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算命先生-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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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年时间内站稳了脚跟!
渔民打鱼的海域是被黑帮控制的,渔民出海或者赶海,是要抽头的。有时出去几天也捕不到多少鱼,回来还要交保护费,渔民们敢怒不敢言。
结果最近被乔五妹这一折腾,黑帮在渔民心目中的地位大大降低了,渔民们觉得有事求乔五妹就行了,她是活神仙,黑帮就是白吃白拿的吸血鬼,所以,后来黑帮去收保护费,很多渔民不配合,拿着鱼叉要和黑帮拼命。所以,田二嫂不干了,来找乔五妹算账。
无常二鬼到,生死一瞬间。两个堂口僵持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乔五妹心脏病突发,一命呜呼了。
人生有两件事不能自己做主:一个是生,一个是死。工于心计的人,天天都在算计,殚精竭虑,心脏负荷超重,说不定哪天就玩完,当乔五妹踌躇满志地喊出“苍茫大地,我主沉浮”时,也不会想到阎王爷就站在她身后。
葬礼上的闹事者
乔五妹死得太疾,她生前也曾多次强调,如果哪天她遭遇不测,堂口则由大徒弟江飞燕接任。
江飞燕匆忙上任,随后下令严密封锁消息,并迅速差人给东、北、西三大堂口报送丧信,这是“江相派”的规矩,掌门人去世,其他堂口都要到场吊孝。
古代交通不便利,送信的人舟马劳顿,有时要折腾一个多月,才能将丧信送到其他掌门人手里,如果停尸等人,尸体就会腐败变臭,所以“江相派”的掌门人死后,都要立马烧掉,只留下骨灰,中国历史上的火葬源头有两个,一个是佛教,一个是“江相派”。
江飞燕不敢明目张胆地在院中烧人,万一让田二嫂知道乔五妹死了,肯定会前来捣乱。况且“越海棠”纵横南粤这么多年,结怨不少,如果田二嫂振臂一呼,众仇家借机闹事,那就更麻烦了。
她想了个办法,以做祈福法会为名,让小脚们大张声势地在堂口周围搭台造势,深夜,她和几个坝头将乔五妹的尸体用绸缎包裹了从后门运出,悄悄拉至码头,又搭上早已安排好的船只,出了珠江口,绕到大亚湾一侧,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山坳,将乔五妹匆匆烧掉了。第二天天没亮,带着骨灰,悄悄返回堂口。
那段时间,淞沪抗战刚刚结束,祖爷刚做完和“特商”贾四爷一起偷运烟土的赶尸局,回到堂口没几日,就收到江飞燕发来的丧帖,便匆忙带着几个坝头赶往南粤了。
赶到“越海棠”时,已经是乔五妹死后半个月。很快,北派和西派的人也来了,这才准备发丧。
江飞燕说:“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田二嫂那边总是挑事,我给了她们银子,她们还是不领情。估计已经知道五娘死了。”
田二嫂的确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她本来只是想灭灭乔五妹的锐气,乔五妹盘踞广州已久,而她刚到广州没多少年,根本斗不过乔五妹,这次是迫不得已,才硬着头皮往上顶。没想到僵持了一段时间后,乔五妹那边没声息了,都是她的徒弟江飞燕出面交涉,而且还乖乖地把银子送来了,田二嫂的直觉告诉自己:乔五妹出大事了!
后来探子来报:乔五妹死了!田二嫂听后大喜,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要借机一举铲除“越海棠”,踏平南粤!
于是,乔五妹发丧之日,她纠集了二百多号人包围了“越海棠”,故意挑事,试图引发血战。
江飞燕伤感地对祖爷说:“无论如何,必须让五娘平平安安地下葬!她老人家操劳一生、受尽苦累,死后火化还要躲躲藏藏,如今下葬对方又苦苦相逼,五娘命苦啊!”
祖爷听后也备感凄凉,叹口气,说:“对方有备而来,如果硬要抬着棺材往外冲,正中了对方的圈套,到时候一片混战,损失的还是我们自己。这个田二嫂是什么来头?背后给她撑腰的人是谁?”
江飞燕说:“此人一年前突然来到南粤,自称江淮人,还说与青洪帮有联系。”
祖爷一听,觉得这事儿或许有解:“燕姐不要慌,我前去会会她。”
江飞燕说:“不可,你只身前往,万一出事……”
祖爷笑了笑,说:“燕姐放心,还没到拼命的时候。”
祖爷依照江飞燕的提示,带着二坝头,绕过几个巷子,来到了田二嫂的堂口。
门口几个守卫把祖爷拦了下来。祖爷那时三十来岁,个子高,风华正茂,一看就不是凡人,门口那几个人虽然不让进,也不敢怠慢,一直客气地问:“先生哪里人?有何事?”
祖爷说:“我是田二嫂的朋友,有大事相商,你们不要误事!”
一个人赶紧进去通禀了,说道上一个自称是“祖爷”的家伙想要见二嫂。
田二嫂不知道祖爷是谁,但一听是道上的人,不妨见见。
进屋后,祖爷一看,这个田二嫂不过三十出头,柳叶弯眉,丹凤眼,乌发后盘,目光冷峻,天然一股风流气,英姿飒飒不输男。
祖爷心下暗忖:这可不是一般人!忙施礼说:“拜见二嫂。”
田二嫂不认识祖爷,上下打量一番,问:“阁下是?”
祖爷说:“我乃九爷门下,江湖中人抬爱,叫我一声祖爷,今日特来拜会二嫂。”
田二嫂一听,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祖爷是谁她不知道,但九爷这个名号太响了,中国人、日本人没有不知道的,就是那个在上海暗杀了日本陆军大将白川义则的王亚樵!
祖爷故意说自己是王亚樵门下,就是想借九爷的名号试探一下此人的来路,如果这个田二嫂真的是青洪帮的人,必然知道九爷,而且会很尊敬,当年九爷一百把斧头砍遍上海滩,号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连青洪帮的头子黄金荣、杜月笙都对他退让三分,何况这个田二嫂!
田二嫂迟疑了一下,说:“祖爷说是九爷门下……”
祖爷看她有所怀疑,忙从袖中拿出一柄折扇:“二嫂请看,这是九爷亲笔题词的折扇。”
民国十一年,张丹成弥留之际请求王亚樵帮扶祖爷一把,但王亚樵不可能天天陪在祖爷身边,就送给祖爷一把折扇,并亲笔题词:“肝胆仁义”,落上自己的名号,说:“以后道上如有人为难,可把此扇交予对方,或许有用。”
多年来,祖爷每次出行,必将此扇藏于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田二嫂打开白纸扇,王亚樵遒劲的字迹跃然纸上,田二嫂眉头微颤,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祖爷不寒而栗,这冷艳的笑容中透出一股杀气。
祖爷说:“我这次来南粤,是奉九爷之命,来给乔五娘吊唁。刚才在堂口看到很多人寻衅滋事,一打听是二嫂的门下,这就不对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五娘生前也和九爷多有交情,不知二嫂缘何行此敌对之事?”
田二嫂一听,明白了,随即冷冷地说:“乔五妹生前做局太过,搞得我们没法做了。”
祖爷说:“都是同道中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妨看在九爷面子上,放她们一马。”
田二嫂眉头一皱,敷衍说:“祖爷所言极是,但我已经将口令发出,兄弟们都出动了,大家对乔五妹恨之入骨,我是一堂之主,如果此时叫停,如何向兄弟们交代!”
祖爷笑了笑,说:“无须叫停。我有一计,既能化解这场危机,又不失二嫂在兄弟们面前的面子!”
祖爷俯身细语,田二嫂边听边点头。
于是依照祖爷的安排,田二嫂、祖爷、二坝头出了门,搭上黄包车去了一个茶楼。走前,田二嫂对手下兄弟说:“看好堂口,我和祖爷有要事商谈。”
手下问:“去哪儿?要不要带几个兄弟?”
田二嫂说:“不必担心。”
三人绕来绕去,到了一个茶楼,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落座叫茶。茶过三道,祖爷便交代二坝头前往“越海棠”。
此时,“越海棠”里的江飞燕正等得焦急,突然见二坝头跑回来了,忙问:“情况如何?祖爷呢?”
二坝头跑得满身是汗,擦了擦额头,将一块玉玦和一封书信交给江飞燕,并在江飞燕耳边密语几句。
江飞燕疑惑地望了望二坝头。
二坝头气喘吁吁地说:“放……放心吧,祖爷都安排妥当了。”
围魏救赵
江飞燕款动身躯,走了出来。她本就是貌美如花之人,此时身着孝衣,眼中含泪,更添几丝哀婉之美。
江飞燕面对门口那两百多个混混,问:“哪个是领头的?”
一个小子提着枪走了过来:“飞燕姐姐,有何吩咐啊?”
江飞燕说:“你上前来说话。”
那小子用枪顶了顶帽檐,看了看周围的兄弟,有点心虚。江飞燕是一个气场很强的人,高贵优雅、落落大方,《相书》有云:“夭贱之辈难望贵雅之人,见之自惭形秽,猥琐顿生。”
意思是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高贵之人气场十足,而卑贱之人寒酸殆露,以寒酸之气见大雅之人,则瞬间自惭形秽,所以古人告诫世人,自己气场不足,就不要去那些富贵场合见富贵之人,那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寒酸和自卑。
在江飞燕面前,那小子就显得很猥琐。
江飞燕低声说:“你现在马上带着你的兄弟滚开!否则田二嫂脑袋立马搬家!”
那小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眨着色眯眯的小眼睛说:“飞燕姐姐,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今天没命的恐怕是你吧!”
江飞燕冷冷一笑,说:“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将书信和玉玦交给那小子。
那小子接过一看,吓得倒退两步,脸都绿了,这玉玦正是田二嫂每日手腕上佩戴的,和田籽料所雕,龙凤对舞,光泽明亮,兄弟们都认识!
“怎么会在她手上?难道二嫂的手被剁了?”那小子心里一阵打鼓,黑道之人的思维方式都跟正常人不一样,再看那张信纸,上面也清清楚楚地显示着田二嫂的笔迹:勿轻举妄动!“坏了,二嫂被绑架了!”那小子想。
想到这,那小子面露惊恐:“你……”
江飞燕说:“我们要发丧了,你敢闹事,田二嫂必死无疑!”
那小子不知该怎么办了,没接到命令,他也不敢撤,赶紧叫过来一个混混,让他回堂口看看田二嫂还在不在,他自己则带着兄弟守在这里,不敢进,也不敢退。
江飞燕传令堂口:发丧!
江飞燕和几个坝头打着丧幡走在前面,小脚们抬着棺材从正门缓缓走出来,那黑帮的二百来号人分列两排,冷冷注视,不敢造次。
发丧队伍穿过几条街道,来到坟地,将乔五妹轰轰烈烈地下葬了。一代巾帼枭雄,就此长眠。
这期间,领头的那小子也得到了田二嫂确实没在堂口的消息,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乔五妹下葬了。
丧事结束后,江飞燕对领头的那小子说:“拿着东西回去吧,田二嫂也安全到家了。”
那小子已经被搞晕了,带着手下骂骂咧咧地回去了,到了堂口一看,田二嫂果真回来了,忙问怎么回事。
田二嫂故作愁容:“王亚樵那边来人了,弄了个鸿门宴,说请我喝茶商议要事,却是围魏救赵。乔五妹和王亚樵关系不一般,此事需从长计议,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轻举妄动!”其实,田二嫂心里明白,她有自己的局。
在茶楼上喝茶时,田二嫂曾多次向祖爷打听王亚樵的信息,说:“九爷侠骨柔肠,久闻其名,却不曾相见,还望祖爷引荐。”
祖爷点头应允:“这段时间风声太紧,过些时间,我带二嫂去九爷府上拜会!”
田二嫂哪知道祖爷是在扯谎,祖爷根本不知道王亚樵在哪儿。那段时间,王亚樵炸死白川义则后就隐藏了。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等风声不紧了,王亚樵单线和祖爷联系,祖爷只是坐等消息。祖爷只想拖住田二嫂,等乔五妹下葬后,一切都好说。
不久后,国民党“复兴社”内组“力行社”。力行社的特务们窃听到了日本特务在广州发出的电台信号,马上清查了特务的老窝。报纸公布消息后,举世哗然,原来这个所谓的田二嫂竟是日本军方潜伏在广州的特务,真名叫西田美子,直属日本右翼头子儿玉誉士夫。
儿玉誉士夫是日本二战时期的特务鼻祖,早年加入日本的右翼组织“建国会”,后来潜入中国,在东北活动期间,精心培养大批特务,渗透到上海、广州等地,建立了三点一线的特务联络系统,西田美子就是他布下的一颗棋子。报纸称,西田美子身份暴露后,饮弹自尽了。
祖爷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一提王亚樵的名号,对方马上停止了对“越海棠”的攻击,并几度打听王亚樵的信息。白川义则被炸死后,日本人曾疯狂地追查王亚樵,西田美子作为特务骨干自然责无旁贷,可王亚樵就像幽灵一样在人间蒸发了。不料却突然冒出一个祖爷,还有王亚樵亲笔题词的白纸扇,这让西田美子欣喜若狂,和追查王亚樵相比,乔五妹的事就是芝麻大小。
想到这些,祖爷惊出一身冷汗!祖爷更想不到的是,他从此进入了日本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