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九-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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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驶,日月如梭,两国养育民力,各不相犯,晃眼间,已到了中华帝国兴元四年,合建安二十二年,景泰十二年,昔年纵横天下的名将,鬓角微微抽出了丝丝白发,而当日的一干童子,皆成了英气勃勃的青年,漠北的幼雕,如今已翱翔九天,鹏程万里。
此时上郡城外,草原上,小河畔,曹彰、袁水正在谈论飘萍武艺。原来自曹彰潼关一战,威名大盛,云中、九原、朔方一带羌胡之地,长城内外,尽皆臣服,聚起数万骑兵,虽曾与晋阳安宁偶有争战,互相消耗,后划黄河为界,已换得数年相安无事,因此曹彰得闲,终日钻研天下戟法,授予飘萍,这时寻袁水道:“飘萍学天下戟已有数年,理应全盘贯通才是,如何总不见威力,袁军师可知其理?”
袁水道:“天下戟因人而异,飘萍儿虽有盖世之才,此时却究不过一寻常儿女也,正如宝剑藏于鞘中,锋芒不露,虽习此技,终无能为也。”曹彰道:“父王曾言他日荡平漠北,合围中华,飘萍儿是吾良助,此刻看来,若上战阵,吾尚须分心照顾,如何深入荒原?”袁水道:“中原数十年争战,非数年可以恢复,此刻犹不足道,无足为忧。料飘萍儿尚幼,何必急在一时?”
说话之间,飘萍手执天下戟,后随玉雪马,腰插短萧,背负瑶琴来到,笑道:“袁师父,子文哥哥,你们快来。”袁水望去笑道:“飘萍儿,你的那只白雕小玉儿呢?”飘萍笑道:“正是要请师父去看,小玉儿有喜事啦!”跑了过来,拉住两人衣角。袁水、曹彰笑笑,跟随飘萍穿过河边松林,来到山坳之中。
但见曹冲、吕蝉蹲在地上,手抚一对白雕。飘萍笑道:“小玉儿早膳归来,便带夫婿返回了。我和仓舒要请师父与兄嫂给他们主持婚礼呢。”两人相视而笑,吕蝉站起身来,拧了拧飘萍嫩脸,笑道:“姊姊啊倒是想早日主持你与仓舒的婚礼呢!”
飘萍顿时满脸晕红,嘴一撅道:“我不来啦!”跃上玉雪马,转身跑开。曹彰一把拉起曹冲笑道:“媳妇儿跑了,婚礼怎么能成啊?快追快追。”把曹冲放在急电追云马上,轻轻在马臀上磕了一下,急电追云飞驰而去。两骑马顷刻间转入山坳之间。
三人皆笑,半晌两小携手并骑而归,下马道:“父王说了,不可以欺负我们的。子文哥哥,你不教训吕婵姊姊,当心父王责罚你。”吕蝉笑道:“那怎么可以?飘萍儿,饶了姊姊好不好?”飘萍睁大双眼道:“除非你们给雕儿主持婚礼才行。”吕蝉道:“姊姊怕你,好,子文、军师,咱们便为雕儿举行婚礼。”两人应诺,五人乐成一团。
直到日沉西山,郭淮飞马而来道:“大王有令来。”几人忙携了双雕赶回上郡,来使道:“魏王六十三岁大寿在即,思念诸公子夫人郡主,请早返长安祝寿,并为仓舒公子与郡主完婚。”曹彰吕蝉俱含笑而视,飘萍、曹冲偷偷互视一眼,各自避入房中。
当下曹彰夫妇领了飘萍、曹冲起程,将漠北之事,暂托袁水、郭淮。非止一日,回到长安城来。曹冲、飘萍又有一年未来,拜过父母君王,自不需避讳,携手只在城中闲逛。忽见一人短叹不已,满脸沮丧之色。曹冲认得他姓木,名桑,乃是守仓库吏。
曹冲、飘萍素来皆无上下之分,当即走近道:“大叔多年不见,如何我等方到,便愁容满面?”飘萍更是将自己上上下下不断打量,佯作以为身上有何不妥之处。木桑慌忙道:“岂敢见公子郡主不喜?只是霉运当头,恐此番大王必定死罪也。”
曹冲忙问何事。木桑道:“大王马鞍在库,不想为群鼠所啮,想大王刑重,吾虽欲面缚首罪,亦恐难免一死。”曹冲道:“大叔勿忧,可待三日,再报父王不迟。”当下自与飘萍各处游玩一阵方回,飘萍便操起剪子,寻曹冲单衣一把剪破,如被鼠啮。曹冲道:“飘萍作甚?”笑曰:“仓舒非欲救木桑大叔乎?区区小计,焉能瞒我?”曹冲亦笑。
当下来见曹操,两小皆有愁意,曹操问之,曹冲道:“世俗以为鼠啮衣者,其主不吉。今单衣见啮,是以忧戚。”曹操道:“此妄言耳,无所苦也。”温言慰藉,二小方退。数日后木桑来报马鞍遭啮之事,甚是惶恐。曹操笑道:“儿衣在侧,尚啮,况鞍县柱乎?”
于是木桑免罪,好生感激曹冲,知二小婚礼临近,回家拣出玉佩一枚,来见曹冲道:“此吾在蓝田偶得,吾孤鳏一生,邻近老年,身无长物,蒙公子不以卑微,长辈相待,多年皆有相报之心。公子大喜在即,吾欢欣不已,此玉赠与公子,公子辞时,即以寒酸为嫌也。”
曹冲见那玉上有两行字曰:“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心下不知如何陡起一阵酸痛,他天纵奇才,虽少经世事,却有通达之心,知木桑并不识字,道:“大叔好意,仓舒感激不尽,岂敢不受?”当下称谢不已。这正是:双雕已是成双日,孤雁回翔漠北时。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九回乘白鹤殿下归西陨奇才王妃向北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江山虽历劫,松柏永长青。鹛坞春暖,朱雀秋深。关山苍苍,若隐若现,狼烟渺渺,若起若伏,长安城东,华阴山上,解鞍亭中,乐曲飘扬,名臣勇将,环绕四周,拥着一人,那人细眼长髯,白发苍苍,正是当年不可一世的魏王曹孟德,如今六十三岁大寿已近,思及当年在陈留矫诏起兵,横扫天下,征战四海,几达三十载,仅得了半壁江山,顾镜自视际,屡生退隐心,登高遥望时,偏发豪壮情,群臣相和,曹操横槊歌曰:“华阴山,自以为大。高百丈,浮云为之盖。仙人欲来,出随风,列之雨。吹我洞箫,鼓瑟琴,何訚訚!酒与歌戏,今日相乐诚为乐。玉女起,起舞移数时。鼓吹一何嘈嘈。从西北来时,仙道多驾烟,
乘云驾龙,郁何[艹务][艹务]。遨游八极,乃到昆仑之山,西王母侧,神仙金止玉亭。来者为谁?赤松王乔,乃德旋之门。乐共饮食到黄昏。多驾合坐,万岁长,宜子孙。”于是使人往上郡唤曹冲、飘萍返回长安。
不一日百余儿女子侄皆拜于膝下,此时曹家、夏侯氏诸子皆已成人,人群中曹植面如冠玉,曹冲器宇轩扬,飘萍娇若桃李,此三人本是年富力强之际,衬于其中,更是鹤立鸡群。群臣皆贺,曹操大笑歌曰:“神龟虽寿,犹有尽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歌罢,与曹冲、飘萍道:“汝二人在漠北多年,同历患难,各无二心,天下皆知孤有亲儿义女,天生一对,倘不为夫妇,是孤平生至憾也。寿辰到日,即汝二人共结连理之时。”两人垂首拜谢,却又偷偷互视,各自含羞。
于是曹操大寿之日,众官来拜,诸胡来朝,贺礼如山,喜乐回旋,长安城中,大摆筵席,款待诸宾,曹冲俊郎、飘萍玉女,当日在卿凤阁中结亲。曹操酒意方酣,亲自充当赞礼官,见宾客云集,仆役往来,无不向新人致贺,心下好生欢喜,不觉与诸兄弟子侄道:“冲儿聪颖睿智,更兼仁爱宽怀,深得人心,倘继孤位,大魏必兴也。”有曹丕道:“仓舒素有急智,前番救木桑,连父王也可瞒过,由此可见一斑,吾等弟兄,自惭不及也。父王有此佳儿,正该欢庆。”
曹操一愕,方悟原来曹冲前方单衣为鼠所啮之故,更是喜道:“仓舒胜父也。”当下曹丕斟酒而前,与曹冲道:“仓舒吾弟,仁爱识达,唯弟能当之。今日大喜,兄当以此杯为贺。”曹冲谢受,心下早醉。当下自有一干宾客见曹丕敬酒,当下纷纷效仿,不觉至夜,宾客散去,唯有宗族尚在,曹操心下甚喜,便唤飘萍道:“闻汝在漠北习武之余,常观云空白雕飞姿,风中花瓣飘落,而拟舞姿,今日诸位叔伯兄弟皆在,飘萍可试演之。”
飘萍领命,盈盈而起,碎步凌波,分花拂柳于笙簧缭绕之间,就在桃花园里翩翩舞起,转头时朱环映月,起臂处锦袖凌风,长裙挥洒若鲜花怒放,彩带飞飘如掠水惊鸿,只叫那庭间邹氏悲年老,堂上甄妃叹容衰,真个是身轻比飞燕,玉面胜貂禅,更有三分英姿如关凤,平添一份刚劲比银屏,曹丕以下皆目眩,夏侯诸人醉心神。有《浣溪纱》为证:
宛转掌中飘渺身,昭阳殿里叹无人。桃园唯见一枝春。
雾里凌波莲步稳,好花未绽已生温。三宫从此作泥尘。
一舞虽毕,众兄弟子侄尚在梦中。有夏侯渊之子夏侯荣,字幼权,亦神童也,年方十一,当时与周不疑、曹冲齐名,最先梦醒,与夏侯渊道:“父亲,仓舒哥哥新婚,为何不入洞房啊?”诸人皆缓过神来,各自夸赞。曹操笑令送入,于是两行红矩,曹冲接引飘萍入房,众人尽皆退去,顷刻间由闹而静,忽然天地之间只剩下曹冲、飘萍两人。
一片沉寂中,飘萍垂首而坐,低声唤道:“仓舒……”曹冲走近,飘萍微感惧意,让开一步,低声道:“别,仓舒,你先别过来。”曹冲听得此言,果然坐定,身子微微发颤,道:“也好,我喝多了,你要闻到,也不喜欢。”飘萍道:“仓舒,刚才伶人唱得不好,你给我伴奏,我再跳一曲给你看,只给你看,好不好?”曹冲便坐在琴前。
一曲飘起,画堂春生。放下帘栊,舞姿再现,这回只有曹冲一人在侧,飘萍更舞得淋漓尽致,再无顾忌。世间除曹冲外,再无人能得观之。有诗为证:
红牙起处燕飞忙,漫舞行云到画堂。自是观花花解语,谁闻比玉玉生香?
彩霞轻掩娇羞意,凤冠悄含满室芳。今夜王孙乘鹤去,后人无复见新妆。
舞姿未尽,乐曲已终,曹冲痴痴望着飘萍,手指却已停住弹奏。飘萍舞到琴边,笑道:“仓舒,发什么呆呢?”曹冲全然不语,只是凝望琴前如花似玉之身。飘萍微觉羞涩,轻轻将曹冲一推,嗔道:“你死了吗?”未料到曹冲应手而倒,飘萍大骇,急上前来看,曹冲已然止息。飘萍呆住,好半晌才惊叫道:“仓舒!”拼命摇晃,曹冲只是不醒。飘萍大叫:“来人啊!”
早有一人闪入,道:“飘萍,何事惊惶?”飘萍急挣开,方见原是曹丕,哭叫道:“子恒哥哥,你看看仓舒怎么了!”曹丕缓步向前,一试鼻息,叫道:“仓舒为何已死?”飘萍闻言,一口气转不过来,仰天跌倒。曹丕强定心神,急奔出去,来报曹操。
众人尚在卿凤阁中饮酒唱歌,听得此讯,俱各吃了一惊,一齐往新房赶来,但见瑶琴独立,衾帐齐整,合孢酒尚在桌上未动,飘萍倒在一旁,犹自昏迷。众人救醒飘萍,曹操问道:“飘萍儿,仓舒何在?”飘萍粉面微抬,满脸骇惧,茫然道:“仓舒呢?仓舒呢?”扑到琴前,但见弦上微微染血,已经变黑,一块温玉尚在,上面两行铭文“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愈加醒目,曹冲却已不知所踪。
曹操大喝道:“什么强极则辱!何等妖物,害我仓舒!”一把抓过,便要摔下。飘萍急扑而上,扶住父王手臂道:“父王不要,此乃仓舒之物,不能毁坏!”
两边僵持,陡然听得一声鹤鸣,伴着啜泣之音自窗外传来,曹丕奔过去把窗子打开,众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齐往窗外望去,冷月清光,雕栏玉壁,并无异状。满房中只有飘萍哭泣之声,往窗外飘去。忽地里狂风卷进,呜呜作响,曹操嘶声大叫:“关窗!”曹丕急欲待掩,陡地里哗啦一声大响,一物从窗口扑入,直往曹操头上而来。
众人怒喝,一齐用手扑打,那物飞起,原是一只丹顶白鹤,见众人将曹操围住,不能靠近,只是盘旋不止,飞过三匝,无处可依,见飘萍斜倚床前,当下往飘萍怀中落去。曹操大叫道:“护住飘萍儿!”众人一齐上前,那鹤飞起,鸣叫声声,极是不舍,盘旋一阵,只欲靠近曹操飘萍,终是不得,陡然凄厉一声长鸣,飞出窗外,回身羁留许久,狂风怒吼,那鹤终是隐去,夜空中明月掩面,祥瑞满天,彩云笼罩,有如白昼。
房中之人无不惊异,听得风声渐消,万籁俱寂。曹操哀叹一声:“仓舒吾儿已丧,天灭吾也!可怜尸首如何无踪?”众人王府中各处寻觅,皆无曹冲踪迹,曹丕陡地想起一事,脸色大变,急来禀曹操道:“父王,仓舒失踪,异端并起,孩儿忖之,仓舒自幼通灵,本非凡夫俗子,乃上天念父王功德,赠与父王,如今便收回天庭去了。方才此鹤如此不舍,孩儿疑是仓舒所化!”
曹操浑身一震,半晌遥望星空,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