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辛夷-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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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日里,辛夷坞里果然是悄无声息。每个门头的人,都安静地呆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好好地休息。这倒算是难得的放假了……小丫鬟们坐在并不刺眼的阳光下绣花,小厮们提水将廊檐上清扫,连庭中的青石板也是抹得一干二净。
“辛姨娘!”玉仙挣扎着仰脖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可好?”
“安心养病,病好了,天大地大,我随你去哪儿。可是现在外头不太平呀,齐王被抓了起来,成都王、新野王进京。便是河间王也派了大将军张方和李含一道进宫,怕是要处决齐王呢。”辛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玉仙。
却看到玉仙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又倒在了枕头上了。
辛夷问着边上伺候的丫鬟道:“不过打了五十鞭,怎么她还是如此虚弱?”
“她不肯喝药,不知是哪个人和她说的,药里头怕是有毒。所以拿来的药都泼了。”那丫鬟道。
“怎么没有回我?”辛夷皱眉道,“她若是死在了辛夷坞,我们如何脱得了干系!”
“我们回过几次,可是铁划门的掌事的总让我们晚些再看看,他说,虽说玉仙姑娘不忠于姨娘,总是他将玉仙姑娘打成这样,心中也是不忍的,所以让我们好生照料着玉仙姑娘,等她大好了,再回禀姨娘不迟!”
“什么!”辛夷怒斥道,“你们听信他的话?他是个什么东西,管好他的铁划门就够了,其余的事情,你们听他的,倒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姨娘恕罪!”那小丫鬟跪下哭道,“奴婢知道错了,只是铁划门掌事的话,我不敢驳。他素来狠辣,武功又高强,姨娘不在我们身边给我们做主,我们也只能听他的。”
“是么!”辛夷冷笑道,“你起来!他还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进屋单独和玉仙姑娘说了一会话。”
辛夷心中暗道“该死”,面上却是微笑,“今儿你在我面前说的话,半个字也不许说出去,不然,你们八个人小心着小命!玉仙现在不能死,你们小心地看着。铁划门的掌事的要来,你们都挡住,挡不住,立刻去回我或者告诉丽仙、天巧两个。你们要再敢擅作主张,那铁划门掌事的毒辣你们是无缘见识,倒是我辛姨娘的无情,你们且试试看!”
那八个小丫鬟立刻跪下道:“原本就是我们的不是,主子没有责罚便是天大的恩情,若铁划门掌事的再敢来罗唣,我们便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他接近玉仙姑娘。请主子放心!”
“好,我信你们。起来吧!”辛夷将他们几个一个个地扶起,又拿过药来慢慢地给玉仙灌下。
“这虎狼之剂治标不治本,但张方是河间王的人,那玉仙也是河间王的人,万一张方见不着玉仙,或是玉仙死了,倒是落得我不是了。只是现在已然耽搁了十几日,现在如此,也是不得已的事情。等张方离开洛阳,再从头计较吧!”辛夷暗暗想着,梅花糕的清香却从远处飘来,倒让辛夷暂时把重重忧虑放在一边,提起兴致向那厨房走去。
天巧在厨房里蒸着梅花糕,丽仙将一小碟子梅花糕端出来,放在辛夷面前道:“主子快尝尝,刚才蒸出来的,还不知道好不好呢。”
辛夷点头道:“你去给各门的掌事的送去,我一个人在这不用你陪。”
丽仙答应了一声,又转身回了厨房。辛夷捻起一块梅花糕,甜丝丝的气息扑鼻而来。她将梅花糕撕成小片,才慢慢地将梅花糕送进口中,细细咀嚼。
积雪已经融化,可是天气丝毫没有放晴,反倒是冷了几分。没有一丁点树叶的树干上空荡荡的,辛夷的心中也是空空如也。手指上那枚银戒指上凝聚的寒气愈发地凝重起来。
“玉仙到底如何死去,才不至于让河间王疑心?”辛夷指缝间残存着梅花糕的碎屑,她将那些碎屑一点点地剔除,直到指尖仍是当初干净的样子。
既然铁划门的门主不安分了,那就完全由他来承担吧。本来说什么玉仙之死都和我这辛夷坞脱不了干系,即便拿一个人来顶包也是不中用,势必要疑心到我头上。那铁划门的门主倒是最好的人选,把他推到风头上,便可以知晓他的真正主子。到时候河间王只会记恨他的主子,我这凭它捅了天大的篓子,河间王也会暂且不管的吧。不知不觉间,辛夷已经将小碟子中的梅花糕吃了一半,另外一半倒是冷了。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际,辛夷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拆东墙补西墙,究竟不是长远之计啊!
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辛夷,不过多时,辛夷便被天幕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齐王司马冏已经被枭首示众,长沙王司马乂下令将他尸身暴尸三日,同党皆夷三族。”紫竹向辛夷禀报道,“齐王的三个儿子都被囚禁在金墉城,他的胞弟北海王也被废黜。”
“好!”辛夷道,“这下又少了一个王爷,只是还远远没有到收网的时候啊!”
“这世上没有人知道主子撒下多大的一面网……”紫竹轻叹道,“属下盼着能多活几日,能为主子多网几条鱼。”
辛夷道:“这事还不算完呢。齐王新死,怕是有些王爷不甘心……紫竹啊,怕是我想要你歇歇,你也是歇不成的了。”
“主子,主子!”天巧在重重地拍门,“不好了,玉仙姑娘不见了!”
辛夷忙挥手让紫竹隐去,才把门打开,“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半盏茶的功夫!外头动乱还未平息,各门各处也未开始迎客,却不知为什么,玉仙姑娘就不在房中了。”
“守着她的八个人呢?都是死人么!”辛夷一边朝着外头走,一边说道。
“主子还真说对了,那八个丫鬟全都死了!”
辛夷全身一颤,“死了?”
“是啊,主子,接下来该如何?”
“开门迎客,休息了六七天,也该开张做生意了。”辛夷吸了一口气,让天巧下去通知各处。
辛夷一个人向着府衙走去。她心中知道,玉仙定然是死了,只是死在何处,她不知道,但是她又必须要知道。
洛阳城外的水渠中在一场雨后忽然飘起一具尸首,早有人将尸首打捞上来,大家早认出是辛夷坞的玉仙,几个快嘴的未等衙役去通知,为了讨赏都往辛夷坞去报告此事。
仵作验过尸首禀报道:“死者系溺毙,脸上有血痕,此外再无伤口。死者的贴身口袋里藏有书信一封,用火漆封住。另有玉佩一枚,也是贴身藏着的,手中有一个荷包。”
“噢……”京兆尹道,“有没有通知尸主?”
“已打发人去了。辛夷坞的当家的辛老板说,一会就过来。”
“好,正要让她来对证呢!”京兆尹面色铁青,“素日觉得那辛夷坞虽大,却也安分,现在战事刚定,她却弄出事端来。怕是玉仙的死,与那辛姨娘还脱不了干系呢!”
正说着,丽仙扶着辛夷下了牛车,往府衙里来了。京兆尹听得衙役来报,才住口不说。
辛夷迈进堂中,向京兆尹行礼罢。京兆尹便道:“经仵作检验,玉仙姑娘是今儿个四更时分溺毙在河中,又是一夜大雨,将她尸首冲倒了洛阳城外的水渠中。你倒是看看,这些都是玉仙身上的东西,可有错?”京兆尹一招手,仵作忙将玉佩和荷包用盘子托了,给辛夷过目。
“是,谢过大人了……”辛夷显然精神不济,丽仙忙扶她坐下。
辛夷道:“这个玉佩是玉仙随身带的,这荷包是我的。”
京兆尹“嗯”了一声道:“那你把她带回去安葬了吧,毕竟还是你辛夷坞的人。明儿个你再来,本府要再问你话的。”
“是。”辛夷微微颔首,自回去准备玉仙的丧事不提。
这边京兆尹看着桌上一封火漆鲜红的信件,不由心中打起了小鼓:“怕是有什么干系呢!还是速速把这个全部呈给王爷,也省的王爷到时候说我瞒着他不报……”想毕,忙换了冠服,往司马乂的太尉府中去了。
“丽仙你先回丽仙门歇着!天巧,你去把铁划门掌事的叫来,让他不要声张,我要密见他!”
“是!”丽仙和天巧见辛夷神色不佳,都不敢多言。纷纷小心答应着下去。
不多时,铁划门掌事的便到了辛夷的房中,向辛夷请了安。
辛夷笑了一声拍掌道:“还请什么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么!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敢在我面前放肆!”辛夷说着转瞬间到了铁划门掌事的面前,哂笑着轻拍着他的面颊,吐气若兰,“又在外面做出什么了,想起我来了?自己惹出的乱子,让我替你顶包,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些……我帮你,这次又是凭什么?”
“是这样……那姑娘我虽是满心地想要去爱她,可是她不肯与我一起为我的主子办事。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正巧也得罪了姨娘,我自然在她身上下手比较妥当些,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姨娘因她不听话将她杀死……我又想着这样做当真不能完全把罪名按在姨娘头上,于是偷偷到了姨娘的房里拿了姨娘的荷包。杀了那几个守着玉仙的丫鬟后,又将玉仙杀了。或许是害怕得很了,所以将那个荷包塞在那个死尸的手中,好歹也可以让那些官府的蛀虫们认为这就是姨娘下的手。”
“原来如此……明眼人都知道你对玉仙的心意,所以再怎么怀疑,玉仙之死也怀疑不到你的头上。难怪你有把握,可以让我去拾掇这个烂摊子了。万一我收拾不了这个摊子,我便是死路一条。”辛夷点点头,在炉中燃起了香料。
“这回姨娘也是非答应不可了!”铁划门的掌事傲然道,“我进来时周围才仔细看过,这里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不怕告诉姨娘,姨娘说你是长沙王的人,你可知道我却是齐王的人!长沙王阴谋让齐王殿下人心尽失,现在又被诛杀,我如何不要为我真正的主上报仇雪恨?你的主上便是我主上的大仇!再者,你逼我将玉仙打成这般……我碍于当日齐王殿下的重托,隐忍至今日……是啊,待到明日,衙门里便有人要来拿姨娘问话了。姨娘英明,总是能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在也该有报应了。”
一语方罢,却听丽仙在外头敲门:“姨娘,张将军恰巧在隔壁,都听真了。打发我来问姨娘是否等会可以将这杀人凶手带回去发落。”辛夷微笑着转身,窗台上的花儿都在阳光下变得万分生机。
丽仙走进门,自然不用理会铁划门掌事的的错愕,又续道,“大将军说,姨娘妙手煮的茶粥又有多时没有吃过了,想念得很,姨娘若是方便还请赏脸……”
“嗯。”辛夷卸下手腕上的镯子,手指上的戒指道,“凭将军的意思去吧。请将军稍待,我先去厨房……”
铁划门掌事的面如死灰,自然不可置信:“你不是说要秘密见我么!辛姨娘你应当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怎么能够如此……你还让张方在隔壁听着……都是你安排好的圈套么?我为何没有事先得知!”
辛夷并未停步,只是向门外走去,屋内的香料散发着别样的香气。铁划门掌事的一阵晕眩,便有天大的武功也施展不出来,眼见得几个人走进来,将他锁住拿走。
辛夷心中暗暗笑道:“张将军来的确凑巧,但你既然没忍住得意,敢和我坦白这件事,我又岂能让你活着?便是张大将军不在,难道我就不能凭自己的力气,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么!”辛夷操起菜刀“叮叮当当”地将葱姜细细地切好,撒入芳香四溢的茶饼中。小炉中的水沸腾着,将那茶饼化开。
十七、世事棋秤间,岂有人称霸
司马乂将信打开,一看之下,倒是有几分心惊。自己凡事都未敢独断,倒是将朝臣上的折子都誊录一份给司马颖。怎么原来,司马颙和司马颖本来就是不放心他的?当初说好要一起剿灭齐王,却真是不怀好意!
司马乂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着,“李含这厮,撺掇本王灭了齐王……现在倒是让本王做这个冤大头!哎……算了,这也怨不得他,那司马颙到底比本王棋高一着啊!”
“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甫商听到司马乂提到李含,分外上心起来。
“李含这个小人,加封了河南尹还不甘心,又想让河间王派人来刺杀本王,本王何曾愧对于他!”
“李含此人,机谋善变,但无容人之心。眼中除了权势以外再无旁物,王爷可要小心!”皇甫商道,“下官曾与河间王相交,都是那李含暗中使绊子,现在看来,刺杀之事也未必有假。下官不是王爷的近臣,但也不想看着王爷白白受戮。”
“本王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吧!”司马乂一掌击在面前的青玉案上,左常侍王矩道,“王爷莫要忧心,此事除了您便只有下官和皇甫商知晓。皇甫商素来和李含有仇,再加之王爷在齐王死后收留了他。他只会伺机为王爷立功,定不会将此事声张出去。依臣之见,不若静观其变,假使他们只是一般地说说,那王爷就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