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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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妍哦了一声,又问道:“公子那边可吃好了?”小丫头道:“适才听奶娘说,今天精神很好,吃了碗南瓜粥,在外头走了几步,说是脚挺壮,能不用扶走了好几步呢。”
夏妍皱眉道:“我今日下了水,似乎有些回奶,让奶娘这几日多注意些饮食,恐怕要她喂小公子了。”
那小丫头应了便下去了。
里头玉衡闻到菜香,她原就没吃多少东西,都是母亲逼着吃一些,经过这一通大闹,肚子早已饥肠辘辘,而听到那女子居然才生过孩子,却下水去救了她,她身上的重孝,看着似是夫孝,不由的心里有些内疚,颇觉适才说的话有些不对,这时候若再矫情寻死,似乎有些对不住别人,便起了来,发现身上早已换了套干爽的中衣,旁边床头架上挂着套外衣,她起来试了试,果然合身。
她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看夏妍正喝汤喝得痛快,她期期艾艾道:“还是谢谢你……为了救我,伤了身体……刚才是我不识好人心,说话无礼了。”
夏妍夹了口肉吃,也不看她,哼了一声道:“还算懂得些道理,也不算救起个畜生,坐下来吃吧,还等着别人请么,你为那男子割脉、投河、饿肚子,委屈一万遍,他都不会回头的,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快活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还有热情的投雷,我会努力的~~
第60章 骨肉
晚间;杜鑫过来找了夏妍,“已经查过了;江那边的船工说了;是京里下来的船;下来换车的时候忙乱过一阵,似乎说丢了个人;找了一阵;然后听说还泊在船上等消息,听说是位官宦夫人在船上。”
夏妍点点头道,“多半就是这位大小姐的家人了,可真操心,为了个男人;又是割脉又是投河的;派个人去通知她家人吧,顺便打听下那到底是哪家的人。”
杜鑫点头道:“这女子长得和阿瓦这样像,会不会和阿瓦有什么亲属关系。”
夏妍点点头道:“正是如此,阿瓦走的时候留了信说是去了清微教,结果阿辰进了清微教,也还没打听到下落,说是教派太大,许多弟子都散落在外,一时还没打听到,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先打听这家人的根底,将来若是遇上阿瓦再告诉她吧。”
杜鑫点点头道:“那女子没继续闹腾要寻死了?还是老大厉害。”
夏妍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她长得和阿瓦那样像,我才懒得费心,没将她扔回水去,已算是姑奶奶开恩了。”一边抱着儿子哄道:“若是我的乖乖儿将来也这般不珍惜自己的命,为了个女人就要死要活,那我真是不如生个叉烧哩。”那小小的孩童穿着绸衫,眉清目秀,手脚圆滚滚的,看到母亲和他说话,也不知其中杀气腾腾,只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孩子面目相貌大半接了夏妍,唯有一双眼睛,居然神似杜铭,夏妍爱之如宝,居然亲自哺乳,不肯假手于奶娘,如今已经一岁,日日都要与夏妍同睡,长得颇为壮实。
杜鑫凝视着抱着儿子的夏妍,已为人母的她,肌肤丰盈,润如羊脂,眉目间比从前少了一分戾气,多了一分母性的平和韵味,即使说话仍如从前一般泼辣爽利,他却知道,她曾经变得冷硬的心,已经一日一日的软和下来。
正说着话,门口却是有人问:“请问你们老板还是姓夏的么?”
夏妍和杜鑫闻声抬头,却是看到了穿着一身青布衣裙的急云牵着马,在暮色中站在店门口问那招徕的小二,身后还跟着两名少年,夏妍愣了愣,忽然低声道:“真是见鬼,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
杜鑫却已是高声笑道:“阿瓦!”
急云抬了头,看到他们二人,一贯清冷的脸上,也出现了意外惊喜的神情,一边快步走了进来,夏妍忽然心里又继续暗叹:“果然,那个女子面貌再像她,两人站在一起,也绝不会混淆……这气势,太迥然了。”
急云却已三步两步到了柜台前,看到她手里抱的娃娃,嘴角的浅涡又出现了:“夏老大,您生娃娃了?大家都还好么?”
夏妍把儿子递给旁边的奶娘,却是忽然上前狠狠地搂了她一下,眼圈却已变红了:“谁不好,就是你个王…八…蛋这么多年居然一封信都没有,你对得起我们么。”
一旁的杜鑫也忍不住咧了嘴笑了,一边提醒道:“这两位是你朋友么?”
急云转头道:“是我弟弟袁玉,和同村的刘满仓,他们要上京,我和他们一路去。”一边又叫袁玉:“阿玉、满仓,过来见过夏老大和杜大哥,当年我颇受他们照顾。”
袁玉和满仓自然上来见礼不提,夏妍看到袁玉,却是眼光变了变,这个弟弟,和阿瓦一点都不像,果真是亲生的?如今却不好问,一会儿找机会再问问阿瓦算了。
急云却在问杜鑫:“施辰呢?还有他妹妹,还好么?”
杜鑫笑道:“你们上京便能遇到他们了,他入了清微教,如今还是外门弟子,说是上京去参加宗门大比的,你不知,他如今武艺可高,咱们多靠着他了。”却是聪明的没有提急云被那夫人带走的事情,这弟弟和这同村的满仓,看上去就一副乡土气息……进了客栈好奇的东张西望,还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白纸一张呢。
满仓却是好奇道:“也是清微教的?我师父也是今年参加宗门大比呢。”
夏妍却是问他们:“吃了晚餐没?没吃我让人安排,住处也别找了,就住在我这儿,别和我客气。”
急云却是有些踌躇道:“不知道杜老大那边,会不会不太方便。”
夏妍微微一笑道:“杜老大去年生了场病,已是过世了,如今万马帮,却是尊了我与杜老大的儿子为帮主,我和几位长老商量着处置帮里事务。”
急云一愣,才注意到夏妍身上衣着和插戴都极为素淡,也不知说什么合适,若是说节哀,看起来夏妍面无哀戚,加上杜铭那人,原就非良配,如今夏妍气色极好,看起来是能当家做主了,竟对她是件好事。
还是一旁杜鑫笑道:“别愣着,先安排些饭食,坐下来慢慢谈。”
夏妍笑道:“可是,该让方大厨来见见你才是……他后头不知念叨了多少次,遇到的徒弟没一个比得上你的。”
几人说得正热络,外头却是又有人问:“请问贵店店主在么?”
她们抬头看出去,只看到一个贵夫人被一名少年扶了进来,高髻宽袖,衣着雍容华丽,后头跟着几名仆妇。那名贵夫人一眼看进来,却是看到了急云,立时眼圈就红了,扑了过来搂住了急云,颤声道:“我的儿,你怎么能如此伤娘的心,你若是有个闪失,叫娘怎么活下去?”
急云一动不动,她身怀武艺,本可以轻易闪开,她却完全呆住了,一岁前的记忆,经过这些年,她已经觉得恍如隔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然而在第一眼看到那个贵夫人,那面容完全和记忆中的面容重合了!
这是她这具身体的亲娘!她曾搂抱着她,在窗前轻轻唱着歌谣,她曾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她曾扶着她一步一步的教走路,她曾在马车上,用骇绝的面容哀恸万分的看着她堕车……
而如今,她紧紧地搂着她,泪水不断地流下来,流到她的脖子里,热得发烫,她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搂着,半晌才轻轻问了句:“阿娘?”
这是她这一世开口说的第一个词,是这位贵夫人日日不厌其烦地在她面前示范着口型,一遍一遍地教她,她终于又能在她面前喊:“阿娘。”
那贵夫人哭着应道:“是阿娘,阿娘带你回去,咱们永远不回京城了,咱们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咱们的地方,阿娘和你阿弟陪着你,好不好?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喜欢谁就是谁。”她含含糊糊地说着话,语不成调,却令人觉得哀婉之极。
不知何时,急云的脸上也湿漉漉的,她居然也流了泪。
旁边的人面面相覷,袁玉终于忍不住道:“这位夫人……认错人了吧……”
夏妍与杜鑫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阴差阳错的局面。
后头却是传来了个声音:“阿娘?”却正是玉衡,她吃了饭歇息后,却是觉得不便打扰,想到前头找到夏妍,先辞行回去找到阿娘,不料到了前头,却是看到了自己母亲抱着个少女在痛哭,她不由地开口询问。
众人转了头,崔氏含着泪水抬了头,看到了玉衡从店里头走了出来,满脸诧异,她吃了一惊,低头看自己怀里搂着的,那满脸泪痕,却不掩清丽的少女,居然和玉衡长得一模一样!
一时店里的时光仿佛凝滞了一般,众人望着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都屏住了呼吸,玉衡和急云对视,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崔氏呆了半晌,忽然爆发了更多的眼泪,她用了更猛烈的力气重新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少女,她嘶哑地喊了声:“是我的瑶光!我的瑶光!”她泣不成声,又哭又笑,她的失踪了十四年的瑶光!回来了!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着急云,只恐怕得而复失,只怕这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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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乱一场,终于安定了下来,夏妍安排了她们到后堂叙话,又吩咐小丫鬟打了热水来,玉衡亲拧了热毛巾,服侍着崔氏洗过脸,崔氏却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急云,一边又去拉玉衡的手道:“你姐姐找回来了,你也千万好好的,千万别乱跑了好吗?”
玉衡看母亲如此悲恸,心中早已暗暗后悔,而离家多年的姐姐找到,也是喜事一桩,竟是让她暂时忘了师兄不要自己的悲痛,只是宽慰母亲道:“阿娘放心,姐姐离家多年,只怕还不知我们家的情况,还不好好给姐姐说说,咱们也得知道姐姐这些年在哪儿,过得好不好。”
急云却是打开了那包袱,拿出了那套小衣服,崔氏看到自己当年亲手做的小衣服,感慨万千,又问:“是哪家人好心收留了你?我们必要厚厚地备一份厚礼送上。”
一旁袁玉心头百味杂陈,自己的姐姐,果然出身贵家,自有这般高贵美丽的家人……听到此处开口道:“我娘收留姐姐,并不为什么厚礼奖赏,这些年我们就是一家是亲如骨肉的。”心头却有些发虚。
崔氏看了看这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书生,忙笑道:“并不敢用钱财亵渎你们的恩德,瑶光当年堕车,我们多以为她已死,如今居然活得好好的,怎能不感激涕零呢,钱财只是表达我们的谢意罢了。”
袁玉知道姐姐一向寡言,便一五一十的将母亲上山打柴,拾到姐姐的事情,养大后因遇上灾年,姐姐便自卖自身,遇到了个好主家,今年才刚刚回来探亲,如今自己上京坐监,她一同回主家,一一说了,崔氏只是合掌念佛不止,一边又止不住为女儿受的苦红了眼圈。
她和急云说道:“你爹爹还在京城,若是知道你还在,不知有多高兴。”一头心里却是又想起了那要命的赐婚旨意,她心头一紧,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女儿,如何舍得让女儿吃这个亏!
她心头百般盘算,和急云说道:“现如今我崔家在江陵城就有宅子,你妹妹身体不适,回来养病,你且现在这里陪你我们住着,待你爹爹来接你回府,至于你主家那里,自有我们出面去替你赎身,你不必上京,你弟弟和这位小哥,正好我们搭船下来,正要返航,搭你们上京正是两相宜,你且放心,我让下人们好生服侍,定不会让你弟弟和这位客人受一些委屈。”
为今之计,只有死死瞒住女儿已找到的风声,更不许女儿上京城,否则与玉衡一模一样的相貌,必要漏出风声,只有在凤州便找个好人家将女儿嫁掉,待将来风头过了,她生儿育女后,再说已经找到,可惜已成了婚,让晋王另外再聘王妃便是了,虽说有些对不住晋王殿下,只是为人父母,少不得自私些,若是因不守信诺要受什么报应,便统统报应在自己身上好了!她打定了主意,更不与在场人说明自己家的身份,只含糊说了是谢家,又忙着吩咐下人安排船,明日送两位公子上京。
袁玉与满仓听了崔氏的话面面相觑,却也知道姐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生身母亲,再勉强她与自己上京不太可能,如今也只能这般安排了,便站了起来向崔氏致谢。急云看情势如此,崔氏又一副十分脆弱激动的样子,不好立时拒绝,便想着时间还多,不防先陪生母住上一段时间,再缓缓说明情况便好了,便也应了下来,夏妍看事情已是商定,便安排了客房,让他们暂且住下,却是单独安排了间客院让崔氏和玉衡、开阳、急云以及一众仆妇住着。
急云又去和夏妍说了些别后事宜,又要去和袁玉、满仓叮嘱事情,屋里却是只剩下崔氏和玉衡、开阳。
崔氏打定了主意,一边又给下人下了禁口令,一边命人去收拾出江陵的宅子来,又遣人给凤州娘家捎信,暂时不回凤州,先在江陵城住着,一边又亲写了密信,让亲信管家立时送回给丈夫,说明自己的打算,又让丈夫注意照应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