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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一段锦-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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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来了以后栽种的。

一直种到了我的屋檐下,我曾叫人将它们拔去,然而,杜怀仲不肯。

他说这是美丽的植物,植物的生命是不可以任意践踏的。

可是,他却无视了我的生命。

我在他的日益冷漠中渐渐感到落寞无助。

尽管,有时候,我也在家中舞蹈。

然而,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了观众。

当肥大的水袖凌空而落,我沉默了许久的肢体开始有些僵硬,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倚翠楼里的常喜,那个紧紧追随在李妍身后,位居第二的女人。

有时候,我会想起李妍,她是否还能跳起那些难度高绝的舞蹈,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

可是,不久,我就从杜怀仲捶胸顿足的哭声里找到了答案。

李妍不但不能跳舞,她什么都不能了。

她死了。

忽然间开始吐血,然后昏倒,不多日,便归了西。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

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并没有喜悦。

终于,我发现,我们拥有着最大的共同之处,这让我们即便一直较量,却永远都成不了真正的敌人。那就是,我们都曾经是妓女。

每当这个时候,文人墨客就喜欢用香消玉殒这个词,从这个词里,我能感受到一种渐渐流逝的美丽,一丝一缕,慢慢的从这个空间中抽离。仿佛抽丝剥茧一般缓慢,这缓慢升华出一种别样凄美的伤感,让文人们趋之若鹜。

同样是妓女的我,却认为另一个词可以更贴切的形容李妍的离去。

那就是灰飞烟灭。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香,什么玉。

即便美艳如李妍一般,却也不过是沉沦在风尘里的灰,在这个肮脏的世间,驻足的太久,一阵风吹来,她便随着那风,飘散的无影无踪。关键是,我们什么都不会留下,除了浪荡的声名。

我们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如梅英那样的女子。

有着干净的身世,和显赫的背景,目空一切,却脆弱如湖面上的薄冰。

我终于冷笑起来。

杜怀仲仍在痛苦的哭着。

我厌恶的看着他,难道,他到今天还爱着那捧尘埃吗?

离歌 梅英(一)

嫁给杜怀仲不是我的一时冲动。

我知道,如果我不嫁人,病好了以后,父亲还会找个机会让我入宫。

那是我死也不想去的地方。

我没见过刘彻,但我知道,我绝不可能爱上他。

关于他的事情,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陈皇后是她姑母的女儿,也就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姐。

为了登上王位,那么小的他,就会信誓旦旦的对着陈阿娇甜言蜜语。在民间留下了金屋藏娇的美丽谎言。

谁知,当他十六岁登基后,一切都开始面目全非。

因为陈皇后迟迟未孕,他开始到处网罗美女。

他迫切的希望以后嗣来稳固王位。

终于,他的风流浪荡引起了陈皇后的不满,二人时常发生激烈的冲突。

最后,平阳公主府里的歌姬卫子夫被接入未央宫。

陈皇后的出身,让她不可能向卫子夫屈服,那是何等悬殊的地位,长公主的女儿,和一个歌姬的斗争。

然而,为了区区一个卫子夫,刘彻竟然能不顾全天下的反对,将陈皇后贬入长门。

我不是瞧不起卫子夫,我只是更加同情陈阿娇。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要踩着别人的尊严行走。

在陈皇后离去的背影里,已经注定了卫子夫的陨落。

我知道,还会有另外一个女人,甚至更多的女人来分食她的荣宠。刘彻,根本不可能永远为她而激情高昂。

女人是会老去的,而帝王身边的女人衰老的速度则更加惊人。

越接近权力,人心越容易枯竭。

我的父亲总是喜欢提起宫里的事情,在他眼里,那些皇后婕妤,都没有他的女儿美丽和有城府,他由衷的相信,只要我能入宫,必然会对刘彻外戚的权力分配造成深刻的影响,而我的家族,也会得到更多的利益。

这是个疯狂的乱世,尽管看起来歌舞升平。

前线不断发生战事,我们得胜的消息也一度令人振奋。

我的家庭里,不断的讨论着卫青和霍去病的名字。

父亲开始有些担心,他掌握着大汉朝半数以上的兵权。可是这些特权,正在被迅速崛起的卫氏残食。

想到我,几乎是必然的。

我只是庆幸,他在我已经长大以后,才想到这个,以至于,给了我可以主动掌控局面的机会。

我,梅英,要自己安排人生。

刘彻的英俊和气度,是我早有耳闻的。

然而,我不是个简单肤浅的女子。男人的外在吸引不了我。

即便是人间最高的帝王,在我的眼里,也不过是水中的月亮。

有人说我自视太高。

我想说,难道我要作践自己,这才让世人觉得妥当吗?

不错,大多数的男人,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缺乏最起码的心胸,因而,女人必须匍匐在他们脚下。

哼。

我偏不要这样。

还记得那天,杜怀仲来到我的面前。

我问他,能不能将我画的丑一点。

他的回答让我觉得有些惊讶。

他竟那么爽快的脱口说,好。

这让我忽然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当回过头去时,我看到了一个面色平和,神态安详的年轻人。他的眼睛很纯粹,似乎有着某种浪漫的诗人气质。

让我想到写下《离骚》的屈原。

他的眼里没有伤,只有那么深沉的爱恋。

我看着他,十分确定,那是热爱万物,热爱生活的脉脉温情,他一定是个心软的好人。

我转过头去,将目光锁定在一棵玉兰树上。

他开始作画。

我的心却有些烦乱。

如果必须选择,我倒觉得,逃避刘彻最好的方法,就是嫁给别人,而该选择什么样的人,我却在心里反复的论证着,自己和自己较量。

当我在父亲面前提起杜怀仲时,父亲非常震怒。

他说此人已经有位侍妾,且曾经一度狎妓度日,是个不可以托付终身的浪荡文人。

在听说这些的时候,我的确有些震惊,甚至气恼。

为什么他有那么一段不光彩的过往。

这让他本来就不够光鲜的身世变得更加不令人满意。

然而,几天后,我仍旧站在了父亲面前。

告诉他,如果不让我嫁给这个人,我就死在他面前。

我并不是恐吓他,我是真的活的有些不耐烦了。

每日憋在梅府,以大家小姐自居,不能轻易踏出家门半步,整日保养着这具无关紧要的躯体,为的,是有朝一日将自己完整的呈献给刘彻。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盘炒了很久的菜,终于色香味俱全,便要隆重的被捧出去,献给最尊贵的客人,然后,从他或者满意,或者厌恶的眼神里寻找我人生的价值。

这是我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噩梦。

今日,我必须从梦里醒来。

父亲痛不欲生。

他说,你可以换一个人,为什么一定是杜怀仲。

我说,因为,是他唤醒了我。

终于,父亲陷入沉默。

后来,我才知道,他告诉杜怀仲。

我必须是正妻。

我成功的逃离了权利的血腥争夺,我不必为家族的兴衰背负我背负不起的责任。

然而,我却仍旧成了不幸的女人,我的不幸来自于我同样劫夺了一个女人的幸福。

最终,我还是成为了卫子夫一样的女人。

我为了逃避不了的命运,而深深的懊恼。

后来,开始笃信方士。

是的,我的确低估了常喜。

在没有嫁给杜怀仲的时候,我是非常自信的。

我知道,我是王孙贵族的瑰丽梦幻,甚至连刘彻都对我充满期待。

这样的我,是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凤凰,必将得到众人的礼让。

可是,常喜,却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她竟然在我入门的那天生产。

我站在远处,身披着大红的婚袍。

杜怀中焦急的身影,在产房门口徘徊。

这一刻,我看到了一个急于成为父亲的男人,他眼中殷切的期盼让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我发觉,原来,自己并不如预想中坚强。

我转过身去,常喜不断的叫骂声在身后响起。看来,她不是安心充当侍妾的女人。

然而,妓女,还能做正妻吗?

我有些恍惚。

在我看来,那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却真的有人愿意用全身心的激情去实现它,我不解的拂袖而去。

我承认,我是个缺乏激情的女子。

常喜的叫骂声,后来还是不断的传来。

在我闭上眼睛,睁开眼睛,闲庭信步,书写品读的时候,像一道道闪电,或是惊雷,让我不断的打着寒战。

我到底还是伤害了一个女人,一个一开始,并没有被我考虑进去的女子。

后来,我终于明白,不管是陈皇后,还是妓女常喜,其实,都是女人,脱去华丽的外衣和身世,本质上,她们没有什么区别。

是我,用区别的心去对待了本是一码子的事。

错的,是我自己。

我时常会摇头,其实,我还是没有参透的人啊!没有真正的参透。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杜怀仲的眼神变了。

从一开始的回避,到后来的偷偷窥视,再到后来。

他干脆直接来到了我的房里。

那天,他有些不舒服。

似乎是头晕。

他踱了进来,见我正在抚琴,便缓缓坐下,闭起眼睛。

我也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有些惊喜。

也许,我是爱他的,只是,我被理性压抑的太久。

后来,他仰身躺在榻上。

我走过去,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睡去的他,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是那种无论成长的多么成熟,都难以脱去童颜的男子。

他的身上,有种真切的亲和力,如同所有热情的文人一样,略显羞涩,却让人觉得温柔。

我俯下身去,躺在他的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睡在自己丈夫的身旁。

那感觉,竟然是无比的安全和幸福。

再后来,他来我房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们可以交谈的事情原来如此广泛。

从天文到地理,从人心到艺术。我们是无所不能的夫妻,曾经,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我为自己选择了如此聪慧的丈夫而感到自豪。

在这个时候,我得知自己怀孕了。

他非常高兴,对于这个孩子的期待,超越了一切。

此时此刻,他入宫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时而,还会彻夜不归。

我总是会提着灯等在门口。

即便是最严寒的冬季。

我知道,这是常喜无法做的事情,在这个家里,只有我,才有这种资格。

他时常会带回一些宫里的赏赐,他总是先拿给我。

我心里明白,他是真的爱上了我。

我并没有和常喜抢夺什么。是她自己,将杜怀仲越推越远。

她不断发作的脾气,和落落寡欢的眼神,都让杜怀仲害怕。

我发现,杜怀仲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胆小。

他害怕面对情绪不稳定的女人,每当这时,他都会手足无措,甚至,在这些女子的自残般的行为里,他受到了比她们本身更严重的伤害。

所以,他总是逃到我这里。

我的安静,舒适,永远平缓的空间里。

我,始终都是个缺乏激情的女子。

这样的我,成为了杜怀仲最好的避风港湾。

他拥有太充沛的情感,却披上了最脆弱的躯壳,因而,他总是在女人们那里受到伤害。残酷的命运啊,却总是让他遇见强势的女人。

离歌 梅英(二)

在生下飞华后,我的身体急转直下。

仿佛支撑我生命的力量一下子被抽走。我终于生病了。

我央求父亲,请来宫里最优秀的术士。

一种不祥的感觉让我彻夜难眠。

我的生命,似乎仅仅就是为了生下这个女儿。而今,使命完成,我的身体开始越来越轻。我会时常恍惚,眼前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有血红色的山峦,亮白色的河流,还有黑压压的乌云,诡异的蓝色飞鸟……

当姜望云来到我的床榻旁时,我对他说了那些萦绕在脑海里的景象。

他的面色有些迟疑。

然后,他要求打开帘帐,相看我的容貌。

我同意了。

然而,在接触到我的眼神时,他的眼中飞过一道惊异的光束。

他似乎十分疑惑。

接着,他问了我的生辰,之后,取出甲骨开始推演。

我盯着他熟练的双手,心头掠过一份凉意。他一定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觉得不对劲,所以,采取这种他最擅长的方式再次证实。

我费力的直起身子,望着他的眼睛。

终于,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然后抬起头来说,夫人本该是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斗。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清瘦的面容让我觉得很悲哀,或者该说,是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很悲哀,他对我的命运觉得不可思议。

我让他不要那么拘谨,如今,我只是画师的妇人,不是太尉的女儿,他可以随意的和我说话。我们的地位,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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