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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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自从来到夕春县城后,因为粮食短缺,御林军将士的伙食也不丰富,只是尽量让大伙儿维持正常的体力而已,每一名士兵每日里都有着严格的配额。
肖木在春园里,每日里伙食倒不差,但是酒水却是不能沾的,毕竟负有守护职责,肖木那是严格要求自己。
这对于一个好酒的武将来说,也算得上是小小的折磨。
如今韩将军既然要请自己去小馆子撮上一顿,肖木虽然神色平静,这心里还是很期盼的,酒虫子已经开始在胃里面动起来。
二人就像上次一样,换上普通衣裳,悄无声息地从大鸿米仓的营地离开,径往长元街而去。
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叫卖声兀自不绝。
“肖大哥,知道我为何要请你出来喝酒?”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韩漠笑着轻声问道。
肖木摇摇头。
“劳你几日为我守护媚娘,这请你喝酒是原因之一。”韩漠微笑道:“另一个原因,则就更加简单。想知道如今民心的大概,往馆子里一坐,听他们瞎扯闲聊,就能略知一二的。”
肖木点头道:“原来如此!”
韩漠所说的小馆子,那是一处羊肉馆,这个时候的煮食器皿比不得后世琳琅满目,但却也有其精妙所在。
羊肉馆并不大,客人也不算多。
毕竟那些自以为有身份的人,都往大酒楼去就餐,这样的小馆子,他们是看不上眼的,至于普通百姓,如今粮食都成问题,也就更不会花银子往羊肉馆来。
这羊肉馆虽小,但是特殊时期,价格也不便宜,吃上一斤羊肉,足够买上两三斤大米。
好在羊肉馆内也还是有些客人,十张桌子,倒有三四张坐了人,就如同韩漠所言,都在就着羊肉饮酒,借着酒劲吹着牛皮。
二人衣裳普通,坐在角落处,也不显眼,先来了两斤羊肉,点了几个小菜,更是要了两坛子酒。
肖木就如同久旱逢甘露,排开泥封,仰首灌了一大口,这才放下酒坛子,抹去嘴边的酒水,叫了一声“痛快!”
韩漠呵呵笑着,手下三大副将,性情内敛却又不失豪情的肖木,倒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旁边一桌人,此时正是在议论着米市。
“这大鸿米店封了铺子,真可谓大快人心。其他几家米商之前只是敢偷偷摸摸,如今那是明摆着卖粮。”一名酒客笑道:“今儿个一大早,我就买了两大袋子粮食回去,每斤粮如今不过五十文铜钱。”
“不错,那护粮官韩将军这次到真是为我们百姓做了一回大大的好事。不过话说话来,那田布仁平时看着就是一小人,这一次倒是做了一回好汉子。若无他挺身而出,上告到县衙门,韩将军也就不知道这事儿,想为我们做主也做不了。”
“嘿嘿!”有人压低声音笑道:“看韩将军拿着一桶冷水淋在那狗东西身上,心里可真是痛快啊。这韩将军年纪轻轻,做事倒是魄力十足,那可是郡守大人的老丈人……!”
“嘘……小点声音,莫被人告了你去。”有人提醒。
“莫怕。如今那些官老爷们已经没有功夫来管我们这些闲人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听说吏部的官员都在查他们哩,那些家伙一个个一身的臭水,真要用心去查,到时候一个个都得押回京城去蹲大狱,说不准还有些人要……砍脑袋哩!”
“要不得!”有人轻声道:“说过头了,可莫喝多了,别人的脑袋没砍去,倒先是砍了你的脑袋!”
旁边一桌顿时有人道:“说说也不怕,本就有些人该拉去砍脑袋。我倒希望那韩将军好好地查一查,将那帮贪官污吏都拉去刑场。”
旁边一人摇头叹道:“只怕韩将军有心无力。他一个年轻人,当真能对付这么一大摊子贪官。这事儿到这里绝不算完,后面还有好戏看哩。”
“对了,听说那韩将军是东海郡韩家的五公子,是很厉害的人物哩。我听东海有人曾说过,他们五少爷出生的时候,那是带着金手指出来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哩!”
“这事儿玄乎,恐怕是吹牛皮。”有人立刻道:“不过听说东海人日子过得好,那边有不少好官。”
韩漠闻言,禁不住看了看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而肖木听到这里,也禁不住看了看韩漠的右手,韩漠却正好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韩漠知道肖木心中也是好奇这事儿,微微点头。
肖木顿时显出惊讶之色,随即露出一丝笑意。
就在众人喝酒吹牛之时,从馆子外又走进两个人来,穿着很普通的百姓粗布衣裳,头上戴着帽子,前面一人身形颇为粗壮,但个子不高,脸上颇带凶厉之气,那是三十多岁的汉子。
而后面一人,手中提着一只灰色的包裹,个子与前面一人差不多,算不得英俊,但颇有几分英气,双眼微陷,额头微凸,鼻梁却比普通人稍微高挺一些,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
店伙计将二人迎入店中,二人却是在最里面的角落处坐下,与正对角落的韩漠二人距离并不远。
韩漠见这二人相貌颇为奇特,不由多看了几眼,恰巧那年轻人也向韩漠看过来,见到韩漠望着他,立刻皱起眉头,神情变得极其不和善。
第三五九章 阿迪
韩漠露出和善的微笑,那年轻人并不领情,只是冷冷看了韩漠一眼,撇过头去。
那二人点了菜,叫了酒,灰色的包袱放在脚底下,二人都是双手抱在胸前,如同冷漠的打手一样,也不说话,微闭着眼睛,径自在等着酒菜上来。
韩漠看这两人,愈发觉得有趣,肖木也回头看了一眼,凑近过来,低声道:“那两个家伙,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风国人!”
韩漠微一皱眉,随即显出笑容来。
莫非这两个家伙是药商?
不过韩漠是见过风国药商的,那是在燕京城的一家酒楼中,一群风国药商调戏花庆夫人,韩漠帮助花庆夫人解围。
他与风国药商接触不多,但是那日却是闻到风国药商的身上有那么一股子浓郁的药材味道,难以驱散,但是这两个人身上并无那种药材之味,药商的可能性却是小的很。
对于风国人,韩漠是有一定了解的。
风国人是一个极其留恋故土的民族,轻易不出本国,在中原大地上,除了风国,其他三国并不多见风国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风国人在中原大地上愈发显得神秘诡异。
大多数出现在其他各国的风国人,那都是药商,魏国与风国那是仇怨极深的两国,在魏国更是连风国的药商都很少见到。
不是药商的风国人,韩漠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而且这两个家伙身着燕国服饰,遮遮掩掩,并不暴露他们风国人的真实身份,这让韩漠顿时对这两个人的来意很感兴趣。
酒菜上来,两名风国人睁开眼睛,开始很有规律地吃饭喝酒,他们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似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用餐上。
韩漠与肖木边喝着酒,一边似有若无地看着两个人的动静。
眼见那二人便要吃完酒菜,韩漠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到那张桌子边,拉开一张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两名风国人立刻停止用餐,抬起头,用一种异常阴冷的目光看着韩漠。
韩漠微微一笑,问道:“萍水相逢,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喝上几杯?”
那汉子立刻道:“不能,你最好赶快离开,否则我的拳头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无礼!”他说话很缓慢,那音调,果真夹杂着风国人的味儿。
“四海之内皆兄弟。”韩漠叹了口气:“我好心结识二位,二位却是拒人千里之外,这才是无礼吧?”
年轻人冷眼看着韩漠,等韩漠说完,才淡淡道:“我们不是兄弟,也不会成为朋友,所以……我请你现在离开!”
韩漠耸耸肩,厚着脸皮嬉笑道:“如果我不离开呢?”
那汉子立刻握起拳头,怒视韩漠,看那样子,随时都要打出那石头一样的拳头来。
年轻人看了韩漠片刻,终于起身,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脚底下的灰色包裹,二话不说,抬步就往馆子外面行去,那大汉也起身,快步跟了出去。
这倒让韩漠怔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这两个南风人,倒还真是有趣的很。
两名南风人出了羊肉馆,径直往东边行,那汉子似乎还有些气不过,低声问道:“阿迪,为何不教训那个猪男子?”
被称为阿迪的年轻人停下步子,看了汉子一眼,淡淡道:“屈狄汗,某是来办事,不是来闹事,此处,不可节外生枝!”
屈狄汗点了点头,问道:“某何时去见那人?”
阿迪道:“先找地方歇息下来,等到街上没有人,某自会去!”
屈狄汗点点头,这才随着阿迪混入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
韩漠是在当日半下午时分,应司徒静的传讯,来到夕春县县衙。他知道司徒静是要在宋车儿之死上纠缠自己,或许那名妇人已经被他们找到,甚至已经被那帮家伙威胁着作伪证。
韩漠虽然是护粮官,身份不低,但是宜春郡郡守亲自过问此案,传人过去,即使韩漠心里对这个司徒静厌恶无比,但是他还是按照燕国的律法,应传来了县衙,肖木则是领着几十个御林军士兵,护卫前来。
韩漠与宜春贺系官员的矛盾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儿,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带一群御林军在身边,那是必须的事儿。
县衙门外,不知是老百姓闲来无事,还是司徒静那一伙人有心为之,数百名闲人聚集在衙门外头,里三层外三层,都在等着看好戏。
韩漠觉得这应该是司徒静故意找来的一群闲人,毕竟这一群人并不知道今天要审查的对象是护粮官韩漠。
司徒静的用心,自然是这事儿越多人越好。
见到韩漠带着大批御林军过来,围观的人群还以为这位年轻的将军又是前来主持公道,那日为田布仁和夕春米商们主持公道,搞垮大鸿米店,这事儿那可是大街小巷人人皆知,对于这位年轻将军大部分人都是及钦佩又敬仰。
“韩将军来了!”有人立刻喊道。
于是人们主动地闪开一条道来,都是眼中闪着光,看着韩漠。
韩漠背负双手,身后带着肖木和两名御林兵士沿着人群中的道路往衙门走去,其他的御林军则是布阵在县衙大门前,气势森然。
见人群都是带着敬慕看着自己,韩漠拱起手,对着两边的人群行礼,看起来谦虚温和,又是博得众人的一阵欢呼。
县衙大门敞开,韩漠远远地就看见,今日的大堂正座上,高高坐着宜春郡守司徒静,看来这家伙今日是要主审自己了。
韩漠嘴角泛起不屑,既来之,则安之。
进入衙门,韩漠这才发现,今日坐在大堂内的人,那还真是不少,除了司徒静,正座左边坐着几日不见的监察使凌垒凌公公,右边却是神情诡异的贺学之,下面又是座了一群子衣着华贵的士绅官员,夕春知县今日在这大堂上,却是身份极低,坐在了左边靠下首。
韩漠进贺学之正襟危坐,还真是佩服此人的定力,事关生死的账本被盗走,还能有此镇定姿态,至少老家伙表面功夫真不是盖的。
韩漠一进大堂,凌垒却是第一个站起来,远远拱手行礼笑道:“韩将军,来,到我这边坐!”
凌垒似乎并不知道要审的是韩漠,表现的极其亲切,还以为韩漠今日也是前来听审的。
除了凌垒,其他官员士绅也都起身拱了拱手,只有司徒静高高坐着,一脸阴沉,贺学之则是起身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世侄,这一起案子,非比寻常,特别是发生在这个时候,我们夕春县那是极其关注的。毕竟此事是涉及到民心大事,马虎不得,所以贺族的长老以及宜春一些官员都是极其关心此事,也是要过来看看情况……大伙儿都相信世侄是清白的,乃是义愤杀人,不是因奸杀人……!”
韩漠心中冷笑:“这个时候和老子提民心?”脸上却淡然道:“世伯,你这话可是说的让我冷汗直冒啊!”
“哦?”贺学之眯着眼道:“却不知此话怎讲?”
“世伯,韩漠不是为义愤杀人,也不是因奸杀人,而是……因公杀人,这一点,你可莫说错了。有时候罪名错上一两个字,那意思大不相同,所面临的麻烦也就大不相同了!”韩漠淡淡笑着,缓步上前,向凌垒凌公公一拱手,微笑道:“凌大人,这几日可好?你今日怎么也有雅兴来此?”
凌垒刚听贺学之一番说话,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贺学之一眼,感觉这中间似乎大有纠葛,只能笑道:“贺大老爷对咱家……唔,对本官说今日有大案子,关乎民心社稷,更关乎宜春的局势稳定,所以请我前来听审……韩将军,这……究竟是何案子?”
“凌大人竟然不知道?贺大老爷请您过来,竟然连是什么样的案子都没告诉你?”韩漠冷冷一笑,道:“凌大人,或许你还不知道,今日要审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