能逃……”
杨御刚想说话，叶澄抬起手轻轻捂住他的唇：“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还有战友！我想继承……爸爸的意志，我想……打败他！”
杨御拉下她的手，牢牢盯着她：“不，你不必这样，我可以……”
“还不够……”叶澄打断他的话，“他也只是那千千万万个带着这种观念的人之中的一个罢了。只击败他，有什么意义……”
杨御不说话了，叶澄说的他都明白。
无论是凯拉尔德，还是最初的艾莉、周阿姨，还有无数个新人类或者初代人类，他们都将混血看做低贱的东西，而这种观念，甚至在一点点侵蚀无数新生混血，让他们慢慢丧失作为一个“人”的思想，变成无形的枷锁，束缚他们一生。
调整了一下状态，叶澄第一次主动接通苏铁的联络：“苏铁教官，我是叶澄。我可以来拜访您吗？”
苏铁已经知道叶澄被凯拉尔德邀走了，但是回来居然变成这幅模样，令她很吃惊：“不必，等我五分钟。”
她的话一向不容拒绝，叶澄便默默关上联络，谢绝杨御再抱着自己，爬起来去房间里翻出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当苏铁到达的时候，叶澄已经洗完战斗澡穿上干净衣物在客厅里等她了，见到苏铁的第一句话就是：“燃夏死了。请问他有亲人吗？”
这个消息连苏铁都一时消化不了，面露震惊：“他死了？！”
叶澄望着她的眼睛：“是他的主人凯拉尔德的秘书下的手，但……是我害的。”
“主人！”杨御听过事情原本的真相，见叶澄这么说，立即出声反驳。叶澄自嘲地摇摇头：“你不要否认，我也是促成这件事的凶手之一，不是吗？”
“不是。”杨御冷冷道，“他算咎由自取。”从叶澄的话里，很简单就能分析出叶澄被性情相对温顺的刺尾湖龟袭击的主因是什么，就算燃夏不死，他也会找机会让燃夏知道险些害死叶澄会有什么下场！
叶澄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与他争论，红着眼继续追问苏铁：“教官，请问燃夏还有亲人吗？”
看叶澄情绪不对，苏铁把叶澄按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来给她。等叶澄喝了水，缓过来许多，苏铁才接上之前的话题：“你刚才问燃夏的亲人？”
叶澄握紧杯子：“是，他已经……我想知道他有没有亲人，如果有的话，我希望去探望一下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铁打开教官内部频道，调出燃夏的资料扫了一眼：“有。燃夏家里全部都是平民——至少表面上是，他们就居住在C区三号街，你如果一定要去，带个人保护你，那边的治安非常乱。”
不等叶澄开口，杨御主动道：“我去就行了，桫椤去不方便。”
桫椤没有异议，他明白自己如果出现在治安混乱的C区才是给叶澄找麻烦。
叶澄实在没心力继续谈别的，接收了燃夏家的住址信息，对苏铁说：“谢谢您教官。关于您上次问的问题，我仔细考虑过了，我决定在特别班的学业结束之后再申请加入，希望这个要求不会太过分……抱歉，我想先离开一下去买点东西。土豆豆，帮我招待一下教官。”随后她向苏铁敬了个礼，先回房间了。桫椤紧跟着她离开。
苏铁没有说什么，回敬了一个礼。等叶澄离开，她转向杨御：“你呢？”
杨御也看向苏铁：“如果我坚持要当年策划袭击杨浅少爷的人付出代价呢？
“……他们毕竟是同盟的成员。”苏铁道，“强敌环饲，同盟需要力量，内斗只会损耗同盟的战斗力。”
“这么说如果我可以取代他们，你就不会阻拦我。”杨御听出苏铁话中的意思，盯着她的眼睛，“作为情报人员，你大概已经听过我说‘雷泽’这个词。实际上，‘雷泽’就在我手里。”
雷泽的去向一直是同盟追查的重要目标。如果能拿到雷泽，那些策划袭击杨浅的人就算送到杨御面前让他毙了都没问题！苏铁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平日的冷静已经回到她眼中：“我明白了，你的情况我会如实向上面反映。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听听。”
杨御面对苏铁的问题，不答反问：“你怎么向我证明你们是真正代表混血的组织？”
苏铁静默片刻，吐了口气，按开亚空间环，一个黑色的立方体出现在她手中。杨御猜测这大概是一种联络装置。
“我会为你联络一个极其重要的人，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跟他面谈。我只告诉你一点，如果他的事情有半点泄露，你就做好准备面对混血无止境的追杀。”
杨御并未回应，而是等着机密频道接通。当画面展开时，他愣了片刻，对方看到他，也是微微一怔：“……哎，年纪大了眼神总不好，差点看成是一位故友。那么……苏铁，可以请你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年轻人吗？”
半小时后，苏铁离去，杨御却没有立即去找叶澄。他进厨房洗了把脸提神，从水池里抬起头时，不自觉紧紧抓住池沿。没过一会儿，便有一条信息传到他的亚空间环上。他点开查看，屏幕上只有一行字——明日战神返舰，C区出现狂暴。
杨御随即删掉信息，走到厨房门口望向叶澄房间的方向，如雕塑般矗立了许久。
夜色温柔地笼罩着小楼，杨御看看时间，关掉客厅的灯，站在黑暗中打出一封信，设定好时间，随后关掉亚空间环，也来到叶澄房间陪她。三人就这么枯坐着，直到天亮。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悄悄流过，窗外，清晨第一缕阳光开始刺透夜幕。
叶澄黑着眼圈，吃过早餐又去洗了把脸，走出来望着杨御道：“出发吧。”
32第三十一章：觉悟
第三十一章：觉悟
C区，依兰星混血奴隶、平民和部分贫困新人类的聚居区。
踏上C区的街道，叶澄恍惚有了回到过去的感觉。这里路面不太整洁，偶尔开过去的车都是四个轮子贴地跑的那种最普通的车，怪不得杨御提醒她做好走路的准备，因为光轨出租车到C区边缘就开不进去了，这边根本没有铺设光轨。
“这里黑车太多，抢劫也时有发生，所以我们最好步行过去。”说话间，杨御不知从哪儿拎了一根铁条在手里，见叶澄望向自己，杨御解释道，“主人，我的元素锁是黑色，而您又是女性，所以我们很可能会被当做袭击目标。拿把武器可以自卫一下。这边不发生混血狂暴事件的话，警察一般是不会管的。”
叶澄默默点头，整了整便装，继续按照苏铁给的地址寻去。
燃夏的家住在C区三号街，最短的路要经过六号街。在之前那次混血狂暴事件中，叶澄知道C区六号街是红灯区，格外小心。不过好在现在是白天，六号街行人寥寥，只有些垃圾随风飘飞，后面有一台破破烂烂的环卫机器人在追。
今天没下雨，但天气依旧阴沉，走着走着，叶澄忍不住又开始想昨天的事。
新人类按照需求程度不同，可以向政府申报提高奴隶数量，边境星球因为当年新人类与初代人类大范围通婚，遗留下来的混血数量非常庞大，其它星球可能每个家庭顶多有一个两个奴隶，或者没有，但在依兰星这种边境星球上，每人最少可以签三个奴隶，最多不超过十个，原生奴隶不计入内。
混血自从被初代和新人类抛弃，就只能内部通婚，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一出生便沦为奴隶，从小便被打下根深蒂固的观念——自己是低贱的，自己是属于主人的。
比如桫椤，比如燃夏。
成为奴隶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而脱离奴隶身份却又太难。首先必须找个主人或者大型机构签约，然后得到他们的许可，以待观察平民的身份等一年，这一年之内，奴隶不能犯任何错误，最后需要由主人或大型机构、他们所在社区奴隶安置机构点和政府三方批准才可以摆脱奴隶身份转为平民。
叶澄一早问过杨御和桫椤，是否让他们转为平民，被他们一致谢绝了，首先桫椤身为原生奴隶，即使换了主人，在三年之内也根本没有资格转为平民。而杨御肯定尚在那些觊觎他老师遗产的人的监控之内，与其转成平民还不如在叶澄身边待着。
“土豆豆，”叶澄感觉一直这样干巴巴地走路太安静，安静得容易让她又不自觉陷入昨晚的噩梦，主动开口，“你以前在C区待过吗？”
“有的。”杨御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边走边答，“处刑机构就在这里，没人要的奴隶也会待在这边，每隔三天要去周边的奴隶安置机构点报到一次。”
叶澄懊恼自己怎么又让杨御想起来不好的过去了，讷讷不语。杨御主动接着说下去：“这边居住的人成分比较复杂，依兰星靠近初代人类领地的边境，也会自动凝聚元素能量，有一小部分能力非常弱的初代人类也可以暂时居住一段时间。再加上一些混血平民、奴隶，还有一些贫困的新人类、自然人类……”
“等等，”叶澄听到杨御最后几个字，追问道：“新人类和……自然人类？”这个名词她可从来没听过。
杨御道：“没错，虽然新人类联合国表面上已经全面推广了基因改造技术，但实际上还是有一些地区没有覆盖到，而且也有一部分人类拒绝接受改造，他们还保持着最初来自人类遥远的起源地——地球的那份基因。当然这些不会出现在历史书上，新人类联合国的姿态一贯是造福了全人类千秋万代的。”
叶澄常识不够，专业书看得多，这些没有在课本上出现的东西则完全不知道。她听得入迷，没注意到自己走到哪儿了，正要接着迈步，被杨御一把揽住带进怀里。她愣了一下才发觉有个人堪堪擦着她过去，如果还站在一步开外肯定会被撞到。
杨御低声道：“跟紧点，不要看，他们是来惹事的。”
大概顾忌到杨御手里的铁条，周围有几个形迹可疑的家伙远远跟着没围过来。尽管叶澄已经学了一些军用格斗术，跟杨御联手未必会落下风，但她并不希望真的打起来，便乖乖挨着杨御走，直到杨御将她带到一处灰色门前停住。叶澄看看亚空间环上的坐标，原来已经到了，这里就是燃夏的家。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如果主人再……你们是谁？”叶澄正打算敲门，门自己开了，里面一个戴着青色元素锁的青年不耐烦地挥着手准备出来，看到门口站着叶澄和杨御，手顿在半空。
叶澄下意识道：“请问这里是燃夏的家吗？”
“是的是的！”一位与叶澄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兴奋地扑出来，见到叶澄愣了愣，“您是……哪位？”
戴着青色元素锁的青年懒得继续跟屋里的少年纠缠，为了避开叶澄，撞了杨御一下，不屑地瞥了一眼他的黑色元素锁，嘀咕一句“什么玩意儿还挡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来开门的少年眼看着他匆匆离开，沮丧地垂下肩膀，有气无力地转向叶澄：“您好，您是来找我哥哥的吗？我哥哥已经为主人献身了。或者您需要多签个奴隶？我们很愿意再转回奴隶为您效劳。”
他一句话就把叶澄的话堵得说不出口，杨御看到叶澄的表情，接过话头：“不必，刚才来的人是来通报燃夏献身的消息的？”
提到这个，少年又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起来，眼神闪亮：“是啊！他说哥哥是为主人献身的！还说如果我们家有人能比哥哥更厉害，就能再去主人……啊不是，是凯拉尔德长官家当奴隶呢！”
叶澄晃了晃，扶住门框。杨御捏了捏她的手，接着跟少年聊道：“燃夏是什么级别？”
少年挠挠头：“呃……不知道……以前是湛蓝的朝时，厉害吧！？差不多每七千三百个混血里头才有一个是朝时级哦！所以家里只有哥哥保留了原生奴隶的身份，跟在凯拉尔德长官身边好多年，我们不太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等级啦。喏，你看刚才那个人，他的元素锁才到黛青的凌晨，不过他是代表凯拉尔德长官的秘书来的，估计他也当不成凯拉尔德长官的奴隶吧。”
杨御略一点头：“是，燃夏是个优秀的奴隶。我的主人是他的同学，听说他家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燃夏哥哥很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