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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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 ”
达宝望著船尾溅起的水花:“这个问题,牵涉的范围很广,和卫先生刚才那问题一样,我想还是等到适当的时机再向你们解释的好。”
我不知道为甚么,白素显然也不知道,何以一接触到思想这一方面的事,达宝便不愿立即回答。我只好又问道:“你们消失,何以如此快?我明明听见你们早半分钟还在交谈,忽然之间就失去踪影,你们消失用甚么方法 ”
达宝笑著,道:“根本没有消失,那是一种伪装的本领,我们就在灌木丛之前,蹲著,看起来和灌木一样 ”
我大声道:“不可能,人装得再像,也不会像树 ”
可是我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下来。那种说法,只是对我们而言,他们不同,他们有一半是植物,我见过在温室之中,他们杂在植物之中,就像是植物一样的情景,甚至连颜色都像。
一想到这里,我只好叹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这时,小船已转入一条支流,离山很远了,那支流是一条山溪,水流十分湍急,小船逆水而上,速度一点也不减低。
我向前看去,巍峨的山峰,就在眼前,小船分明要循著这道山溪,直向山中驶去。我道:“你们一直聚居在这样隐蔽的地方?”
达宝道:“是的,自从我们失败,而且知道没有胜利的机会,就一直这样。”
我听得大惑不解:“失败?甚么失败?”
达宝盯著我,好一会,才道:“你总会明白 ”
他讲了这样一句之后,忽然话锋一转:“中国有一篇记载,叫桃花水泉开始处的记载,你当然知道。”
我见他又避而不答,心中有气:“甚么桃花水泉开始处,从来没听说过。”
达宝一听得我这样回答,现出极其诧异的神色来,白素轻轻碰了我一下,低声道:“桃花源记。”
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哦,桃花源记,对不起,是有这样一篇记载,一个著名的文学家所写的一种他认为理想的社会,纯粹是想像。”
达宝望著我:“从来也没有人想到过,这篇记载是真有其事的?”
我瞪著眼:“当然有人想到过,不过那地方找不到了,很多人去找过,失败了,‘后遂无问津者’,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么?”
达宝道:“当然明白,以后没有人再去找 这篇记载流传了上千年,奇怪的是,其中有一个问题,你们一直未曾去深究。”
我想开口,白素又轻轻碰了我一下:“请问是甚么问题?”
她问得十分谦虚,不让我开口,多半是为了怕我问出甚么蠢问题。
达宝道:“根据记载,是几家人家,躲到了那个地方去,一直住了下来。如果是这样的情形,长期的近血缘繁殖,会使后代变成白痴,哪里还有甚么理想社会可言。”
我的眼瞪得更大,这算是甚么问题,我已经几乎想将这句话冲口而出了,但是却忍了下来,因为在刹那间,我想到了达宝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的确十分严重。桃花源中的那些人,最早的血缘关系简单,除非不结婚生子,不然,下一代不可避免,全是近血缘交配,到后来,会产生甚么样的后果,医学上早已有定论。
达宝为甚么会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来呢?我还在想著,白素已然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一群人,和你们一样……”
我几乎直跳了起来:“在那个隐蔽的地方的那群人,他们……他们……”
达宝道:“是的,就像我们如今居住在深山之中一样。”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向前指著。我刚才说话说出了神,根本未曾注意身外的环境,等他伸手一指,我抬头一看,才吃了一惊。
小船仍然在山溪的急流中逆流而上,可是山溪已变得十分窄,水也更急,两旁高耸的峭壁,就在眼前,近得几乎伸手就可以碰得到。
而就在我一吃惊之际,小船陡地一转,冲进了一道瀑布,小船冲过的速度极快,以致我们的身上,竟然没有甚么湿。
一冲进了瀑布,是一个大山洞,相当黑暗,水声轰然,小船仍在前进,我不知道说甚么才好,白素向我凑近来,在我耳际低声念道:“晋太原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我实在不知道是生气好,还是笑好,白素的心情看来比我轻松得多。
航行约莫十多分钟,眼前豁然开朗,山溪的水势也不再那么湍急,又变成了一道河流,四面山峰高围,是一个小山谷。
在那小山谷的平地上,沿著河,有许多式样十分优雅的房舍,最高的也不过三层,有的大,有的小,在一幢最大的建筑物之前,是一个十分平整的广场,广场中心,是一个极大的喷泉。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壮观的喷泉,那股主泉,足有三十公尺高,粗可合抱,水声轰发,在洒下来的时候,令得喷泉下的水池,溅起无数水花,幻出一道又一道的小小彩虹,好看之极。'网罗电子书:。WRbook。'
在那股大喷泉之旁,是许多小喷泉,每股也有十公尺高下。最妙的是,在每股喷泉上面,都顶著一棵像是水浮莲那样的植物。力道一定经过精密计算,植物就在喷泉的顶上开枝散叶,随著喷泉的颤动而摆摇,可是却又并不落下来。
植物的根,就在喷泉之内,看来又细又长,洁白无比,一直下垂著。这种利用喷泉的水,以“水耕法”来养育植物的方式,我以前从来也未曾见过。
整个小山谷,极度怡静,使人心胸平和。我和白素,都不由自主,深深吸著气。刹那之间,我们心中都有同一个感觉:如果世界 真有世外桃源的话,那么,这里就是。
世界上多的是风景美丽的地方,我也曾到过不少,但从来也没有一处,使我感到如此舒适和松弛。我和白素互望著,又向达宝望去。
达宝也正在望著我们,我道:“这里 ”
达宝道:“这里,暂时是我们的地方,甚么时候会失去它,全然不知道。”
我听出在达宝的话中,充满了伤感的意味,或者说,是一种极度的无可奈何。白素忙道:“那怎么会,这里那么美丽。”
达宝的神情多少有点苦涩,他望著喷泉幻出来的虹影:“中国的芦沟桥,何尝不美丽,可是侵略者的炮火,就从那里开始。”
我和白素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弄不明白达宝何以作了一个这样的比喻。而达宝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已经将小船的速度减慢,很快就在一个码头上,停了下来,作了一个请上岸的手势。
我和白素上了岸,四周围静到了极点,除了喷泉所发出的水声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声响。这时,我的心情,虽然在一种极舒畅的境地之中,但是多少也不免有点疑惑。因为我处身在一个极度陌生的,甚至不可想像的环境之中,接下来,会发生一些甚么事,全然不可测知。
为了使气氛变得轻松些,我一上岸,就笑著向达宝道:“我以为会有盛大的欢迎。”
达宝苦笑了一下:“不会有。事实上,是否让你们到这里来,曾有过极其剧烈的辩论,只是极小数字的多数表示赞成,我本人就反对,但是少数服从多数,一直是我们之间的原则。”
我摊手道:“为甚么?原来我们是破坏者?”
达宝望了我一眼,欲语又止,白素道:“不要紧,你想说甚么,只管说好了。”
达宝转过头去:“不单你们是,你们都是。”
他的话说得相当含糊,我还想再问,但是白素轻轻碰了我一下,不让我开口。达宝又说了一句:“请跟我来。”
我和白素跟著他向前走去,白素低声道:“他们,我的意思是,他们那一种人,都视我们这一种人为敌人。”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达宝刚才那句话之中,第一个“你们”,是指我和白素两人而言,第二个“你们”,则指所有的人而言。
白素顿了一顿:“或许也可以说,我们和他们如果对敌的话,他们一定不是对手。”
我皱起了眉,望著白素。白素忽然叹气,而几乎是同时,走在我们前面的达宝,他显然听到了白素的话,也叹了一口气。
这表示他们两人,几乎在同时,想到了同一件、值得令他们发出叹息声的事,但是我却不知道他们为甚么而叹息。
我向白素投以询问的眼色,白素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在这时,一幢建筑物之中,走出了几个人来。我看全是熟人。走在最前的是奥昆,跟著的是白辽士、文斯、连能,最后的一个人,一出建筑物,就张开嘴,哈哈大笑著,向我走过来,他虽然出得最后,可是却走得最快。这个人,我虽然知道他在这里,可是一到就能见到他,也很出于我的意料之外,他不是别人,正是马基机长。
马基的神情,看来极其愉快,满面红光,和我第一次遇见他,在街头醉得面青唇白时,和我再次见到他,在拘留所中那种呆若木鸡的情形,简直完全换了一个人。
他一面笑著,一面向我奔过来,到了我的面前,就用力握住我的手,摇著:“想不到吧?”他说著,向白素望去:“我也有想不到的事,想不到你这小子的妻子,那么美丽!”
我被他那种快乐的情绪所感染,在他肩头上打了一拳:“你甚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在讲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压低了声音:“马基,你的处境怎样?”
不论他看来是如何快乐,马基来到这里,总是被“他们”强掳来的,为了关心他,我不能不有此一问。
马基听了,仍是呵呵笑著:“在这里讲话,不必压低声音。我很好,很好。一生之中,从来没有那么好过,这是以前想也想不到的好。”
他一再强调他如今很好,而且看来,他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也绝不像假装出来,我实在没有理由怀疑。他又转向白素,握著白素的手,去吻白素的手背。奥昆等几个人,都微笑地望著他。
奥昆这个人,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有著敌意,在机场的那幕,更是不愉快之至,但这时,他的微笑也绝不是假装出来,他首先向我走来,伸出了手。我和他握著手:“真对不起,我令你放弃了副总裁的职位。”
奥昆笑道:“那算甚么,再也别提,来,请进来,请进来。”
我和白素,在他们的带领之下,进了那建筑物,里面十分素雅舒适,穿过了一个厅堂,进入了一个像是会议室那样的大房间。
建筑物之中,到处都种著植物。我说那间大房间“像是会议室”,是因为通常来说,会议室的气氛,多少带一种严肃、争论的味道,但是进入了这间大房间,却绝没有这样的感觉,反倒令人觉得极其和谐,像是在这里,根本不会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房间中已经有七八个人在,一看到我们进来,都站了起来,奥昆提高了声音:“各位,卫斯理先生、夫人!”他说著,率先鼓掌,房间里的各人也鼓掌。奥昆接著,一个个介绍他们的名字。
我不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述出来,那没有意义。而我这时,也知道了这房间中的人,看起来虽然和我们一模一样,然而他们是另一种人,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
在这样的情形下,照常理来说,我应该有极度的戒备心,但是当时,我全然没有这样的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一群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之间。我起初还在想,或许是由于这些人的神情,都十分诚恳、和善。但是我立即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任何人的一生中,都可以遇到面上神情和善、诚恳的人,也几乎是任何人,都会有会被这种神情的人在背后刺上一刀的经验。我所以全然毫不戒备,完全是另一种原因。在当时,我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心情上既然如此轻松,何必戒备?
各人寒暄一番,坐了下来,有人送来了一种极其清甜可口的饮料,和一盆一盆香甜的点心,奥昆首先道:“卫先生和卫夫人,对于我们是甚么人,已经了解得相当清楚 ”
白素道:“不,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达宝先生和我们说了一些,但还不能说了解得很透彻。”
奥昆略静了一会:“决定了请你们来,我们同时也决定了对你们两位,不再对我们的秘密作任何保留。”
我道:“谢谢你们对我们夫妇的信任。”
奥昆挥了挥手:“我们十分愿意信任任何人,虽然我们因之而吃了不知多少亏,甚至于濒临全体覆灭,但是对于两位,我们还是愿意信任,绝对愿意。”
我本来还想说一两句客套话,可是又怕再说错,心想不如让白素说的好,谁知白素甚么也不说,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奥昆喝了一口那种饮料:“我们是另一种人,是地球上出现得最早的高级生物,在我们进化到差不多和现在一样的时候,地球上有各种动物、植物,但是,人远远未曾出现,只有一些哺乳类动物,才堪称是高级生物 ”
我听到这里,不禁立时站了起来,挥舞著手,想说甚么,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