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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唐朝公务员-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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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在这十年里连一次棋子都没摸过,此时重新再想捡起来也着实不易。

每每当唐缺根据隐约的记忆打谱到深夜时,看着摇曳的灯盏,都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这个张县令为什么偏就好这口儿。

第三十章 只听楼梯响

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小山村的热点已经转移到了新县令身上,但县令大人的巡查事宜却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先是说三五日就要动身,随后又改成七八日,眼瞅着一天天过去,年前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种种传闻这才消散,任谁都知道县令老爷八成是不可能再来了。

这样的变化只让刘里正大感丧气,刚刚召集起来的民夫们也只能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准备过年。

新县令巡视之行突然取消,唐缺也难免失望,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把这次接官视为一次机遇,是他跳出小山村的好机会。本来依他如今的基础,就是自己去县城也能找到一份清闲些的文字工作,但随着对唐朝社会了解越深,他也就越发明白,若从长远考虑,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做不得。

大唐自定鼎之日,就在《大唐律》中将社会上的一切人分为三个等次,分别是官人、良人与贱人。狭义的官人是指流内官,即归属吏部存档管理的有品级的官员,而广义官人则是指流内、流外一切有官职的人。良人是指具有独立社会地位的编户之民,主要成分是地主与自耕农。至于贱人又分官贱与私贱两类,官贱是指官奴婢,官户及工乐户。至于私贱主要是指属于私人所有的奴婢、部曲及部曲妻子,譬如兰草就属私贱。

从以上《大唐律》中的规定就可以看出,唐朝虽称开放,但等级界限其实是非常森严的,譬如单举婚姻一例,在《唐律》中就明确规定有“当色为婚”,不得逾越。而在三类人中,最遭人鄙薄,也最没有权利的就是贱人,无论是官贱还是私贱,都是“等同畜产,不同人例”,贱人没有读书参加科举的权利,也没有与其它两类人通婚的权利。一旦落入这个阶层,再想出头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唐朝以农为本,轻视工商。在《大唐律》中规定的四类不许参加科举的人中,“工商子弟”就赫然在列。唐缺身为佃户倒没什么,但一旦进城到商铺里去谋事做的话,纵然他的身份还是良人,在这个特定的时代也会给他的未来抹上很“不光彩”的一笔,虽然暂时能赚上一些钱财,却基本封死了未来的前程。这样算的话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若想跳出这个小山村,就必须依循正途,而依循正途最好的方法就是进入官办的县学后再图发展。这事说来容易,但要做起来却跟后世挤重点学校一样艰难。整个郧溪县内各里兴办的村学不下数十所,另有私塾若干。而县学却只有一所,作为朝廷建立的官学,县学中的名额是有限的,主要招收的生员也是县城内的士绅家子弟,这些人就占了全部名额的近九成,余下的一成多分散到各个村学,以唐缺家的情况若非有特殊际遇,根本就不可能抢到这极度稀缺的名额。

而若不能进入县学,就无法进入州学乃至道学,如此以来更无机会获得前往京城礼部参加科举的“乡贡”名额,任你才华滔天,不能参加科举,又如何晋身?

这半年来家里虽然已不愁吃食,但房子却愈发的破旧了,唐缺甚至怀疑这个土房子还能不能坚持到明年除夕,以他如今的情况,倘若仍是困守在这个小山村,想重新置办一栋新房子的话,没有个五七年根本就不可能;加之他是从后世繁华里过来的,这半年在这个小地方呆的也实在憋屈,前面是没本事走,如今他的基本技能已经掌握,不管是为家里考虑还是依着自己的本心,穿越过来已经半年有余的唐缺都迫切的渴望着变化,渴望离开这么个小山村,只有到了更大的地方才会有更多的机会,而机会则意味着改变的可能。对于唐缺曾生活过的后世而言,这是一个人人都明白的道理。

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唐缺的年龄都不大,寄望很大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变化,心里难免生出了毛躁,心情不宁定之下,看书及练字就很难再沉下去,为此,严老夫子一改往日的和煦,曾几次对他厉色批评,直指他“修身,养气”的功夫连门都没入。

虽然唐缺自己也知道心情浮躁不仅于事无补,更是读书人的第一大忌,无奈却难以自我调整。慢慢的他这情绪被毒寡妇知道,妇人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当天下午就套车又去了一趟城里,最后一脸疲色的带回了一个确定的新消息:县令大人年前确实是不会下来了,不过在过完除夕及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后,他将于“六九”结束后的立春正日开始动身巡查全县。

对于急待改变处境的唐缺而言,这个消息就是一剂最好的宁神汤药,连续近十日的毛躁就此消散,他又恢复了前面规律的生活,读书、练字,除此之外他也花费了许多心思寻找关乎围棋的典籍和棋谱。

时间流逝,一过腊月二十之后,新年就一天赶着一天的到了,村学是在腊月二十三号这天正式放的假,要等过了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后才会重新开学。严老夫子家住邻村,这一放假后就不会天天再来,放假走时就将村学内的书房钥匙留给了唐缺,一来是为照拂房子和房内的那两盆花,再则也算给唐缺一个安静的读书所在,毕竟这里面还放着几百册书,取用非常方便。

严老夫子的这个安排倒是正合唐缺心意,小山村过年的这点热闹对他没什么吸引力,再说他也疲于应付一拨拨闲来无事四处串门子的村人,索性在腊月二十四帮完唐张氏“打扬尘”后,便日日到严老夫子书房温习课业,累了就打打棋谱换换脑筋。闹中取静,自是别有一番惬意。

“合门守初夜,燎火到清晨”,除夕夜子时,唐缺陪着父母在院子里的火堆中烧完爆竹后对唐张氏道:“娘,我想去看看社火”。

唐张氏两口子整个腊月都在念叨儿子如今太安静了,此时听了他这么个要求,那里还有不肯的?不仅点头答应,更说到要是遇有合适的村人结伴,就是到远处的邻村看社火也不要紧,毕竟依着风俗,年轻人在除夕夜就应当守岁而不该睡觉的。

唐缺从家里出来后并没有去看社火,而是借着浓浓的夜色到了毒寡妇庄上。

赶上年下,毒寡妇庄子里的庄客们都回山里过年了,偌大一个庄子几乎没了什么人气儿,虽然四处挂着灯笼,但越是如此反倒越衬出庄子的寂寥来,二进院子里,毒寡妇和兰姐枯守着一笼旺旺的炭火相对无言,旁边满满的一桌年菜几乎没动筷子,因时间放的太久,早冰凉的没了热气儿,整个西厢房里那里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唐缺的到来直让主仆二人喜出望外,见他进来,兰姐几乎是欢呼着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生怕他就此走了一样,脸上满满的洋溢着小儿女的惊喜。

说来也还真是奇怪,仅仅就因为多了唐缺一个人,屋里的气氛就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寂寥没了,冷清没了,屋子里猛然洋溢出股股欢快温馨的气息。毒寡妇主动偎坐在唐缺怀中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喃喃燕语声道:“你来了,这就像个家了!暖暖活活的,真好,真好!”念叨到后来,她那微闭着的眼角处就沁出了两滴欢喜的晶莹。

唐缺安抚了毒寡妇片刻后,起身将屋内铁枝合欢树灯架上的灯盏全都点亮,随即又往本就旺旺的火笼里再添上几截粗粗的银炭,一时间整个房内大放光明,银炭荜拨,过年的热闹喜庆气儿愈发的浓厚了。

第三十一章 终见人下来

做完这些,唐缺拉着两人到了设在东厢廊下的小灶房,将冷菜逐一回锅,随后三人在暖和和的屋里守着旺旺的炭火热闹闹的吃起了年饭,至于其中劝酒时唇舌相交的香艳情景,便是不说,诸位看官也必能想象。

吃完年饭后,醉意微醺的三人便来到西厢房外的场院,这里早就砌好了一个小小的柴堆,旁边放着好几捆砍成三尺长短的青竹。点燃火堆,等火焰烧旺后将青竹一截截儿放进去,随后就听到连串儿爆竹炸裂的声响,噼里啪啦的脆响声中,原本寂寥冷清的二进院子里浓浓的年味已是熏人欲醉。

三人烧完爆竹后就回到屋中榻上打双陆,玩到疲累不堪时就此倒下睡去,等唐缺在鸡鸣声中睁开眼时,早见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毒寡妇与兰姐儿一左一右交颈叠股的裹着他睡的正香。

起床的过程难免又是一番气喘吁吁的皮肉纠缠,无奈那桃木桩还没到期,兰姐儿身为奴婢又不能先拔头筹,只苦了唐缺被两人撩拨的不堪,最后还是妇人故技重施,款款的用一张温润小口帮他解了急难,虽不曾真个儿销魂,却也别是一番动人滋味。

随后的日子唐缺基本就算住在了村学书房,正月里的时间过的快,转眼间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也过去了,上元之后第四日就是新一年的立春正日,也就是在这一天,唐缺从刘里正处得到了县令已从城中动身的消息。

立春之后,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与此同时,绵绵密密的春雨也渐次多了起来。新任县令到达本村的那一天,就是这么个乌云细密,半阴不晴的天气。

新任县令一行的人数并不多,四个抗旗牌鸣锣开道的在前,后面跟着六个随行护卫的差役,主要陪同巡查的是县学林学正。盛世重文教,县学学正就是本县文教的总代表,他陪同下来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黄土垫道,合村出迎,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套路,还在县令大人车驾尚远时,随着刘里正一声令下,人群中早就备下的锣鼓喜庆班子顿时就喧天的响腾起来,等到县令大人在道口处下车步行后,两边百姓已在刘里正的带领下齐刷刷拜倒跪迎。

他们这一拜倒,就将路侧站着的严老夫子及其身后的唐缺衬的异常醒目。

从年前记挂到年后,这段时间唐缺生活的重心就是迎接县令大人,但直到此刻,他才算看到县令本人,这是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中等身材,身形微微发福,整个人无论长相还有气度都透着江南水乡的清爽,看着倒不招人烦。

唐缺站在道边正自打量这位新县令,就听身边一声轻轻的咳嗽,他当即收回眼光,弯腰从身侧香案上捧起早就备好的酒递到严老夫子手中。

尊官下乡,耆老相迎,这本是惯例。唐缺虚搀着严老夫子给县令奉酒三盏,县令三谢而饮后众山民起身,就此,面上的接官仪式就算结束了。

唐缺跟在县令大人身后往刘里正家宅子走时,明显感觉到身侧及身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要是现在抖抖衣服,不知道要掉下多少双眼珠子。

尽管唐缺要参与接官的事情早就经过汪长年的大嘴巴被嚷嚷的满村皆知,但此前的村人们多还是半信半疑的,他唐家的浪荡小子能有脸面参与接待县令老爷?这多新鲜哪!那可是体面人才能干的事,方圆五十里内数来数去也不过只有刘里正和严老夫子两人够格儿,至于唐家小子,球!就是怎么数也轮不着他,多半是汪长年听风就是雨的瞎咧咧,反正这样的事儿他也没少干过。

及至汪长年的瞎咧咧真的在眼前上演后,村人们满脸惊讶之余都将目光落在了唐缺身上,看他一脸平静的陪在县令身后,看他不时与刘里正低声嘀咕着什么,隐隐的,村人们有了一个模糊的意识:唐家这小子八成是要出头了!

由唐缺再到他的父母,混在人群中的唐张氏两口子也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被这么多人看着的滋味真不好受,唐张氏不停的用手搓弄着衣角,而一辈子也没站到人前的唐栓就跟喝醉酒了一样,满头满脸的一片涨红,不过这两口子在不自知之间,已将长年劳作后微微塌下的腰努力的挺直起来。

一行人簇拥着县令到了刘里正宅上,这里的酒菜是早就准备好的,只等人一到就开始煎炒烹炸,趁着开席前的间歇,刘里正先是汇报了地方事物,随后严老夫子又说了村学里的事宜,以唐缺的身份,在这个时刻是凑不到人前的。他所做的就是督催着上茶水,布席面。

新县令的这次巡查更多的意义在于了解地方情况,也让地方上见见他这位新主官,既然是抱着这个目的而来,自然就不会对下面刻意为难。这边汇报工作,他就含笑而听,最后少不得有一番温言勉励,整个气氛真是融融泄泄,异常和谐。

席面布置妥帖,众人上桌吃饭,酒过三巡时就见一个随行而来的差役面带苦色的走了进来,说的是连日奔波之下,县尊大人车驾的车轴因过度磨损坏掉了,这虽然是个小故障,但因为村里并无工匠,所以修起来就难免要多耗些时候,就是赶的快,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动身去下一里。

闻言,正指挥灶上上菜的唐缺与瞥眼过来的刘里正会心一笑,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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