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2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问译出了官报,对众官说道:“朱燮元报,西大营预计将于今天早上辰时之前到达京师。”
众人听罢立刻议论纷纷,大堂连续几个时辰的气氛立刻消失了,首辅顾秉镰道:“安定门已经遭受了连续两天的日夜轮番攻击,伤亡几万人,是城防最危险的环节。可命令西大营明早立刻支援安定门,稳住城防,等待各地勤王援军到达京师,便可化解此次危局。”
张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一活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僵冷得麻木了,在冬天熬通宵,就算屋子里烧炭,坐着不动仍然嫌冷。
门外一股寒风吹进来,张问身上顿时打了个冷?颤寒冷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天下究竟谁可以信,谁不能信?现在这个推行新政的朝廷,也不知有多少人支持,多少人在诅咒。
张问冷冷说道:“等待勤王?靠人不如靠己。西大营是精锐,现在大家都看到了,六万打十五万,而且他们没有装备。建虏纵然善战,西大营也不弱,咱们别光想着援军,先用好西大营。”
众官默默地看着张问,自然感受到了张问对各地的不信任态度。
张问吸了一口气道:“马上传令,调西大营进右安门修整,立刻下令兵部准备盔甲、火器、弹药,还有粮草战马。”
顾秉镰道:“万一安定门被攻破了怎么办?”
张问冷冷道:“京师有八十万人,城破就是个家破人亡,人们愿意京师被建虏攻破?都能耗死在安定门上?我去请旨太后支取内帑,让沈敬发放银子招募壮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安定门。”!~!
..
段七六 万马
西官厅是明廷一方在整个战局里的中枢,无论是城防部队、边军,还是西大营,十几万人马的动向都在西官厅这个小小的衙门里决定。wWW、以京师为中心的整片大地,就像一个棋盘,如何调遣、如何布置,就犹如对弈,不同的是这个棋盘上无时无刻不在流血。
棋盘上,对弈的双方都为了各自的梦想野心和**,不择手段无奈的是炮灰、棋子,他们身不由己,命运受一双大手控制,他们流血牺牲,从某种意义上说,毫无意义
安定门外尸体成堆,护城河几乎都被断流,河水里荡漾的浪花都泛着猩红。无数的金国士兵在云梯上攀爬,不断有人在空中坠落,每一瞬间都有人死亡,空中的箭羽和铅弹像催命的咒符一样飞舞。如果说这时还有士兵对这场战争不痛恨的话,他的脑子里一定灌进了护城河里的血水。
城上的明军死了一批又是一批,仿佛永远都有杀不完的人,这堵墙就像一架巨大绞肉机一样,吸进去数也数不清的血肉。这样的消耗,已经持续了接近三天三夜,金国上到亲王将领,下到士卒,都不想再攻城了,不断有将帅建议爱新觉罗?代善停止攻城,在关内各地劫掠一番之后退回去。
代善确实是在干一件亏本买卖,以往金国都是把明朝当羊,有机会就来割点羊毛,现在代善想杀羊吃肉,可搞了半天,羊没杀死,反倒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了一条。这样的代价让亲王们十分恼火。
人总是有执念,就如佛家说的妄念。代善对京师的热情实在太高了,这种渴求就像一个男人看见一个特别性感、特别美丽的女人,然后被自己的想象迷惑,有时就会花费不对等的巨大代价去幻想征服。
夜风撩人,月光下只听见“哐当哐当”的盔甲磨蹭的声音,黯淡的光线里,一大片骑兵在平原上移动,无数的羽毛在晚风中舞蹈,分外壮观。
章照正在这群骑兵的中间,他的旁边是女游击将军穆小青,女人总是牢骚多,穆小青在章照旁边不满地说道:“京师的围攻还未化解,朝廷急着把咱们召回京师,却不料调回来不去打建虏,反而调去香河朝廷为啥总令人匪夷所思?”
“哪里不是打仗?有一支几千人的蒙古骑兵攻破了薄弱的香河城,咱们以优势兵力,先灭了再说。”章照说道,“况且我们是刀,砍手还是砍脚,只管砍就是。”
这时一个骑士策马而来,下马道:“禀总兵大人,中军急报。”
章照叫随军的文吏译出了内容,朱燮元的命令:待左翼叶青成部就位,即可在卯时前发起进攻。
香河城就在前面,又有一骑来报,蒙古兵已经探知了骠骑营的行踪,已经从城里出来,正在城外聚集。章照听罢大声说道:“举旗,准备杀敌!”
全军准备就绪之后,章照看了一眼东方的天空,仰头叹道:“黎民之前,最是黯淡”
穆小青听罢这没头没脑的话,心道:这家伙就是爱故弄玄虚。
骑兵继续前进,天空越来越明亮了,远远的一座城池就在前面隐约可见。敌兵已在城外聚集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全骑兵部队,大伙都知道蒙古人的特点,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蒙古人大概是想试试西大营这支骑兵能不能咬动。
章照拔出腰间的龙纹单刀,精致的刀锋闪着明亮的光泽,他大喊道:“咱们没来得及保护香河城的百姓,那就杀敌,为他们报仇!”
“杀!杀”
章照用刀指着前面的两面大旗,“西大营!”
众军高呼道:“天下无敌!”
“驾!”章照用刀锋平指前方,无数的铁蹄开始加速。大地沸腾起来了,奔腾的马背上,只觉得冬日的寒风犹如刀割,生疼生疼的。
万马奔腾,气吞山河,天空上暴雨一般的箭羽唰唰飞驰而来,打在西大营骑兵的身上犹如冰雹一般叮当作响,偶尔有人中箭落马。骠骑营虽然是轻骑兵部队,但是人是穿了盔甲的,只有马没有带甲。就算是复合弓,想射穿明军的防护较强的头盔、肩甲、胸甲等部位也并不容易,有的箭羽刺进了骑兵们的鳞甲,但是卡在了里面密密的锁子甲上,以至于让有些人身上看上去就像刺猬一般。
有的战马中了箭,痛叫着前蹄跪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士向在空中手脚乱刨地飞翔。
明军冒着箭羽直冲而去。“砰砰”前面那些拿着三眼铳铁棒的骑士开始了射击,空中硝烟腾起,惨叫声起。
两军接敌,章照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蒙古人提着狼牙棒冲了过来,蒙古人的发式和脏破的衣着在汉人看来就是蓬头垢面,而且嘴里还在怪叫。两匹马瞬间就接近,蒙古骑兵操起狼牙棒向章照的脑袋扫了过来,章照平时最喜欢骑马,马术精湛,他急忙夹?紧马鞍,侧下身去,一刀向马腿砍了过去。
“啪!”地一声,只见鲜血飞溅,马腿应声而断,那匹马嘶叫了一声,向前摔倒,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惊慌地吼了一声,从马上栽倒下来,面对他的将是无数马掌的践踏。
旁边有个明军骑士被狼牙棒击中了,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手里的刀飞向空中。而另一个明军骑兵则端着长枪,一枪从那蒙古人的胸口上穿了进去,为那个骑士报了仇。所有的地方都在厮杀,不断有人从马背上掉下去
章照左右回顾,只见袁大勇那小子又冲到了最前面,章照忍不住骂了一声:“狗日的就是一楞头后生!”因为叶青成曾经对袁大勇说过:当头,就一个字,猛。袁大勇就死死记着这句话。
袁大勇带着一股骑兵冲得最猛,他提着长枪左冲右突,周围的亲兵也跟着拼命厮杀。紧跟在袁大勇旁边,背上插旗那小子叫王二娃,手里拿着一根三眼铳铁棒,装填的三发弹药已经用完了,王二娃提着铁棒见了马头就一棒打过去,马也不会躲,一敲一个准,袁大勇和他倒也配合得紧,眼瞅着敌兵马头被敲,趁其乘坐不稳,便一枪捅过去。
明军勇猛异常,蒙古骑兵用了各种突击手段也没有将明军击溃,于是他们很快就开始向北移动,一边跑一边射箭。这香河城虽然被蒙古人打下来了,不过他们不需要守,见事不对,便开始奔逃。
西大营紧追其后追赶,但他们身上的盔甲太厚了,精良的装备大大增加了防御力,也使速度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如果是那种马匹也披上铁甲的重骑兵,速度更是个悲剧,有时候还没轻步兵跑得快。
而蒙古骑兵却没那么多铁甲,多数穿的都是皮夹,机动显然比明军好一点,跑起来也是飞快,慢慢地就将章照的骠骑营甩到了身后。
一万多匹马在旷野里奔了小半天,就在这时,蒙古人前侧的几面山坡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马匹,就像潮水一般向他们涌了过来
章照也远远地看到了前面山坡上的人马,回顾左右道:“叶青成率军出击了,看蒙古兵往哪里逃,给我杀!”
这时蒙古人才发现自己已被几面包围,明军起码动用了两三万骑兵他们没闹明白,明朝的京师还在被围攻,明廷为啥要调重兵搞蒙古这帮外围骑兵?
在明军优势兵力面前,蒙古人早已没有了成吉思汗时代的荣光,从狼群变成了一群被宰杀的羔羊,尸横遍野,魂断他乡。!~!
..
段七七 重炮
距离京师德胜门外几里地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叫土城。wWW!因为代善要对安定门轮番攻击,主力不能离得太远了,他的大营就设在土城。
土城早已被建虏洗劫过几遍,汉人百姓所剩无几,甚至许多树下都挂着尸体,更增恐怖气氛。建虏的状况也不是多好,长时间的消耗后,使得他们伤兵很多,整座小城凄苦万分。
在建虏的中军大营,代善获悉了在香河城抢劫的那支蒙古骑兵覆没的消息,代善正在和亲王谋士商议,众人都是不解,明廷既然有兵力野战,为什么不来安定门解围?不管怎样,这件事已经充分说明了明廷到现在还有空余兵力,要拿下京师绝非易事。
这次建虏攻击京师,和往常都不一样,这次是想强攻城池,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亲王早已十分不满了,阿拜又忍不住说道:“英明汗,事儿明摆着,南人只管躲在城墙后面耗咱们,这仗没法打了!”
众亲王也纷纷附和,其中一人说道:“以往咱们是瞧着南人内战,有机可乘,现在明朝的藩王不争气,已经被灭了,咱们再犯不着和明朝在这高城下面白耗啊,请英明汗当机立断,撤吧!”
代善仰起头,呆呆地看着京师的方向,那座梦想之都依旧矗立,它那么近,代善此刻却觉得它好遥远
另一个亲王的怨气无处发泄,左右看了看,看到了躲在后面的汉人范忠孝,总算是找到了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茄子,亲王顿时大怒,指着范忠孝骂道:“就是这个南人谗言,让咱们八旗军死了那么多人,杀了他偿命!”
范忠孝急忙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奴才冤枉啊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不是有福王牵制明朝吗,现在福王被灭,不再具有夺取京师的条件,难以一蹴而就。英明汗,咱们还是在明廷援军到来之前退出关外比较安全。”
代善常常会听这汉人的,亲王们听范忠孝帮着他们劝代善退兵,这才消了一点恶气。
代善冷冷道:“咱们死了那么多人,眼看安定门越来越弱,现在半途而废,那些战死的兄弟难道都枉送了?”
阿拜道:“这些天咱们是赔了许多将士,但是臣弟敢保证,明朝的伤亡起码比咱们大几倍!”
代善没好气地说道:“这能比吗?明朝有多少人,我们有多少人?”
众亲王跪倒在地,说道:“请英明汗当机立断,停止攻城,从长计议”
代善怔怔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亲王大臣,感觉压力很大他想说,安定门已经残破不堪,明军快到极限了,再坚持几天肯定可以拿下此地。但是这些短视的亲王只看到眼前付出的代价,看不到长远的巨大好处。
在大多数亲王的眼里,什么事儿和打仗都有相似之处,应该使用轻骑攻击敌人脆弱的地方,而不是一味地死磕硬耗这种攻城的法子,他们实在是肉疼。
如果代善坚持一意孤行,这些亲王会不会代善心里猛地一寒,他良久不语。
这时许多亲王都看向范忠孝,给范忠孝做眼色,因为他们知道这汉人善于言辞辩论,这种时候,让他去劝代善或许会收到效果。
范忠孝心里也委屈的慌,身为一个汉人,要吃建虏给的那口饭,确实不好吃,得在夹缝中生存,很多时候都要做自己不情愿做的事情。范忠孝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开口说道:“英明汗可知明军袭击香河的蒙古人,可是为何?”
代善看了范忠孝一眼,脱口问道:“为何?”
范忠孝道:“据奴才所知,明朝正在天津赶造十几门红夷大炮,现在应该完工了恐怕此次明廷抽调大股骑兵清除香河的蒙古人,是另有所图。请英明汗明鉴,香河正处在天津卫和京师之间,那里有蒙古人活动,对明廷运送红夷大炮是极大的威胁,所以他们为了保障运送安全,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