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零界-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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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你背叛深渊的事，我们从那个女孩的信中了解了一些，但这不能说明一切。据我所知，你们的那个黑袍也能轻易令一个地球女孩写出这些东西。”Nexus突然发话，“想借我们的力量击破深渊，你最好说实话。”
似乎有点惊异于零帮帮主的存在，珊卓愣了愣，不过很快笑了起来：“那，你们想知道什么？”
众人交换了意见。关于深渊，他们只知道那个组织擅于生物改造和令人发指的实验。珊卓的加入，完全可以解决去深渊的道路问题，更可以提供其他足够的情报，如果她肯合作的话。只是她的目的很可疑，为什么一个深受深渊之主信任的冷血杀手会叛逃，要借外力毁灭自己的老巢？
她之于他们，只能算是“有用的人”。毕竟Nexus和空默也算不上同伴，这支队伍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什么是‘棋子’？”疾闪首先发问。在屈指可数的几次照面中，珊卓和裂影多次提到的“棋子”——疾闪、瑞樱和黑川夜，都被这样称呼过。到底“棋子”意味着什么？
“‘棋子’啊，那是深渊之主的计划……已经开展了很多年了。所谓棋子，就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实验体——当然和普通的实验体不一样……”珊卓笑盈盈地看向疾闪，“你就是主人在地球制造的几枚棋子之一。当然，你们都是被遗弃的棋子，虽然改造过了，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还是存在一定程度的失败。”
“这就是你们对待实验体的态度吗？”疾闪冷笑，“‘就算改造过了，失败了就可以遗弃’，你们怎么会知道，因为你们的改造，我们会经历什么？”
陆然轻动了动，侧目望疾闪。
“刚才那个克隆体也是棋子？”听见“改造”一词，陆然轻也插嘴了。
珊卓流动的眼波转向陆然轻：“B1不是棋子，它只是探究Omnitrix基因库的试验品，这基因是魔贾斯提供的……那时他想借此换取一定的基因改造技术。只可惜他学去的都是些皮毛，他的改造完全是粗制滥造，哈哈。”
陆然轻望向她，目光灼灼：“那你们深渊，有能力逆改造实验体吗？”
珊卓看着陆然轻，然后突然就明白了，眼中流露出惋惜。
“很抱歉，魔贾斯的三流改造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就算是主人，也没有办法……”
陆然轻“腾”地站起来，嘶哑地说：“你再说一遍，什么没有办法？”
他听到了重复，轻而清晰：“就算是深渊，也没有办法把你改造回正常人了。”
当即有一股血直冲脑海，陆然轻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眼前的所有物象一下子模糊起来，他只感觉自己就要冲上去，却被什么人紧紧地扣着。
“冷静。”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那声音听起来很熟，他却不再去想那是谁。他满脑子回荡的只有那句“没有办法把你改造回正常人了”。没有办法？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那不是深渊吗？是传说中掌握最尖端改造技术的深渊，是田马克根据传闻推荐的深渊，是魔贾斯不惜出卖辛苦获得的快闪之星以换取技术的深渊……没有办法变回正常人，这怎么可能？
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怎么可能会破灭！
陆然轻开始气化。然而那个男人的手紧紧扣住他的双肩，只狠狠一掐，异能就被破解了。等级差别实在太大，陆然轻完全无法摆脱这个人的压制。
“冷静，你打她也没有用！她说的你都听到了！”擒住陆然轻的Nexus低沉地说，他是在场唯一有可能控制住发狂的陆然轻的人了。
“她在说假话。”陆然轻说。他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声音。
“是不是假话，你可以问那个会读心术的家伙。”Nexus说，看向凌天。陆然轻满怀希望地看向蓝发少年，却见凌天沉默许久，带着不忍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下来。感觉到手中的人不再挣扎，Nexus放开了陆然轻。陆然轻跌坐在地上，紧紧地咬着牙，双拳紧握，麻木到甚至没有发现手掌已经被指甲抠出了血。他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失望，还有愿望破灭的空虚。
当一切陷入绝望，你还会有什么愿望？
当一切陷入绝望，还有什么愿望可言？
我一直在做什么，做的那些事情又有什么用……如果不能复原，如果不能做回正常人……我所有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明明就一点希望都没有，还逼着你追着那一丝缥缈的光，许下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然后在触手可及的一刻，狠狠地将一切碾碎。
陆然轻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他站起来，沉默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径直向前走。
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没有人知道一个绝望的人会想做什么。
大家只好跟上他。然而黑川夜却没有动。小玟将手伸向小女孩时，发现她居然在颤抖。她睁大黑翡翠般的眼睛，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好多怪物……有好多敌人在这周围……数不清的东西，小夜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们都包围过来了！”
陆然轻停下脚步，静静地回眸望着黑发小女孩。
听见她细细的话语，大家均是一怔。黑川夜的感应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很快，他们之中最强的Nexus也感觉到了。他扫视一周，皱起眉头，仿佛看到了某种脏东西。然后他转向珊卓，说：“你们深渊真是大手笔，为了抓你，不惜派出这么多批量改造的钢甲傀儡兵。”
“那不是钢甲傀儡兵。看来主人真的生气了。”珊卓慢慢地说，将目光投向某一处地平线。
“他们也不是来抓我的。我之前说过，深渊要回来了。”来自深渊的女人说，“现在，深渊的军队回来了。不止是来攻击我们的，还会去别的地方，去整一个零界……这里又将是零界的天下。”
一线黑压压的兵士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行进。每一个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看似毫无灵性，这却是它们的优势。它们的背后都镌刻着黑暗的印迹，那是深渊的纹章，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了。
深渊，回来了。
第二十三集 星野 （6）
密密麻麻的军队向他们拥来，在静默而规律的行军阵前，他们渺小得如同蝼蚁。
来的不是钢甲傀儡兵。这批新的敌人也穿着铠甲，但钢甲下却露出真实的血肉，面目仍一样的无神。
“钢甲改造部队。”珊卓轻声说。
十个人的小队伍被赶进了一条狭窄的峡谷。脚底是炽热的黄沙，两侧是陡峭的岩壁。狭道尽头透出的天光仿佛一丝狭窄的希望，却倏地被密密麻麻的黑影打破了。
“糟糕，两边都被堵上了！”小班握拳。这一场遭遇战看样子是在劫难逃了。
“切，真是麻烦。”Nexus不屑地想。改造部队必定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个人数，实在是太难缠了。如果认真打，让它们全灭都没问题，但是……
Nexus的手从剑柄上移开，嘴角有一丝隐秘的笑。还是别变身了，没必要把能量浪费在这种地方。
伙伴们如分散的石头一样，被洪水般的钢甲改造部队淹没。他们很快发现这些对手远比僵硬的钢甲傀儡兵厉害，不但同它们的低等同类一样毫无痛感，更兼有各种改造本体生物的特殊构造。这些高大强力的生物——如果还能称之为生物的话——还有极其恐怖的数量，如疯狂的行军蚁群一样扑来噬咬落单的猎物。
该死！四手霸王用重拳击飞一个缠斗很久的敌人，余光扫向斜上方。如果能够集体撤离至那里……
他的两条左臂分别架住对手的爪子和武器，右手直拳击碎了胸前的钢板。尖利的金属片下露出一颗插满针管的心脏，极其恶心。四手霸王将敌人掼到一边，同时大喊：“凌天，冰车！”
他很快听到了回答：“不行，这里太乱了没办法凝聚！”
“我有飞碟！”五行人疾闪尽量往这边挤。他撞到了Nexus身上，见零帮帮主斜睨了他一眼，说：“你的飞碟在空中撑不住几个来回就报废了。”
“那怎么办？”
Nexus劈断一个改造人，他的周围破铜烂铁堆积成山。他仰头估算了一下，说：“给我。”
他拿过飞碟，用力掷了出去。飞碟在空中切出风声咆哮，以雷霆之势插进一侧岩壁。碎石坠落后，飞碟稳稳地停留在了那里。
“你干嘛……”五行人还没问完，就被提了起来，只见眼前一阵眩晕，Nexus提着他踏到了飞碟上，再一借力，就跃上了另一侧的崖顶。Nexus把他扔在那里，又跳了下去。下一个被拎上来的是小玟，接着是连、凌天和珊卓。四手霸王和空默离得太远了，Nexus无法帮助他们。空默自己能飞，但死活不肯离开四手霸王。最后小班自行解除了变身，空默才有足够的力气把他提上来。
“人齐了吗？”Nexus扫了一眼。小玟尖叫：“不——大叔和小夜还在下面！”
混战之中，陆然轻杀红了眼，“可燃冰”隐藏的力量第二次在小玟面前爆发了出来。上一次是为了保护小玟和瑞樱，而这一次……
陆然轻不知道自己是在宣泄还是在自虐。不断重组的分子形体疯狂地绞杀着钢甲改造兵，自己也挨了不少重击。他却没感觉到痛，只有一种绝望的快感，只有一种绝望的快感。成堆的钢铁零件堆积在他的周围，制造出恐怖的怪圈。
直到陆然轻听见了黑川夜的尖叫。
本来凭着出色的感觉能力，黑川夜堪堪避过攻击。可是就算再怎么敏锐，小女孩的体力也无法支持，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与此同时，附近出现了一种熟悉的能量波动，游离的粒子向某一个方位凝聚成扭曲的漩涡。
“门”又要打开了？
脚下的砂石开始移动，黑川夜分了心。就在此时，她才发现两个夹击自己的钢甲改造兵已经抬起手臂，手腕处旋转着出现了黑洞洞的枪口。她大声尖叫起来。
陆然轻抛下战局，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黑川夜，生生替小女孩挡下了攻击。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他感觉到了肩膀的剧痛。粘稠的液体从风衣的破口处向下流淌，可他没有时间顾那么多。这时他看见了再度下来的Nexus。
Nexus可以加入战斗来帮助他，但是黑川夜……
黑川夜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推开，又落入另一个人怀中。Nexus借助黑川夜后迟疑了一下，迅速踩着岩石跃向飞碟。她挣扎着探出了头，看见陆然轻一个人站在下面的千军万马中。而此时，钢甲改造兵们抬起了旋转的双臂，密密麻麻的枪口对准了那个穿长风衣的男人。
黑川夜哭了，她从前从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但在朦胧之中，她看见那个在男人几步之外形成的橘黄色漩涡。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她大声喊：“看左边，门！”
声音还是太纤细，飘荡着沉寂于风中。Nexus在飞碟上驻足，略一考虑，提气替她重复了这句话。
这一次的声音足够大，陆然轻却并没有明显的举动。明明他轻易就能离开，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躲开……
“大叔到底在干什么！”悬崖上，小班着急地说。小玟悲痛地看了他一眼。
“也许，是在放逐。”
那是珊卓替她说出的回答。
那是希望破灭后的绝望，是绝望后不愿再面对希望的放逐。
可是有那么多人希望他活下去。可是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中都闪起了火光。
其实只要他再气化，完全可以躲开最致命的攻击。可陆然轻突然觉得自己累了。他随便走了几步，“门”近在咫尺，他却没有再移动的力气。炮弹摩擦枪膛的声音响起时，他正好听见黑川夜的哭声和小玟的尖叫。
他想回头朝他们笑一笑，眼前却尽是橙黄色的光。是“门”的光，也是死神的光，两个都触手可及。视线之外是静静发光的悬石，沉默地照着这一片星野。
如果可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突然想起很多东西。年复一年的流浪，实验室中的苦痛，在零界冲动肆虐的时光，以及这一场短暂的小队伍的旅行。还有，他愿望的破灭。
绝望之时，你的愿望是什么？
Nexus及时跳离了飞碟，轰炸将那一侧的岩壁击碎。他感觉臂弯中野猫一样挣扎的小女孩不再动弹。落到崖顶，他低头望着尚未散去的硝烟，沉默地致意着。
“我感觉不到他了。”带着颤抖而模糊不清的腔调，黑川夜喃喃地说。小女孩站在悬崖的边缘，迎着风，紧紧地抱住自己，眼泪一滴接一滴滑落。
这意味着两种可能。其中之一是，没有人能在离子炮的密集轰击下幸存。
“不。”小玟俯身抱住她，“大叔一定是从‘门’离开了。”
“一定是的。”小班也说。他的眼睛通红。
那是，我们的愿望。
黑川夜似是而非地点点头，身上却不受控制地发出暗色微光。小玟惊讶地松开了手。仿佛得到情感共鸣，一块黑色晶体从珊卓手中飞离，钻进黑川夜体内，然后光黯淡下去。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