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大变局:影响近代中国的十一个关键人物-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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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国联军,无疑以卵击石,除了像其他四支勤王的武卫军那样遭致覆亡的命运外,不会有更好的下场。事情既然做了,他只有尽快想法弥补,继续走荣禄的门子,向慈禧表达忠心。北京陷落后,慈禧让他接济经费,他半点不敢怠慢,先后派人送去白银二十一万两,绸缎二百匹及大量食物。仓促逃亡的慈禧得了袁世凯接济,心头的感激自不待言。慈禧到达西安,他奉送大批军火以供保卫之用。和约将成之际,他作好迎接慈禧回銮的充分准备。袁世凯摸准老佛爷的脾性与心思,一年多的逃亡生涯,使她受足了气吃够了苦,回京的她,需要的就是金钱、体面、豪华与排场。他献给慈禧的,首先是两座豪华的彩棚,一座扎在保定车站,一座落在北京城门,犹如“凯旋门”一样让败逃而回的慈禧在灿烂的鲜花、亮丽的彩灯照耀下,产生一种虚幻的凯旋而归的感觉,踏着虽老迈踉跄但自豪无比的步伐,回到她舒舒服服的安乐窝——颐和园。其次,袁世凯献上的是以巧取豪夺手段搜刮弄来的一百万两银子,在当时国库空空如也的情况下,一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乐得慈禧太后笑眯了双眼。最后,袁世凯别出心裁地准备了两只供太后赏玩的鹦鹉,当李莲英将鸟笼捧到离慈禧两三尺远的地方时,两只鹦鹉突然亮开嗓门清脆地叫道:“老佛爷吉祥如意!”“老佛爷平安!”慈禧见状,简直笑开了怀,一年来所有的窝囊委屈随着鸟儿殷切的叫声顿时烟消云散。袁世凯发现,老佛爷是真正地高兴了,直到这时,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终于落下。
于是,“众望所归”的袁世凯被清廷正式任命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成为大清帝国的实际“宰相”。后又一身兼任督办商务大臣、电政大臣、铁路大臣等八个大臣之职,权势远远超过当年的曾国藩与李鸿章。
于是,清朝末期一个新的时代——袁世凯时代就此拉开帷幕。
这是一个被史家与大众忽略了的多少算得上充满生机、焕然一新的时代,其中最亮丽的出彩之处,便是被称为“清末新政”的社会变革。清末新政无论就改革的广度,还是力度与深度,都超过了戊戌维新变法。慈禧为打消顾虑,清除镇压“百日维新”的负面影响,推动这场新的改革,赦免了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三人之外的其他所有维新派、革命派党人。就实质及影响而言,清末新政的有力推动者、实际执行者便是大权在握的袁世凯。一位采访过袁世凯的美国记者称他“素质全面”,具有“异常才智”,“虽然不是清国的改革之父,但他能让改革继续下去”,“清廷革创之政,几乎均出其手。”可见袁世凯是清末新政中名副其实的改革“旗手”。只因他后来称帝自为,一生中的诸多功绩被有意无意给抹杀殆尽了。
具体而言,袁世凯的清末新政改革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增练新军。借助小站练军经验,袁世凯以“滚雪球”的方式扩练新军,使得北洋新军增至六镇八九万人,占当时全国新军总数一半以上,成为日后主宰中国长达二十多年之久的强大力量。他的计划,是要编练三十六镇新军。
二、创建巡警。袁世凯参照西法创设警务总局,开办巡警学堂。1902年8月接收被八国联军占领的天津时,因不准清廷在天津周围二十里内驻扎军队,袁世凯灵机一动,从北洋新军中抽调三千军人编为巡警,进行一番警务训练后堂而皇之地开进天津,明知内情的外国人也无法干涉。不久,袁世凯又在所辖范围内建立起一个遍及城乡的警察网。后清廷设立巡警部,直隶经验成为样板推向全国。
三、改革司法制度。1906年9月,清廷根据西方“三权分立”原则改革官制,改变传统的司法、行政不分状况。袁世凯在天津县率先改革试办,并设立专门学堂培养司法人才。他还改良监狱,制定监禁制度,对完善清末司法制度有着积极的推动作用。
四、推行地方自治。地方自治是西方民主政治的一种表现,清廷预备立宪,令直隶等省先行试办。袁世凯领命后马上创办自治局,成立自治研究所,开展普及自治教育活动。并严格按照西方的一套循序渐进,制订有关章程,开会讨论,完成选举,成立议事会等。这些能够体现西方资产阶级民主精神的程序制度,对铁板一块的封建专制统治无疑是一种强大的冲击与解构。
五、发展实业。袁世凯在这方面作出的成效最为显著,他开办了银元局、官银号等金融机构;依靠各地商会,制定一系列经济法令八十多条,完善了市场机制;从盛宣怀手中接管全国最大的轮船招商局和电报局;创设了直隶工艺总局,兴建了机器造纸有限公司、万益有限公司、电灯有限公司、济安自来水有限公司、北洋劝业铁工厂、北洋烟草公司及最著名的唐山启新洋灰公司、滦州煤矿有限公司,仅工艺总局出资助办的就有初等工业学堂、缝纫公司、造胰公司、牙粉公司、玻璃厂等一大批企业;他多方告贷筹措资金,排除各种干扰阻挠,督促修建中国历史上第一条由中国人自行设计、自筹资金、独立修筑的京张铁路。如果不是袁世凯慧眼识珠,委任詹天佑为总工程师兼会办路务,詹天佑的个人才华未必能够得到及时而充分的发挥。铁路开工时,他派幕僚给詹天佑送去一座自鸣钟以示关怀,后又写有《致詹天佑函》,以“修筑京张铁路,乃大张我国人志气之举”相勉励。我们在讴歌詹天佑的同时,也应该记得袁世凯在修筑这条铁路时所发挥的主要作用。一位美籍华人史学家在提及京张铁路时,曾客观地说道:“它是由袁发起、提出和取得的惊人成就。”
六、广兴教育。袁世凯多次领衔上折,奏请停止科举考试。科举制度废除后,袁世凯大办新式学校。据有关资料统计,直隶所办各类学堂及学生总数位居全国第二,而直隶学务资产则名列各省之首……
面对袁世凯取得的这些引人注目的新政业绩,就连曾经怒斥过他并与之绝交的张謇,也不由得叹道:“颇觉袁为直督之能任事,此人毕竟与人不同。”又说“颇感袁世凯才调在诸督上”。
然而,袁世凯并不满足于此,他想继续前进,将这场改革运动推向极致——由器物而制度,实行君主立宪。他逢人便称:“官可不做,法不可不改。”自告奋勇地提出将直隶作为立宪的试点省份,面奏慈禧太后,说立宪应先组织内阁,从改革官制入手。按袁世凯的改革方案,立宪最重要的是设立资政院与责任内阁。资政院为疏泻舆论的清议机构,责任内阁实质上就是架空皇帝,由总理大臣、副大臣代替皇帝行使职权。袁世凯的这一涉及制度的深层改革方案,虽能推动大清帝国的封建专制向西方民主政体转型,但也不乏个人私心。他想在拥有京津军警力量的同时,进京与庆亲王奕劻同时组阁,奕劻为国务总理大臣,他做副总理大臣,在控制朝政的同时,为自己预留后路——慈禧已是日薄西山,说不定哪天腿一蹬眼一闭,光绪就会从瀛台走上前台,成为名副其实的皇上。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光绪对他的出卖定会不依不饶。而一旦架空皇位执掌朝政大权,哪怕慈禧故去,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袁世凯想象美妙的事情,做起来却招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反对。宗族皇室得知袁世凯不让他们参与政事,醇亲王载沣拔出手枪抵住他的胸膛厉声叫道:“尔如此跋扈,我为主子除尔奸臣!”幸亏奕劻及时赶来排解,载沣才没有扣动扳机;守旧派认为这种政治权力的重新分配会引起社会动荡,难以施行;立宪派认为袁世凯推行的只是“大臣专制政体”,而不是真正的君主立宪体制;就连那些太监,听说袁世凯的改革方案中有一项是裁撤他们,于是,百余名太监趁他下朝之机将其拦住,百般谩骂围攻,又是奕劻出面劝解,担保绝不裁除太监,才给袁世凯解了一围。要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关键的是引起了慈禧太后的疑忌与不满,她担心责任内阁制成立后君权旁落。因此,袁世凯的立宪改革不仅没有成功,反被慈禧太后的另外两名宠臣——瞿鸿禨与岑春煊借机参了一本(史称“丁未大参案”)。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看家本领,通过花钱打点、疏通关系、伪造假证等手段,好不容易才没有“翻船”。但仍被慈禧以明升暗降之法让他离开北洋新军,进京担任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
该来的事情终于来了——慈禧太后病入膏肓,眼看就要死了,而光绪皇帝正年轻着呢。不过总算他命大,结果是光绪与慈禧在一天之内相继辞世。袁世凯正心惊肉跳地夜夜做着噩梦呢,光绪死在慈禧前面的消息让他吁了一口长气,也就难怪有人捕风捉影地放出谣言,说是袁世凯派人毒死了光绪皇帝。不过他的长气还未吁完,报应就从天而降了。宣统帝溥仪继位,其父载沣监国,为摄政王。早想一枪结果袁世凯性命的他大权在握,加之要为同父异母兄长光绪帝报仇,刚一上任就准备拿袁世凯开刀。
袁世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又一次被推到了鬼门关口。
好在张之洞极力劝谏,加之载沣担心处决袁世凯会引发新军闹事,也就手下留情饶他一命。但是,摄政王载沣仍给袁世凯以严厉的惩处——以“足疾”为由,罢免他的一切军政大权,将其开缺回籍。
在此稍加提及的是,辛亥革命成功,载沣被迫退位后的四十个春秋里,心头常常追悔莫及的事情,就是当年罢了袁世凯的官而没有干脆利落地将他杀掉。
袁世凯的性命是保住了,但他又从顶端跌落在地,从京城回到河南安阳洹上村,成为一介无官无职的平民,仿佛回到了人生的最初起点。
刚回河南安阳的日子,他垂钓、下棋、看戏、吟诗,过得十分悠闲。历经险恶风浪、大起大落的他,也真想就此隐居算了。读者见得最多的袁世凯“名照”,可能就是那张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手执钓竿的“闲云野鹤”照。这是一张他曾寄往上海报纸发表过的照片,以示淡泊名利,再也无意于政事。其中虽不乏作秀成分,但多少也反映了袁世凯当时的心境。他还为此题诗道:“百年心事总悠悠,壮志当时苦未酬。野老胸中负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思量天下无磐石,叹息神州持缺瓯。散发天涯从此去,烟蓑雨笠一渔舟。”有人认为这是袁世凯一生中写得最好的诗,事实上这首诗无论是意境,还是气韵,也确属上乘之作,绝非一介武夫所能吟出,其诗才、文采远在此后的其他民国领导人段祺瑞、冯国璋、曹琨、张作霖等以及更后的国民党领导人蒋介石、李宗仁之上。
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袁世凯终归不是一介普通草民,他一手训练起来的新军,用心培植的党羽仍忠心于他。他们时不时地前来洹上村问计“请安”,他的心境实在难以安静、悠闲下来,不得不关注外面时局的发展。为此,洹上村专门设立了一个电报处,那看不见的频频电波又慢慢唤起了袁世凯心中沉睡的欲望。自信随着欲望也在不断地增长,他认为自己不会久处困境,总有一天将龙腾虎跃,再度出山。
机会说来就来,只是没有想到这机会竟由革命党人为他带来。武昌首义一声枪响,袁世凯又被送到了历史的前台,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他的人生,也因此而进入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重要时期。
这是一段人们十分熟悉的历史。革命党人占领武汉三镇,清廷命陆军大臣荫昌率北洋新军前往镇压,可这些袁世凯的旧部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就是不听荫昌指挥。怎么办?唯有请出袁世凯,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就如李鸿章让他护送大院君返回朝鲜时所说的那样:“今如演戏,台已成,客已请,专待汝登场矣。”而袁世凯也不是那么好请的,他以“足疾”未愈为由推辞不出,既是对载沣的当初开缺予以报复,也是继续要挟,增加出山筹码。直到被清廷由湖广总督改任为内阁总理大臣,提出的召开国会,组织责任内阁,解除党禁等六项条件被全部接受之后,“足疾”也就霍然痊愈了。想当初,袁世凯不过想捞一个内阁副总理大臣,就差点栽了跟头,如今则由清廷将内阁总理大臣的头衔拱手送上门来,他还要故作姿态地拿捏一番,也真算出够了气,玩足了味。
袁世凯毕竟是袁世凯,刚刚走马上任,北洋军队就一口气攻下了汉口,接着又拿下了汉阳。稍微鼓气,就可攻下武昌,收复武汉三镇。然而,袁世凯在占领汉阳后却主动叫停,以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为中间人,开始与革命党人谈判。他审时度势,觑准了这一谈判的有利机会:武昌岌岌可危,留而不攻,算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