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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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方清担任餐厅经理助理。方清怦然心动,这不失为一条有面子的出路,既然是妻子林家那头的亲戚,凭自己聪明醒目,混几年说不定能混出个人样吧?
他原来都准备去广州了,但当晚他和林珊珊去外父家吃饭,外母高高在上的气势和对他明显的轻蔑刺激了他,他犹疑了。外母明显不信任他,这对他在广州发展会有很大的障碍。而恰在这时袁玉环给他打来电话,袁玉环特意为他联系到了一家小餐馆,袁玉环愿意拿钱出来共同经营小餐馆,袁玉环说,为了方清,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方清就这样来到城郊国道旁经营小餐馆。马死落地行,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既然有自己当家作主的地方就没必要寄人篱下,更何况袁玉环对他一往情深,他甚至晚上也不回欧巷这个家了。
过了一个多月,卢少容好不容易把方清找回来,苦口婆心的劝说,声色俱厉的斥责,当父亲的方树开终于铁青着脸痛骂儿子,方清就是板着脸半个屁也不放,待父母骂够了、骂累了,当母亲的转而低声下气哀求儿子回心转意,方清说了一句“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也不上楼上再见林珊珊和儿子,竟是抬腿就出了家门,几步就走出欧巷,跟着就再也见不着他的影子了。
卢少容知道,方清是鬼迷心窍,彻底墜落了,没法挽救了,连贤淑的老婆、可爱的孩子也不要,到底是为什么?!他和林珊珊的婚姻也没法挽救了。那一夜卢少容没有入睡,第三天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感到绝望的林珊珊给方清下了最后通谍,如果还和那个女人混在一起,这个婚姻、这个家就没法维持了!
方清这时已经让袁玉环迷了心窍,对林珊珊的警告不管不理,天天晚上关了店门就和袁玉环睡在一起。在方清看来,家庭、婚姻甚至儿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他最失落、人生最低点的时候,是充满爱心的袁玉环给他温暖、给他鼓励、给他支持,那是雪中送碳啊!
而伤心绝望、痛定思痛的林珊珊终于提出离婚。林珊珊那一段时间整天以泪洗脸,卢少容又何曾不是伤心欲绝?卢少容舍不得这么好的儿媳,也舍不得伶俐可爱的孙子……
那一天,林珊珊和方清办好了离婚手续,脸无表情的方清转身就不见了踪影,林珊珊则脸色平静地回到家里收拾衣物,准备领着小庆杰回娘家。
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的电话响起来,林珊珊接听了,才知道就是同一天早上,接到通知回糖厂开会的方树开,被上级勒令隔离审查。林珊珊的脸色变了,她決定不隐瞒这件事,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卢少容终于忍受不住,嘴里哆嗦着说不出话,一下就昏死过去。
手忙脚乱的林珊珊赶忙把方坚、阮桂婵找了回来把卢少容送进医院,林珊珊于是改变主意留了下来。
卢少容在医院住了五天之后坚决要求出院。回到家,看着又忙着上班,又忙着照顾阿嫲、照顾自己、还要照看小庆杰的林珊珊,一如往昔手脚利索有条有理,想到自己病了住院,当大儿子的方清竟不闻不问,半次也没到医院探视,更不用说悉心照料了,这个家若没有林珊珊,那景状真不可想像──方清,你真是白披一张人皮了!
二
方清这时在他的小餐馆——严格地说应该是袁玉环的餐馆,因为是袁玉环出的资,而且工商执照、税务登记的负责人是袁玉环──陪着客人喝酒。他早把不轻易陪客人的习惯改过来了,小餐馆有小餐馆的经营方式,再说不和客人说话喝酒,日子更难打发,何况是客人出的酒钱?
这间小餐馆是袁玉环出资顶下来的,和大多数小餐馆一样,有楼上楼下两层,楼下门面有两张桌子、一间“雅房”,厨房是设在楼下的,二楼三间房都改成了“雅房”──说雅当然说不上,简单的白色刮塑,塗了清漆的饭桌和靠背木椅子,除了一部空调机,房里基本没有什么摆设,不要说和南国大厦古典豪华的装修没得比,就是和金龙酒家比也差了十个八个档次,典型的大排档货式。
不过能有这样一个地方落脚谋生,方清也很满足了。袁玉环就是为了他才出资顶下这个小餐馆的,袁玉环还把油漆店的生意交给亲戚打理,而她就全心全意到小餐馆当老板娘,不但每天到市场采购,动手劏鸡鹅劏鱼,还收拾打理、迎候招呼客人,除了拿不了锅铲当厨师──这个角色方清当仁不让──袁玉环是里里外外一把手,而且嘻嘻哈哈的性格开朗,很多客人在这里吃过饭都对老板娘留下很好的印象。
为节约成本,方清负责餐馆厨房工作,他有厨师功底,这几年经营管理金龙酒家,不要说一般菜式,就是要求高一点的制作也难不倒他。只是许久没有站锅头前了,开头那几天真的是腰酸腿累,仗着年轻,这一关很快就闯了过来。
方清根据小餐馆的地理位置,根据簿利多销的原则,搞了几个很有特色的羊肉煲、牛腩煲之类的大排档菜式,收费低廉,很快就吸引了附近的食客,每天都有食客上门,生意倒不算太差。有食客认出他是金龙酒家的经理,和他攀谈,有自来熟的和他交上了朋友,方清也放下架子,常常陪新结识的朋友喝两杯,权当打发日子。
这一天有几个客人上二楼要了一个房,后来把方清也叫了进去。这几个人中有两个是熟客,坐主位的客人却不认得,经介绍才知道是开家具店的老板,姓尹,却是外省人,从浙江东阳来清源做生意已经有十年了。方清便给尹姓客人敬酒,三巡酒过后,生客也变成了熟客,大家少了拘束,说话也随意起来。
在广东人眼中,外省人善饮,论喝酒对外省人是甘拜下风的,其实外省人也有不善饮的,这尹老板便是如此,喝了几杯,不但脸红,连脖子也红通通的了,按住酒杯坚决不让添酒。方清拿着酒壶对尹老板说,一添财二添寿,添寿你也不要了?
尹老板却不上当,仍把酒杯按得实实的,嘴上就说,方经理,我去金龙吃过饭,我认得你,咱们交上朋友,我就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你嘴巴能说,做生意就“麻麻地”(很一般)。
尹老板的国语中混杂一句地道的广东话,意思倒是说得明白。方清给人挑起伤疤,脸上便讪讪的,不过这时候也不讲什么自尊心,事实也确是如此。
听得尹老板又说,我是做生意的,我自己也很有体会,做生意一定要给人实惠。我给你举一个例子,上个月,税局的邝局长老婆带着儿媳到我的家具店,挑了一套意大利真皮家具,写发票单位的却是南国公司──南国公司欧灿辉你一定认识的,听说当年他就在金龙学艺。南国公司为什么要代局长埋单?两万多块钱啊,这其中道理不用我说,大家也一定明白其中奥秘……
方清默然。提起欧灿辉是他心中的隐痛。他最不服气人就是欧灿辉,但偏偏就是欧灿辉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金龙的旧员工一个个最后都投向欧灿辉,练翠英就不用说了,连同坐一条船的周丽娟最后也改投到欧灿辉麾下。欧灿辉越做越成功,而他方清却越做越失败。欧灿辉结识的上层人士越多越多,现在也是穿西装打领带上斑,风度翩翩。方清自到小餐馆,西装领带都用不上了,都塞到纸箱下面,每天穿着随便得很,哪有从前的风光?方清离开欧巷,在小餐馆吃睡,其实就是下意识避开欧灿辉——如今的方清是自惭形秽啊。
有人故意扯开话题,想来也是揣摸到方清一些心思的。恰好这时袁玉环也进来陪客人说话,尹老板就色迷迷地对袁玉环说,老板娘,我给你提一个建议,保证你以后客似云来,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袁玉环笑嘻嘻地说,好啊──不知是什么好建议?
尹老板说,你叫玉环,历史上有一个很出名的大美人也叫玉环,只不过你姓袁她姓杨罢了,你把餐馆改名叫贵妃餐馆,保证远近客人都争着来光顾……
袁玉环咯咯咯地笑,指着尹老板说,你好坏──我这么丑,怎么敢称美人、贵妃?莫笑坏人了。
尹老板说,你没听电视上说,在北京,有人给餐馆取一个太后大酒楼名字呢!
袁玉环仍是笑,说,那是电视小品,当不得真的……
方清心里不舒服,表面上还要裝出一副冇所谓的样子,和大家谈笑自若,待客人走了,他又自个拿酒喝了两杯,有了点醉意便回楼上宿舍倒头大睡。
到了傍晚,袁玉环上来叫醒方清,笑着说,已经有两桌客人了,你动作快点,不能让客人有意见。
方清便起床,走到楼下进了厨房,看了看菜单,打了个哈欠,到外头冲了一杯热茶喝了,抽完一支烟,觉得有了精神,才走进厨房。
这晚生意不大好,才两桌客人,其中2号房一桌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叫了一个烧骨煲、一个铁板烧鸡子生腸、一碟油菜,方清便有点好奇,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肯定不是夫妻,而鸡子生腸这个菜是补肾壮阳的,这男客便有些不安好心。
正想着,服务员来说2号房客人请方经理。方清便解下工作围裙,走上二楼,推开门一看,不禁愕然,这两个客人却是老相识,一个是和他有龃龉的骆镜釗,一个是去了香港的老相好李凤娴。
骆镜釗五十多岁了,却是精神爽烁,油光满脸,他见方清进来,便热情地打招呼,方经理,李凤娴从香港回来,说要会会老工友,我就陪她来了。他仿佛忘记了和方清曾有芥蒂,很热切地拉开椅子让座。
李凤娴早站起来,笑着对方清说,方经理,近来还好吧?
方清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臉上还是裝出很高兴的样子,连声说好好好,在李凤姍身边坐下来,服务员便添上一副杯、碗、筷,骆镜釗拿起酒瓶给方清倒酒,又说道,方经理,我们很久没碰过酒杯了,今天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方清嘴上说好,便举杯和骆镜釗虚碰一下,转向李凤娴,我敬你一杯。
李凤娴便举杯和方清碰杯,呷了一口便放下。方清看李风娴赴港定居两年,颜容没什么变化,倒是觉得比在清源时还白了点,人一白就显得年轻了,而且身材比赴港前还苗条了一点,还是那种从容淡定的笑容,给人一种平和温馨的感觉。
方清一边和李凤娴闲聊,一边心里生气。生谁的气?好像生骆鏡釗的气,生气他把李凤娴带到小餐馆,让李凤娴看到他今天的落泊;又好像生自己的气,生气自己不能出人头地,让李凤娴眼里尽是同情、怜惜,那样的眼光其实是一把刀子,那刀子在刺他受伤的心灵;也像生李凤娴的气,明明知道我和骆镜釗不妥,偏偏还要和骆镜釗走在一起,看样子两人关系挺亲近,莫不是她和骆镜釗也有了那种关系?骆镜釗这种货式,放在以前我那一只眼看得上了?李凤娴什么男人不挑,偏要挑这个老兮兮的淫贱瘦骨头?
方清越想越生气,对骆镜釗便不大理睬。骆镜釗心中冷笑,眼看以照顾方清生意为名,把李凤娴领来小餐馆,果然把方清气得哑子吃黄莲般,自是得意。他自斟自饮,见方清老把眼光往李凤娴身上瞟,便找话说,方经理,我看你的饭店生意不怎么好啊,你这个大厨也坐在这里喝酒,不用招呼別的客人啦?
方清心里便蹿起一股无名火,不过还是按捺住了。自从开了小餐馆,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目光、各种各样的议论,老祖宗留下一句谚言,叫做马死落地行,旁人说什么也顾不得了的。不料骆镑釗呷了一口酒,又说,欧灿辉照顾我,没让我到南国大厦,留在老城区酒店这边当厨房部部长,不过一上班还是忙得手不停,到下班脚站累,哪有你这样上班清闲舒服?
骆镜釗越说越得意,又说,方经理,说实话我没料到你连小餐馆也做——这样做小餐馆一天有多少营业额?我一晚的功夫就做赢你一个月,我劝你不如……
方清早气得脸上变了颜色,站起来一拍桌子指着骆镜釗说,你滚!滚──
不料骆镜釗毫不动气,把身体往后一靠,笑眯眯地说,我是饭店的客人,而客人是饭店的衣食父母,你当经理时一直都这样教导我们,不能对客人没有礼貌……
方清眼里冒出一股凶光,李凤娴忙站起来,一边对骆镜釗说,不要胡说!一边劝方清说,骆镜釗喝多了,你不要和他计较……
袁玉环这时推门进来,对客人陪着笑脸说了声对不起,便拉方清往外走。方清铁青着脸还恶狠狠地瞪着骆镜釗,袁玉环生拖硬曳才把方清推出了房间。听得房里叫了一声埋单,袁玉环忙应了一声来了,脚下不停先把方清推上三楼的宿舍睡房。
方清心潮起伏,在房里大步转了几圈,那神情就像圈在笼子里的恶兽,连着抽了两根烟,那颗剧跳的心才算平稳了一点。骆镜釗太可恶了,还有欧灿辉──没有欧灿辉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