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女法医之人体农场-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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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生病或受伤了,获得医护人员与其他病人的同情。她会如愿引起众人的注意,而这也使她更善于操控医护人员,直至她的孩子丧命。
“想想斯坦纳太太因为女儿遇害受到的关注。”我说。
“这一点我不否认。可是要如何解释弗格森的死亡,或是如你所说发生在露西身上的事呢?”
“任何一个会对自己女儿下手的人,都有可能对任何人做出任何事,何况斯坦纳太太也许已经没有亲戚可杀了。如果她的丈夫真的死于心脏病,我会很吃惊。她或许也是用某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巧妙手法害死他的。这些女人是病态的骗子,她们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你说的已经不只是孟乔森综合征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连环杀人案。”
“案子不见得都一成不变,因为人也不见得一成不变,本顿,这你也知道。女性连环杀人案通常会杀害丈夫、亲戚、其他关系亲密的人。她们的手法通常与男性连环杀人犯不同。女性变态杀人狂不会强暴或勒死人,她们喜欢下毒,喜欢将小孩、老人或因某种原因无力抵抗的人闷死。她们的幻想不一样,因为男女有别。”
“她周围的人不会相信你的说法,”韦斯利说,“就算你所言属实,这种事也很难证实。”
“这类案件一向很难证实。”
“你是建议我向马里诺挑明这种可能性吗?”
“我希望你不要说。我不希望斯坦纳太太打听出我们的想法,我必须问她一些问题,我需要她的合作。”
“我同意。”他很勉为其难地又补上了一句,“事实上,我们真的不能再让马里诺侦办这个案件了。至少,他与一个嫌疑人已有私情,他也许正和凶手同床共枕。”
“就像上一个刑警一样。”我提醒他。
他默不作声。我们心照不宣,为马里诺的安危忧心忡忡。马克斯?弗格森死了,而德内莎?斯坦纳的指纹出现在他当时所穿的内裤上。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勾引他人从事新鲜刺激的性游戏,然后踢掉他脚下的椅子。
“我真不愿意看到你深入此案,凯。”韦斯利说。
“这正是我们关系的后遗症之一,”我说,“我也不愿意。我希望你也不再卷入此案。”
“那不一样。你是女性,还是医生,如果你的想法属实,会引发她的杀机,会令她将你卷入游戏。”
“她已将我卷入。”
“她会让你越陷越深。”
“正合我意。”我咬牙切齿。
他低声说:“我想见你。”
“你会的,”我说,“很快。”
18
田纳西大学的腐败物研究处一向被称为“人体农场”,在我的记忆中,它也一直以这个名称闻名于世。如此称呼,并无不敬之意,研究、倾听死者无声故事的人,比他人更尊重死者。我们的目的是协助生者。
二十多年前,人体农场基于这个宗旨而成立,使科学家更深入研究死亡时间。这片占地数亩的树林内,每天都有数十具尸体,腐败程度各不相同。我定期来此作研究,几年以来虽然在判断死亡时间方面称不上完美,但已有所长进。
人体农场由田纳西州立大学的人类学系管理,莱尔?谢德医生是负责人。农场的办公地点很奇特,位于室内足球场的地下室。八点十五分,凯兹和我走下楼梯,经过古代软体动物与近代灵长类动物的实验室、各种动物标本和用罗马数字标示的稀奇古怪的计划名称。很多门上都贴着漫画与简洁有力的名句,令我不禁发笑。
谢德医生正在桌前研究焦黑的人类骨头碎片。
“早上好。”
“早上好,凯。”他心不在焉地笑着说。
谢德医生名气响亮,不仅因为他的名字有明显的反讽意味,还因为他确实透过死者的肌肉、骨头和尸体摆置数月后所显现的特征,与死者的鬼魂往来。
他毫无架子,含蓄而亲切,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六十岁老迈许多。他身材高大结实,头发很短,已经灰白,像个饱经风霜的农夫——那是另一个反讽,因为他的绰号之一就是“阴影农夫”。他母亲住在赡养院里,常用碎布替他制作头颅环,就是他送给我的那些看起来像是布做的甜甜圈。但在我处理头颅时,这些环很实用,因为头颅很笨重,而且常滚来滚去,无论谁的头都一样。
“这是什么?”我朝焦黑如木炭般的骨头靠近一点。
“一个被谋杀的妇女。她先生杀掉她之后将她焚毁,烧得十分彻底。老实说,比火化场烧得还彻底。但他实在不聪明,就在自己的后院烧。”
“是啊,真笨。也有些强暴犯在离开时将钱包掉在现场。”
“你的新玩意儿如何?”谢德医生问凯兹。
“不会因此致富的。”
“从他身穿的一条内裤上采集到了指纹。”我说。
“这家伙真是个怪胎。竟然有人打扮成那副德性。”凯兹微笑着说。他偶尔显得很土气。
“你的实验已经就绪,我迫不及待想看一眼。”谢德医生站起来。
“你没看过?”我问。
“没有,今天没有。我们想请你看最后的结果。”
“你们一向如此。”我说。
“以后也会如此,除非你不想到场。有些人不想。”
“我会到场。如果我不想,就应该改行了。”我说。
“天气还真配合呢。”凯兹补上一句。
“很完美。”谢德医生开心地宣布,“这一阵的天气想必与小女孩失踪后至尸体发现前的相符。我们获得尸体时运气也不错,我需要两具,可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以为无法获得。这种情况你很了解。”
我的确了解。
“有时尸体多得让我们应付不过来,有时一具也找不到。”谢德医生继续说。
“我们取得的这两具尸体有一段伤心的故事。”凯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上楼。
“每具尸体都有一段伤心的故事。”我说。
“没错。他罹患癌症,打电话询问能否捐赠遗体供科学研究。知道可以后,他填写了表格,走到树林里举枪自尽。隔天早晨,他那体弱多病的妻子也服毒自杀。”
“用的就是他们的遗体吗?”每次听到这种故事,我都百感交集。
“在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之后这事就发生了,”谢德医生说,“时间的安排很耐人寻味,我一时没有刚去世死者的尸体,而那个可怜的人恰巧就来询问。他们两位也算做了好事。”
“是的,他们做了好事。”我总是设法向这些可怜的病患表达谢意,他们因为生命正痛苦不堪地流逝而决定求死。
出门后,我们搭乘一辆写有”田纳西大学”字样的白色货车前往人体农场,凯兹和谢德医生总用这辆车运送主动捐赠或无人认领的尸体。天气晴朗,如果不是卡尔霍恩给了我对球队要绝对忠诚的信念,我可能会将这片蔚蓝的天空称为卡罗来纳蓝。
小山丘绵延深入远方的斯莫基山脉,周遭的树木一片火红,这使我想起了在蒙特利特入口附近看到的那条沙土路上的简陋小屋,想起了黛波拉和她的斗鸡眼,也想起了克里德。这个世界既美好又恐怖,令我难以消受。如果我不赶快采取行动,克里德?林赛可能会被捕入狱,马里诺可能会死。我不希望我与他的最后一面,像弗格森那样。
我们一路聊天,很快经过了兽医系的农场、供农业研究用的玉米地和麦田。我想起在埃季山的露西,我为她担心。我似乎为我关爱的每一个人担心,但我那么怯于表达,那么理性,或许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表达理应表达的情感。我也担心没有人知道我多么关心他们。路边乌鸦正啄食,阳光穿透挡风玻璃,令我睁不开眼。
“你对我寄来的照片有何看法?”我问。
“我带在身上。”谢德医生说,“我们在尸体下方放了一些物品,看看会出现什么情况。”
“钉子、铁质排水孔,”凯兹说,“一个瓶盖、硬币和其他金属。”
“为什么用金属?”
“我很确定它是金属痕迹。”
“你在实验之前就有这种想法吗?”
“是的,”谢德医生说,“她躺在某种开始氧化的物品上,她的尸体也开始氧化。”
“什么东西可能造成那种痕迹?”
“我不知道,再过几分钟就有进一步的了解了。小女孩臀部的退色斑痕是她压住某种东西后氧化形成的,这是我的想法。”
“希望没有媒体在场,”凯兹说,“我被媒体弄得焦头烂额,尤其是每年这个时节。”
“正逢万圣节。”我说。
“你可以想象。我曾经把他们吊在带刺的铁丝网上,后来又送到医院里。上次是法律系的学生。”
我们在一处停车场停车,在旺季这里可能会因为有许多医护人员前来而难寻车位。人行道尽头有一座高耸的未上漆的木造围墙,墙上有带刺的铁丝网,里面就是人体农场。我们下车时,一股腐臭味似乎令艳阳也为之失色。我也常置身这种味道中,却总无法真正适应。我已经学会不借着不予理会来防堵这种气味,也从不使用雪茄、香水或芳香剂来除臭。气味和伤疤、刺青一样,是死者语言的一部分。
“今天有多少个住户?”我在谢德医生输入识别码打开大门时问道。
“四十四个。”他说。
“他们都住在这里一段时间了,你的除外。”凯兹补充道,“我们将那两位保存得刚够六天。”
我跟着他们走入那个怪异但有存在必要的王国。气味不算太难闻,因为空气冷得像冰,且大部分客人久居于此,他们最糟糕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即便如此,这副异乎寻常的景象仍令我驻足。一旁停着一辆运尸体的小车,还有一张轮床、一堆红土和一些用塑料绳围着的水坑,有些尸体被绑着砖块沉入水中。老旧生锈的车辆后备箱内或驾驶座上都有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例如其中一辆白色凯迪拉克车的驾驶员就是一具白骨。
地面上也有很多尸骨,已与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偶尔有一颗闪烁的金牙,一个张开的下巴,我可能认不出他们,因为骨头看起来像树枝或石块。在这里,没有什么会再受到语言的伤害,除了截肢的手或脚。这些手脚的捐赠者,我希望他们仍在人世。
桑树下一颗头颅正对我露齿微笑,两眼之间的弹孔看起来像第三只眼。我看到一个粉红色牙齿的绝佳实例,或许是溶血造成的,或许是红血球分解形成的,在每一场刑事鉴定会议中都会有人为此争论不休。遍地都是胡桃树,但我不会吃它们的果实,因为尸水已经渗入土壤,流遍整个山岭。死气渗入水中、风中,浮升到云中。在人体农场,连雨也有死气,昆虫与动物靠死者维生。它们很少将一具尸体吃完,因为供应源源不断。
凯兹和谢德医生替我做的实验是制造两个现场。一个是模拟地下室中的尸体,监控尸体在黑暗、冰冷的情况下出现的改变。另一个是在类似条件下,将尸体放置户外,存放同样的时间。
地下室的模拟现场在人体农场唯一的建筑物内呈现。那是一栋砖造小屋。我们的赞助人,身患癌症的丈夫,被摆在水泥板上,四周用三夹板围起来,以防受到食肉动物的攻击和天气变化的影响。谢德医生每天都会拍照记录,此时他正拿这些照片给我看。前几天尸体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睛与手指已逐渐干枯。
“你准备开始了吗?”谢德医生问我。≮我们备用网址:。。≯
我将照片放回文件夹里。“我们来看一看。”
板子撤走后,我蹲在尸体旁仔细研究。这位丈夫身材瘦小,下巴处仍有白胡茬,手臂上有大力水手的锚形刺青。置身于三夹板内六天后,他眼睛凹陷,皮肤像面团般绵软,左下半身有退色现象。
他妻子的情况则没有这么好,虽然此时的户外天气与室内类似,但曾下过一两场雨,偶尔也会在阳光下暴晒。身旁的美洲秃鹰羽毛帮我解释了我看到的一些伤痕。她的尸体退色更为明显,皮肤严重塌陷,一点都不软。
我在这个距离小屋不远、树荫浓密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她全身赤裸,平躺在角豆树、山胡桃树、铁木树等树木的落叶上,看起来比她丈夫苍老。这种老态龙钟使她的身体如儿童般无法分辨性别,虽然她涂着粉红色的指甲油,镶有假牙,穿有耳洞。
“我们为他翻身了,你想看吗?”凯兹叫道。
我回到小屋内,再次蹲在那位丈夫旁边,谢德医生拿着手电筒照向他背后的斑痕。铁质排水孔留下的形状很容易辨识,钉子留下的一道长条形的红色斑纹看起来则像烧伤。最引起关注的是硬币留下的痕迹,尤其是一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的痕迹。我仔细观察,几乎可以看出皮肤上有一只老鹰的部分轮廓,我拿出埃米莉的照片加以比对。
“依据我的推论,”谢德医生说,“因为硬币不纯含有杂质,尸体压在上面后硬币的氧化不均匀,所以有些地方是空白的,形成不规则的印痕。这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