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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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很快就笼罩下来,我不敢耽搁,与二叔,云雪岸及碧落趁着夜色潜到祭坛附近,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前方的动静。
直到二更时分,远处的草丛中终于犹犹豫豫地出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四处张望了片刻,确信无人看见后,便小心地朝作法的棚子移去。
第四十三章 隐情
来人蒙着脸,看样子十分谨慎,在进入棚中不久后又急忙离开,在夜色的掩映下不一会儿就消失无踪。云雪岸一看着急了,扯着我的衣袖问:“还不去把他给追回来?凶手跑掉了。”
我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轻轻笑了:“现在抓住他多没意思,等明天全族的人都到场了再让他出来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明天……”云雪岸奇怪起来,想要再问,我却打断了他:“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天刚亮,族长已召集了全族的人来到祭坛。见一切就绪,族长很严肃地宣布:“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宣布一件事,昌伟的案子如今已水落石出,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一句话如同在人群中炸了个响雷,众人借议论纷纷,猜测那个人到底是谁。族长将眼光投向我,示意我来做下面的安排。
我点点头,也严肃着表情,望着众人道:“我为大家准备了一盆圣水,此乃太上老君所赐,心地善良不做恶事的人用此水洗手则可保福寿安康,而犯有杀戮之罪的恶人用此水洗手则水会自然变成红色,现在请各位挨个儿上前来洗手,若是谁洗过手后水变成红色,那么这个人就是凶手无疑。”
一番话惹得族人议论纷纷,将信将疑,族长见状沉默不语地走上前,率先用盆中的水洗了手。众人见到族长带了头,自然也打消了疑虑,陆续地走上前来洗了手,眼看几乎所有的人都走了一遍,仍然不见疑凶。于是便有人带头喊了起来:“怎么不见水变红,凶手不在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族长,又把眼光落在了欧水和保昌母子身上,心中既有些不忍有有些意外:“对不起,二位也需要来洗一下手。”
话音刚落,族人中便如同炸了锅:“他们怎么会杀自己的丈夫和父亲呢?你这个小道士不要再耸人听闻了!”
“如果没有做过,也不介意来祈个福吧?”我尽量平静着自己的声音。
欧水的眼睛充满了绝望,而保昌则与我遥遥对望,既不上前也不说话。这样僵持了许久,保昌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大声道:“不用洗了!我承认是我做的!”
保昌的右手沾满了难以洗掉的红色漆料,触目惊心:“大家不用查了,是我杀了爹爹!”说完又转向我:“你的确很聪明,我一时大意中了你设的圈套,不过既然是我做的我也不想狡辩,我认罪!”
“不要——”欧水失声喊道,直扑过来抱住了儿子,“一切都是我做的,与我儿子无关,请你们不要为难他!”
“母亲!”保昌痛楚地扶住欧水,泪水在眼眶中忍住不掉下来。
欧水摇了摇头,冲着族长道:“昌伟是我杀的,昨夜也是我指使保昌来祭坛的,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
所有的人都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在众人的眼中,欧水一直是个知书答礼,忍辱负重,见人总是真诚微笑的女人。族长上前轻轻地扶起欧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来。”
欧水轻喘了口气,眼睛望着不远处的空地,似念想般地说道:“其实我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安排这件事了,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直到十天前,我终于狠下了心,我知道他每天都要抽那个烟袋,于是将毒抹在了烟嘴上,结果没想到他整个上午都没有碰烟袋,到了中午祥九兄弟约他出去吃饭,我想一定是在吃饭的时候他抽了烟,所以在家门口就毒发身亡了。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
欧水说完这番话,眼神已沉静了许多,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我们。然而人群却激愤起来,纷纷喊道:“看不出这个女人平日里温柔娴静,原来竟是如此狠毒心肠,连自己的丈夫都下得了手,不要姑息她,严惩她严惩她!”
这些铺天盖地的话激起了一直站在旁的保昌,盘桓不落的泪终于滚滚而下,保昌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木讷形象,冲着人群咆哮起来:“不许你们伤害我母亲,爹爹他该死!他死有余辜!”
“保昌!”族长有些愤怒,出言制止,“你怎么可以这样大逆不道,如此说你死去的爹爹!”
保昌回望着族长,一声不吭地走到欧水身边,冷不防地拂起了母亲的衣袖。那一刹那,近旁的所有人都怔住了,只见欧水的双臂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伤口还在流脓结痂。保昌看着伤痕泣不成声:“这只是手臂上的,还有脖颈上,后背上,全身上下除了脸部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而我的母亲依然在外边配合着那个禽兽强作欢颜。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吧,我母亲从来没有爱过她的丈夫,从一开始就是那个禽兽依仗自己的势力强行占有了她,然而娶了我母亲后又百般地不满意,千方百计地殴打和折磨她,等有了我以后以为状况会好一点,没想到他更加变本加厉,有时喝多了连我一起往死里打。我母亲正是再也不能逆来顺受了才出此下策,她罪不至死啊!”
欧水心疼地揽住儿子,说不出一句话来。族长闻言震惊非常:“想不到昌伟竟然这样对待你们母子俩,如此看来此事确实需要仔细商议才对,不过,你母亲毕竟是杀了人,无论如何也该先收了监,待我和族人商定后看如何处置……”
不等族长说完,欧水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必麻烦大伙了,我毕竟是做错了事,理当受到严惩,只是我希望族长能答应我一件事。”
族长点头:“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
欧水脸上露出熟悉的浅笑:“那么谢谢族长了,请族长替我照顾好保昌,他年轻缺少磨练,今后要走的路还长着,我怕他磕磕碰碰得太多……”
不对,我的脊背陡然升起一股凉意,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是遗言呀?难道……我急忙看过去,然而一切已来不及,欧水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脸色也苍白起来。
金珠妮也在同时发觉了异样,奔上前去查看,马上又失声叫道:“爹爹!她……她咬舌自尽了!”
这一突来的情形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竟不知如何是好。保昌在短暂的楞神之后突然凄厉地笑起来,指着众人道:“你们满意了?这下你们终于满意了?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母亲,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说着便抱起母亲的微温的尸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祭坛,谁也没有拦他,都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看着他带着母亲走。甚至是族长也在许久之后才回过了神,命道:“快去寻了保昌回来,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说毕又懊悔不已:“虽然本族对谋害亲夫的处置一向很重,但若是实情确如欧水母子所说,她应罪不至死,如今却……,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刚烈的女子。”
金珠妮也含着泪:“爹爹,这事不怪你,你也别过分自责了。”
族长蹙眉摇着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保昌寻回来,还有就是将你婶婶欧水厚葬了,人已不再,其他的事就不要追究了。”
经此变故,大家都精神萎顿,一路默默地回去,我心乱如麻,既有自责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走到小路上时,突然又感觉到那道神秘的目光,我顿时驻了足,回头望去,只见山路拐角处有个佝偻着背,样貌丑陋的老头儿匆匆转了下去。
“那人是谁?”我急指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向金珠妮问道。
金珠妮顺着方向看了半天,才恍然般:“哦,那是我们族里的一个怪人,很少很人说话,也不大出门,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知在捣鼓啥,也没娶妻生子,只在最近收了个小徒弟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不知道他能教人家什么。怎么你认识他么?”
我摇摇头:“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他。”然而心里就更是疑虑,为何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总是出现在我的左右,而且还似乎在暗暗观察我?
回到住处,金珠妮一直在试图安慰情绪不高的我和云雪岸,然收效甚微,这时族长那边有消息传了过来,说出去寻的人回来了,只在昌伟的家中找到平放在床上的欧水的尸身,保昌却不知去向。
第四十四章 错位
金珠妮叹了口气:“保昌哥哥是个老实人,平日里也喜欢帮助人,只是有时候喜欢钻牛角尖,希望他能够想明白才好。”金珠妮握着双手抵在下巴上,眼睛晶亮地看向窗外。突然间觉得这个女孩儿是如此简单美好,倘若世上的事都能简单美好,该会有多满足。
金珠妮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脸色微微红了一红,一转身躲到了一边。这时二叔挑了帘进来,看见我着急道:“你大哥似乎很不舒服,快去瞧一瞧吧。”
闻言我不敢耽搁,直奔大哥所住的房间,进了屋发现大夫已到了,诊过脉后说:“怕还是不适应这里的高原气候,只是不明白症状怎么这样之重。”
随后赶来的金珠妮惊呼起来:“怎么你大哥有高原的不适反应么?我忘了说了,倘若是有此反应的人吃了那两副解毒药,只会加重不适的感觉。”
“什么?”我回头猛地扳住金珠妮的肩膀,“你怎么不早说?!那现在我大哥会不会有危险?”
金珠妮被我的反应吓住了,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圈硬是忍了住:“不会危及生命的,也不会影响解毒,只是会加重不适反应罢了。”
听她这样说,我的心中稍稍缓和了一点,方才松了手:“既然没大碍就好,只是大哥一直在这里遭罪也不是办法,金珠妮,那第三副解药什么时候才拿得到?”
小丫头咬了咬嘴唇:“我打听过了,要过个三五日就能到了。”
云雪岸在一旁皱了眉:“三五日恐怕长了些,我看李大侠整日就只能喝点粥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样吧,二叔你带李大侠先离开,只要离开了这里不适自然就消减了,我,苏姑娘,还有碧落再留几日等拿到了解药再走。”
二叔凝神想了一会:“这样也好,不过你们一路上就无人照顾了。”
云雪岸淡淡地笑:“二叔,我们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吧。”
金珠妮也抢着道:“是啊,我可以让我爹爹派几个族内的勇士护送他们一程的。”
“嗯。”二叔点头应道,“如此甚好,那谢谢金珠妮姑娘和族长了。”
将二叔和李常一直送到村口才依依惜别,见他人逐渐隐没在地平线之下,我和云雪岸才抬脚往回走,却瞥见族长忧心忡忡的眼神。
看他的表情,心知保昌的寻找并未有实质性进展,于是赶上前去想要安慰几句。族长看着我们不由苦笑了一下:“多谢二位的好心,只是既然欧水将保昌托付于我,我就该好好照顾他,如今不仅不见他的踪影,还竟然……”
族长欲言又止,我与云雪岸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知事情不那么简单,正待再问,一个族人在旁发了话:“我们没有找到保昌兄弟,却在山路的一块石面上发现一个血写的字——恨。”
听闻此言我和云雪岸具是悚然一惊,倘若这字是保昌所写,那么欧水自尽的事看来对他打击颇大。
那族人见我们皆神色凝重,又补充道:“那条山路是进出村子的必经之路,由此可以判定保昌兄弟已经离开这里了。不过族长也不必担心,希望他过段时间能够想的通,不至于回来报复……”
不等他说完,族长便打断道:“我不是怕他是否回来报复,我只担心他年纪尚轻,带着这种恨意出去只怕会走上歧途,若是那样的话,我便是辜负了欧水对我的嘱托。”
这一日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缓缓而逝,仿佛山雨欲来,却又凝结在半空久久不落。
我坐在屋外的空地上与云雪岸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金珠妮又探头探脑地出现了:“嘿!你们俩在聊什么哪?”
这小丫头真正是没有烦恼留的住,整族的人都在为今天一早的事叹息感慨,她却已如一没事人般恢复了孩童般的开心。
我眼皮懒洋洋地挑了一下:“我们在聊江南的女子,每一个都温文尔雅,沉静得体,不会整天叽叽喳喳跳跳蹦蹦地没个样儿。”
金珠妮歪着脑袋,显然没听出来我是在暗讽她,反倒满脸发光,刚想就问下去,却看见我板着脸不想搭理的表情,于是转而去了云雪岸的身边,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雪岸哥哥,江南女子真的是那样的么?你能不能跟我说的具体点?”
云雪岸好脾气地点着头,与小丫头细细说起来。我无聊地站起身,冲他们道:“你们慢慢说,我回屋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雪岸静静地进了屋,表情似有些尴尬。我别过脸,假装欣赏着一块蜡染的布料,嘴里尽量漫不惊心地问道:“聊完了?”
“嗯。”云雪岸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