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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血祭卢沟桥--七七事变-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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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旅部接到北平师部的通报,有日军兵车一列向廊坊开去,令严加注意。 刘振三旅长召集团长崔振伦等人研究敌情,商量对策,根据最近日军来廊坊活动情况判 断,以前都属少量人数,带侦察性的活动,日军此来,必是决心占领廊坊。于是,旅长 马上向师部请示机宜,以便行动。师部指示:“让敌人的列车进站或通过,不让敌兵出 站进街。”旅长感到很难办,又问:“如果此着不通,下一步怎么办?”

师部没有回答。

旅长刘振三等只好根据上面指示精神去办。并把“让敌人的列车进站或通过,不让 敌兵出站进街”的指示,传达给团、营、连各级指挥官。

当时在廊坊驻军总兵力只有两个营。

25日下午4时半左右,日军兵车开进廊坊站。车未停稳,就有一些日兵跳下军车。按 照前几次办法,由廊坊公安分局种长出面交涉。日军声称是交通列车,来修理沿途电话 线。他们马上在站台上布置警戒,驱逐车站上的闲杂人员,并禁止站外旅客进站,将车 站占领。

廊坊公安分局种长和廊坊驻军代表前去交涉,告诉日军不要出站进街。当时,日军 忙于在车站部署兵力和对四周环境尚不了解,只是对谈判代表虚言对付,接着,提出: “光在站内活动,怎能完成我们的任务呢?”继而要求请旅长来车站谈谈。旅长在这样 情况下,不能冒险前去,可又不能不去,于是,派了位上尉参谋,代表旅长去和日方交 涉。但日中队长仍坚持中国军队要派最高长官和他商谈。

李参谋坚持旅长不在,由本人代表。中队长无奈,又降低标准说:“如果旅长不能 来谈,派团长来也可。”

李参谋只好向旅部反应。刘旅长考虑,尽快使事情解决,日方既然降低要求,决定 派遣二二六团中校团副杨遇春同李参谋和分局长一起再去交涉。待到这一伙人到后,日 中队长非常高兴,马上邀请中方代表和他们合影留念。于是中方代表和日军在月台开始 拍照片,日方还特请杨团副站在中间。照完相后,双方又开始谈判。

杨团副说:“我们的要求是:你们的任务完成后尽快离开廊坊,以免发生误会。”

日方代表说:“我们不出站,怎么完成任务?”

杨团副又说:“此地有驻军,你们在此宿营绝对不行,还是赶快离开此地。”

日方代表说:“有驻军,很好!可以把驻军的营房让出来,给我们宿营。”

日方坚持宿营,中方坚持赶快离开,双方观点都是赤裸裸的,而且语言中暗藏着杀 机。反复争执,毫无结果。杨团副见无进展,只好回去汇报情况。日方见中方代表已走, 机会难得,赶快行动起来。

日军很快被分成4个组列,每组40人左右,他们全副武装并带工具,分头出站,选择 有利地形,开始面向市区方向构筑工事。为了隐蔽主力部队,将他们仍然留在车站内, 以不让中国方面发现。

就在双方谈判之时,刘旅长不断将发生情况向师部报告,以便师部随时掌握动态, 做出决策。实际上,他心里只希望着,师部只要有这样一句话:消灭来犯之敌!就一切 都齐了!可是,师部每次指示都是:“不准敌人出站进街,不准开枪!”

旅长又报告:“敌人已经进街了!”

师部回答:“挡住他们!”

怎么挡法?

刘旅长又报告:“敌人在构筑工事!”

师部又指示:“前去交涉!”

刘旅长只好又派遣杨团副和公安分局种长带着朝鲜籍副官吴明海前去交涉。杨团副 要求吴副官把他的话准确地翻译给日军,日军队长听后大怒,马上扇了吴副官两个耳光。 并强硬要求中国军队让出营房,给他们宿营。

这时,刘旅长又马上把发生的情况报告副师长李文田,李指示说:“不能让出营房!”

刘旅长:“敌人硬要进怎么办?”

副师长在电话中说:“挡住敌人。”

刘旅长又问:“如何挡法?”

副师长说:“总之驻地不能让出,也不能先敌开火。”

李文田副师长是参谋出身,在以行伍而升官为主流的二十九军中,李文田代张自忠 指挥三十八师,已很困难,又在这关键时刻拿不出主意,当然他也很难拿出主意,而造 成李、刘二人以后不和。此时,刘振三旅长咄咄逼人地叮问,除战事必须,也不能不怀 疑二人之间的感情因素。

刘旅长放下电话,气恼地低头抽起了烟。只见袅袅青烟从他军帽帽沿边上升,飘成 了扇面之形。刘旅长一言不发,只顾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这时候,第三营营长邢炳南前来报告军情,正和往外走的崔团长撞个满怀,邢营长 借势向崔团长报告说:“团长,敌人正对着九连住的街口做工事,工事做完以后,一定 会向我们开火。”

崔团长还没考虑子丑寅卯,第九连连长宋再先也来了,见了崔团长就说:“团长, 打吧!”

崔团长说:“你打谁负责?你先回去,我和你们营长商量商量。”

崔团长把邢营长领到另外一房。两人悄声商量开了。

不多一会,崔团长已定下决心向邢营长说:“你先回去布置,我去和旅长商量。”

邢营长说:“如果旅长不同意怎么办呢?还是等团长回来再说吧!我在这里等。”

其实邢营长和九连宋连长已经开始布置了,而且那方案还考虑得极为细致。现在来 找团长、旅长报告,不过是想说服他们,使“布置”合理化。

崔团长转到刘旅长的指挥室,向刘旅长报告邢营长与宋连长先敌开火的意见。刘旅 长只是眼皮动了一下,还是低头大口地吸着烟,抽了两三口,那只香烟就剩下一小截尾 巴,他续上了一支新烟,狠命地将烟头摔在地下,对邢营长和连长的意见不置可否。

这时忽然听见外边机枪声、炸弹声、喊杀声大作,刘旅长大惊,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扔掉手中的香烟,拿起了电话即向师部报告:“敌人已经开始向我们进攻了,我们不能等着挨打,怎么办?”

电话筒里说:“育如(刘旅长的字),你拿着电话机不要放下。”

刘旅长手里拿着电话,转过头来向崔团长说:“你马上去,了解各处情况。”

崔团长等人马上走出指挥部奔向九连阵地。九连阵地上,有5挺轻机枪一齐向车站方 向射击,尖锐的机枪声已经连成一片,耳朵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硝烟在阵地上飘滚, 把人呛得窒息。日军的火力被压下去了。

当时十连蒋排长等在一家饭店房顶上建立了隐蔽哨,敌人没有发现,部分日兵在房 下休整,恰在此时,九连阵地机枪大作,蒋排长见已开火,就用5个一捆的集束手榴弹投 向房前休整的日军,手榴弹就在日军群中轰汉汉爆炸起来。

天已傍晚,机枪和手榴弹声停止,这时候才听到日军阵地上的伤兵鬼哭狼嚎地惨叫。 估计日军伤亡比较惨重。因本来日军立足未稳加上日军一直轻视中国军队,料想中国军 队不敢开枪,必然受了这口窝囊之气,行动上又比较轻敌,没有想到中国军队以主待客, 猛然发作。日军措手不及又无掩体,只好东躲西藏四处狂逃,难免中了中国军队的枪弹。 日军为了抢运伤员,组织起小口径炮和重机枪,以猛烈的火力掩护。中国军队还击,又 将日军击退,日军又增加不少伤号。

廊坊火车站前,枪声炮声时起时落,只听到日军小炮、重机枪声一响,片刻——估 计此时日兵在小炮和重机枪的掩护下出动抢运伤兵。中国军队的轻机枪就开始还击,又 过片刻,大概日兵难以冲上阵地,只有退回。轻机枪声也就渐渐稀落下来。这时出现两 次战斗之间的平静,日军倒在战场上的伤兵的哭号声才猛然清晰起来。

战事到了半夜,廊坊车站和田野漆黑一片。九连和十连的官兵还兴奋地守在阵地。 日军无法,只好把伤兵丢下,退回车站内的建筑物中,等待天明。

刘旅长和崔团长并不像连营官兵那样兴奋和轻松,因为这一仗打响,已经标志着战 事只能扩大,不会平息,至此还未得到上级指示,令人不安和焦虑。再有,日军龟缩到 车站之中,必是等待援军,援军一到,如何是好?刘旅长考虑,不管战况如何发展,在 拂晓前夺回车站,这是必须的,否则,不堪设想。他回头和崔团长商量,但没说几句, 又叮嘱值班的参谋说:“我去九连阵地,你们一步不准离开,等待师部电话。”说着他 迈步走出了指挥室,崔团长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不再说话,只听到他们一行人刷怂怂的 脚步声。稍有常识的人,听到这声音,也会知道他们是军人。

廊坊地处平原,四野地势平坦。正值七月盛夏,满地青纱帐。廊坊镇区四周枣树很 多,一派田园风光,可惜的是,枣树枣红叶疏,无法在战术上作掩护之用。廊坊镇内也 大都是土坯平顶房。暂时作攻防用一下尚可,如若日军调来飞机大炮……尤其是飞机一 来,等于老鹰捉小鸡,连裤裆都会暴露在飞机的眼皮底下。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九连阵地。宋连长见旅长、团长来了,腾地跳了起来,立即敬 了个军礼,神情不安地像段木桩样地站住,刘旅长才从他的思考中醒了过来。劈头就问: “怎么回事?”其实,刘旅长并没有想到问哪个具体问题,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上级对下 级的招呼,你如何回答似乎都可以。

宋连长紧张地回答:“这次开火,是连里一个列兵,集合了五挺机枪,没有得到任 何人的命令,就向敌人开火了!”

旅长问:“是谁?”

“是列兵王春山!”

“把他叫来!”

连长马上派人叫来列兵王春山。王春山只是一个刚刚入伍,不到18岁的小伙子。河 北人,圆脸,身量不足,冷眼看上去,像个在城镇里上学的孩子。王春山战浇兢兢地站 在旅长、团长面前,或许心里在想:今天要军法处治我了?因为按照二十九军的军纪, 违反上级命令而开火,就是枪毙,而且毫无减刑的余地。

刘旅长以长官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停了刹那,官兵们屏气等待着旅长决定王春山及 机枪手们的生死。

刘旅长迸出了一句话:“罚他,罚他们唱悔过歌!”

啊!原来他们只受到了最最轻嗡的处罚。

刘旅长转身走了。

王春山站在阵地中间,两手垂立,文诌诌地认认真真地唱起了二十九军的“悔过歌”。

“悔改工夫切要,曾子三省教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乃是完人。”

王春山唱完了第一遍,又唱第二遍,大家笑了。

刘旅长、崔团长视察完九连阵地后,又去十连等阵地视察,他了解一下人员伤亡情 况。因争取了主动,伤亡不多,损失也很小。官兵们普遍认为敌人没有撤走,决不会罢 休。刘旅长想着:拂晓前,一定要把车站的敌人全部歼灭,夺回车站,以便天亮后对付 增援的敌人……敌人援兵来了,势必利用车站的各种建筑物向我们进攻。我们没有重武 器,支持不住……再后撤,困难就大了……

刘旅长等人在返回指挥部的路上,值班参谋匆匆赶来报告,说:“师部来了电话, 说北平方面敌我双方都已经派出调解人,乘汽车前来廊坊进行调解。”

刘旅长和崔团长不约而同地掏出怀表,此时已过半夜12点,调解的人,早该到了?

他们一行回到旅指挥部,焦急地计算着时间,等待着双方调解人的到来。时间滴滴 答答过去,天很快就要亮了。既然不能收回车站,现在不能不考虑自保的其他办法。刘 旅长决定,在天明以前,把旅部、团部撤至营房以内。在兵力配置上,调整了部署,准 备在拂晓前既能进攻,又能应付增援之敌。

26日凌晨,华北平原的夏天天亮得很早。黑夜过去,青纱帐蒙罩着轻轻柔後的水气, 高粱玉米都在拔节,只听到田地里发出清脆的吧鞍鞍的轻响。以农业为生计的国度,无 论壮实的乡民还是妇孺老幼听到这清脆的声响,都会发自由衷的喜悦。远处传来一声长 长的汽笛,声音那么长而且用足了劲,似乎告诉人们快些闪开。这一声火车的长鸣划破 了廊坊的原野。

刘振三旅长的旅部忽然接到了报告:“天津之敌开出兵车一列,已经到了落垡车站, 估计此刻敌人已经下车。”

刘旅长还要再问,电话已经断了,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刘旅长以他久经战场的经 验估计,此电话可能是中国铁路员工或是地方官吏打来,可能打电话的人尚处险境。

刘旅长一惊,因为落垡车站距廊坊不过十华里左右,事已危急。他想了一下,马上 把邢营长找来,告诉他马上以驻军营长的名义给开来的敌人写封信,说明北平中日双方 都派人来进行调解。以借此缓和一下敌我气氛,争取时间,完成自己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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