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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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看上去有点无所适从。
“淡引墨,你偷偷摸摸在这里干什么?”我纳罕问他。
他的表情却很是不自然,目光飘上飘下地游移,就是不看我,然后索性一转身匆匆走掉。我叫他也不回头,很快消失在回廊角。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以为到了凤凰山庄就会安安心心没有什么意外了。可是当天晚上,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琦凌失踪了!
晚上,我听到外院嘈杂的脚步声,叫唤声,出去看看,却见到擎着火把的众多仆役在穿梭疾走,而嘴里叫唤的,却是少夫人。
少夫人?是……琦凌?心里忽然涌上莫名的酸涩,也难怪了,这几个月来,下人们或许都已经习惯这么称呼她了。
让迎湘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小丫头急急跑回来说:“商小姐不见了!”
什么!她怎么会……难道又会是像我曾经那样中了玄光门的计,被掳走了?那该怎么办才好?记得冥无涯提起过商琦凌,他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有些为她担心,忽然,远处隐约过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行色匆匆,脚步迅疾,一下子就来到了我面前,是易倾瞳!
他的脸上满是焦灼,看到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说:“烟晓,你没事吧?”
我莫名其妙的:“我没事啊。”
他长出了一口气,泛起微微笑意,然后把我搂进胸口,语气温柔似水道:“谢天谢地,你安然无恙。”
究竟怎么回事?我伏在他胸口,抬起脸来问:“出了什么事么?”
他放开我,微笑的脸稍稍有些静穆说:“她不见了。”
“她?是琦凌么?”我小心翼翼。
“嗯。”他点头。
那一夜,寻遍整个庄园也是无果。我说在乾丘山下,玄光门有座府邸,可是搜寻的侍卫回来禀报,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如果是前往了拓兰荒漠,我们根本就冒不起这个险,再说,究竟是不是玄光门所为,还是个谜。况且,照菲蝶所说,我们最凶狠的敌人,是暗宗。
后来的三天,庄里波澜不惊,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琦凌。
可是,三天后,一个人的到来,却又生生在这片平静的湖水里丢入了一个巨大的石块,搅起一片骇然。
只是这个人,原本并不足为奇,因为该有的惊讶,几天前就知晓了,而当我们真真在大堂上见到她,我欢喜地去抱向着我笑意盈盈的她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我一惊,赶紧回头看去,却发现是夫人,而地上,却是一地的青瓷碎片,茶水泼洒一地。
我看见夫人的表情像是见到了不可致信的怪物,眼睛睁得老大,神色僵硬,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我的身后。而我的身后,只是……会因师太而已。
我转头看,师太也是一脸迷蒙地看我。
可是夫人慢慢地往前走,她的身体颤颤悠悠,眼睛里已经是泪光闪闪。一边的易重川上去赶忙扶住了她,然后,夫人扬起头来,声音颤抖地说:“老爷,你告诉我,不是我眼花。”
只见易重川顿顿,凝重地点了点头。
而夫人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像是决堤的潮,不断地落下来。她步履蹒跚地擦过我的肩,直走向我身后,我回头,看到的却是夫人紧紧抱住了会因师太的场面。夫人浓重的嗓音声声叫着:“文徽文徽。”
会因师太好象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表情是茫然的不解,似乎是出于礼貌地回抱着夫人。
文徽……文徽!这个名字,不就是夫人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妹妹,先皇的二公主么?难道说,会因师太就是失踪了二十多年的文徽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大堂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易重川身上。很明显的,他知晓这一切。
只是大家还来不及表态,又一个声音撕破这一片迷蒙。他说:“文徽!”
而那个声音的来源,却是……崇申!
刚刚来到大堂上的崇申,此刻脸上是无以形容的悲喜交集,他一如夫人那般瞠目结舌,身体僵硬愣在原地,然后猛然间似醒过来的,快步奔到会因师太的面前。而师太明显地被吓到了,急速地后退了两步,满脸惊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崇申也会叫师太文徽?他又是谁?
像是一个从山颠滚落的雪球,谜团越来越大,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不知所措,包括会因师太,她的脸上只是深重的迷蒙。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答案,而这个谜底,终是由易重川揭开。
伴着夫人的一声轻呼,和堂上人的愕然,崇申自脸上缓缓揭下一层纤薄的皮,那张脸,他一直显露给世人的面孔,居然只是一幅人皮面具!而面具之下,赫然呈现的是一张虽经历风霜,却依然气宇轩昂的面庞,眉宇间宣斥着当年的俊眉玉颜。
曾经初见,我就一直觉得他的那双眼睛与这张平凡无奇的脸实在是格格不入。如今,面孔下的面孔,果然是让人出乎意料。
只是,轮廓面容似乎有些眼熟,心里一亮,我几乎无法相信脑海中涌现出来的念头,天,这不是真的吧!而夫人的那声惊呼,无疑让我确定了心中所想,她叫道:“淡继扬!”
“大公主。”崇申恭敬颔首道。
“你真的是淡护卫!”夫人惊慌失措,她今天实在是受了不小的刺激,转向易重川,颤颤巍巍,“老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重川眉头深锁,仿佛心里无以名状的挣扎,然后沉沉叹气,随着他唇轻启,一个尘封了冗长岁月的秘密,犹如惊涛骇浪般向我们涌来,它是那么缠绵悱恻,荡气回肠,每一个人都凝神屏息地聆听他的诉说,就仿佛一切景象历历发生在眼前。
[凤舞九天:第十五章 陈世遗伤(二)]
浮缡文徽公主与贴身侍卫私奔,伤风败俗,有辱国体,先皇下令处死侍卫淡继扬,交由身为御林军统帅的易重川即刻执行。
大公主文淑为了文徽赶来求情,在途中碰见押着淡继扬上刑场的易重川,哭诉着让他无论怎样都想办法方他们一条生路。易重川也不忍心让这一对苦命鸳鸯阴阳两隔,可是皇命又怎是可以违抗的。于是想了个偷梁换柱的计策,让一名牢中即将行刑的死囚代替了淡继扬。为避免事情败露,斩首后还毁了囚犯的容。若是先皇问起,就说淡继扬反抗,打翻了火盆。可是,后来先帝却并未提起要见尸首,只是让草草埋葬了。
却不料文徽公主悲痛欲绝,加之皇室逼婚,几番轻生,都被发现而避免了酿成惨剧。后来易重川万般无奈,只好将实情告诉了文徽公主,并承诺,若是公主嫁聊城威远将军,就可让他们俩再见一面。
可是聊城婚礼当天,威远将军府却遭暗袭。聊城是浮缡的边疆重镇,本来过往人员就鱼龙混杂,也不知道是何方的刺客,一时间,将军府血流成河,就连身经百战的威远将军也无法幸免遇难。而文徽公主却从此下落不明了。
直到两年后,易重川因军务出使渊郅,不想途经陇坪镇时,路上却有人口口声声叫他恩公。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是淡继扬,而此刻,他已戴上了人皮面具,容貌截然不同。而他随身竟然还有一名幼童,询问才知,这就是他与文徽公主的孩子。
威远将军府遇袭的那天晚上,淡继扬一直潜伏在将军府外,却见到大批黑衣人跃入府中,等他直觉不对劲也飞身入内时,府内已是尸横遍地。
淡继扬找到威远将军的房间,只见将军已遇害,他身穿大红色喜袍,被几柄利剑生生钉在了墙上,惨烈而悲壮。他的眼眸却没有闭上,直直看向一旁,那边是一个书架。让淡继扬没有想到的是,他意外地撞倒一个铜香炉后,书架却自动移开了,原来那里面是一个密室。
进入密室,淡继扬看到的是惊恐万状的文徽公主。原来,在刺客闯入房内之前,威远将军就让文徽公主藏入密室,而他自己却只身犯险。
两人不断逃亡,却总是遭到莫名其妙的追杀。一开始还以为是先帝派遣的大内高手,前来抓文徽回去,可是每次遇袭,来者招招凶狠毒辣到要取文徽的性命,才觉察到定是另有其人。
“后来我们又重返回到聊城,隐居在附近山脚下。可是那一天,文徽出门去山涧洗衣,从此却再也没有回来。”淡继扬脸上满是忧伤,像是暗黑的海洋,他望向会因师太,师太似有些无错地颔首,拨弄着佛珠,嘴里小声不住地念。
易重川神色凝重接话道:“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我收到一封信,上面说聊城玉莽山静世庵,有故人相见,落款是圆觉师太。等我到达静世庵,见到的却是已经出家的文徽公主。圆觉师太说,在山下救起她时,已经是昏迷不醒,而醒来后,却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并且还告诉我,她身上有四方圣使的徽记,故而派人通知我。只是没想到她就是失踪多时的文徽公主。”
“那圆觉师太怎会知晓凤使一事?”菲蝶出声问道。
“其实圆觉师太就象你师父穆彩兰一样,是除了凤使之外,少数知晓金凤神及圣使之事的人。”然后易重川转向一直有些伤感的夫人,道,“夫人,你可曾记得,当初就是圆觉师太点明倾瞳的身世。”
夫人静静地点头,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悲伤:“老爷,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你瞒我们大家瞒得这么苦。”
易重川重重叹气道:“不是我不想说啊,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一个人顶着这个秘密有多艰难。师太说文徽每次一想过去的事情,想不起来也是痛苦万分,而且师太说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管是文徽是公主的身份还是凤使的身份。缘起缘灭,她既然忘记了往事,说不定也是老天的造化。所以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对外提起。”
夫人轻喟,眉头深锁,然后看向会因师太,握住她的手说:“文徽,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么?”
师太垂眼,表情歉疚地微微摇头。
此时淡继扬已是一脸痛惜,跨上来说道:“文徽,就算你不记得我,也不可能不记得我们的孩子吧!”
会因师太霎那抬起头来,满脸的诧异,喃喃道:“孩子……”
正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师父,你找我?”是淡引墨!
他进门后,望了我一眼,我看见他怔了一怔,然后环顾四周说:“师父?”
淡继扬走到他面前,叫他:“墨儿。”
淡引墨一下子眼神直愣愣的,惊愕地打量着淡继扬道:“你是……师父?”
从小没有父母的孤儿,忽然间同时见到了尚在人世的爹娘,而自己的爹多年来一直在他身边却不相认,真的只有他自己才体验得到其中的酸涩。
“为什么你不认我!”淡引墨怒目圆瞪,几乎发狂地吼。
“墨儿,我……”淡继扬的表情万般苦痛与无奈,“我是怕有一天连累了你。”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淡引墨忽然愤愤转身,怒气冲冲地奔出了门。
“淡引墨!”我叫他,他没有回头。
火急火燎地去追他,这家伙保不准会怎样想不开。
可是,他一路的狂奔出府,跑进了庄后的树林里,直让我追得气喘如牛。然后呼拉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树林稀疏高耸,仰天望,晃得我晕晕乎乎,边跑边叫边望,却一个不慎,被石块绊倒,跑得又太急,我一下子重重扑倒在地上。
挣扎着坐起身来,两手的碎石泥屑,掸掸,渐渐显得血涔涔的,手掌上居然被掀掉了一大块的皮,开始还麻木到不觉得疼,可是慢慢的像是揪心地疼,十指连心,手掌也不外乎了。
坐在地上托着双手,努力咬牙不哭,摔一跤就哭,那是几岁的小孩,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儿。
然后只见面前呼拉一下落下一双脚来,再是墨青色的衣摆,急急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说:“你没事吧?”
我看到他脸上的急切担忧,偏过脸不看他有些愠怒:“你干嘛不等我摔死再出来!”
他没说话,却抓住我的手,我一犟,他抓得更紧。
他看着我的手掌,眉心皱起,然后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瓶,打开盖子,倒了一些粉末在我手掌上,有些刺疼,可是一会儿,就觉得凉丝丝,原先的疼痛也缓解了很多。
“这是什么?”我抬起脸来问。
“金疮药。”他淡淡地说,然后站起来,转身要走。
“淡引墨!”我赶紧叫住他,忙站起身来说,“你给我站住!你到底要到哪里去?”
他定定站着,没有转身,只是说:“你别管我!”
“你别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好不好!”我向他吼,“可不可以成熟点,别这么任性!”
“我任性?”他唰地转过身来,满脸怒气,“我究竟哪里任性了!自始至终最任性的是他们!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没有想过我这些年来没有父母的感受!”
“你爹不是说了怕连累你才不与你相认,况且一下子从师父变成爹,你问问你自己,你接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