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锦-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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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时刻,博得了王者最深切的忏悔。
三日后,上官皇后终于醒来。天狗食日虽然过去,然而,天依旧阴沉着,仿佛积聚着一场致命的暴风雨。民间传言,长安城将会面临又一次血雨腥风。
刘晙觐见,带来了一个奇怪的盒子。刘弗陵不明白他的意思。打开来却大吃一惊。晙却一脸严肃。让他找来长烟便可知晓。刘弗陵依言而行。谁知,长烟看过以后,更是大惊失色。她将那撮毛皮捏在手里,放在火上烘烤。
刘晙屏住呼吸,展眼看向刘弗陵。刘弗陵大惊失色。
“此物到底是什么动物的毛皮,为何遇火不焚,反而越烧越干净。”
他指着那毛发大声问道。
长烟将那毛发干脆扔进火堆中,片刻后熄灭火焰,再捡出来,竟然由原先的黄白色,变成了雪白的晶亮的样子。
“恐怕,这就是《山海经》上说的,火浣鼠的毛发。”晙正色道。
长烟早已喜形于色。
“此物产自西域,是千载难逢的奇物!”她将那毛发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刘弗陵忽然眯起眸子。
“朕到是听说过。《列子》也提到过,‘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难道,真有此物?”
他将毛发接了过来,眼中竟闪出一道精光。
“此物从何而来?”
“一个叫姜浪萍的人托我带来。他想见陛下。”晙如实相告。
刘弗陵冷定的点了点头。
“此人在这个时候要见朕,难保不是燕王的党羽。”
晙想了想,又道:“臣也有这样的担心,他自称是上林苑神明台方士姜望云之后,曾被缉拿多年,臣担心他居心叵测。”
刘弗陵闻言一愣。
姜望云的名字他并不陌生,只是这许多年来无人提及,如今听来到好似恍然若隔世一般。
“朕记得他,此人道骨仙风,母亲曾多次找他卜卦。”
晙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民间也有传闻,称此人可推演古今,是未央宫中最出色的方士。
“既是这样,陛下到不妨见见他。”长烟忽然说道。
刘弗陵转眼望着他。晙也不解的侧过头去。
“陛下,那人既然是罪人之后,却大胆要见陛下,应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与陛下谈。”
刘弗陵默不作声,却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依长烟的判断,此人怕是希望以进献宝物为由,获得陛下的赦免。”她缓缓说着,一边又在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晙点了点头。
“他亡命天涯,应该也很痛苦,若陛下开恩赏他一条活路,不是可以明明白白的做人了嘛。”她似乎找到了事情的原委,有些开心。然而,在对上刘弗陵的目光时,却马上垂下头去。
“陛下赎罪,长烟不该议政。”
刘弗陵温和的笑道:“何罪之有。”说着,他伸手扶起长烟。
淡淡的笑着。
“这哪里是朝政。”
这几日,长烟留在宣室殿,到让他心安了好多。长烟是个办事妥帖的人,她总是微垂着头,时不时的抬起眼睛,唇边的两个酒窝,荡漾着丝丝暖意。
他还记得,当第一次见到只有十岁大的长烟时,心里是多么的喜欢。就像对待一个有亲缘的后辈,他,竟然倾注了许多的关爱。
而长烟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她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默默的奉献着自己,就像一根奋力吐丝的蚕,满怀深情的信仰着她的王。
长烟也觉得神奇,自从搬到宣室殿,她的心平稳了好多。誉带来的伤,似乎在渐渐愈合,生出新鲜血肉的心灵上,刘弗陵悲悯的眼,让她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处所。
满江红 怒发冲冠(十四)
姜浪萍走进宣室殿寝宫的一霎那,刘弗陵有些恍惚。
这男子怎么如此的干净。
他纤尘不染的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一双淡然的眸子里,满是旁若无人的镇静。既不年少,也不成熟。绝世独立,孑然一身,如天边流去的云。
他应该是独自一人,却又不显得孤单无助,他是怎样生活在这个肮脏龌龊的人世间却不染着任何的事故和风尘?让人不得不唏嘘的事,真是太多太多。
刘弗陵缓缓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白衣如雪的出尘男子。
姜浪萍也看着刘弗陵,这充满争议的青年君王,慵懒的体态和精明是故的眼神,他美艳的似一个韶华的女子。
“为何要见朕?”刘弗陵缓缓道。
“为了一个女人。”姜浪萍面无颜色,只淡淡的说着。
刘弗陵的眼皮轻轻的跳了起来,冷哼着,直起身体。
“什么样的女人?”
“陛下曾将她赐给商誉,而如今誉已经身亡,她身受王命,不能改嫁,望陛下成全。”姜浪萍正色说道。语气里满是决绝之意,一俯身,跪在刘弗陵的面前。
刘弗陵眼波流转。良久,才又说道:“这个不难,只可惜你不该来。”
姜浪萍缓缓抬头。
“陛下要杀姜某,就请动手。”说着,他眼睛一闭,竟再不言语了。
刘弗陵哈哈大笑。
“你到是不惧生死。可朕想来,你必然是爱着那女子,如果朕杀了你,即便她得了自由,又有什么意义?”他玩味的看住姜浪萍。
白衣人抬起头,“在下只希望她能自由。”
“自由!”刘弗陵忽然间被什么刺痛,发出一声低笑。
“这,怕是世上最奢侈的一个词。”
姜浪萍见陛下陷入沉思,也不再言语,只默默的坐在一边。
片刻,长烟端着茶水来到殿内。
见到姜浪萍顿时一惊。
“我们见过的,阁下是否记得?”她有些感慨,这男子的脸除了更为刚挺了一些,竟再没有任何的变化。
姜浪萍点了点头。他又怎么会忘记这样一张美好的面孔呢。长烟有些欣喜,微笑而有些激动的注视着姜浪萍。
“陛下,他是会看相的。”
长烟低声对刘弗陵说道。
刘弗陵将眉头一扬,他从前最讨厌的就是方士,他们神神秘秘,唆使武帝到处寻仙,更有如栾大之流的骗子,竟然还娶了卫长公主。在他的心中,方士都是些可恶的政治小丑。
然而,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自从进门开始,便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时刻笼罩在一层晴朗的光雾之中。也许,这便是人说的仙骨。
他点点头。
“朕从不信这些,不过,今日到忽然想卜上一卦。”他笑着看住姜浪萍。
谁知,姜浪萍竟冷色道:“陛下,姜某绝不为人卜卦。”
刘弗陵的眉头顿时一沉。
长烟忙道:“哪有方士不卜卦的。”
姜浪萍也不答言,只定定的与刘弗陵对视着,眼里竟没有一丝卑微。
刘弗陵一凛。
“他是在介意父亲的死。”
姜浪萍仍旧安静的望着他,似乎要看进他的心里。
片刻。
他缓缓说道:“父亲当真是错了。”
长烟不明所以,只当是他承认姜望云的错处,自己无颜在陛下面前卖弄。忙笑着又道:“既然是这样,陛下也就不要难为他了。”
刘弗陵却冷冷的注视着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姜某希望将所有的火浣丝献给陛下,”说着,他眼光一转,垂下头去。“望陛下收回成命。”
刘弗陵沉吟片刻,缓缓起身。
“长烟,取朕的玉玺来。”
长烟忙领命退下。
刘弗陵从案头取出一竹简,提笔写下诏书,随即眉梢一抖。
“既是这样,你也该告诉朕,刚刚,你看到了什么。”他淡淡的说。
姜浪萍一惊,刚才,自己的确已为陛下相了面,他竟已察觉。
“直说无妨。朕只想听真话。”他仍旧垂首写着,并不看他。
姜浪萍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陛下的确并非真龙。”
刘弗陵的笔,顿时停在空中,眼中浮起一团冰冷的光。
“这么说,你父亲当年是算对了,怎么是错。”他定定的说。
一团浓墨掉落在竹简上,形成一块硕大的黑渍。
“掖庭狱之卦,是在下卜得的。与父亲无关。”姜浪萍的声音深处,有着不易被察觉的颤抖。
良久,刘弗陵苍凉的笑了。
“难怪你不再卜卦。”
造物弄人,原来一切皆有定数。
“姜浪萍,你当真是有仙骨。好好修行吧,日后你我还有再见的一日。”说着,他将手里的诏书交到他的手上。
“别忘了,朕要的,是你手中所有的火浣丝。”
姜浪萍缓缓接过诏书,眼中闪动着烁烁的辉芒。
“陛下要做的事,在下都能看到,陛下可要听听结果?”
刘弗陵微笑着摇了摇头。
“长烟点醒了朕,而你,让朕找到了方向。朕不想知道结果,一切都该回到最初的轨道上去,我们都错的太久太久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金牌。
“这是一道免死令,你帮了朕很大的忙,朕以此为报。”
姜浪萍手里拿着诏书,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
他的心也豁然间变的轻盈起来。多年未有的喜悦,飞扬在他的额头。他加快了脚步,要先将火浣丝送入宫中,之后,便要带着杜飞华远走高飞,永远的离开这里。
对,他们要去昆仑,在那里,自由自在的徜徉。
满江红 怒发冲冠(十五)
刘弗陵的面前摆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让所有人震惊。长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火浣丝,从未想象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火浣鼠。刘晙的眉拧的很紧。他在猜度着,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独步西域,获得如此之多的火浣丝。
“火浣鼠生长在火山口的岩浆旁,姜浪萍还是不是人?”他喃喃自语。
刘病已站在他的身后,探头探脑的看着对面那一大堆黄白色的毛发。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陛下竟然命他随晙一起入宫。他不是挺讨厌自己的吗?如今是怎么了?竟然性情大变。他在心里不断的嘀咕着,嘴上却一直没有任何话语。
“长烟,此物交给你,务必以最快的速度织成布匹。”刘弗陵缓缓说道。眼神深处闪烁着让人难以理解的兴奋。
“捻成丝线,再纺织,怕是也要半个多月,这是最快了。而且还需要有其它的织女帮忙。”她为难的说道。
这些毛发极其坚硬,怕是迄今为止,最难的一项任务。长烟的眼里,仿佛卷起一丝忧虑。
“好,你要多少人手,朕都调给你,只是,必须在三日之内完毕,可能做到?”刘弗陵决然道。
“三日太紧迫了,不过,既然陛下有需要,长烟不吃饭,不睡觉,也会帮陛下完成。”她坚定的看着刘弗陵。
自得知誉的死讯,她本是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但,自从来到宣室殿,刘弗陵如同一道春日的朝阳,将温暖的光束洒向了她内心最寒冷的地方。多少个夜里,他和她讲柳伶,将他们曾经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她忽然间感到,这个男人距离自己,是那样的近。
晙转过头去,长烟总是能让他的心微微荡漾。
“还有,朕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此事,晙,今日便将长烟接到你府上。”
晙忙点点头。他早已习惯不问原因。在君王面前,他绝对服从,在阵前,他必须绝对的被服从,这就是他,鲁世子,刘晙。
刘病已却撇了撇嘴。他不喜欢陛下的神秘兮兮,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个人。他的身上,沉淀着太多的阴郁和悲伤,与其对着他,他宁愿选择飞鹰走狗的恶棍生活。然而,当看见晙望着长烟的眼神时,他的脸上却顿时浮起一抹笑意。
长烟跟在晙的身后,一声不吭。晙也只是皱着眉头不言一语。刘病已百无聊赖,刚一进门,便到处叫嚷赶紧关门。碰巧李弋兄弟也刚从鲁国返回。众人聚在一处,商议着下一步该如何。大家知道长烟是陛下的心腹,自然也不加避讳。
晙负手而立。听着李弋汇报会鲁国的种种境遇,当听闻父亲游移不定时,禁不住暗自摇头。幸而,自己率先表明了立场,否则,他不一定又会做出不明智的投机之事来。
“随燕王旦来长安的,并不是全部燕兵。”李弋道。
晙点了点头。
“想必大军在后。”
刘病已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听着大家的议论。
“你们也真够麻烦的,燕地与长安之间,不是有鲁国和赵国嘛,况且,陛下也已经调用了两地的虎符,你们还紧张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仰面朝天躺在了筵上。
长烟抬头看着他,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案头。
“若是燕王也集结了其它诸侯呢?”她认真的看着刘病已。
晙这才察觉,长烟的尴尬。
“此事容后再议。”说着,他抱歉的笑道。
“我们这些人,整日想的都是这些,冷落了长烟姑娘。”他笑的竟有些腼腆。
众人先是一惊。
李弋兄弟忙上下打量起长烟来。
禁不住啧啧赞叹。
“好俊的丫头。”
晙忙一挥手。
“长烟是未央宫的第一织女,怎是丫头!”
刘病已坏笑着坐起身来。
“晙,你终于开窍了。”
长烟看出众人拿他取笑,忙别过脸去。谁知,晙不曾受过这样的嘲笑,一下子有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