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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财主"姑娘-第29章

小说: "财主"姑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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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今天先生成亲,老夫人会不会去……她呼出一口气,往前走着。然她刚走到街拐角,就听得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阿植拔腿就跑,怎么就忘了梅聿之说今天要来接她回津州的呢?!然她还未来得及跑几步,就被无情地给追上了。

梅聿之也不出声,微微俯□将手伸过去。阿植斜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晓得你家先生的新府邸在哪里?”

不知道。阿植低头看了看足下。

“既然不晓得,逞什么能?”梅聿之看她低着头的小小背影,“上来罢,我带你回去。”

阿植心里头十分矛盾,然她终究还是走回去,将手伸了过去。梅聿之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拉她上了马背,低声念了一句:“真是傻孩子。”

然这声音却并听不真切,阿植脑子里一片空,这没见过世面的倒霉姑娘因为未曾骑过马而被吓到了。

他们很快便出了城,阿植适应了之后稍稍镇定了些,却又觉得身上哪儿都不对劲。耳畔除了风声便只剩下温热的气息,她莫名地打了个寒战,耳廓有些痒,便伸手去抓了抓。津州城内十分热闹,梅家嫁女儿,委实风光。曹府在津州城南,而梅聿之现下带着她去的方向,却是北边。

先生连新府都故意选在了离曹府最远的地方……阿植的神色颇有些空茫。

后面的人似是察觉到她神思游离,便轻轻咳了咳:“想什么了?”

阿植恍恍惚惚答道:“我这么去是不是唐突了些?”

“你在怕什么呢?”身后的人幽幽问她。

是啊,她怕什么呢?怕先生嫌弃她?还是怕到时候不知如何面对?可这又有何关系呢……反正以后都是路人一样的关系了。她不欠先生,先生也不欠她……有什么不知如何自处的地方呢?

“老夫人会去么?”阿植蹙眉问了一句。

“不知道。”某人的回答干脆又简省。

不知不觉就到了裴府,映入眼帘的是四处的红绸子红灯笼红喜字……阿植神色仍有些空茫,思绪还在游离。梅聿之将她抱下马时,她还没回过神来。门口热热闹闹的,有些吵。梅聿之低下头伸手撑起她两边嘴角,眸子里溢出些许暖意:“来,笑一笑。”

阿植的表情十分怪异。

“罢了。”某人放弃,不咸不淡道:“丑死了,还不如不笑。”

阿植十分恰当地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在心中将他凌迟一遍之后,抱紧了自己的包袱,转过去面朝府门。

——全是陌生面孔。

她正打算当个缩头乌龟,找个地方躲起来时,却被梅聿之拉着往府里去了。

显然裴府的人是认得梅聿之的,问都未问就让他们进去了。由是还未到吉时,宾客还没到齐全,府里倒还不算很忙乱。阿植瞅了瞅这新府邸,总有些不请自来的尴尬。指不定先生压根就不欢迎她来……她正忐忑着,手却被梅聿之给握得更紧了。

“病了?一手的冷汗。”他偏了偏头,明知故问。

阿植还未来得及回他,目光却已经落在了从偏屋走廊走过来的那人身上。

正红色委实有些晃眼,阿植觉着有些晕。而此时,身旁的梅聿之却收起往日的不正经,淡淡勾了一个笑来。他不做声,阿植也不说话,对面的裴雁来一样保持沉默。三个人便陷入这样奇怪的僵局中,没人打破这沉寂。

阿植一时愣神,反应过来便及时将手从梅聿之掌中抽了出来。

她是真的扯出一个笑来:“先、先生好啊……”

似乎还是当年那个犯了错即将被罚去练字的小姑娘,腆着脸皮谄媚地笑一笑,再说几句好话,便能少练几个字。即便被罚被责骂,先生打心眼里其实还是护着她的……多处纵容养成了她如今这副性子,可现在却生生将她丢掉了。

先生的确是不要她了。

因为先生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曹小姐回来了?还走么?”

阿植觉得头顶被淋了一桶冰水一样,她忽地打了个寒颤,喉咙口被堵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到底是回来错了,先生同她已是路人……

以前她再怎么不成器,却总还是有人帮她收拾烂摊子,十几年了,与她朝夕相处,又时刻庇护着她的裴先生,此刻在她面前,如此客套生疏。

阿植像只小刺猬一样埋着头慌慌忙忙地往外走,却被梅聿之一把拉了回来。他说:“脸色可真难看啊。”

“我、我走错了。我本打算回曹府的……”她有些无措,胡乱地解释着,竭力掩盖自己的慌张。

梅聿之将她拉至身旁,蹙着眉在她耳畔低问道:“躲什么躲?有什么想问的今天索性就问个清楚,过了今天,你就再没有立场可以问了!”

他这话吓了阿植一跳,阿植慌乱之中微偏头看了他一眼,却猛地发觉自己被推到了裴雁来的面前。

梅聿之这厮是要害她!

阿植定了定神,脸色却惨白得可怖。然想了半天她却对着裴雁来直愣愣地说了一句:“先生大喜,阿植过来讨一杯喜酒喝。”

29

29、局外人只在局外 。。。

“那便留下来吃酒席罢。”裴雁来言辞淡淡,好似有些敷衍。

阿植慢慢呼出一口气,回道:“好。”

她话音刚落,便看得先生绕过他们,往走廊那头走了。她没有回头,先生的背影她许久没再见过了,可如今一点不想看。喝点酒就好了,她晓得喝点酒这世上便再也没什么事值得烦忧了。

背后的梅聿之忽地拍了拍她的肩:“过会儿少喝点,别又喝醉了。”

阿植的神色十分空茫,但还是慢吞吞地应了一声,随即就又垂下了头。

往里走是内厅,院子里有流水席,阿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梅聿之在她身旁坐下来。阿植问:“你家阿姊成亲,你就坐在这里?”

“她本就没指望我这次能回来,罢了。”梅聿之懒懒答道。

“你回京做什么?”阿植摆弄着桌上的杯子,偏过头问他。

梅聿之抿了抿唇,回道:“自然是有事。”说罢又扭过她脑袋:“你别搀和进来,是同你家我家都无甚关联的一件事。自个儿先坐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我有事出去一会儿,马上便回来。”

阿植懒散地望了他一眼。

街头巷尾议论已久的这一门亲事,今日总算是尘埃落定。坊间说法颇多,然阿植却因从未探究过而一无所知。

然议论虽多,却也没有人看好这一桩婚事。满街的红色碎纸飘了一地,鞭炮声此起彼伏,两边皆是看热闹的人。然即便是伸长了脖子,却也未能得见梅家大小姐。梅方平不小了,以前见她始终不嫁人,以为是想谋取一门更上算的亲事,而如今,却挑了个落魄财主家的主事先生,不免让人心生各色猜疑。

梅家的亲戚们,即便一个个都各怀心思,却又要将面上的话说得满满的,脸上堆着笑恭喜他俩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梅方平见软轿落地,便知已到了裴府门口。她默不作声地等着,外面锣鼓喧天爆竹乱响,仿佛都与自己无甚干系。

场面上的事总是要做足,她身为梅家长女,自然是将这一切当成梅家的面子来做,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轿帘被挑起来,她握住伸过来的一只手时,明显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冷。

到底是一场戏。

四处的红绸,观客脸上的喜庆与心中的猜疑,还有这令人沉醉的醇香酒气,都同一场梦一般。她这一辈子应付过太多事,不多这一件,也不差那一件,心平气和地接受,真正与属于自己的人生握手言和,活得步步谨慎与持重。

拜完天地,她便被喜娘与侍女拥着进了洞房。越往里走,越是安静,仿佛刚刚从一个深渊踏入了另一个沼泽。

而仍在外头应付宾客的裴雁来,则被卷进那一团喧闹之中,仿佛就要被淹没。他不时瞥见坐在角落里的阿植,见她一个人缩着身子闷头喝着酒,偶尔扭过头看着门口,好似在等什么人。

她身旁的位置空空的,直到筵席即将结束,梅聿之才匆匆赶到。裴雁来见她身旁总算有了人,不落痕迹地在心中暗叹了一声,饮尽了杯中刚刚被人斟满的酒。

左右逢源,与人虚与委蛇是一种生存的本事,阿植还没有这个觉悟。他看着她一年年长大,总担心着有一天她会被卷入这场与她无甚关联的争斗之中。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若无法避免,便只能竭尽全力——不要伤及无辜。何况,那个人是阿植。

满目的喜色,却因为角落中那个孤单又瘦弱的小小身影,而显出浓烈的怆然情绪来。

流水席一直到了傍晚,然阿植还未撑得到那时候,便兀自醉倒了。身旁的梅聿之将趴在桌上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扶起来,让她的头搁在自己的肩上,自己倒了酒慢慢喝着。

“每回都喝醉怎么办呢?在下实在太亏了啊曹小姐。”他似是同她在说话,却又只是远远看着裴雁来,“这回算是死了心罢?你家先生不要你了。”他慢慢眯起眼,自言自语道:“不过这样也好,所有的事,总算是能朝着大家希望的方向走了……顺心的人应当不少。若是曹家当年没有落败,我们也该到成亲的时候了。”

他忽地偏过头,看着靠在他肩上的阿植,又瞥了一眼她怀中紧紧攥着的包袱,伸手揽过她的后背:“送你回去罢,这里实在不能再多待了。”

阿植没有理他,似是已经睡了过去。

他抱起阿植,走到偏门,让梅府跟过来的随从备好马车,便走了出去。

西边一抹晚霞有些浓艳到极致的意味。黑绸缎一般的浓云纠缠着落日的余晖,丝毫不肯松开,那一丝丝的光便漏了出来,一块一块的缺口仿若是被啃啮过一般。

裴雁来远远看着寂寥的偏门被悄悄合上,眼色之中仿若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霜。

——*——*——*——*——

新房里梅方平安安静静坐着,掐着时辰觉得已经入了夜,早已饿过了头,便也不再有饥饿感。过了许久,她方听得有人推门而入,而屋中的侍女也悄悄退了出去。她没有自己揭盖头,亦没有偷吃对面案桌上的食物,她只静静坐着,给自己留足颜面。

她听见裴雁来不急不忙地走过来,随即便看到脚下一方视野中出现的一双新靴。他的手搭在喜帕一角,却一动不动。像是犹豫了很久,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才轻轻将她的喜帕挑了起来。

“又不是从未见过,你不是紧张,只是觉得下不了这个决心。”梅方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压了压唇角,站了起来,她兀自走到梳妆镜前,停了停步子。

她身形清瘦,身量却有些高,背对着裴雁来站着,神色之中满是沉静。

她坐下来,不急不忙地卸着首饰。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忽地无声无息地动了动嘴,良久才道:“将阿植彻彻底底推出你的人生之外,遂愿了?”

回答她的声音平静得很:“我的人生微不足道,她却不同。”(文-人-书-屋-W-R-S-H-U)

梅方平摘下耳环,笑道:“因为什么?因为那个至今都公开不了的随国公主身份?若是随王一辈子不开口,她这一辈子就都只是曹家人。你所谓的立场她并不知道,如今怕只是怨怪你娶了旁人……心中正独自落寞着。伤她至此,你以为还是护着她?”她停了停,言辞中却有了一丝讽意,却又带着极力隐忍的叹息味道:“伤己及人,何必呢?改日她即便知晓事情原委,也不见得会原谅你。这孩子太死心眼,你是知道的……何必赌一局回不去的棋呢?”

她散了头发,站起来,走到裴雁来面前,闻到一丝丝清冷的酒气,几次想要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愁绪,却忍了下来,依旧神色素净:“我来之前已让人备了偏院一处卧房,你便在这里歇着罢。”

然她步子刚迈出去,裴雁来却道:“不必了,我出去。”

一句话说得平淡如水,梅方平往后退了一步,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你走罢。”

裴雁来即刻转了身就往外走,然梅方平却忽然唤住他:“我让人备了醒酒汤,过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喝了再睡罢,省得明早起来头痛。”

她的话滴水不漏,像是被打磨了太久,如同溪流中被冲刷过数万遍的石子,一丝棱角也没有。

生活便是教她如此,自己的想法只能是无人知晓时的附庸。

一生就是这样了,淡淡一望,便看到了头。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也不过那么几种,一点变化的余地都没有,因此干脆不抱指望。

门被轻轻带上了,屋子里的烛火忽地跳了跳。她坐回床沿,望了一眼案桌上的白瓷酒壶,轻轻倒了一小杯,闻了闻气味,皱眉将杯中酒饮了下去。

喉咙口隐约泛着灼烧过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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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清明起来,像是嵌在黑幕之中一般,一动不动。

梅聿之将她悄悄送回曹府,曹府此刻安安静静如一座空宅。连门口的灯笼也未点上,走在空荡荡的府里亦是十分骇人,他察觉怀中的人稍挪动了一下,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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