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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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人。”张问喊了一声。钱益谦这才回过神来,端起酒杯强笑道:“多谢张大人赏脸光临寒舍,敬大人一杯,下官先干为敬。”
说罢钱益谦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将酒杯放回桌上,见张问似笑非笑地坐着没动,钱益谦脱口而出道:“大人为何不饮?”
张问冷笑道:“我怕有毒。今儿我来这里,可不是喝酒的,只想和钱大人说说话。”
钱益谦神色尴尬道:“呵呵,大人真会说笑,下官怎么会在酒里下毒呢?”
张问看了看坐在钱益谦旁边的青年,那青年长得眉清目秀,十分好看只是皮肤太好,脸蛋太俊,看起来有些阴柔,没有什么男人的感觉。
当然张问也长得俊,只是他和面前这个青年不是同一种俊。张问虽然也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但是皮肤显然要粗糙一些,嘴上的浅胡须也是恰到好处,加上身长八尺骨骼粗大、投足之间的一种大气气质,看起来就阳刚许多。
钱益谦看到张问的目光投向旁边的那人,干笑道:“哦,他是下官的人,不用担心。”说罢将目光看向张问身边的两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好像在说:你能带自己的人,老子为什么不能?
张问多看了一眼那青年,那人眉宇之间有股阴柔媚色,张问忍不住心道:钱益谦这老东西,还有这种爱好。
“呵呵”张问朗声笑道,“既然是钱大人的心腹,那也无妨。咱们也不弯弯绕绕,就直说了吧,西湖棋馆,我已经去过了,也了解了一些东西。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与钱大人之前虽然有些摩擦,但是只要话说开了,还是可以相安无事的,钱大人觉得呢?”
钱益谦随口“是、是”地应了两声。
张问想了想,现在还没搞清楚那个组织的内幕,比如有些什么人罩着。贸然为敌的话,我在明处、敌在暗处,是谁都不知道,十分不利。不如暂时休战,从长计议。
于是张问便进一步劝说道:“钱大人既然让我知道了那么个地方,显然也看到了其中关系。咱们要是这么干起来,钱大人管这浙江的差事管得不好,上边肯定没什么好脸色;而你们上边说不定有魏公公手下的人,我也怕平白遭自己人忌恨。所以我们修好关系,对大家都有好处。”
钱益谦继续“是、是”地应酬,心不在焉的样子,目光时不时向楼阁外边瞟。张问看在眼里,有些纳闷,心道:难道这老东西已经打定主意和老子对着干了?那么他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内幕泄漏给敌人?
张问心里窜起一股火气,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钱大人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没有诚意的话,找本官前来作甚?你还敢杀老子不成?我告诉你,我在你的宅子里要是有什么事儿,整个朝廷的同僚都不会放过你!”
老子是你的上官,暗杀上官和造反何异?今天你敢对我张问动手,明天谁和你有隙,你就杀谁?
这时旁边名叫青峰的青年开口了,冷冷说道:“不错,我们今天找你来,就是想杀你。”
玄月和张盈听罢,脸上立刻露出了警觉之色,她们依然没有动,但是眼睛却死死盯着青峰。而张问却哈哈大笑:“你们想用多少人对付本官?”
青峰脸色铁青,喊了一声:“我一人足也!拿剑来!”
张盈本来已经把手伸进袖子,准备发信号,可是听见青峰那句话、又见这院子里边方圆之内没有什么人,她便笑了一笑,把手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钱益谦急忙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让到一边,这时他突然用惊讶的口气呼了一声:“她怎么来了?青峰,你叫她来的么?”
张问闻声向楼下看去,只见是柳影怜的身影,她身后还有一个丫鬟,丫鬟抱着一把琴。
青峰接过奴仆拿上来的一把长剑,带着怒气道:“柳影怜?我叫她作甚?”
“等等!”钱益谦擦了一把汗水,对青峰说道,“说不定有什么事儿呢?你先等等,张大人又跑不了。”
张问冷笑道:“钱大人好大的口气。”
这时柳影怜已经噔噔地走上了楼阁,顾盼了敞厅中的人,最后将目光留在了张问身上,她款款施礼道:“妾身这厢有礼了。”
钱益谦没好气地问道:“谁让你来的?”
柳影怜也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氛不对,脸上一红道:“妾身听说张大人要来,特意赶过来向张大人道谢的。”
钱益谦怒道:“胡闹,赶紧走!”
这时只听青峰冷冷道:“既然来了,走哪里去?柳姑娘不是带了琴吗,我正要舞剑,柳姑娘弹奏配乐一曲如何?”
柳影怜看向青峰,神色疑惑,但很快恢复了常态,说道:“那妾身献丑了。”说罢让奴婢安放古琴,焚香静心。
青峰打量了一下张问等三人,冷冷地说道:“张问,籍贯京师,十八岁中进士,善丹青、兵法。我知道你不会武功,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身边的两位女子,想必是此中同道了,两位一起来切磋切磋吧。”
张盈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竹筒,塞到玄月的手里,然后转身拱手道:“如果我们两人一起,就是以客欺主了,在下先来讨教几招如何?”
青峰看到张盈的动作,冷笑道:“信号筒?没有用的,院外有两千名持有弓箭火铳的杭州守备军,你们还想呼救?”
张问听罢脸上的微笑顿时凝固,吃惊道:“你们竟然敢调动朝廷的军队!”
青峰呵呵一笑:“反正有人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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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三十 叶枫
很多时候,张问认为自己已经算是爱装笔的人了,但是当他看见面前这个名唤青峰的小伙子时,才明白自己装得是多么低调。WWw!
一个奴婢端上来一盆清水,清水漂着几片花瓣。青峰把修长的手指伸进水里洗手,旁边还放着一块如雪一般白的毛巾。
张问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不是心里挂念着自己已经被两千守备军包围,张问真想放声大笑。
青峰看见旁边的眼光不对劲,他淡然说道:“杀人对我是一种享受”
“受”字刚刚落音,突然刀光一闪,张盈已经跳将过去,手里多了一柄雪亮的薄刃。张盈才懒得和他废话。
张盈的身影非常敏捷,攻击的轨迹是一条笔直的直线,快和准是她的特点,没有任何招式和美观可言,这样的一刀只重实效。青峰大惊失色,他没想到一个刚刚还带着微笑的女人,出手这样狠。情急之下,青峰举起水盆抵挡。
“滋!”锋利的刀刃在铜盆底部割出一道划痕,发出令牙酸的声音。青峰总算挡住了张盈突然的一击,但是他已是十分狼狈,刚才用来洗手和装笔的水,全部泼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青峰的额头上沾着一片花瓣,一头一脸的水就像一个落汤鸡,他怒道:“好不讲理的婆娘等等,我的剑!”
这时张盈身子一矮,再次袭击。青峰拿着一个铜盆作为武器招架,哪里还有机会去拿桌子上的剑。
张问走到桌子前面,拿起了青峰的剑。一声龙吟,如水的剑身,这确实是一把好剑!张问拔出剑,随手就将镶着名贵宝石的剑鞘丢在地上。
张问拿着剑指着钱益谦,柳影怜惊呼道:“张大人,手下留情!”
“站着别动!”张问见柳影怜作势要冲过来,顿时头疼,真想一剑劈死这个麻烦的女人,当然他不会真这么滥杀无辜。柳影怜见状担心钱益谦的安危,只得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
张问的袖子从剑锋上扫过,顿时袖子被割断,一块丝绸飘到地上。这柄剑何其锋利!钱益谦见状脸色煞白,摆着手道:“张张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钱大人,你应该明白,老子如果在这里被刺杀,你也得抵命!是不是有人要挟你这么做的?”张问一脸怒气。
钱益谦点头如鸡啄米:“是、是,下官也是受人胁迫啊,张大人咱们有话好说。”
张问的剑尖又送过去一寸:“谁调动的军队?”
“都指挥使陈所学”
“想活命马上让陈所学带着人马滚蛋!”
钱益谦几乎要哭出来,看着张问手里的剑仿佛随时会捅过来,钱益谦的长袍下摆不断发~颤,哭丧着说:“张大人饶命,下官知错你让下官出去知会陈所学让他滚蛋”
他吗的,让你出去知会陈所学,你还不趁机溜掉?张问头大:陈所学是都指挥使司的,钱益谦是布政使司的人,没法指挥!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青峰尖叫道:“我的脸!你陪我的脸!”只见他的左脸鲜血长流,被张盈割了一个大口子。
一声哨音,紧接着是青峰哭叫的喊声:“来人啊!杀了!把他们全部给我杀了!”
楼下冲上来一群提着刀剑的短衣汉子,玄月唰地一声从腰间拔出弯刀,两步作成一步,跳将过去,见人就劈。玄月喊道:“东家快走,跳下去!”
张问用剑指着钱益谦道:“跳!忙跑老子一剑捅死你。”钱益谦听罢站在木栏后面向下看,张问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钱益谦吓得大喊一声,飞身落下楼去。张问随即跳了下去。
不一会,柳影怜也从楼上跳了下来,跟着张问。张问怒视柳影怜道:“别跟着我们!我不会杀钱益谦。”
柳影怜脸色苍白道:“他们会杀我灭口”这个女人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么快就意识到了处境。
钱益谦抱着腿哭道:“我的腿断了!”张问举着剑道:“快起来,否则老子一剑帮你砍断。”于是钱益谦就站了起来,看来剑是可以治腿伤的。
这时楼里的刺客们从门里冲了出来,直扑张问。玄月还在楼阁上,见状急得喊道:“东家快走。”说罢向下跳。
短衣刺客已冲到张问面前,张问提起长剑扫了过去,顿时砍断好把刀,手里这柄宝剑真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玄月已经跳到张问身边,护住张问,与冲来的刺客拼杀。
东边的一道洞门里,也冲出来一大群手持器械的人群,都是些私兵。守备军并没有冲进来,毕竟那是朝廷的军队,如果知道了张问的身份,他们是万不敢来搞张问的。
玄月见状又来了这么多人,说道:“咱们快走!”
张问并钱益谦和柳影怜急忙向北边逃窜,玄月紧跟其后,不一会张盈也追了上来。张盈看了一眼钱益谦道:“把这昏官一剑杀了,留着干甚?”
张问一边跑一边说道:“这是钱益谦的院子,说不定他知道秘道。”钱益谦忙说道:“对对,这院子下官最熟悉不过,我知道秘道!”
几个人进了一道洞门,里面又是一个院子,房屋、山石、树木应有尽有,张问等急忙向前急奔。张问一手提剑,一手抓着钱益谦的手腕,问道:“秘道在哪里?”
钱益谦指着北边道:“在后院。”张问便让钱益谦带路,向后院奔去。那些刺客还在后面,人声鼎沸,喊声四起,不过园林布局复杂,一时把人给跟丢了,只能四处搜查。张问等趁机直奔后院。
钱益谦把张问等带进了一间没有窗户书房。张问见状说道:“秘道在哪里?”钱益谦指着里边的一个书架道:“在后面。”
张盈听罢和玄月跑了过去,一起将书架推开,后面是一道墙,贴着墙纸。张盈摸了摸,将墙纸揭开,是一堵砖墙,她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又把耳朵贴在墙上,用手敲了敲,回头说道:“怎么打开?”
钱益谦走到墙角,抓住一根绳子使劲拉了几下,只听到哗哗的轮子转动声音,那道墙就开了。张问一看大喜,吗的真有秘道。当下就让钱益谦走前边,自己随后跟了进去。后边的事,有张盈和玄月处理包括破坏掉开启的机关。
过得一会,五个人都走进去,玄月吹燃火折子,递给张问。张问问道:“钱益谦,这秘道通往哪里?有其他人知道么?”
“什么通往哪里?”钱益谦愕然道。
张问瞪眼道:“没有出口?”钱益谦道:“出口就在刚才那里啊,这里是我藏银子的地方。”
张问怒道:“没有出口,那我们不是被困死在这里了?”钱益谦可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没什么用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秘室里有许多银子,都是大人的,您饶下官一条性命吧”
张问冷笑道:“真没见过比你更怕死的。你现在还想活命?放心,我才不想杀你,但是我想你很快就会被抓进牢里,然后不明不白地被弄死,上边可不想让你乱说话。”
“大人,下官想通了,只有您才能救下官的性命。您上面有魏公公、有皇上,他们拿您没办法。只要大人保下官一命,下官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啊”
张问听罢心下一动,愕然道:“钱大人愿意投靠阉党?”
钱益谦愤愤道:“我只不过失误了一件事,他们便设计让我做替罪羊,置之死地而后快。我还向着他们干甚?只要大人愿意为下官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