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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掌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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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的战事对洛州可有影响?”是仲安的声音。

“以前没有。不过,最近潘县那边不太平。”油七公子说道,“不但守城的军士比平时多出两倍,对过往商客也较以往严厉,不但要查验过关文碟,还要进行盘问检货,稍有不对,就不让人出去或不放人进来。我后来听说,是怕大求的奸细经南德混入我们大周。”

“也不单是我们怕大求有异动,从潘县过川江,再到南德境内,守军也查得极严。我就亲眼看见几车的铁具不让进,因有供应到大求之嫌。以前没有文碟,付些银两就让商家过。如今文碟必备,还得在南德有保人,简直烦不胜烦。”三公子说到后面,就有点高声,“父亲正在考虑,是否该将南德那儿的买卖收回来,免得受战事波及。”

“你们不必过于担忧。南德与大周素来交好,如今只是防大求野心罢了。而大求即便能吞了弹丸小国玉陵,也断然不敢犯我大周。”说话的还是仲安。

“那是当然,我大周国土辽阔,兵强马壮,水陆皆能征善战,还怕北地的蛮子?”三公子缺点不少,身为大周人的骄傲可以算优点一样。

“玉陵虽为小国,国土三面有急江天险。如何让大求破了国,至今还未知原由。这才让我大周和南德都紧张,因为我们的边境与玉陵各接一江,大求能率大军进入玉陵,说不定很快会与我们水军一战。所料不错的话,洛州近来水路恐怕也不如以往顺畅。”陌生的声音,粗旷洪亮。

墨紫知道他该是那二郎身后的另一人。

“华老哥说得对。除了咱们这儿的七仙峡,到秦暮岭的江面,两国水军近来排船列阵频繁,根本不容民船通过,就怕混进大求的船只。水路不通,陆路难行,两国特产价格涨了数倍。可恨文碟限制,不能借机大赚一笔。”三公子扼腕叹息。

突然一声低笑,传入墨紫耳中。不知是谁,仿佛嘲弄某人的市侩。但隔着屏风,离她坐得最近,是那家二郎。

“如此说了,若从水路进南德,完全不可能了?”仲安问。

“应是不能了。”三公子回答得颇为肯定,“要是能走水路,我还会待在家中?”

“那也未必。”七公子声音神秘起来,“早些年我听人说起过有私船走惊鱼滩,连过关文碟的钱都不用花,专买卖两国禁止通商的货物。”

“荒谬!无稽之谈!惊鱼滩上淹死鱼。那里两面险峰,水流湍急,乱石铺河床,百里地荒无人烟。”三公子高声反驳。

“所以,那儿也叫白骨滩。发财的人寥寥无几,船翻货沉的死人多得数不清,化成厉鬼,不让活人上岸。血肉在江底种出十里芦花,根根长毒刺,就算你能靠近岸边,也无法从毒芦花荡里找出方向。”

墨紫正放茶杯,听到七公子在那儿危言耸听,还搬出厉鬼和毒芦,噗哧喷出半口茶。好在,那边十一小姐惊声叫了起来,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

“哥哥们好没意思,说打仗的事已经无趣,居然还讲起那般可怕的鬼故事。快别再说了,吓得人心惊肉跳,六姐姐脸色都白了。”

在十一小姐的坚决反对下,男人们不再讨论时局,转而商量着要不要找几个擅歌擅舞的葛秋来。

那边还没商定,这边门就开了。

“墨哥,不好意思,劳你久候。”正牌的二郎,岑家二郎进来了,“一笔帐怎么都搞不清,莫名其妙少了三千两,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可一看屏风后面这许多人,愣完就问,“墨哥,你带了客人来,怎么自己点了碗阳春面?”

墨紫哈哈笑道:“帮你那本帐多省几两银子出来。”

“墨哥也太小瞧我了。三千两银子我是藏不住,一顿饭,你就只管叫好酒好菜,还怕我招待不起不成?”岑二郎捧出一叠本子,“既然你来了,就省得我跑一趟,帮我瞧瞧到底银子归没归位。三千两哪!”

“我不看。三千两你弄不平,还敢把账房交给你吗?我跟你爹说过了,今日来,不看帐。”墨紫站起来,拉着岑二郎往外走,“咱俩边走边说。”

门轻轻合上了。

“原来是望秋楼东家的人,怪不得一人占了这么大间包厢,万般自得的模样。”仲安直说难怪。

“最多也就是管家。”三公子自认不算看走眼。

那家二郎淡淡扫过去,屏风后那道悠然的影子已经不在,却仍能闻到茶香。一双墨玉眼光芒乍现即隐。

一切,风平浪静。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9章 嫁是不嫁(一)

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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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紫回到庵中,学了几声猫叫,把小衣引来,再照着出来的方法翻过墙去。

此时太阳快落山,蒸得云霞红喷喷的,勾出金色的边。

进了院子,走入裘三娘的屋子,见白荷和绿菊都在,她心想正好。

“墨紫,怎么去了整整一天?姑娘问了好几次了。”白荷那是担心的脸色。

裘三娘还是怕她跑了?墨紫笑了笑,“去了望秋楼一趟,账目有些问题,就帮岑二看看。”

“什么问题?”裘三娘从里屋出来,比起上都的消息,她更关心自己的营生。

“有三千两银子的出入,我瞧过了,是新请的账房没经验,把姑娘买的那个庄子记到支出项,却没记所得的地契。”墨紫说完,又补充一句,“岑二刚从上都回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查清。”

“所以让你替他说好话?”裘三娘见墨紫两手空空,就知道她没拿账本,“去了都不把账本拿来给我瞧瞧?”小姐嗜好不多,看账本是最爱的一样。

“姑娘,我怕您抽不出空来。”墨紫的意思是,终身大事先解决了再说。

“空本来就是抽出来的。”偏裘三娘难伺候。

“那我现在再给你去取?”墨紫说完,遭到裘三娘的白眼。

“行了,你把今天打听的事给我说说,我再决定要不要你回去取。”裘三娘话中真真假假,不能让人掉以轻心。

白荷几个看着两人你一顶我一顺的说话,因为经过了三百两那一出狠的,如今这样自然都不痛不痒。

墨紫把高大娘的话说得很详细,末了提到望秋楼,“岑二年前去过上都,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听过敬王府这些传闻。”

“不会是真的吧?”绿菊眼睛眨得惊慌。

“岑二说得虽同高大娘有些出入,不过敬王府的三公子娶妻休妻两次这是的的确确的事。不同处在于,依高大娘所说是三公子运气不好,娶得都是别有居心的女子。而岑二则听说是三公子过于宠爱小妾和其所出的一双子女,正妻实在无法忍受的缘故。”墨紫将两个版本的都说了。

白荷听完,也同绿菊一般激动,“姑娘,这人咱不能选。不管哪个说法,休了两次妻是真,宠爱小妾和庶子庶女也是真。姑娘若嫁了过去,保不准——”不便再往下说。

“保不准也把我休了。”裘三娘眼中两簇火,“我说呢,敬王府王妃的亲生儿,要什么样的贵族之女不行,居然大老远跑到洛州来替他说亲,原来是名声臭了。欺负咱们不知道,想选个傻的笨的,全然不知情地过去保全王府的颜面。”

“姑娘,这样的人不能嫁。”绿菊支持白荷,听着就觉得不是良人,身份高家世好又如何,“男子休妻还能再娶好的,女子被休就只能背着污名。”

“墨紫,你怎么不反对?”裘三娘眼里那双火在看到墨紫平静的表情后骤然熄灭。

“姑娘的婚姻大事,该由姑娘自己拿主意,我不该多言。”墨紫心想,她只管打听,到底怎么决定是裘三娘的事。

“若我非要听听你的想法呢?”裘三娘却不肯让墨紫糊弄过去。

墨紫望着裘三娘,徐徐说道,“我可以说,但请姑娘也不要将我的想法太放在心上,因为最终还是要姑娘自己考虑清楚。”

“说吧。”墨紫越是这样,裘三娘就越想听听看。

“有利有弊。”

墨紫四个字一说,裘三娘就冷静了。她的烈脾气早前是父亲让着宠着,别人看在她父亲的面上,对她诸多忍让。如今父亲不能再撑着她,就得靠墨紫这般理智的人物,才可以令她不冲动行事。

“宠妾休妻,问了两人,说法就有两种。真正的缘由即便不是以上任何一种,恐怕也不会偏离太远。嫁过去,必同小妾冲突,而夫君不站在妻子这边。关起门来,可能除了咱们几个丫头,找不到帮你的人和可信任的人。要知道,一般的仆人最会趁风倒。男主子对妻妾哪个更在意,自然就往受宠的那面去。姑娘,嫁进去以后的日子多半不能省心。更何况那妾已有一子一女。虽为庶子,因是长子,多多少少会重视些。听高大娘说来,王妃极疼这两个孩子。孩子的受重视程度必定会影响亲生母亲的地位。”墨紫说完弊端。

换口气,又说利处,“姑娘,从小小的裘府到更大的王府,不过都是一个斗。裘府中和太太斗,到了王府里,斗的人可能多几个。若放长远了看,谁稀罕就让谁去一群女人堆中搅是非,姑娘可没空瞎折腾。丈夫不管,小妾乐得你受冷遇,没准就像姑娘在裘府里似的,给咱们一个偏僻的小院子自己过日子。那对姑娘来说,岂不是好事?上都的望秋楼姑娘能亲自看着,还有姑娘以前想的那些营生一个个都做起来,可以说是如鱼得水。那不是娘家,是婆家。姑娘的产业就算让人知道了,咱说是嫁妆,婆家拿不到,娘家给出去了也不能收回,光明正大就是姑娘自己的。休妻?最好他休。休了,姑娘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妇人比姑娘家经商来的方便,走动也更有说法。再说,那三公子这么宠小妾,已经为她休了两个正室,可长辈仍执意要为他娶第三个正妻,足见那妾室讨不到长辈欢心。姑娘若能获得长辈信任,胜负就更难说了。总之,休与不休,姑娘面前的路都很宽。因为,姑娘你自己就常说,靠男人不如靠自己,也说过不得一心人,不动一生情。墨紫也认为,以姑娘的聪慧才智,何必拘泥于一个男子的冷遇和亏待。姑娘难道想同那些不出闺门一步,一心只想找个人来托付终生的千金小姐一样,这辈子就陷在后宅女人们的明争暗斗之中,只为了抢丈夫的心?而且,姑娘,你不是还打算闹出府中单过?嫁了出去,还是敬王府那样的人家……”

墨紫知道裘三娘从来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进入适嫁年龄,被张氏困在家里之后,虽有小衣常常能偷个渡,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很多话,已经不需要讲出来,墨紫相信裘三娘心里明白。

裘三娘默然着。

白荷,绿菊原本那么反对,也默然着。

小衣和墨紫,一前一后,如两道最知冷知暖的影子,站得笔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0章 嫁是不嫁(二)

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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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

白荷和绿菊昨晚都睡得不好,墨紫朦朦胧胧中仿佛能听到小声说话,担心着裘三娘的事,因此两人直到天色微微泛灰时才睡沉了。

怕吵醒了她们,墨紫轻手轻脚起来。不管今早谁轮值,她想替人顶班。能理解她们的担心。不是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忧虑,也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念头,白荷和绿菊是真心希望她们的好姑娘能找到疼惜她一辈子的好丈夫。但她们随裘三娘在外多年,看到的,听到的,使她们不再天真。可至少,没有全然失去期待。若是选敬王府的三公子,这份期待就有点遥远了。

墨紫走出屋子,转身刚想去裘三娘那儿,却看到美人蕉旁的石椅上,坐着一个人。

乌发披散在杏色的外衣上,白皙的肤色在日出的云光中几乎透明,双手托着腮帮子,少见的女儿心事模样。

墨紫在廊下望着裘三娘,出身富裕又如何,这个世道的婚姻,多是越富贵的女子越无法幸福。一夫多妻制,注定只能与别的女子共享一个人的爱和情。

沏了壶新茶,墨紫将托盘轻轻放在石桌上。双手捧壶,倒出一杯清绿,站到一旁,静静候着。看来如火那般洒脱的女子,明灿灿的眸子究竟也因婚姻难卜而敷上黯淡。

“墨紫,坐吧。”裘三娘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两口,“真舒服。”

墨紫依言而坐,“姑娘,我说过不要被我的话影响,最重要是你自己的决定。”

“我的决定?”裘三娘的语气脆弱不堪,“我现在还有选择吗?我可以不选敬王府,那我的好母亲正好能随便找个低贱的男人来,把我娶回去。我就算和整个裘家闹翻,一个不肯嫁人的老姑娘,还真拖累了你们几个丫头,跟着我遭人白眼的过日子?”

墨紫说的没有一句话是错的。妇人的身份比姑娘家的好用。嫁给敬王府里的三公子,比嫁给不知底细的男人好。大不了就是不争里头的,争外头。大不了就等下了堂,自己独立生活。本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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