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群英-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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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再问：“如果有朝一日，陛下要郭公取豫之头呢？”
郭子仪看着李豫，迟疑片刻说：“如果殿下做出谋逆之事，臣自当奉诏。如果陛下受奸人蒙蔽，臣会查明真相还殿下清白。”郭子仪的回答很直白，此话如果传到张皇后、李辅国的耳朵里，恐怕会给郭子仪安上一个目无君上的重罪。
听了郭子仪回答，李豫非常感动，拜别郭子仪，启程前往洛阳。
李豫与郭旰、贺拔楚岳、王霆、刘德顺快马加鞭来到骊山脚下。
郭旰好意提醒李豫：“殿下，咱们是不是等等仆固将军？”
没等李豫回答，刘德顺抢先说：“等那厮作甚，你们没见那厮有多嚣张，既然加入殿下帐下，临走时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王霆附和道：“对，确实张狂。”
贺拔楚岳：“大行不顾细谨，我倒觉得此人不愧是我大唐第一猛将。”
刘德顺戏谑道：“那是，和你一样没礼貌。”
贺拔楚岳紧握拳头威胁说：“我看你是欠揍。”
刘德顺连忙躲到李豫身后。
李豫对众人说：“仆固怀恩率领豹骑，他们行他们的军，咱们走咱们的路。”李豫每次见到仆固怀恩，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觉。
东行路上，李豫亲眼见到战乱后赤地千里，饿殍遍地的悲惨景象。官道上挤满了扶老携幼的逃难人群。李豫让刘德顺把随身携带的干粮分给难民，一路上难民众多，这点干粮不过是杯水车薪。
看着路边上饥饿的孩童，李豫又让王霆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钱，将路边店铺的馒头、包子、囊饼，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全部买下，分给这些孩童。李豫的行为在赢得众多难民感谢的同时，也引起了江湖**的注意。
潼关城下，李豫特意停留半日，祭奠在此为国捐躯的大将军哥舒翰。
李豫一行离开潼关，进入虢州境内。虢州位于关内、河东、河南、山南东道交界处，境内山岭纵横，即便是太平年代，也常有盗贼出没，如今天下大乱，更是匪寇遍地。
新上任的虢州刺史元贵，只顾搜刮民脂民膏，尽快赚回购买刺史的十万缗钱，听任匪寇横行州境，不管不问。
李豫一行来到一个名叫清溪亭的地方，坐在路边茶亭喝水休息，旁边一桌坐着四名官差。从前面官道过来二十几名手持刀枪棍棒的土匪，气势汹汹的围上来。
王霆见来者不善，起身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朝廷官差在此，你们胆敢放肆！”
土匪头目听了李豫的话，哈哈大笑：“朝廷官差算什么？你看他们敢不敢动！”
四名官差见事不妙，恨了李豫两眼，提刀开溜。
土匪头目得意的看着李豫：“把马匹和值钱东西交出来，大爷今日心情好，不想要你等小命。”
刘德顺站出来喝道：“大胆，你们不想活了！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
土匪头目回答：“此地是爷的地盘，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照抢不误。”
贺拔楚岳对李豫说：“土匪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
几个人跃身上马，杀出包围。土匪知道李豫有钱，紧追不舍。郭旰、王霆担当断后。
李豫、贺拔楚岳、刘德顺骑马跑出不远，前方又出现一伙二十多人的土匪，拦住去路。李豫招呼贺拔楚岳和刘德顺，掉转马头返回与郭旰、王霆汇合。
近五十名土匪将李豫五人团团围住。
郭旰手持黑龙刀对李豫说：“殿下勿惊，这些土匪不过是乌合之众，旰一人即可对付。”
李豫对郭旰说：“不可大意，多加小心。”
郭旰提刀冲向土匪，左劈右砍，瞬间撂倒数人。
土匪头目见状，对手下喽罗说：“你们拖住此人，其他人去拿下那个有钱的富家公子。”
贺拔楚岳和王霆骑在马上，手握兵器，阻止土匪靠近。就在双方纠缠打斗时，远处传来几声号角。李豫听出这是朔方骑兵的号角声，意思是集结出击。土匪们并不知道，继续围攻李豫等人。
少顷，一队数十人的唐军骑兵冲杀过来。这些骑兵头戴精钢全盔，身披棕色铠甲，肩披灰色斗篷，脚踏皮质战靴，战马身上披挂全套皮甲具装，正是仆固怀恩旗下的豹骑。
土匪见到装备如此精良的唐军骁骑，哪儿还有胆量打劫，吓得四处逃散。
郭旰正要向豹骑队正表明李豫身份，被李豫拦住。李豫拱手对豹骑队正和手下兵士说：“有劳诸位，改日豫一定重谢。”
豹骑队正看了看李豫，没有说话，策马扬尘而去。
刘德顺愤愤不平地说：“那仆固是个什么东西？麾下一个小小的队正竟敢如此无礼！”
李豫心中暗想：自己一路上走走停停，按照豹骑的行军速度，此刻应该已经到了陕州，怎么会有人马留在虢州。
第百三十八章 司牧东都
一行人路过陕州，李豫见十几名官差驱赶着上百囚徒前行，有年长者行进稍慢，便遭皮鞭殴打，谩骂声、皮鞭声、哀求声不绝于耳。李豫经过打听，得知这些囚徒都是陕州的普通百姓，因为没钱缴纳赋税，被充为徭役，驱赶到洛阳，修筑遭受战乱破坏的城墙。李豫想起郭子仪临行前的忠告，对眼前所见置之不理。
李豫一行来到河南府新安县，走在县城大街上，遇见两人为了一个店铺的归属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大打出手。
李豫上前劝开两人，对两人说：“店铺归谁自有房契为证，两位为何在这儿争执不休。”
店主甲从怀中拿出一张房契给李豫和众人过目：“公子您看，大家看看，此房明明是我家的，这房契上有本县张县令的签章。”
店主乙也从怀中掏出一张房契，对众人说：“你有房契，我也有。本人的房契是本县王县令刚刚签发的。”
李豫接过店主乙的房契，上面果然有新安县的签章，签发日期比店主甲的晚一天。
面对两张房契，李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人继续争吵起来。正在这是，新安县尉带着几名衙役前来。县尉看过两位店主的房契，对店主乙说：“今天是单日，张县令说了算。想要回这店铺，明天再来。”
听了县尉的话，两位店主相互而视，同时叹了口气道：“这叫什么事啊！”
李豫想起新安县有两位县令，对两位店主说：“不知两位各做什么生意？”
店主甲：“我卖米面。”
店主乙：“我卖油盐酱醋。”
李豫笑道：“两位这样争执下去，谁也做不了生意。既然你们卖的都是百姓日常所需之物，不如共用这个店铺，一起开张如何。”
两位店主相互看了看，一同回答：“好！就依这位公子所言。”
李豫到达洛阳的当天，没有惊动当地官员，带着郭旰、贺拔楚岳、王霆、刘德顺，在洛阳城中转了一圈。经历了安史之乱的东都洛阳，城内居民由天宝初年的八十万骤减至二十万，城中市井凋敝，一片凄凉景象。大街上有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沿街向路人乞讨食物。还有四五成群的地痞无赖，敲诈勒索街边开门做生意的店铺。
李豫一行来到端门外，洛水北岸的天津桥头。昔日巍峨雄伟的天津桥已毁于战火，眼前的天津桥是安禄山称帝后临时搭起的浮桥。
李豫正准备过桥，被守卫在桥头的衙役拦住。
衙役指着路边的木牌对李豫等人说：“看见没有，交钱过桥。”
李豫这才注意到桥头的路边立着一块布告牌，上面写着：天津桥署奉河南府公文，征收过桥税，每人十钱，每马五十钱，每车一百钱，货物按价值十收其一，落款签章是河南府少尹王侑。
刘德顺上前骂道：“你等长了几个脑袋，敢跟太子殿下－”
李豫有意咳了一声。
刘德顺立刻改口道：“敢跟太子殿下的朋友要钱。”
衙役有恃无恐的回答：“这年头，自称太子朋友，企图逃税的多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李豫没有兴致过桥，转身朝洛阳宫正门－端门走去。
洛阳宫建于前隋，当时称为紫微城，太宗皇帝改名洛阳宫。武则天称帝后，定洛阳为神都，对洛阳宫进行了大规模扩建，正殿万象神宫气势恢宏，规模远远超过两京的其他宫殿。开元二十七年，李隆基下诏拆毁万象神宫上层，改下层为乾元殿。
安禄山占领洛阳后，以洛阳宫为大燕皇宫。
宫城北面有曜仪城，曜仪城北有圆壁城，东面有东宫，东宫外有东城，东城外是洛阳北城，西面是上阳宫和禁苑，东北偶有全国最大的粮仓—含嘉仓城。
东都洛阳与西京长安一样，设有御史留台和六部衙署，御史留台由御史中丞统领，六部衙署由侍郎或郎中主持日常工作。东都留守代表皇帝统领御史留台和六部官员，管理宫城、皇城、曜仪城、圆壁城、东城、含嘉仓城和禁苑。
李豫的身份是太子，按规制应入住东宫。就在十天前，东宫意外失火，烧得一片狼藉，根本无法入住。东都御史留台中丞卢从义，建议李豫入住洛阳宫。李豫觉得不妥，洛阳宫是皇宫，自己住进去会授人以柄，惹祸上身。李豫思来想去，决定暂住在洛阳宫西面的离宫－上阳宫。
上阳宫为高宗皇帝所建，后来成为则天皇帝的寝宫。上阳宫东接皇城，西邻禁苑，南濒洛水，是一处虎踞龙盘的风水宝地。战乱后的上阳宫显得有些凄冷，透过高大雄伟的殿宇依稀可见当年恢宏壮丽、金璧辉煌的盛唐景象。
李豫命马燧、马重英、仆固怀恩、南霁云、章仇瑾瑜率领太子左右卫、虎骑、豹骑驻扎在禁苑，浑⑼跽稹⒍拦略平庸苈逖艄溃骸⒑匕纬馈⑼貊柿焯幼笥夷诼仕尬郎涎艄�
第二天，李豫接到河南尹杜谦的请柬，杜谦在洛水河畔的醉宾楼设宴，为李豫接风洗尘。
李豫带着众将参加宴会，骑马走在城中大街上，只见秩序井然，与昨日的情景迥然两异。
参加宴会的当地官员有河南少尹王侑，法曹刘鹗，都畿道采访使孟希祐、洛阳令谢敬辅、河南令管绉等人。酒宴非常丰盛，算得上奢华至极。杜谦、王侑、刘鹗亲手给李豫和手下将领敬酒。李豫逐一回敬，宴会上觥筹交错，气氛融洽。
战乱尚未平息，黄河以北大部分地区还在燕军手中。洛阳周围匪盗肆虐，百姓生活困苦。杜谦、王侑等官员不知体恤百姓，安抚难民，反而勾结地方豪强，横征暴敛，中饱私囊，致使河南境内饿殍遍野，民怨沸腾。
李豫假装不知，察查地方官吏是都畿道采访使的职权范围，自己没有权力处置河南尹。朝政大权把持在李辅国和张皇后手里，即便将这些事上达天听，只会徒增矛盾、树立新敌而已。
在含嘉仓城，李豫看到仅一成仓房中存有粮食，心中不禁苦涩。天宝初年，含嘉仓城存储着全国近半数的粮食，仓满粮溢。
在洛阳宫城庄严雄伟的正门—应天门外，有一块赤色的石头，名曰“肺石”。“肺石”西面原本还有一面大鼓，名曰“登闻鼓”，均为武则天所立。武则天曾下令：登闻鼓和肺石不设守卫，百姓如有不平事，可击鼓立石申诉，直达天听。
如今百姓被拒于皇城外，“登闻鼓”早已不复存在，“肺石”也成了摆设。李豫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定要恢复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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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西京长安，李亨正在准备盛大仪式，迎奉太上皇李隆基回京。
李隆基回到长安后，入住南内兴庆宫。兴庆宫的前身是临淄王府，李隆基登基后，将其扩建为南内，这里成为李隆基与杨贵妃长期居住的地方。满头白发的李隆基回到年轻时代的住所，想到与爱妃杨玉环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老泪纵横，百感交集。
第百三十九章 酒店遭遇
洛阳北城有二十九坊，达官显贵的府邸多集中在皇城东面、洛水北岸的立德、承福、清化三坊。位于北城中心的北市是洛阳主要的商业区，战乱后的洛阳城显得十分萧条，只有这里还能隐约感受到盛唐时的景象。
北市的街道两旁排列着不少店铺，其中属当铺的生意最好，而酒楼客栈则是门可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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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见有客人光临，立刻笑脸上前相迎，将四人请到二楼雅座。二楼的装潢比一楼雅致许多，十多张桌子大多空闲，只有靠近楼梯的桌子坐着四名公差。
李豫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依照店小二的介绍，把会仙楼最有名的八大菜各点了一份，又要了上等的好酒。李豫出手阔绰大方，可是乐坏了店小二。
李豫四人吃到一半，四名公差吃完酒菜，拿起佩刀起身离开。店小二走上前，点头哈腰的说：“四位差官，你们好像还没…”
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差一把推开店小二，带着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