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花娘子-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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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皑皑雪地之上,那个昔日一口一声亲切“陆大哥”的女子,此刻正小心抱着昏厥后的上官云帆缠裹伤口,一双细腻白皙的手指万分仔细伺弄着,好看的清冽水眸却看也不再看向自己……
分明只差了一步便可将她安然带走的,怎也想不到竟然半路杀出个混老三!
陆华心中酸涩懊恼,早知如此,昨夜就该提前将她运走。想了想,便做凄然委屈状道:“若兮妹妹……跟我走吧。”
很微弱的请求,却又分明像是命令。安若兮指尖不停彷若未闻。
陆华微微不悦地顿了顿,即刻又沉声道:“你若是不放心他,可以,我一并载着他走……”
“不必。已经包扎好了,我自己载云帆走就是。”安若兮在丝巾末梢仔细打上结,冷冷抬起头:“我虽不知耶律大皇子因何目的瞒了身份靠近我,但你的为人我却一向很是欣赏。方才分明听殿下答应上官云帆同他调开位置,互换人质,难道不过半刻工夫,殿下便忘了么?身为一国皇族长子,莫非殿下却是个出尔反尔之辈?”
安若兮冷声道着,再不看上方男子一双灼灼双目:“白翠花,不要在那磨蹭,还不快过来帮我把云帆抬上马车。”
自家闺女难得的忽然这么严肃,吓得本就理亏的白翠花手一抖,慌忙松了小儿,颠着巨/乳奔将而来:“诶、诶,好闺女,老娘这就替你送他进城找大夫……啊——!小子,怎么咬你亲奶奶?”
“臭婆子!你杀我爹爹,小爷咬死你……”慎儿抹开满嘴尘土,狠狠呸了一呸。小小身板却被妇人搡得一个趔趄,猛然向后坐倒在地。屁股如裂开一般剧痛。黑亮的眼睛里立时疼得吟满水汪,侧目委屈一望,却见姆姆怀里爹爹一脸苍白,很漂亮的长头发上沾着黏黏的红血。
娘亲说流了很多红血的人很快就会死掉……爹爹死了慎儿就再也听不到云三儿和小若若的故事了,也不会有人喝着小酒给自己唱很好听的歌,不会有人给尿床的自己买新衣裳……
想到相依为命的臭爹爹已经死去,三岁小儿红红小嘴一扁,豆大泪珠瞬间汹涌而下:“呜哇——臭婆子,你还我爹爹,我要爹爹,呜呜~~慎儿要爹爹~~~”
“慎儿乖,爹爹没有死,只是受了很痛很痛的伤。慎儿乖乖在这等着姆姆,姆姆和白翠花抬着爹爹去马车,很快就过来抱你,听话~~。”
安若兮小心匀出一只手,揽过慎儿仔细拭去圆圆小脸上的凌乱泪花,安抚吻了吻。因见那厢白翠花早已扛起上官云帆大步轰轰向马车方向走,怕妇人动作粗鲁越发深了伤口,慌忙起身跟上前去。
一只大手却忽然在掌心沉沉一握。
陆华一身蓝衣灼灼,从怀中摸出一瓶白色药粉:“止血的,拿去吧……我与他无冤无仇,没必要害他性命。”
陆华一双不大的眸子波光潋滟,古铜色俊郎面容上一贯宠溺的春风暖笑。安若兮淡淡抽手离开。这样的世界,好人与坏人实在虚假到让人难以分辨,还是离得远些的好。
果然这么快就绝情翻脸了么?身后陆华讪讪收回手,弯起薄唇嘲弄一笑,心中却越发恨起上官云帆的多事。想了想,下一秒立刻又不甘心道:
“……是,我是骗了你。我骗你,只因当日在茶肆对面见到你便动了心,怕你知晓真实身份心有忌讳,这才瞒了你……可是若兮,扪心而论,认识这数月以来,我可曾有过哪怕一丝害你的心?便是知你已嫁作他人妇,我也仍是处处上下为你打点,讨了关系让你狱中探夫,暗中赠你银子去救云轩贤弟……只因我想看到你过得更舒心更快乐。可是,如今云轩贤弟他已经……若兮你为何仍不肯给我机会?!”
“啧啧,好一番‘掏心掏肺’的表白啊~~耶律大皇子看来不仅会在男人面前装狐狸,在女人面前做秀的手段也不赖!抓上官云轩引太子这条计策莫不是你替我想出来的么?你带这贱人去探的夫君不也是太子装的么?你苦心积虑要的不过就是得到这个女人,平下你心中的戾气罢……枉了你我多年合作,不想你这厢答应了我玄二,那厢却又与大哥暗度陈仓,哼哼,最最可恨的人其实是你耶律光华!”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森冷至骨的决绝嗓音,安若兮讶然转过头,却是不知何时而至的欧玄佑一袭凌乱龙袍手抓圆圆小儿,与上官云辕一左一右立在雪地之上。
“坏人、大坏蛋,放开我!呜呜~~姆姆,姆姆快来救慎儿~~”簇新的小棉衣将慎儿胸口憋得险些就要透不过气来,只得挥舞四肢胡乱踢打开。那小小的胳膊抡得万般吃力,便是看着都让人心疼。
“玄二爷一贯无中生有血口污人,你道还会有人信你么?……若兮,你不要听他。我耶律光华可以保证,至目前为止绝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之事。”
该死的!怎的竟被这家伙逃了出来?陆华心中忿忿懊恼,大手掰过若兮薄薄削肩,因见女子眼中万般质问,懒得解释,干脆薄唇一抿蛮横贴向女子红润樱唇。
柔润的触感,清触即逝。陆华浑身一颤。
“啪——”一道脆亮的巴掌响响打在古铜色肌肤之上。
指尖痛得发麻!
安若兮忿忿收回手,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甩向那张瞬间愕然的俊朗面容:“殿下自重!玄二虽是个万般龌龊的小人,但你也不过一丘之貉!欺瞒身份不说,算计我家夫君性命,伪了休书弄虚作假,这些事难道是君子所为么?一直将你当作兄长看待,原来却是个两面三刀之人,这些银子还你,还余了一半你自去问玄二要,从此我与你两不相欠!”
精致狐裘脱下,朝男子怀里一扔,一阵寒风吹过,入骨寒凉。安若兮转头冷然看向玄二:“慎儿小小一个孩童,与二殿下无冤无仇,殿下若有什么账算在我们大人身上便是,何必这样欺负孩子?把他还给我!”
安若兮徐徐靠近,一双清冽水眼却定定锁住玄二身旁的男子。大哥,你若还有点良知,便替我抱过慎儿来。
女子眼中的信任与请求上官云辕看得分明,可是……不可以,一定不可以心软。
坚持不要去看她的眼睛。上官云辕狠狠闭了闭眼,转头朝身侧龙袍男子强作春风暖暖一笑:“二爷这厢仇报完了,咱们便速速离开吧。”
“坏人,放下小爷,小爷要姆姆……”
小儿虽年幼,力气却不小,踢打着很让人烦躁。玄二不耐将慎儿往上官云辕怀里一扔,一双丹凤长眸子里尽是冷冷杀气:
“哼,无怨无仇?他的老子一夜间杀了我一万多红衣精卫,此刻正带着宋家军满城搜拿爷的性命,你说还能无仇么?……贱人,轮不到你操好心,爷不仅要杀了他,还得杀了你和你肚子里那恶心的玩意!”
玄二口中森冷叱着,一双丹凤长眸子朝上官云辕淡淡一扫,从腰间摸出软剑,薄唇弯起一抹玩味狠戾:“辕郎不是说要我与你一世江湖相伴么?现下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去,先替我杀了她,完事后我便随了你离开。”
边说边握住上官云辕略微薄茧的手覆上剑柄,直直戳向几步外的女子。
步步逼近的剑端带着刺目凛冽寒光,安若兮微微向侧边退开几步。一道修长的手臂忽然伸至跟前,将自己严严朝后一挡:
“若兮让开……上官云辕,你若是敢动她一丝寒毛,今日便是你们人头落地之时!”
“光华!不可杀你亲弟弟……这个女人是祸水!她的父亲,是我们耶律家的仇人,辕儿杀她是对的,她早就该死!”久不言语的姬夫人猛然靠上前来,横横扫了安若兮一眼,往昔堆满假笑的狐媚眸子此刻尽是浓浓恨意:
“……天下间美人无数,光华、辕儿你们莫要心疼!杀了她!杀了上官家留下的贱种,不要犹豫!”
“母后,不可如此……”
“母后?”上官云辕握着剑的手狠狠一沉,一贯春风般暖暖的俊郎面容上瞬间堆满愕然:“母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是……”
“对,我就是。”上官云辕藏在口中的话不言已表,姬夫人轻拂鬓发绝然一笑,猛地转头恨恨向身旁女子扫过一眼:
“当年为娘随你父皇出征时你哥哥不过也才三岁,那时我已怀你一月,本欲打算回朝,可是、可是却被这个女人的父亲,一夜间生生搅散!……大寒的北塞天,我一人流落戈壁,险些便要饿死冷死。好幸遇到一个商人,却又是个好色之徒,不顾我身体羸弱,南下一路日日夜夜强行交欢……若非为了腹中的你,这些年,我、我早便撑不下去……上官老贼表面和蔼近人,内里却极其自私多疑。辕儿你早了一月多生下,这些年他便一直心中生疑,怎也不肯将我扶正,怎也不肯将财产放你名下半分。我恨啊,日夜的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所有人……”
姬夫人说着,想到多年受下的众多委屈,一双深陷的狐媚眸子瞬间溢上满满杀气。听闻上官老头昨日已在白云庄中病死,多年的怨恨,总也需要找个人来解恨的!
当下白皙手指霍然戳向一旁素净女子:“我就是恨她!……我日夜想着害了她,奈何偏偏这小狐狸精命里金贵,欣然那贱丫头下的摄魂恶咒两月都未能让她出事……光华、辕儿,大好的机会如今就在眼前,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替为娘杀了她,杀了她报仇!”
“呵呵哈!好、好,好一出凄惨的故事啊~~,辕郎你还等什么?母亲大人都发话了~~杀啊~~你不是一直很欢喜我么?快快杀了她,杀了她我便随了你去游历江湖,杀了她你便还是你母亲的大孝子……”
看了一出好戏的玄二一双丹凤长眸子杀气腾腾扫过对面女子,薄唇里两排精致白牙森狠一咬,暗暗得意发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如今虽然被大哥打败,但既然这上官云辕是契国皇子,来日便难保自己可能从契国借了兵力再打回来,当下自是顺着姬夫人的话风直往下劝。
“辕儿……快杀了她!不要让仇人的女儿留在世上!当年若不是她父亲,你如今早已是契国七皇子,又怎会被人当牛做马白白使唤这些年?你母亲我……”姬夫人说着,却见儿子只顾瞪圆双眼茫然发呆,当下狐媚般深陷的双眼里猛地流下一长串屈辱泪水,狠狠咬了咬牙豁出去道:
“……你母亲我、也不会屈辱服侍那个垃圾男人这么多年……那个男人,他、他简直就是个禽/兽!”
“辕郎,还要再犹豫什么?杀了她,杀啊~~难道你母亲被亲生父亲以外的男人日日睡,夜夜睡,夜夜蹂躏,你竟然不恨么?”
玄二妖冶眸子里得意更甚,冷冷一扫对面清素女子,再度恶意浇下一盆火:“那个上官老头,沾了你母亲,把你当成驴当成狗使唤不算,这些年几时又给过你一丝好处?还不是什么都收得干干净净?……此刻这个贱人和上官家的贱种就在眼前,若不是爷最恶心沾女人,爷早便亲自替辕朗动手了,还容得她多活这许久?”
杀了她!杀了她……那个男人是变态!日日睡、夜夜睡……仇人的女儿……当牛做马……她的父亲是我们仇人……
“啊——!!”心上之人言语灼灼字字句句逼入大脑,突如其来的真相凌乱得万般理不清,多年隐忍的上官云辕双目被瞬间袭来的愤怒和绝望烧得通红。
多少年了,只因以为那是自己亲亲父亲,便一直一直存着一丝心软,生生吞了多少年委屈,没想到什么都是假的……假的!他根本不是自己的谁!而一切的一切,根源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父亲!是她!都是她!
手中寒光肆意的冷剑霍然一指,直直指向女子尖翘鼻间:“杀了她,我杀了她……”
凛冽的剑光渗得脊背森寒,安若兮眯眼一望,因见剑端男子已然进入着了魔般的分裂癫狂之状。担心一个不慎下一秒便要横刀劈向自己,忙微微向后退开几步,努力放出最柔和的声音劝抚道:
“大哥莫冲动,若兮一向敬你待人宽厚亲和,无论你做过什么,若兮还唤你一声大哥……两国之战,作主的是掌权的皇帝,若兮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担当得了这天大的帽子?若要怪罪,那也应该去怪大凉国的皇帝;要说仇人,身为文康皇帝之子的欧玄佑倒更是仇人。大哥认敌作友,为了他牺牲多年,如今又得到了什么?……狡兔死,走狗烹,若非他今日败了做不上皇帝,大哥此刻还能安然站在这里吗?
如今若兮身上怀着两个孩儿,便是逃也没有力气逃的。大哥若果然要杀,若兮也只得认命……今日说这些,除了不想死,更多的,则是想提醒大哥勿要继续沉迷,早早退身而出才是正道……”
安若兮说着,悄然向陆华身旁靠拢而去。陷入纠结沉思中的魁梧男子两道剑眉深凝,一袭蓝衣在寒风中翩翩舞动,精悍腰身处赫然一只银白短刀左右晃荡。
安若兮淡淡一扫,暗暗目测了最佳距离,小心顿了步子。
杀了她,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