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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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五女,阮桂洪心里一阵懊丧。这时陈昊天一阵爽朗的笑声让他从天马行空中惊醒过来。他马上想起了做伴郎的职责,不过后来他总有点心绪不宁,原来记忆里引出了华仔表哥,于是他思想又开了小差,华仔表哥现在在哪里呢?听传说跑到了东南亚,这个时候,他还会不会说邓小平好?
第十二章尾声
第十二章尾声
一
公元二千零五年的三月中旬,霞女偕夫婿从香港返回清源。
去年七月,患病多年的四婶终于撒手人寰,霞女却因临盆待产不能回乡奔喪,今年便偕夫婿带着五岁的女儿、半岁大的儿子回来拜山(扫墓)。
欧海亮亲自揸车前往广州东站接车,因近年广州大力改善交通,修筑了内环、外环高速路,以往常常堵车的现象便不多见,十多分钟就驶离繁忙的广州市区,在广清高速跑了三十多分钟,就进入清源市区。
霞女已是五年多没回清源老家,从广州方向回来首先进入新市区,第一个感觉,便是进入市区的大道拓宽了,从原来的四车道拓为六车道,宽敞笔直,两边都有绿草如茵、绿树成荫的隔离带,长长的隔离帶还种有各种颜色的花木,修剪成各种形状的福建茶树造型,看上去便赏心悦目。隔离带后是一米多宽的非机动车道,然后才是人行道。那人行道也很宽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凉亭或是一个绿荫走廊,都设有坐凳供游人歇息,看上去便民利民的意识都有了,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五岁的女儿国英对出门旅行非常高兴,不过汽车出了广州就打瞌睡,到了清源却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大道两旁鳞次栉比的高楼,忽然指着前面叫了起来,妈咪,那是什么?
霞女看时,前面就是北江大桥前十字路口的大花坛了,大花坛其实是个小公园,既有高耸的灯饰,又有低矮的灌木,那灌木修剪成篱笆墻,篱笆内草坪青绿,铺了几条曲折的石路通向花坛中心。中心处耸立一座高五米的不锈鋼雕塑,女儿指的就是这个造型简洁的不锈钢雕塑了。霞女便笑着问女儿,你说它像什么?
国英歪着脑袋看了看,待汽车驶过了,却看出了名堂,大叫道,是大鸟!
霞女爱怜地摸挲她的头说,我个女就是聪明──这个鸟是凤凰,是这个城市的标志雕塑。清源旧时称凤城,霞女还记得有个凤城粤剧团,小的时候母亲带她去看过演出。她当然还记得,过了这个标志,很快就驶上北江大桥,过了桥就是生她养她的老城区了。
国英却说,我怎么看它不像凤凰?她自小就爱翻看图画,从图画书中认识了龙、凤和很多动物,所以觉得这个看上去模样像鸟的凤凰不像书本上的凤凰。
霞女一时不知怎么给女儿解释,很多城市雕塑都是抽象的,这只凤凰也是如此,只是女儿才五岁,怎么给她解释抽象与写实?
霞女的丈夫坐在前排,这时回头探身抱起国英坐到膝上,说,这个凤凰是南方的凤凰,你长大就知道了。你看,这条就是北江,等夏天我带你回来到北江游水好吗?
国英最喜欢与水嬉戏,四岁就学识了游泳,天天都要跟父亲到自家泳池游大半个小时,听得父亲如此说,高兴地向北江桥下的江水看去,又高兴地叫起来,爹地,桥!上边也有一座桥呢!她伸出胖胖的小手指举起来,三条桥!还有很多船!数了数,却是十个指头都数遍了还数不过来,只好不数了。
霞女向东望去,只见北江三桥矗立,很是巍峨壮观,心想五年过去,清源都变得我认不出来了,新市区高楼大厦越建越多,老城区临江原来低矮古老平房都拆了,从三桥那头一直延伸快到二桥的地方,都建起了一座座高楼,那里还有过去那种连片低矮殘旧瓦房的破落景象了?从桥上看去,老城区就是一座高楼耸立的新兴城市。
霞女想,过去广州的亲戚见他们来了,问候的第一句是刚从乡下来?现在想来广州的亲戚也不敢把清源小觑了。在香港的报纸间或也可以看到清源的消息,大都是说清源是广州的后花园,推介旅游的,其中很多地方还保留着原始天然本色,是广东境内休闲度假的好去处。清源也知道和国际接轨了。
老城区內街区倒没有很大变化,看见公园的围墙坼掉了,公园里很多人休闲自在地活动。先锋路还是那样繁华热闹,和南门街交汇处成了中心点,几个超大型的商业广場在这里幅射分佈,形成新的商业中心,即使是白天,也是人流频密,熙熙攘攘。
转入南门街人流也很密,不过大街上没有新的建筑物,唯一变化的是商业气氛更浓了,整条南门大街的骑楼外墙上,全是各式各样的彩绘喷画广告,街上的小汽车、摩托车比五年前更多更频密,而且揸车的很多是年轻漂亮的女性。
小汽车照例在内街街口停下来,霞女抱着儿子国明下了车,拉着女儿国英的手,等丈夫和欧海亮去车尾行李箱拿行李。那一刹间她呆住了,因为,在咫尺之外,一个烟档小车后面霍地站起来的人,那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人,竟是阮桂洪!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阮桂洪,没想到阮桂洪竟淪落到开小烟档,更没想到阮桂洪竟变成了这个样子,才33岁啊,蒼老得像40岁的人,不修边幅,脸上肤色黑黑的,因为不常刮胡子,唇上和下颏长着杂乱的胡须,显得更粗犷,头上有一个显眼的伤疤,殘酷地破坏了原本还不算差的五官观赏性,神态中便有种潦倒的玩世不恭的味道,不经意中,才发觉眼里也有一股蕭杀的傲气。
她在回乡前曾想过很多次,尝试想象阮桂洪分别五年后的样子,浮现的都是离开欧巷时,那个敢把她强行按倒在床上的牛精模样,和她拥抱亲吻狂喜冲动的欢悦表情,而现在,阮桂洪哪有一丝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模样、那个神采飞扬的表情?!
霞女忽然觉得天意弄人,当年若不是去了香港,若还留在欧巷,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和阮桂洪结婚,而现在她却嫁入豪门,锦衣玉食,她知道阮桂洪也是结了婚的,娶的是其貌不扬的乡下女仔。贫富殊途,她百感交杂,竟忘记和阮桂洪说话了。
好动的儿女扯了扯霞女的手,霞女马上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看丈夫和欧海亮已经提着行李走来,和阮桂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头叫了一声水果档的财叔,才带头走回欧巷去。
走到巷口她发现欧灿辉家还是老样子,不过已经物是人非,那里已不是灿辉父亲的馒头包子早点档,变成了卖水果的,看进屋去也认不出一个熟人,想是出租给他人了。那边第一家却有变化,也像欧灿辉家一样,临街这面墙拆了,把原先阿嫲的睡房连同客厅改作了门面,里面经营的是付食杂货,戴着老花眼镜在按计算器算账的,正是这家的主人方树开。
方树开抬起头正好打个照面,认出了霞女,赶忙走出来笑着说,霞女回来啦?孩子也这么大了!
霞女笑着点头回答,心里却想方树开从前走路额头朝天,不怎么理睬人的,现在开了付食杂货档口,也晓得和气生财笼络街坊了。
这五年过去欧巷大约还有很多变化,不过各家各人怎么变也没阮桂洪变化大,霞女的心思又回到了阮桂洪身上,年纪一点也不算大,怎么会枯守烟档?那一点蝇头小利,能养家糊口么!还是有什么内情,竟让平常坐不住的人也能坐等生意,莫不是阮桂洪有什么变故?
大家姐欧海棠、大姐夫李景熙已早一天经罗湖入境返乡,三个孩子也跟着回来了。到晚上二家姐欧海盈、二姐夫董文涛和所有大佬、嫂子及姪子姪女通通都回来了,一家团聚,只是欠了尚在服刑的四哥海贤。四嫂关倩改嫁,四哥的孩子欧兆良倒是回来了,他已经读上高中,只是神情有些郁郁寡欢,霞女见了觉得心酸,特意把他叫到身边,关切地询问他的学习和生活起居,吃饭时也特意拉着兆良坐在自己身边。
五嫂刘艳红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女孩,长得甚似其母而又伶俐活泼,很快就和国英廝混熟了,连吃饭也要和表姐坐在一起。大哥海明已经升任县委书记,却显得蒼老了,想是为官不易,呕心沥血,吃饭时开了一瓶五粮液,又笑着要和霞女喝两杯,霞女却不敢答应,自是仍要哺喂儿子国明。
欧海明对妹夫说起霞女偷酒惹父亲生气的往事,满堂大笑。女儿国英便用手刮脸腮“羞羞”妈咪,刘艳红的女儿也有样学样,跟着“羞羞”,欧德庭看在眼里,自觉开怀,只是想起亡妻不能和家人如此团聚,一个儿子锒铛入獄,儿媳也改嫁了,心里复又伤感。
霞女跟着家人去陵园公墓拜祭过母亲,和丈夫商量,要在老家多住一段日子陪陪父亲,丈夫极通情达理的人,自是答允,先行和襟兄李景熙一家返港。
霞女看父亲八十岁的人了,这次回来,便看出父亲没有五年前那么精神利索,言行举止也缓慢了许多,想到二家姐所说,照顾生病的母亲成了父亲的精神寄托,极有耐心的,母亲去世,父亲的精神一下垮了下来,原来还耽心父亲挺不过来,但过了一段时间,父亲便恢愎过来了。只是性情有了转变,不大喜欢摆弄伺候那些盆景,喜欢上了吟诗作诗。二哥海平找兄弟们商量,要把父亲几十年的诗作结集刊印成书,兄弟妹妹们都拍掌赞成,不料父亲摇头坚决不同意,只好作罢。
霞女心想,香港以前觉得很遥远,现在交通发达,广东省内高速公路四通八达,一个电话四、五个钟头就可从香港赶回清源;只是嫁入豪门深似海,平时在香港出门也不易,要回清源探亲也不是易事,父亲可以说风烛殘年,多住几天陪陪他。
五嫂刘艳红现在是大名鼎鼎的丽晶国际大酒店总经理,风度翩翩气质高雅,一如往昔艳丽,更添了几分成熟风韵。她和海霞一见如故,姑嫂很合得来,女儿更是和国英表姐好得不能分开。霞女便把国英交给那个专职保姆一块看管,她一边照看小儿子,一边常陪在父亲身边。有一天中午候父亲、两个女孩都睡午觉,托保姆帮忙照看睡了的儿子,她便急忙走出欧巷。
霞女是特意去找阮桂洪叙旧说话。阮桂洪的情况,她已经问得明白,知道阮桂洪跛了一条腿,她走后阮桂洪经历了很多坎坷,脾气一发变得古怪,欧灿辉、陈昊天这样的朋友帮他他也不领情,只守着个烟档。家里经济情况倒是好了许多,黄三女现在是生意额做得很大的米行老板,除了本地的供货商供货,她每月起码接外省、外地供货商的二十车次大米,那些车不是一般的货车,而是十吨大货车,而且装货起码十几二十吨。阮桂洪的妻子在新飞电缆厂工作,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取名叫阮瑞南。
霞女远远看见阮桂洪坐在小烟档后面看报纸,她慢慢走过去,在阮桂洪身边停住了。阮桂洪放下报纸,一看是霞女,表情很奇怪,脸上肌肉动了动,终于挤出一丝笑容,说,你有两个小孩了,第二个是仔?
霞女点了点头,说,我见过你那个阮瑞南了,结结实实很像你。
阮桂洪苦笑了一下说,希望脾气不要像我,像我的脾气就不好了,倒霉。
霞女就说,孩子是要教的,教育方法对头,孩子就不会学坏。
阮桂洪点点头认可霞女的话。他一下不知说什么好,就沉默下来。霞女已经不是过去的霞女了,听说嫁的人家在香港很有地位的,霞女和自己同年,可是保养得好,细皮嫩肉肤色白皙,一点也看不出有33岁,一点也看不出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霞女的衣着看似普通,她说话也很平和,但她眉宇间自透着一股恬淡娴静而又高雅的气质,令人自觉弗如,令人不敢随意,甚至令人不敢直视,站在那里就没人敢对她无礼。
看自己穿着随意不修边幅,头上还有一道禿疤,连头发也盖不住,所以他特意理成小平头──因为在街边摆档,他深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些白粉仔强抢豪夺欺凌贩仔的事常有发生,但他这个样子,连街边烂仔也不敢招惹他。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穿着、这样生活,过得很平静、很安详,直到霞女又出现在他眼前,自惭形秽,他就知道他和霞女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什么好沟通的了。
霞女也不知说什么好。阮桂洪曾经给过她很大欢愉、很大满足,但那是过眼云烟了,她也明白她和阮桂洪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儿时情谊还在,乡情亲情还在,她想帮帮阮桂洪,以表达自己的歉意、情意,所以她拿出一叠港纸(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