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姑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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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花架上的九重葛,干瘪的藤蔓贴在木头上,慢慢地烂掉。
后来一场一场的秋雨落下来,将花架子冲刷得干干净净。雁来站在木架子下对她说:“来年还可以再种新的。”
那时先生也才十二岁。
先生还曾说:“该是曹家的东西,我们要一样一样地拿回来。”
阿植听不大明白,先生后来再也没有提过。
外头有些冷风透过车窗帘子钻进来,阿植觉得冷,便将肥猫抱紧了些。忽地想到什么,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来,仔细瞧了瞧,血迹都已洗掉了。
肥猫忽地叫了一声,曹允睁了睁眼。
马车停了下来,原是已经到了。阿植跳下车,见到梅聿之在一旁看着她。她忙收起手里的手帕,重新抱起那只肥猫来。
好重!竟比裴小钱还要重!玲珑倏地一下跳到地上去了。好身手!花孔雀竟有这样一只神猫。阿植思量着,花孔雀有玲珑了,先生有裴小钱了,唯独自己什么都没有,改日定要捉一只小物来养一养。
曹允拿折扇敲了敲她的头:“小侄女——想什么心思呢?”
这只孔雀也忒嚣张了些罢,这个头岂是说敲就能敲的?!除了先生还没人敢敲过她呢!坏孔雀。阿植忿忿回头看了他一眼。
进了梅家宅子,曹允眯眼笑着,凑到她耳旁道:“小侄女,可别乱走,会被坏人抓走的哟。”
阿植没好气地回瞪了他一眼。
由是不同路,梅聿之领着曹允往东边走了。一个小厮则带着阿植慢腾腾往另一个方向去,也不吭声,到了地儿,小厮自个儿默默走了,留下阿植一人。阿植四周都瞧了瞧,这地方似是有些熟悉,以前的确是来过的。
这大约是梅方平的闺房,布置得很是简单,一点也不花哨。阿植忽地有些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想着到时候该说些什么。
菱格子窗下摆着一张红褐色小桌,上头放了一杯热茶,悠闲地冒着热气。旁边摆了一碟子牡丹糕,一个个长得很是好看。午时的日光透过纱笼窗纸漏下来,随风轻轻摆动着。阿植看了会儿,觉得无趣,便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正出神,便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阿植循声望去,看到梅方平从门口走了进来。不急不忙的,很是大家闺秀。
她站在一旁,忽有些不知所措。
梅方平浅笑了笑,走过来,忽地拉了她的手,笑意盈盈地唤道:“曹阿植。”
阿植许久没听得有人这样喊她的名字了,觉得有些别扭。梅方平那双手很是好看,白皙又纤长,指甲修得一丝不苟,触感有些微凉。她缩了缩手,不知如何回应,梅方平便道:“坐罢。”
阿植这才坐下来,姿势很是拘谨。平日里果然是散漫惯了,大家闺秀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真是枉费了先生一番心血。阿植心下叹了叹,却听得梅方平道:“原先我还不知道,后来聿之同我说,那日被撞倒的是你。我想着我们许多年没见了,便邀你过来小叙。”
阿植不言声。先生总说言多必失,若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什么都不要说。
梅方平笑了笑:“不必拘谨,也就是随意聊聊。”
可聊什么呢?阿植觉得下巴有些痒,便伸手抓了抓,外头的日光忽地暗了下去,看样子又要变天。
梅方平微微探过身,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口:“结痂了呢。”
“恩,快好了。”阿植总算能回一句话。
梅方平将茶杯和点心碟子推过去,说道:“饿了么?这牡丹糕是刚刚做好的,还是热的。随意吃一些。”
阿植犹豫了会儿,没动碟子里的东西,便道:“刚在粥铺里吃了红薯粥,现下还不饿。”
梅方平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我还记得你那时总跟在我后头‘姐姐、姐姐’地喊呢,现下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阿植说:“我不记得了。”
梅方平脸色上似是闪过一丝尴尬,却又笑道:“恩,那时你还小。”
阿植想想,那日梅方平抛绣球招亲,最后不了了之,的确也有她的过失,便挣扎了会儿,说道:“那天我确实扰了你的事,本要同你道个歉的,一直没寻到机会。”
先生说,道歉要诚恳。阿植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梅方平鞠了个躬,说道:“不好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就走了。”
梅方平瞧着她这样子有趣,笑了笑道:“可是有什么事要去忙?”
阿植摇摇头,忽地又点点头。
梅方平似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便道:“领你去个地方瞧瞧罢,你兴许还记得呢。”
阿植没听清楚,梅方平便起身拉了阿植的手往外走去。沿着廊道走到头,有一处拐角,转过去便是一道长长的楼梯,再拐上去走十几阶楼梯便是一个阁楼。
光线有些许昏昧,梅方平便点了灯台。阿植觉得这阁楼里的味道有些闷,便咳了咳。梅方平浅笑道:“平日里很少有人上来。”
阿植瞥到架子上一个小泥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便指着那泥人道:“这个?”
梅方平伸手取过来,轻吹了吹上头的灰尘:“你以前曾为这个小小玩物同聿之打了一架呢。小小年纪就那样凶悍,如今长大了,倒变得拘谨起来了。”
打了一架?!阿植不信。她小时候哪里凶悍了?先生还说她小时候是病猫子,一推就倒呢。
“这个弹弓也是你的罢,后来落在我家了。”梅方平取了第二层架子上的一支弹弓,似是自言自语道,“你以前玩得可疯了。”
不可能!阿植记得自己小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可能玩得很疯呢?这种弹弓一看就是男孩子玩的,自己怎可能玩过。
梅方平似是瞧出她的不甘心:“你那时小,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你还有许多东西落在我家呢,得个空给你悉数送回去罢。”
阿植皱皱眉头。
梅方平偏头看着她,似是无意识般细声赞道:“耳坠子委实很好看呢。”
阿植一愣,伸手去摸摸耳坠子,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吱声。只听得楼下忽地有人唤道:“大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梅方平便搁下手里的东西,将烛台递给阿植,缓声道:“我就去一会儿,你先看着。”又指着另一排墙道:“那边有书可以瞧。”
阿植点点头,便看着她下了楼梯。她慢慢踱到另一边,拿着灯台照了照,立时瞪圆了眼睛。
阿植倏地发现一本先生不准她看的话本子,便将灯台往旁边一搁,抽了那本书,坐下来翻着看。
她正看得入神,却听得身后有呼吸声。吓得阿植倏地站起来,一下子便撞了那人的下巴。
“你上来做什么?”阿植本还想说“如何走路跟鬼一般没有声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梅聿之吃痛地揉了揉下巴,看着她这副样子没好气地笑了笑。
“阿姊怕你一人无趣,会四处乱走,便让我过来瞧瞧你。”声音很是低柔,可阿植觉得好恐怖。这人说的话从来与神色对不上,也不知何时是真的何时是假的,让人心里直发毛。
她咽咽口水,问道:“我……叔父可是回去了?”一边说着一边往楼梯口挪。
聿之笑了笑,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书,浅声道:“这么急着回去?不是看得很是入神么?”
阿植觉着心跳漏掉了一拍,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想着便往后又挪了一步。
梅聿之神色微变,动了下眉头,淡淡道:“可别往后瞧。”
阿植一慌,猛地往后一看,惊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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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故人相逢没话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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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8、屋漏偏逢连夜雨 。。。
梅聿之的手还没来得及伸过去,阿植就一个后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阿植滚到拐角角落里一动不动,梅聿之走下去,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她,幸好,头没磕坏。他伸手摸了摸阿植的脑袋,轻笑道:“不是让你别往后瞧了么。”
阿植浑身都疼,听得这话很是忿忿,龇牙咧嘴地挤出一句话来:“我骨头断掉了。”
“恩?”
他竟还在笑!阿植恨不得爬起来捅他两刀子。她刚想挪动一下,便觉得右胳膊不对劲,完全使不上劲,后背火辣辣地疼,像被人敲了几棍子一样。
“别皱眉了。”梅聿之轻叹一声,伸手去揉了揉她眉间,“没摔死已是万幸了。”说罢忽地将她抱起来,往楼下走去。
阿植觉着心坠了坠,似是不大适应一下子悬空起来的感觉,便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口,仰头看了看走廊空荡荡的顶部。
先生就是个坏人,明知道这里是火坑还推她进来。阿植忽觉着自己幸好没有摔晕掉,否则被人埋了都不知道。
方走了一段,便看到梅方平一脸惊愕地走了过来,她慌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阿植正要说“我摔死了”,却被梅聿之抢了前,聿之不急不忙道:“下楼梯时不小心踩了空,便摔着了。”
阿植心中怒火四起。这分明是歪曲事实,推卸责任!上回去药店买黄连是除夕前罢,这才几天啊!阿植默默啜泣了两下,这日子委实难过了些。
梅方平一看她这样,忙道:“你先将她送到我房里去,我遣人去喊大夫来。”
阿植瘪瘪嘴,好想回家。但转念一想,回去喊大夫是要费钱的,府里穷死了,哪有闲钱看大夫。
聿之见她一脸委屈,便轻笑道:“哭丧着脸做什么?又不是活不成了。”停了停,又忽叹道:“今日之事倒让人觉得,凡事皆有因果报应。”
阿植被吓了吓。先生曾说,业报这等事,很是微妙。听起来很是骇人。
难不成自己小时候还将梅聿之推下去过?阿植蹙蹙眉,不至于罢,自己那时候小得很,还是小豆芽呢,哪里推得动一个男孩子啊。她一向自诩纯良之辈,又怎可能做这等缺德的事呢。
想想,故而梅聿之所说这因果报应,大约是信口开河,一通乱说。
大夫来得甚快。他瞧了瞧阿植的伤势,捏着小胡子道:“曹小姐右手臂脱臼了,得接上去。有些疼,得忍一忍。”
阿植一咬牙:“接罢。”
阿植往椅子上一坐,心想不就是接个骨头么,能有多疼,结果那大夫一手抓住她胳膊,一手托住她胳膊肘,只用大拇指用力揉了揉,阿植就惨叫了一声。
她无比惨烈地盯着大夫的小山羊胡,忽然很是恐惧地往后缩了一缩。
大夫显然当没看见,又揉了揉,说道:“曹小姐不要用力。”
太凶残了,阿植都快皱成了八字眉。再这样下去,保不准到时候骨头没接好,自己先去见祖宗了。
大夫往后拉了拉她的胳膊,阿植叫得跟杀猪一样。
大夫生气了,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找个人稳住她,别老往后缩。”
聿之在一旁轻笑了笑,阿植满脸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者都不会有善终,等着罢。
哪料聿之走过来,立在她身后,凑到她耳旁浅浅笑道:“叫你别乱用力就别乱动,若接不好可是麻烦得很。”
说罢便伸手环住了她,对大夫说道:“接罢。”
大夫继续揉了揉,阿植心里很是绝望,想往后缩,却动弹不得。忽地那大夫动作轻柔了些,阿植舒了一口气,然她刚一放松,大夫手下猛地一用力,轻微的“咔嗒”声刚响起,身后便传来吃痛的抽气声。
阿植很厚道地松了口,梅聿之连忙收了手。
大夫忽地一脸歉意:“忘了拿手巾让小姐咬着了……”说罢立刻去查看梅聿之手上的伤口:“梅少爷您没事罢?”
梅聿之慢条斯理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将手伸过去,对一旁的小厮道:“处理好了赶紧送她走。”
阿植窃以为,人在情急之下,是不会顾着眼前的。所以情不自禁下了狠口,算不得自己的错,错便错在你不该将手搁在不该搁的地方,不是找死么?
至此,阿植心安理得地舔了舔嘴唇,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大夫找了夹板帮她固定了手肘,又拿白带子给她扎起来挂在脖子上。阿植低头瞧瞧,不禁蹙了蹙眉,觉得很是难看。
一旁的梅方平过去看了看聿之手上的伤口后,仍是浅笑着走过来,与阿植道:“可还有别处不舒服的?”
阿植想想,罢了,仇也报了,后背虽还疼得厉害,胳膊也不能乱动,还是早些回家为好。便道:“没……没了。”
梅方平又浅笑了一笑,对身旁一个小厮道:“送曹小姐回去罢,小心些。”
阿植如释重负,挣扎着站起来,哎哟,觉得后背肿了。她斜了一眼坐在那儿的梅聿之,心里头忽有些别扭,便转头跟着小厮出去了。
那小厮引着她走到一个拐角时,她忽地看到曹允满脸笑意抱着玲珑走了过来。方才一吓,都忘了曹允这回事了,她眯眼瞄了瞄,觉着曹允很是不对劲。
仔细想了想,只想到“官商勾结”一词,觉着用在曹允身上再好不过。
曹孔雀如此阔绰,想必——是个大贪官。
阿植正要踩着垫脚小凳上马车,曹允便笑眯眯喊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