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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乌纱-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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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问翻开折子一看,弹劾的对象是沈家财团,奏章上通过引据各种风水相术,说西山煤矿挖得太深,挖到了龙脉。
    这不是扯淡吗,张问向来不信玄学,便随手丢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内阁首辅顾秉镰到张问的值房来商量政务,见桌子上有本折子,便拿起来看了一遍,顿时说道:这折子不简单。
    龙脉之说子虚乌有,况且我大明的陵墓并不在西山,西山煤矿和龙脉有半点关系么?证据不足,批复斥责就可以了。张问不以为然地说道。
    顾秉镰道:这本折子确实没有什么道理,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赵大才此人是三党的人
    哦?张问沉吟道,我对他倒是没有印象,真是三党那边的?
    顾秉镰沉声道:老夫亲眼听见他在上朝时称呼孙尚书为恩师,确是三党那边的无疑。
    你是说这本折子是投石问路?张问道。
    投石问路是明朝庙堂阳谋的常规招式之一,常用于党争,也就是想要攻击对方的时候,先弄一件小事出来试试水,故称投石问路。像顾秉镰这种官场老油条,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而张问也很快醒悟过来。
    顾秉镰道:恐怕是这样。前几日张阁老去西山考察煤矿,亲眼目睹了路轨省时省力的状况,工部的官吏也详细地统计计算,于是援助西北先路轨的事儿眼看是利大于弊新浙党一开始就主张修路轨,而三党极力反对,如此一来,新浙党将在西北大略上占据绝对优势。三党自然不会让对手好过,这弹劾的折子,应该就是先恶心一下新浙党,再图谋反击。
    张问听罢点头道:元辅言之有理。
    就在二人商量的时候,一个吏员在门口说道:禀张阁老,乾清宫执事牌子李公公求见。
    张问放下赵大才的奏章,说道:带他进来吧。
    不一会,李芳便急匆匆地奔了进来,他那白胖的脸上泛出了奇怪的腮红,额头上也是细汗,他一边喘气儿,一边说道:张阁老,出事儿了!
    顾秉镰忙走到门口,把值房的门轻轻掩上,回头说道:李公公慢点说。
    李芳缓过一口气,急道:皇爷眼看不行了
    什么?张问大吃一惊,前不久祭天的时候,皇上不还好好的么?我记得就是你抱着皇上的吧。
    李芳哭丧着脸道:可就是那次染上的风寒,皇爷太小,身子骨弱,吹了点风,回来就不吃不喝的。初时大伙都觉得是小病,叫来太医开了一副药调养,可没想到,皇爷年龄太小,经不起这番折腾,一直就没好过来,刚才太医们说
    张问也急得来回踱步,心道:要是小皇帝这时候去了,让谁来当皇帝?谁能有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好控制啊!更何况太后张嫣也算小皇帝的半个娘,张嫣完全可以合法地垂帘听政,多好的形势要是小皇帝不幸夭折,这朝廷就难办了。
    过了片刻,张问说道:李芳,你即刻去宫里,把知情的太医奴婢等看住,别让消息外泄!沉住气!
    是。李芳说道,太后在乾清宫,张阁老赶快过去吧。
    顾秉镰对张问说道:张阁老,这事儿瞒得住一时,瞒不住太久,要是皇上真的薨了,很快就会天下皆知。
    我知道张问紧皱着眉头,怎么突然出了这档子事?
    咱们得早做准备才好。
    张问搓了搓手,说道:元辅,您立刻下达内阁调令,让南边的章照和叶青成立刻返京!
    好,老夫这就去办。
    张问又道:我得先去乾清宫一趟,元辅这事儿千万别和任何人说!
    说罢,张问便急匆匆地骑马去了乾清宫,一路上发现太监宫女神色如常,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进了乾清宫,听得太监说太后在西暖阁等候,便上了天桥。
    张问走进西暖阁,见里面只有三个人,太后、张盈,还有太监李芳。
    太后显然已经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信得过的人。张问瞅了一眼李芳,心道:这种拍须溜马的人,关键时候根本就是墙头草,靠得住个屁。
    张问便说道:李公公,咱们分头行事,你去外边看着点,别让人嚼舌头。
    李芳听罢便应了出去。
    太后张嫣见到张问,就像抓住了一根稻草,脸上的恐慌顿时缓解了一些,她皱眉说道:皇上吃什么吐什么,太医束手无策,说皇上没多少时日了,这可该怎么办?
    如果皇上驾崩,自然由太后下诏另立新君。张问沉声说道。
    太后低头沉思许久,说道:信王朱由检是太上皇的亲兄弟,按理应该立信王为帝。
    这时旁边的张盈冷冷道:信王身边有一帮人,太监王承恩不是省油的灯,且有王府内的一众嫡系文武人才。如果让信王登基,他们为了巩固皇权,我们这些人势必就没有好下场要么束手就擒,要么与信王斗,如果要和他斗,为什么要立他为帝养虎为患?
    太后道:姐姐说的有理,但如果不立太上皇最亲的人,恐怕天下人不服。
    张盈冷不丁说道:相公大权在握,身边的嫡系人才有文有武,何不立相公为帝?
    张问听罢忙道:我又不是皇家血脉,这哪里是诏立,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篡位!
    张盈道:妹妹已经是相公的人了,如果让相公做皇帝,不就能厮守在一起了?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妹妹坐的那软塌,实在是尊贵异常。
    太后听罢颇为心动,只是担忧道:大明有国两百余年,突然篡位,会不会激起天下反抗?
    张盈说道:我们没有选择了,如果不立信王,就等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果立信王,势必水火不容。唯有相公称帝,才是先下手为强,有人不服,讨伐便是。
    此事不能太仓促!张问沉声道,不说激起天下反抗,就是咱们内部的人,也不一定全都支持我称帝此事得从长计议。太后先稳住内宫,让太医尽力救治皇上,少安毋躁。
    太后点点头应了一声。
    张问抱拳道:臣还有其他事,先行告退。说罢对张盈做了一个眼色,二人一起从西暖阁出来。
    走回内阁衙门,张问和夫人上了楼梯,下令玄衣卫守在下面,不得任何人上来。张问一边说一边低声说道:盈儿说得不错,如果皇帝驾崩,我只能篡位才有出路,但是先得办几件事,让新浙党的官员和西大营等将领都拥护我才行。
    张盈道:这些人本来就是相公的人,他们为什么不拥护你?
    西大营的将领,还有西官厅等官员肯定会站在我这边,就像黄仁直等人,他们连功名都没有,全靠我的庇护做官。但是新浙党那么多官员,不一定会支持篡位,他们是有功名的人,谁做皇帝不一样当官?这批人影响又极大,从中枢到地方,都有新浙党官员,如果能获得他们的支持,地方上的反叛会少得多否则天下大乱,地方官各守州府不听中枢节制,我们要多久才能平定?
    两人上楼商量了一阵,依然不得要领。这事张问也不想和别人商量,毕竟是意图篡位的大事,只能和张盈说。他们是一家人,张问要是能做皇帝,张盈就是皇后,如果张问玩完了,张盈也没好下场。
    张问从袖子里拿出赵大才的那份弹劾折子,又重新看了一遍,突然灵光一现,说道:有了,这折子完全可以充分利用!
    夫人询问究竟,张问便和她商量了一阵,分头行事。
    二天上朝,张问便把折子拿了出来,让给事中赵大才当众宣读。三党的人一看这情景,觉得西北那边的事儿还有得争。
    弹劾的折子投石问路,探明了路子,当即就有官员站出来继续展开攻势。那官儿自然也是三党的人,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他说道:据风水之相,西山地下水系和龙脉相关,挖煤影响了龙脉,朝廷应该惩罚那些开矿的人。
    新浙党这边的人听罢,立时搞明白了三党的意图,他们心道:这会儿说矿山影响龙脉,那以后会不会说修路轨影响风水?
    特别是户部侍郎沈光祚,顿时就怒了,因为西山煤矿是沈家的资产,虽然不是他沈光祚的,但是牵连起来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沈光祚马上就站出来指着那官员的鼻子骂道:西山煤矿开了这么久,以前没影响龙脉,怎么现在突然就有问题了,我看你们是机深志险、居心叵测!
    那官员大义凛然道:沈光祚,我问你,是煤矿那点蝇头小利重要,还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重要,啊?
    沈光祚听人直呼自己的名字,更是愤怒,当即就反骂过去,两边吵了起来。!~!
    ..
第七折 率土之滨 段三一 妖书
    吵架一动了肝火,谁也别想说服谁。wWW!你和我讲道理,我就和你耍无赖;你和我耍无赖,我就和你讲道理,扯来扯去没个结果,然后宣布退朝散伙。
    其实什么挖到了龙脉就是玄虚不实之事,谁也说不清楚。大伙都觉得没啥事,不料没过几天,又发生事儿了。
    二月十三日天还没怎么亮,兵部侍郎沈光祚刚刚起床准备早朝,突然管家跑了进来,拿着一本小册子说道:刚刚门房打开角门,发现了这小册,老奴看内容非同小可,就给老爷送进来了。
    什么册子?沈光祚挥了挥手,让暖被窝的两个十二三的小姑娘退下,然后再不紧不慢地拿起那小册子。
    他翻开看了一会,还没看几行字,顿时大怒道:妖书!妖言惑众的妖书!
    那册子上的内容十分露|骨,写着新浙党一众官员党同伐异、居心叵测,借开矿之由,专挖龙脉,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虽诛灭九族千刀万剐不足以谢其罪云云。
    快给我把官服拿来,我要去上朝!沈光祚急火攻心,差点没跳起来,这帮宵小之辈,十足的小人,拿不出有利证据说明西北问题,就捣鼓这些神鬼之事!
    老爷,老夫人做了燕窝粥,吃点东西再去吧。
    沈光祚怒道:吃个鸡|巴!
    当他坐轿来到午门时,午门口已经炸开了锅,一大群官员正在那里瞎嚷嚷。沈光祚这才知道,不仅他的门口有这种小册子,各大衙门门口、官员家门口,一夜之间都是这种小册子,影响极大。
    在后世,这次散布反|党|反|革命小册子的事件,史称三次妖书案,更大的历史事件,被称为明末秘案新三案。
    新浙党的人被吃果果地指责谋反,已经暴跳如雷,大骂三党;三党的人觉得自己很冤枉,自然受不得这口鸟气,也是破口大骂。
    操|你|妈!干|你|娘!无耻下作之辈,你们就只会捣鼓这种鸟玩意?
    砰!只见一个身穿红袍的老头被推到午门上,脑袋被撞得头破血流,乌纱帽也掉到了地上。那老头大怒,十分矫健地跳将起来,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对面那官儿的脸上顿时冒起五个红指印。
    李大人,您打下官干甚?咱们是一起的啊!那挨了巴掌的青袍官员捂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对不住,老夫一时气愤打错了是他!咱们一起揍!
    转眼之间一群饱读诗书的风雅之士干起了群架,打得灰尘四起,场面十分强大。就在这时,只见一队骑兵自承天门那边奔驰而来,当头一个身穿仙鹤红袍提重剑的人,正是张问。
    张问见着眼前的状况,大吼道:都给我住手!铁蹄提着长枪便围了过去,跃马扬威,威胁打架的人。
    众人打得正欢,谁管那些军士?文官们胆子极大,武人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老子就是官,怕你披甲的?
    骑士们喊道:住手!住手!
    一骑冲过去,把两个正在对打的官员拦开了,其中一个花白胡须的官儿仰起头看着那骑士骂道:还不滚开!
    张问见状指着他们吼道:拉开,都给我拉开!在午门就打架,成何体统!
    众骑士只能从马上跳下来,冲过去把两帮官员拉开,许久才控制住情势。张问没好气地说道:出了什么事儿,到朝堂上讲理去,打来打去能打出结果吗?谁是谁非,在太后面前说清楚,太后自有定夺。
    这时午门打开了,众人才气呼呼地整理自己衣冠,向宫里走去。只见有的衣服撕坏了,有的帽子被踩扁的,十分狼狈,有个青袍官员的背上还有个大大的脚印。
    众官僚走到御门前面的广场上等着,有太监进去禀报今天出事了,所有太后没有罢朝,叫太监李芳出来传旨,到御门内早朝。
    御座前面照样垂着一道帘子,只能看见里面的人影,听见说话声。众人跪倒呼喊道:臣等拜见太后。
    帘子里面一个软软的娇嫩声音道:众卿平身。听说今早发生了什么事?
    户部侍郎沈光祚迫不及待地走了队列,拿着一本小册子道:禀太后,今天一大早,臣刚刚起来,就发现了这么一本妖言惑众的妖书,臣气愤不过,来到午门,才得知朝中的大臣都捡到了这么一份妖书。此书污蔑朝廷大臣,影响极坏,请太后严查。
    张嫣道:拿上来我看看。
    太监李芳一甩手里的拂尘,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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