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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地下有耳-第16章

小说: 地下有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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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还站着二三十个,一见有人给扔上来立马摁住。“走!派出所去!”拖着就走。

队员们想保护查获的制假设备,拼死不去。农民们也不着恼,嘿嘿一笑,四五个壮汉同时举胳膊托腰,把他们四仰八叉地抬了起来。这下子不去真不行了。

剩下那帮农民绕着中巴车不停地转圈,犯了愁。没人会开车。有人拉开门把司机拉了下来杭哟一声也举了起来,上车拔掉钥匙,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派出所。谢隆基满肚子是火,身上却使不出力气,干脆破口大骂。他一骂,队员们全骂了起来。农民们涵养还不错,理也不理,充耳不闻,喊着杭哟杭哟的号子,步伐整齐地向北走去。

至此,打假队的行动一败涂地。

到了派出所,谢隆基“惊喜”地发现熊家栋和小郭竟然也在,只是派出所的警察却一个不见。农民们把他们扔在了地上,熊家栋赶紧把谢隆基扶了起来,各自一说情况,均是面面相觑。派出所没人,农民们就代行警察职责,前门后门全上了岗,把他们严密得监管起来。过了半个小时,卢子安一组也来了,农民们礼貌地让开,一进去也给封锁了起来。打假队三十多人一筹莫展。碰上这班不识字的农民有什么办法?熊家栋等人更担心着温汉平组的安危,打假倒在其次了。可惜,身上的手机、笔记本电脑甚至相机等物全给农民们搜了去,想联系一下也没法子。

【4】

李澳中等人赶到的时候,事件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大街上黑压压地聚集了上千人,一个个神情狂热,声嘶力竭地喧嚷怒骂。另有一二百名壮汉正手持铁锨、锄头、木棍在围攻那辆一半嵌在墙壁中的破烂不堪的中巴车。有几名打假队员给拉下了车正被按在地上痛打,剩下的队员宁死也不下去,紧紧守卫着门窗和农民们展开惨烈的搏击。呼喝声、惨叫声,玻璃碎裂声和钢铁交击声震动了大地。

乌明清和小马等人呆呆地看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乌明清见李澳中拔出手枪顶上子弹,连忙拦住他:“澳中,人太多了,你别进去,还是……还是另想办法吧!”

“乌所长。”李澳中冷冷地望着他,“怕人民的警察绝不是好警察。听我的命令,除我之外一律把枪退掉子弹。”他提着枪爬上长安车顶,只见人头攒动黑乎乎的一片,自己离着被困的中巴至少有五百米远。他心一横,一扣板机,砰!砰!砰!枪声震动了大地。人群刹那间静了下来。“乡亲们,我是派出所副所长李澳中!”他举起喇叭大喊,“现在,听我的指挥,所有人都往后退——”

众人一动不动,转回头漠然望着他。眼前一片白花花的面孔,千百道敌意的目光射在他身上。“乡亲们,这么多年来神农镇平安无事,大伙儿该赚的钱都赚了,该发的财都发了,难道到头来非要毁了这个镇子!你们围攻的人是中央派下来的,是省公发厅派下来的。你们围攻他们,想一想会有什么后果!”

“他们撞死了人!”黑色的脑袋中有人大喊,“这些当官的到哪儿都是耀武扬威的,根本不拿老百姓的命当回事。乡亲们,揍他们!”

“对,揍!揍他们——”人群中又有人跟着应和。

“李澳中跟他们是一伙的,一块儿打!”

此话一出,上千的人群,一时针落可闻,人人都在盯着李澳中。乌明清仰起脸低声告诉他:“是镇南头的董大彪。”

李澳中冷笑了一声,又一扣扳机,砰——,枪声震得人人脸上变色:“董大彪,你他妈有种就过来,站在车上,让人人都看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货。乡亲们,他们撞死了人,犯法的是他们,自然会有国法来制裁。你们要打死了人,犯法的就是你们,谁敢动手谁就陪他们去蹲监狱——”

离着一百多米远,镇政府那帮人满面惊恐地发愣。贾和生一手搔着头皮,一手拿着手机,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不停地拔着,听着电话里的指示,只是频频点头,却是一动不动。

李澳中一边说着,一边命令警车缓缓驶进人群。警报声凄厉地在人群中响起,李澳中一手提枪站在车顶,大声地喊话,老百姓经受不住这样的震撼,脸色恐慌起来,纷纷让开了路。“神农镇的每一个人,我李澳中都对你们知根知底,别以为躲在人丛里随大流偷偷打一拳踢一脚,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今天这事,如果到此为止,我保证不再追究,让你们安安心心回家过日子去。再敢有人背后挑唆,我当场就毙了他!”李澳中咬牙切齿,又一扣板机,砰——。农民们胆寒了起来,又听见李澳中一声喊:“都回家去吧!”谁还敢停留?要是外地人,管他省里还是中央的,这么多人打了他也没人知道自己,李澳中就不一样了,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不害怕。土生土长知根知底的,说不定啥时候半夜三更就摸到自己家里了。人人都这样想,冲锋在第一线的农民尤其害怕,眼看李澳中提着手枪站在车顶越来越近,纷纷抛下家伙作鸟兽散,仗着地形熟,哧溜哧溜转眼之眼间钻没了影。他们一逃,外围的老百姓更是走为上计,一千多人散向四面八方,大街上顿时乱了套。

李澳中跳下警车,带着小马等人冲到中巴车旁。现场简直惨不忍睹,车四周躺满了打假队员,浑身是血,不停呻吟着。车厢里的七八个人还好一点,也是满身鲜血鼻青脸肿,衣服扯成一条一条的,所幸四肢倒还完整无缺。乌明清打电话叫急救车,小马等人把车里的人搀了下来,队员们一个个惊恐万状,有的一踏上地面就昏了过过去。

“快,找司机!找一下小孙司机!”温汉平颤颤巍巍地下来,揪着李澳中便说。

乌明清等人去找,片刻工夫,人找到了,原来给扔在了一条臭水沟里,满身都是泥污,伤势却并不是很重。“一到沟里我就钻进了下水道,他们打不着我。”司机露出洁白的牙齿,得意地说。

是役,打假队重伤二人,轻伤十一人,还损坏中巴车一辆。可谓损失惨重。非但如此,他们这几天调查到的材料、证据还有谢隆基组查封的制假设备全都不翼而飞。看守派出所的那帮农民看到大街上的人群已经撤退,抛下从打假队身上搜到的物品逃之夭夭。等熊家栋等人追出来,连一个人影也没了。地上的物品倒一个不少,相机也在,只是里面的胶卷却被拿了去。卢子安气得不住骂娘。

三组人马凑在了一起,都对各自的遭遇感到离奇,除了熊家栋和小郭稀里糊涂给李澳中逮了起来实属偶然,其他事件可以肯定是有人在幕后做了手脚,否则根本不能如此巧合,包括撞死的那位老妇人。一想到撞死了人,队员们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无论打假再怎么正当,你遭到的冤枉和毒打再怎么显而易见,但撞死一个无辜的老人就完全使你站在了被告席上,除了接受人民的审判,你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自己辩解,尤其自己这些人是国家干部,是执法者。在贪污腐败导致官僚遭到老百姓切齿痛恨的今天,可以想见这会处于多么不利的位置。这幕后策划者也真厉害,不但信息灵敏、反应迅速,而且反击手段又准又狠,甚至不惜牺牲人命,一下就切中了打假队员的七寸。

事件完全平息后,县委的车队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武警中队,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看到现场的惨状,又听了熊家栋等人报上名号,书记和县长们吓得脸都青了,先把镇长贾和生等人痛骂一顿,才发出一系列指示处理善后事宜。紧接着命令乌明清和李澳中,立即抓捕打人凶手。一直忙碌到傍晚,县委和打假队的人马才离开神农镇回了县城,小镇慢慢平息下来,溶入安宁的夜色。

一个星期过去了,有关“神农镇打假事件”的处理结果还没有出来。据说县委和市委坚决抵制来自上级各方面的压力,力保神农镇。虽然打假队在神农镇了解到的情况骇人听闻,但毕竟只揭开了冰山一角,因此除了要求追回那套已被查封的制假机械外也没提别的要求。至于撞人、打人的事件,县交警勘查现场定性为交通意外。那么村民聚众殴打也就有了前因,属于过激反应,打假队只好吃了个哑巴亏。

【5】

这时洛阳警方发过来一份通告。一周前,在洛阳西北十公里处山涧边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身高1。72米,体重73公斤,年龄在60~65岁之间,因为颅骨遭受猛烈打击导致颅内大面积出血而死。死者面部已被砸毁,无法辨认,身上没有任何可供证明身分的证件。经过检查,在死者的鞋子里发现有大量的石英碎片,其成分为太行山一带所特有,因此怀疑此人是太行山一带居民或长期在此地生活。望接到传真的各警区访查有无以上特征的失踪男子。乌明清顺手交给李澳中去调查。

“妈的,乌明清借这个来搪塞我,他是怕我搅浑了神农镇这浑水呀!”李澳中揉成团刚想掷出去,心里忽然一震,涌起一个无比惊人的念头。失踪人员……60~65……要说鲁一刀也算是失踪人员啊!他又详细看一遍。不错,体重、身高大致吻合,他也是一个星期前失踪的。太吻合了。

李澳中全身冰冷。他怎么会被杀了?没有可能呀!而且凶手故意砸烂他的面部,不可能是突然起意,只可能是蓄意谋杀。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死者到底是不是他。老天爷,可千万别是鲁一刀。他急匆匆去找鲁狗剩。这家伙正在屠宰一头大猪,满手鲜血淋漓。李澳中让他看了看死者特征简介,还没看完他就摇头:“不……不是!绝对不是!”李澳中揪住他衣襟:“你小子给我看完!”

鲁狗剩看了半天眨了眨眼,龇牙咧嘴缩脖子皱眉,为难地说:“唉,李所长,这也就是你,换个别人我理他个球!说实话,这人九成九就是我那老爹,我敢跟你打保票。问题是……他死就死呗!还死那么远干吗!我跑一趟把尸体运回来不得花一大笔钱嘛!”

李澳中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你没认错?”

“嘁——,谁爱认这个!”鲁狗剩说,“李所长,我知道这老家伙一死你也摊上事儿了。这样吧,我鲁狗剩急人所难侠义为怀,只要路费和吃住公家报销,你李所长让我干吗我就干吗!”

“好吧!那你就跟我跑一趟洛阳吧!”

李澳中通过县公安局和洛阳警方联系,洛阳方面正头疼,一听有线索,大喜,连连来电话催他们去。李澳中和他的铁哥们、县公安局刑侦科科长叶扬带着鲁狗剩来到洛阳,一认尸,鲁狗剩说:“没错,就是他,我爹。”

李澳中后悔得简直想抽自己一顿,他有种感觉,或许是因为那本笔记的秘密,才使得鲁一刀被杀。但这样一来就指向了一个结果:于富贵是凶手。这可必须慎重,以于富贵的身份,这种结论一旦提出来自己就没有丝毫退路了。而他现在所有的证据仅是凭借一本“来历不明”的笔记本的推测,没有人会相信的。因为即使于富贵和鲁一刀在30年前杀过人,那也早已过了追溯期。况且当时他们杀人的知情者并非鲁一刀一人,于富贵没必要杀死鲁一刀灭口。因此李澳中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敢确定,现在最佳的办法就是抛开这本笔记,以刑侦的方式来办这桩案子。

叶扬问:“你认为是什么人要杀他?”

叶扬和李澳中同岁,同上一个警校又同时分配到一个警队,关系好得让两人的老婆都有点妒忌。叶扬是刑警队首屈一指的微量物证专家,李澳中不止一次“夸奖”他,对犯罪线索的嗅觉灵敏度超过了警队的任何一条警犬。叶扬性格比较细腻,两人作拍挡,向来一个幕后一个台前,李澳中破获的十几桩大案,60%的线索都是叶扬分析出来的。李澳中对他的判断能力很服气。

“很难说。”李澳中努力抛开笔记的影响,皱着眉说,“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有什么非杀不可的理由?财杀?有一定的可能性。据鲁狗剩说,他出门时应该带着不少钱。”

“应该?”叶扬问,“他不能确定?”

李澳中笑了:“你知道,一个贪财重利的不孝子对老爹的钱袋往往敏感得很。这鲁一刀看来也不是什么豪爽的人,一直没让他儿子找到。”

“看来数目不少吧?”

“据鲁狗剩讲,鲁一刀曾经打算另起一间瓦房,跟儿子分开过。一个老人,敢脱离儿子,没个五六万的不太可能。”

“他哪儿来这么多积蓄?卖病猪?”

“不知道。”

两人绞尽了脑汁却是毫无头绪,到发现尸体的现场看了看,这里是一条公路下的碎石滩,河边滩头长着茂密的长草。根据地上的喷射状血迹以及尸检结果断定,这里是第一现场。

“你们怎么考虑?”洛阳的同行问。

“我认为从一点上入手。”李澳中说,“凶手为什么非杀鲁一刀不可!”

叶扬摇摇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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