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鞋六·深蓝的永恒-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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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誓。
利曜南阴郁的眼眸深处,蕴含浓郁的深情,可惜话筒彼端的欣桐却看不见。“除了我之外,商场上还有很多你料想不到的敌人,例如重出江湖的手下败将,以及凶猛标悍的新兵。他们都是豺狼虎豹,只要你一开始松懈,就会被啃得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如果这是警告,我会从容应对。”她冷然地回答他:“我绝对不会退缩的。”
利曜南敛下眼。“你的假想敌不只我一个人,拿出面对我的勇气,也许你不只能打败我。”
“感谢你的关心,利先生。”她笑的冷涩。“请相信,我绝对会不计一切代价打败你!”言已至此,她决定中止对话。
“别急着挂电话:”他阻止她。
犹豫数秒,话筒仍然距离她的耳边数寸。
“让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她沉默着。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他屏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紧张是何物。“你真的,非嫁给姜文不可吗?”
沉默横亘在其间,那片刻的安静,几乎让他的心跳停止。
“无论你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很确定,我要嫁给姜文。”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
电话这头,利曜南闭起眼睛。
半晌后,他才能平复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承诺,语调平静。“既然你这么确定,既然这就是你的选择、你心中真正的答案……那么,以后我不会再问你同样的问题。”电话里,看不见他苍凉的眼神。
欣桐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痉挛……
然后是心痛过度,产生的麻痹。
但她强迫自己不能有丝毫反应,对于他,她不能流露出任何一点一滴的感情,否则重伤的人,就会是自己。
“是吗?那很好,你终于想开了。”压抑心头的激越,她冷淡的语调竟能波澜不兴。即使她永远无法成为像利曜南这样的人,她只求在面对他的时候,能有足够的坚强与勇气。
而现在,她终于能做到了。
“我还有话对你说,”在她挂电话一刖,利曜南告诉她:“我祝你幸福。这一次是真心诚意的……祝你幸福。”
听到祝福这瞬间,欣桐掩住嘴,阻止几乎夺口而出的哽咽。
“既然你已经选择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只请你答应我,离开我以后,一定要快乐的度过这一生。只要你能幸福,即使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不会有遗憾。”
他温柔的语调诉说着,汹涌的酸楚,蓦然泛滥在她的胸臆……
“再见!”强压哽咽,欣桐匆匆挂断电话。
然后她退到沙发前瞪着邵具白色的话机,她苍白的脸色,如临大敌……
三年前,她的心防曾经因为他充满感情的祝福而溃决失守,然而今时今刻,即使再心痛——
她再也不会傻得抛下一切,一心奔向他而去了!
然而自从那天与利曜南通过电话后,她坚定的意志,却开始动摇……
因为现实的发展,与欣桐的认知悖离。
当向来对利曜南言听计从的兴泰科技李董事长,也主动打电话给谭家嗣表明输诚意愿后,欣桐开始感到茫然。
对于情势突然朝自己一面倒的发展,谭家嗣也抱持着戒慎怀疑的态度。他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历经人世沧桑,他完全否定凭空能得来好运,因此根本就打从心底怀疑情况当真会如此乐观!
何况利曜南自始至终未明确表态,他愿意放弃争夺下届红狮董座!
就因为摸不着利曜南的盘算,虽然情况如此顺利,谭家嗣不但不觉心安,反而更加戒慎恐惧!他步步为营,精神异常紧绷。
欣桐看到父亲无时无刻不在忧心、怀疑利曜南可能暗中从事的阴谋,已经弄得精神快要崩溃,更让她担心的是,这一个月来,她亲眼看到父亲服用镇静剂药量已经加重一倍。
她感到事态严重!
然而与其如此漫无头绪地担心下去,她决定上门找到利曜南,问清楚他究竟意欲何为?!
她宁可正面迎战,也不愿猜测。
于是欣桐直接找上红狮金控。
然而她在接待室内等了半天,却一直见不到利曜南。
“‘谭’小姐!”马国程终于出面接待。“利先生他现在没办法见您。”
欣桐注到意到他已经改口,但她不知道,这是利曜南的要求。
那最后一通电话,他已经承诺不会再骚扰,就是真的放手了。
“没办法,是因为没时间?还是因为不愿意?”她露出礼貌性的笑容,眼底却没有笑意。“我这一趟来有非常重要的目的,如果见不到利曜南,我不会离开。”
马国程沉默片刻,然后无声低喟。“谭小姐有重要的事,我一定代您转达。”他柔声道。
“我必须当面见到他,问到答案。”她很坚持。
“现在这个时候,谭小姐为了竞逐董座一事,应该十分忙碌。您实在不必要将时间花费在等待上——”
“为什么利曜南不能见我?”她清澈的明眸,定定地望向马国程。“既然你奉命阻止我跟他见面,我不为难你,但是请你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
马国程无言以对。
“利先生现在正要离开台湾,所以,我实在无法请利先生来见你。”片刻后,他终于回答。
马国程的答案,出乎欣桐的意料。“离开台湾?但是这两天就要开始搜购股东委托书——”
“利先生不会做任何动作。”马国程道。
“你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口气却充满警戒与防备。
“利先生不会做任何动作。”马国程重复一遍,已有豁出去的决心!
他深深明白,欣桐小姐对利先生的误会,就如同一开始,他原也以为利先生势必夺得本届红狮董座,就像数月前夺得捷运工程案一般笃定!
然而,当他明白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利先生的所作所为,居然都不是为了自己时,他受到极深的震撼——
然而如此深深相爱的两人,竟然因为命运乖张的安排,而一再错失共度此生的机会,让他不由得怀疑老天的安排是否公平……
欣桐安静地望着他,屏息地等待着马国程往下说。
“我的意思是,从头到尾,利先生根本没有想要夺取这一次红狮金控董座的打算!他甚至不打算出席股东改选会,这是利先生早在数月前就已经做好的决定。”现在,既然欣桐小姐找上自己,他已经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你在说谎。”欣桐无动于衷地凝望马国程,试图稳定自己不让他动摇。“任何人都知道红狮银行对利曜南的意义。你说他决定放弃红狮董座,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一个月后,你会见到银行公关部门对外发出的新闻传真稿,届时利先生会正式宣布引退。”他回答。
该说的,马国程都已经说完。
“为了什么?”在马国程转身跨出接待室前,欣桐终于开口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国程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温柔地道:“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为什么。利先生会这么做一切都是因为你,欣桐小姐。”
“不可能……”她打从心底拒绝接受。“他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放弃他的江山!”
马国程完全同意。“利先生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江山,唯一的例外只有你。欣桐小姐,也许你还看不透,但我是局外人,我可以很清楚的看透你是利先生的弱点,唯一却足以致命的弱点。”
是真的吗?利曜南真的可能因为自己,放弃他热中追逐的名利?欣桐茫然地回望马国程上个崭新的认知冲击着她,因为这完全推翻了她努力说服自己拒绝他的“事实”……
事实是,他是一个争名夺利不择手段的男人,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即使口口声声说爱……
但是现在,这个“事实”在顷刻间被推翻,甚至颠覆了她牢固的心防……
“刚才我说利先生不在台湾,这是实话。上次车祸,利先生的腿部受到很严重的创伤,即使拆除石膏,也必须到医院复健一段时间。利先生选择在这个时候到美国接受治疗,这段疗程将持续两个月,到那个时候,相信银行董事会改选一事,局面已经大致底定。这足以证明,利先生不再过问红狮董事会运作的决心。”马国程道。
“美国?”欣桐听见自己脆弱的声音,呢喃地问。
“是的,今天下午,利先生将搭机到美国,进行复健治疗。”马国程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应该再过一个小时,利先生的飞机就会起飞了。”
欣桐一泛默地瞪着马国程,没有反应。
马国程等待了片刻,始终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他终于死心,除了失望还有无限叹息。“如果‘谭’小姐没有其他问题,我还有公事必须先行离开——”
“麻烦您,马先生,”欣桐终于开口,茫然的神色已经从她脸上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麻烦您载我到机场,越快越好!”
欣桐与马国程飞车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四十分。
她奔向候机室,明知他仍然停留在机场的可能微乎其微,仍然用力寻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欣桐小姐!”马国程停好车子,已经随后赶到候机室。
欣桐的失落溢于言表。“现在,他应该已经登机了。”
“我打利先生的手机,他可能还未关机”马国程话说到一半,突然兴奋地大叫:“欣桐小姐!”
欣桐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通关室……
她看到利曜南正拄着拐杖,准备通关。
“我马上打电话给利先生——”
“请你不要这么做!”欣桐却阻止马国程。
马国程回望她,脸上清楚地写明他的疑惑。“欣桐小姐,难道你到现在还怀疑利先生他——”
“不是的,”欣桐轻轻摇头,眉宇间锁着人浮于世的哀愁。“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三年来,老天一手安排了我的命运……”
马国程沉默下来,等待欣桐把话说完。
“既然命运是老天爷安排的,邵么,这一刻我仍然愿意把它交给命运。”凝望着数十尺外,让她心痛的身影,欣桐低声呢喃:“如果我跟曜南真的有缘,他会发现我就站在这里,等待着他回头看到我。”
听到这段话,马国程张口结舌。“但是,欣桐小姐,这实在太宿命了!”
马国程实在着急!他不想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又这样错身……
“马先生,请你答应我,如果曜南没看到我,就这样搭机到美国,那么就请你不要打电话通知他,我曾经到机场来找过他的事。”
马国程压根不愿答应。“欣桐小姐——”
“马先生,你能了解我心底的害怕吗?”欣桐的笑容凄楚,她喃喃低诉:“因为曾经有过太多次,我以为自己已经掌握到幸福,却每一次都失去它,那以为已经得到却又失去的痛苦,比我曾经经历过的死亡,都还一让人难以承受……所以我害怕,即使在这一刻我能战胜命运,下一刻我仍然会失去自以为已经得到的幸福。于是我终于领悟,在命运之一刖必须学会谦卑。所以我不敢僭越,这样如果命运另有安排,我才能勇敢的走完它。”
马国程深深叹息。
即使再有理由,听到这段令人动容的话,他只能无言叹息。
如果真的要将一切都交给命运,那么他一定会帮忙用力祈祷——
马国程忧心仲仲地,望着那将眸光投向机场通关室内的女子,邵双清滢执着,满满含着忧伤的眼眸……
他不禁闭上双眼,祈求所有他能念得出名字的天上神佛。
※※※
搭乘下午五点整,准时起飞前往美国西岸的班机,他却直到四点半后才准备通关。时间已经十分紧促,看来他延误登机时间,可能影响到班机准点起飞。
利曜南拄着拐杖,勉强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
他了解登机的急迫性。他向来控制时间,即使行程紧凑,飞行世界各国时,小至延迟登机这样的事,却从来不曾发生过。但这一次他有难以摆脱的理由……
机场海关人员检查证件无误后,他拉起手提行李,准备通过行李检查关口。
他漫不经心地跟随人群的脚步排队,没有一丝心急。生平头一回,他完全不在乎时间,因为现在任何事情对他而言,都已经失去意义。
今天早上他甚至没有刮胡子。
这是他每天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十八岁成年后就不曾一日间断,因为他从不容许失去纪律,对于自己,要求更为严厉。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利曜南了。
那曾经被奉为圭臬的所谓纪律,是他为了追逐名利与权势,所付出的代价。但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再严守邵被自己放弃的一切。
由于一小时后,正好有一班即将飞往香港的班机,因此通关人数暴增,队伍拉得稍长,他毫不在乎地瞪着人们的行李,一件件通过放射线检查机,放空的脑中没有任何思绪……
曜南!
沉默的呼唤发自大脑深处。
那的的确确是欣桐的声音。然而利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