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4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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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诸位愿意不愿意我就不知道了。”王有宏也装作为难的说道。
“您只要能指出来法子,我们一定会做。”张玉通万分焦急的说道。
“诸位议员,咱们江苏若是还按照现在的法子种桑养蚕,定然不是人民党的对手。不过人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些时候,咱们也得学学别人的法子。”王有宏答道。
议会大厅里头顷刻安静下来,议员们用茫然或者震惊的眼光看向王有宏,片刻之后,张玉通结结巴巴的喊道:“大人,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学人民党分地啊!”
听了张玉通的话,原本没有想到这个关节的议员们也如同火烧屁股一样蹦起来,他们纷纷喊道:“大人,人民党之所以是逆贼,就是他们坏了千百年的规矩。收了大家的地给分了。大人万万不可啊。”
听到议员们的喊叫,王有宏心里头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根本就不想学习人民党土改。人民党那些年轻人以可怕的坚定态度推行土改,可他们都同样坚定的追随着陈克。而王有宏万万没有这样的一群追随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王有宏绝对不认为人民是他王有宏大人的朋友。
“诸位,诸位,静一静!”王有宏喊了好一阵,才让议会大厅里头的喧哗平静了一些。
“本官绝没有学习人民党土改的打算,这点请大家千万放心。我说的学习,是指人民党种桑养蚕的法子。”电喇叭将王有宏洪亮的声音投放到整个会场里头。议员们也逐渐安静下来。
“咱们不用分地,大家只要联合起来,种桑养蚕就有了规模。人民党之所以能干,是他们建立的官府能干。在下也知道,士绅素来是希望官府管得越少越好。不过看人民党的官府,确实比现在的其他官府强的多。想来诸位都见过人民党的桑树园,养蚕场和缫丝厂。全归人民党所有,百姓们只是去那里头劳动,按干活的量给百姓工资。百姓平日里种地,有了闲暇就去劳作,也多了营生。这不是我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就这一条,咱们江苏就真的比不了。”王有宏侃侃而谈。在这个世道下,如果想收权,那就必须从土地入手。没收士绅的土地肯定是不行,不过王有宏必须最大限度的将土地给整合起来,达成一个统一的制度。如果做不到这些,江苏肯定撑不下去。
议员们都是士绅,他们肯定不愿意让官府插手进地方土地里头来。俗话说“官过如剃”,什么行业被官府插手进来之后,那就会跟剃头一样统统给你剥光的。王有宏明显表露出这样的心思。议员们立刻警觉起来。
王有宏也已经摸准了议员的心思,他坦然说道:“本官我只是个巡抚,人民党势大,北洋尚且不是对手,本官也不吹牛,他们打过来我是顶不住的。苏北被人民党夺走了,现在人民党在苏北已经开始土改,不少士绅又跑回来。诸位也看得清楚,人民党所到之处是一定要分地的。咱们自己若是不能捏成一股绳共同对付人民党,人民党离南京不过几十里地,说打过来就能打过来。本官肯定会为了诸位尽力抵挡,不过本官也只能尽力抵挡而已,胜负之说我也不能保证。”
议员一听王有宏有撂挑子的打算,他们立刻就急了。人民党军力强大,大家都知道。地主士绅个人之力绝对挡不住人民党的进攻。现在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王有宏手里头的军队。张玉通连忙喊道:“王大人,您到底有什么章程,您就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听从。”
“唉!诸位议员这话就不对了,不是我有什么章程,咱们既然是议会,那么按照维新立宪的特点,咱们自己商量江苏的章程。商量出个结果来,本官第一个得遵守。这商量章程,本官只是议员里头的一个,可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议员们本来也没有真的想让王有宏主导局面,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反倒觉得有理。于是议会在这局面之下反倒真正的开始运作起来。
议员们希望立宪,是想介入官府的运作。以满清官府那种混沌的权力体系,介入了,就等于是拥有了极大的一部分权力。可真的一开会商讨这种权力分配问题,议员才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只适合满清那种混沌的权力体系,这种体系什么都能管,什么都不用负责。若是在这个体系里头高高在上的当官,那是很好。但是这个体系根本解决不了眼前的任何问题。想解决问题,就必须有一个力量强大,责任分明的政府组织。遍观天下,这种政府组织只有人民党才有。
王有宏巡抚好歹还算是看了不少人民党的文献,他向议会做了一个简单的说明。江苏省的宪法要确立的是权力和义务。首先就是江苏省的权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人民党的态度就很简单了,“权力来自于人民”。江苏的士绅们一听这话,立刻就开始反对。这权力肯定不是来自于人民,权力必须来自于士绅。
权力属于士绅的概念有了,但是表述就非常为难。首先是对于士绅的定义,士绅到底是什么?有功名?有土地?还是开的有工厂?士绅的老婆是不是该拥有士绅的身份?士绅家的亲戚是不是也拥有士绅的身份?这些亲戚是父系亲戚?还是包括了母系的亲戚?士绅的有钱亲戚当然也可以归于士绅行列,但是士绅的穷亲戚是不是也能拥有士绅的身份?
关于权力来源的讨论进行了两天,五花八门的想法纷纷出笼,却又被议员们一个个否定。越是认真的进行政治讨论,士绅们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种阶级的概念。大家要的就是当统治者,而不是当被统治者。王有宏看机会差不多了,他对着已经开始失去耐心和理智的士绅们高声说道:“诸位,我觉得咱们把权力来源定在公民这个身份上吧?”
“公民?”议员们对这个词并没有概念。
“公民就是有选举权的人。咱们的议会是选出来的,谁有公民身份,谁就有权参与选举议会。江苏政府的权力来自于江苏公民!”王有宏的话铿锵有力。
议员们大多数被士绅这个词和定义弄混了头脑,过了好一阵,大家才明白过来,这个“公民”就是士绅的另一个称呼。而且公民权意味着士绅的选举权力。
“好!这个好!江苏政府的权力来自于江苏公民!”如梦初醒的士绅们都大声赞道。
确定了权力的来源,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多。对于公民,首先就把女性从公民的行列里头给清除掉。接着18周岁以下的男子也被开除出公民行列。再接下来,财产少于一定数量的人也被开除出公民行列。几个条件一确定,江苏省只剩了不到15%的人才拥有公民权。这让议员们很满意。在这种满意下,他们甚至很大度的重新考虑了权力条款,大家甚至大度的通过了更新的修改,“江苏的权力来自于江苏人民,江苏人民中符合选举条件的江苏公民,负责选出的议会与政府领导江苏事物。”
议员们把这条内容反复诵读讨论,人人觉得称心如意。王有宏更称心如意,有了这个权力来源,他就可以通过申请公民身份来确定这些人的财产。
接下来就是行政、立法、司法三大权力机关的确立。江苏省议会拥有立法权,江苏省官府拥有行政权,而尚未存在的江苏省法院则拥有司法权。三大权力机关的概念确立之后,议员们的脑子就活络起来。
这种思维碰撞是非常有意义的,王有宏通过这两天的讨论,对陈克的文稿里很多东西有了真正的理解。例如,三大权力机关的负责人不能兼任其他两大机关的职务这个条例,他就完全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一个人身为议员,又是政府部门的人员,还是法院体系里头的成员。他就拥有了莫大的权力与影响力。所以王有宏坚定的要求三者之间不能互相兼职。
再不能兼职问题上,议员们和王有宏扯了两天皮,最后也觉得王有宏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们的想法的理由颇为阴暗,如果自己不能三者兼职,而别的议员三者兼职,大家受不了这种刺激。
至于政府的组织,王有宏照搬了人民党的政府组织。议员们不懂这些,只是听着言之有理,他们也就认同了王有宏的建议。
花了十天弄出了一个大概的架子,议员们的焦点重新转回了该怎么解决蚕业危机的问题。王有宏提出了地方上建立“乡村土地社”的土地政策。这个政策表面上与人民党的农业合作组的模式类似,不过这个组织一没有政府提供的农具,二没有政府变相补贴的农村供销社。说是每家每户根据土地入股,政府保障其按照土地比例获得收益分成。但是地主士绅们无疑就获得了全面的土地主导权。
这个建立的“乡村土地社”,统一纳税,统一提供劳动服务。而政府则承担起兴修水利,铺设道路等社会责任。对于士绅们最在意的桑蚕业,王有宏则表示,他会努力引进优秀的蚕种,设立专门的学校,并且由政府建设缫丝厂,寻求大宗销售的渠道。
不仅是对桑蚕业的整体分配安排,王有宏表示,他会在官地上兴办诸多实业,邀请议员们和士绅们参与投资建设,共享利润。
这真的是“失之桑榆收之东蓠”,议员们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能以这样的方式获得梦寐以求的地方上土地控制权。
在这次议会还制定了议会开会规则。每隔一个月开一次为期半个月的例会,商讨各种问题。而近期,议会要组成专门的法律委员会,负责领导监督根据《大清律》改编的《民法》《刑法》《商法》《婚姻以及财产继承法》。
在休会前的演讲中,王有宏做了报告,“诸位议员,我再宣布一件事。我们会先制定民法,里面会保护佃农关系。既不会让佃农受损失,也不会让雇主受损失。这点请大家放心。”
王有宏话里头的幽默让不少议员笑出声来,王有宏带着笑意继续说了下去,“诸位议员,这是一次伟大的会议,这是一次胜利的会议。我们今后一起团结在江苏宪法的旗帜下,共同努力,共同前进,完善江苏各项制度,把江苏的宪政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议员们一起起身热烈鼓掌,在这一刻,王有宏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相当的人气。
“诸位议员,大家现在就赶紧回去尽自己议员的义务,把议会的章程宣传到地方上。而本官也会尽快为蚕茧出售寻找销路。不过话说头里,就是能够找到卖家,这价钱也不会高,大家到时候也别因为价钱问题埋怨我。希望我们大家下个月再见的时候,都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如果真的能做到,那时候我请大家痛饮庆功酒!”
王有宏这话刚说完,议员们面带喜色的再次热烈鼓掌。这是王有宏真正的表示承担起蚕茧销售的责任。
议员们一走,王有宏立刻派人坐快船去安庆和章瑜联系。一来是希望谈谈蚕茧收购问题,二来他希望能够与陈克谈明年的桑蚕生产合作问题。第一个问题,章瑜回答的很痛快,只要质量尚可,价格足够低,他这边可以收购蚕茧。
至于第二个问题,章瑜也明确告知,可以帮王有宏通禀,但是陈克主席对此事的态度问题,那就不能保证了。
使者千恩万谢的回去了,王有宏听到这两个消息,终于松了口气。只要王有宏能够有效的控制江苏,他并不在意让陈克从中赚一笔。如果以前王有宏不懂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到,在这次土地兼并中,到底会发生多少民众的悲剧。而控制了地方的地主们,在榨取生产力方面,又能有多么残暴的举动。
但是这些干王有宏何事?王有宏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不仅没有,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这些纷争又将带给他多么大的利益。
莫道前路无知己七十诸省之变(二)
能不能抽出长丝的要点之一,在于蚕蛾是否咬破蚕茧出来。除了农业技术部门大规模培育的蚕种之外,根据地是不会给这些小生命继续进行下去的机会。各个养蚕场直接把蚕蛹状态下的蚕宝宝煮死。
所以在1910年的9月份,根据地里头的缫丝厂技术部门人员看到一担担的江苏蚕茧,眼都直了。“这不行!茧都咬破了,我们抽不出多少丝来。短丝能干什么?”
章瑜谈判前狂补了一番缫丝的技术问题,他坚定支持这等看似挑肥拣瘦的行动。
江苏方面的代表听了这话心里头叫个腻味,千百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就人民党事儿多。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买家,他才不愿意在这里受这等鸟气。强打笑容,江苏代表说道:“诸位,茧子都是好茧子,大家就行行好,别挑这么多了。”
“不是我们挑,如果蚕茧没有被咬破,基本上一根丝就能抽完。你们这一个茧子我们得抽多少次丝,这真的是太费事了!”技术人员对此很是不满。蚕茧抽丝是个技术活,丝绸价格贵,主要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