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人咖啡-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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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沟通大概不需要言语,靠的可是荷尔蒙,跟漫画。
后来暴哥出院后又到漫画店看快报,看到阿拓又在顾店就随口邀他去家里看电影,阿拓说好,暴哥自己也吓了一跳,大概没碰过完全不怕他的人吧。
之后阿拓常常去看片,暴哥外表冷淡但内心据阿拓说很亢奋,于是给了他备份的钥匙,还说他随时可以带女朋友去他家体验人生。
「体验人生?」我失笑,我可不是笨蛋。
「那是暴哥自己的脑袋坏掉,刚刚他乱说话,妳别介意啊。他除了有砍人的坏习惯之外,其实他算是个好人啦!看漫画的人不会变坏。」阿拓将车子停好,依旧是我家巷口。
昨天晚上,我真连听了两个扯上天的故事。
第七章 寂寞的咖啡因
寂寞的我在寂寞的夜,寂寞地想着寂寞的你,
寂寞的风,寂寞的雨,寂寞地数着每颗晨星,
而寂寞的夜,寂寞地泡在咖啡因里面。
「喂,妳的肯尼亚。」
老板娘的眼角余光扫到门口,微笑提醒我。
泽于依旧是一身干净的衬衫、休闲裤,还有一双擦得晶亮的棕色皮鞋。
但今天他的身边多了一位,不,应该说换了一位女伴。
「不会吧?」我心中微微不安,虽然他身边的女伴可能是普通同学或社团朋友,如果我假装没有看见他们手牵手的话。
「看来,有人又抢先一步喝了肯尼亚。」阿不思见缝插针,一下子就戳破我脆弱的心灵。
泽于拿着菜单,在那女生的耳畔轻声细语,大概是在作简单的介绍。
那女生边听边点头,还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柔亮的乌黑长发瀑布般垂晃。
「那女生真漂亮,是我喜欢的那一型。」阿不思首先发表评鉴感想。
可恶!连史上最强的拉子阿不思都投她一票。
「思萤,两杯苏拉维西,再一份冰淇淋松饼。」泽于走到柜台,他的微笑干净的令人伤感。
「不点肯尼亚?」我将声音压低,保持甜美的笑容。
我喜欢将这件事当作我跟他之间独特的秘密默契。
泽于吐吐舌头,拿着柜台上的铅笔在便条纸上快速写着:
「我的新女朋友,还可以吧?她喜欢苏拉维西,所以我还是先习惯为妙。」
我看了纸条,拿着泽于转递过来的铅笔,写上:
「看起来比上次那个乖。ps:可以试着做自己啊?」
其实我是希望他们吵个无谓的小架,然后滚雪球变成大架最好。
泽于苦笑,拿笔又写道:
「喜欢女朋友喜欢的东西,似乎是我恋爱的功课。」
我咬着下唇,写道:
「那她呢?你准备了什么习题给她做?」
泽于歪着头,想了想,铅笔在便条纸上似乎当机了。
过了几秒,他写上:「。。。。。。」然后又是个经典的苦笑。
我的宝贝,你的恋爱在遇到我这个真命天女之前,一定都是多灾多难的。
等我考上交大,一定去解放你。
我调皮地写着:
「等一下,我可以去你们旁边拖拖地、擦擦玻璃吗?」
泽于在纸上画了个笑脸。
泽于回到座位前,挑了两本时装杂志。
一本给女友,一本给经常看财经杂志的自己。
「真是个体贴的人。」我沮丧地说,将便条纸收好。
这些便条纸都是以后我们回忆这段初遇时光的美好素材。
「真是个换女朋友换得超快的人。」阿不思打开咖啡豆罐,下了个批注。
「那是因为他条件好啊,当然没两天就换新的女朋友。」我替他辩解。
希望泽于保持这个速度,然后赶快将这个漂亮的女友换掉。
「不如我帮妳追走那个女的,这样肯尼亚又是单身一只。」阿不思开玩笑的时候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真希望她当成一回事。
那天晚上,我就唉声叹气地,看着泽于静静地陪着新女友看了两个小时的杂志。
我也在他们旁边不停擦玻璃、拖地、整理窗帘等等,但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就像一对沉默又优雅的石膏像,无声地约会,偶而的交头接耳也是在耳畔进行。我开始怀念之前那个火爆女孩了。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店里看着泽于跟乖乖女友在店里约会。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店里的杂志很多,所以他们老是选在这里喝咖啡。
每天两个小时,每天两杯苏拉维西,每天两本杂志。
每天我都经历喜悦跟沮丧的矛盾情绪。
「阿不思,说真的,要是妳来挑,妳会选我还是那个乖乖女?」我失魂落魄地啃着英文参考书。
「说真的,我是很视觉的动物。」阿不思拿出两杯苏拉维西,其中一杯的奶泡上居然用焦糖画了个心。
「阿不思妳有够花心。」我皱着眉头,拿着两杯咖啡走向泽于俩。
但是到了礼拜五,泽于踩着忧郁的步伐来到店里,身边没有人。
打开笔记型计算机,插上电源,拿了本天下杂志。点了杯肯尼亚。
「今天一个人?」我问,有点好奇,很多期待。
「一个人,所以肯尼亚。」泽于的眼睛看着身旁,好像那乖乖女还在身旁似的。
「女朋友今天有事?」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分手了。」泽于的苦笑一直很有文学家的气质,充满了戏谑的形而上。
我的心撞了一下。
「不会吧?是你提的吗?」我装讶异。
「嗯,她也没反对就是。」泽于喝了一口肯尼亚。
「可以问为什么吗?」我举手,实在是太突兀了。
「暂时不行。」泽于故意装出心很痛的样子,然后开始敲他的报告。
我的心情难免有些飞扬,但又为泽于感到莫名其妙、为赋新辞强说愁的蓝色情绪。泽于交女友的速度的确快了点,好像他身边不能没有人陪似的,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怜,说不定就像阿拓形容暴哥那样,都是容易寂寞的人。
所以泽于喜欢喝气味缤纷的肯尼亚咖啡的原因,是因为每一口、每一道香气,都像是丰富情感的陪伴。
如果他不是容易寂寞的一匹狼,他一定是渴望百分百爱情的人。
为了要寻找最契合的对象,泽于决不浪费时间在没有结果的情感上。
所以一换再换,直到孤帆靠岸的那天。
「妳这样说也很合理。」老板娘最近在迷刚弹公仔,那是大胡子上次推荐给她的。大胡子连续几天都有来点老板娘特调,这真不简单,尤其是昨天他喝了一杯加了可乐的拿铁。
「妳的肯尼亚喜欢看商业杂志,股票跟投资那几页都被他翻烂了。」阿不思自己盛了杯苹果汁,句句鞭辟入理:「他的思考逻辑说不定就是一套狗屎投资法则,投资错了就认赔杀出,毫不迟疑,决不肯被呆帐套牢。」
「阿不思这样说也是很有道理。」乱点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柜台旁:「他一定是在等一张王牌股票。」他今天乱点了杯「约客夏之纽约风情画」装浪漫。
「王牌股票?就是一百分的情人啰?」我决定今天回家后,问老爸老妈如果我是一张股票,会是哪一支?
「股票会跌,股王随时换人做。」阿不思冷笑:「根本没有真正的股王。」
好吧我投降,我实在不想用投资股票来比喻这件事。
看着坐得远远的泽于,他真是个可怜又需要爱的家伙。
快要打烊的时候,泽于的眉头像是快要打结一样深锁。
他慢慢收拾好背包跟计算机,将没翻几页的杂志放回柜子,走到柜台跟我说再见。
「希望你很快就可以快乐起来。」我说,递给他一张画满笑脸的纸条。
「谢谢,虽然失恋不能用快乐治疗,但我会试试的。」他点头,接过纸条。
然后递给我一张他刚刚在座位上偷偷写的东西。
「谢谢妳的咖啡。希望终有一天,我能愉快地点上两杯肯尼亚。」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挥挥手。
寂寞的城市,寂寞的人。
寂寞地泡在肯尼亚咖啡因里。
星期日很快就到了,为了那片绿色奇迹跟我的小命,我跟老板娘请了半天假。
我跟阿拓约好晚上七点在圆环见面,然后他再载我去暴哥家。
「今天不去洗衣店吃晚饭吗?」我问,真怀念上个礼拜的完美料理。
「不了,暴哥今天不砍人,想自己炒几个蛋请我们吃。」阿拓似乎很高兴我想去洗衣店,于是又说:「下个礼拜我们再去洗衣店吧,金刀婶他们一定很高兴。」
我点点头,既然暴哥亲自炒蛋,那是非吃不可了。
「妳今天看起来好像有心事?」阿拓从后照镜看到了我的表情。
「嗯。」我承认。
「如果妳临时有事,绿色奇迹就下个礼拜再看吧,没关系的。」阿拓骑车的速度放慢。
「不是。我喜欢的一个人他最近一直失恋,替他难过罢了。」我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阿拓说这些。
「原来如此,等一下我们边看电影边吃蛋边说这些吧,暴哥他是个蛮好的谈话对象,他也跟我说过,遇到麻烦就找他,他帮我摆平。妳也是暴哥的朋友,他一定会替妳出头的。」阿拓笑道,他刚刚说的东西简直不伦不类。
什么麻烦什么摆平什么出头的?根本就是黑道黑话。
到了暴哥家,暴哥早就炒好了蛋等我们。
有炒蛋,炒蛋,炒蛋,还有很多很多的炒蛋。
没有不是炒蛋的东西。
「我只会炒蛋,别介意。」暴哥的眼神很凶恶,说:「人只要专心做一件事,就能做的很好。道理都是一样的。」
「我很喜欢吃炒蛋。」我用力地撑开脸上的肌肉,笑道:「只要一天没有吃炒蛋,我就会觉得怪怪的,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我也是。」暴哥坐下,打开投影机。
绿色奇迹真是部感人肺腑的电影,改编自恐怖小说家史蒂芬金的故事,叙述一个拥有特异治愈超能力的胖大黑人在死亡监狱里的遭遇,虽然我们必须合力在影片中嗑完三十个炒蛋,我仍感动得哭了。
我哭的时候,抽了几张面纸,发现暴哥也在哭。
「很赞吧。」暴哥虎目含泪,吃着炒蛋。
「超棒。」我大哭,突然之间暴哥好像不那么吓人了。
影片结束,灯亮,炒蛋都吃完了。
「刺激1995那部监狱电影也不错,是我看过的好电影的前十名。」我擦着眼泪,肚子好涨。
「我看了三十一遍。」暴哥冷冷地说,算是同意我说的话。
「暴哥蹲过苦牢,所以他对监狱片特别有感触。」阿拓解释,我可以想象。
「兵当不当是一回事,但一个男人这辈子一定要进一次苦牢,阿拓,你要记住。」暴哥站了起来,指着横在脸上的刀疤,狠狠地说道。
「我不要。」阿拓直接了当地说。真是不要命了。
「如果不蹲牢,干个疤也勉勉强强。」暴哥指着脸上的疤,然后又拉起上衣指着身上几条疤痕,说:「一个男人这辈子一定要有一条好疤,我跟你就是通过这条疤认识的,迟早,你也会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疤。」指着腰上的刀痕。
「我不要。」阿拓耸耸肩,根本不在乎。
暴哥只好悻悻然坐下,然后转头问我:「还要不要吃炒蛋?我不爽就吃炒蛋。」
我赶紧说好,暴哥显然非常不爽阿拓吐槽他,如果多吃几个炒蛋可以不要见血,那我就吃吧。
「暴哥你别乱她啦,思萤今天心情不好。」阿拓阻止暴哥炒蛋。
「那今天晚上我睡客厅吧。」暴哥从裤子里又掏出一大串保险套,我快昏了。
这位黑道先生解决别人心情不好的方式真有一套,阿拓居然说他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原来他摆平麻烦的方式都是这般胡来。
「思萤喜欢的人最近好像不大顺,所以她心情不好。」阿拓拿着餐碟盖住碍眼的保险套。
「原来如此,告诉我他是谁,我找他讲、道、理。」暴哥突然目露凶光。
我赶紧摇头,然后澄清事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一切不过是小女生粉红色的幻想,不需要劳烦整天忙着砍人的暴哥拨冗多砍一人。
「妳的仇家就是我的仇家,有麻烦,找我。」暴哥气炸了,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不是仇家啦,我喜欢他啊!」我满脸斜线地解释。
然后我将我喜欢泽于的事巨细靡遗说了一遍,以免暴哥继续误会下去。
阿拓边听边点头,暴哥则边听边摇头。
然后暴哥开始开导我,用说故事的方式。
那是一个关于死在他怀中的前前前任女友的故事,大抵上是黑道挽歌兼江湖儿女情长意更长的悲伤史诗。
故事里有刀,大约七十多把,然后也有枪,估计约二十几只,飞来飞去的子弹则不计其数,仇家跟疑似仇家的角色大概在三十至四十人之间不等,如果以正义跟邪恶二元论来区分,大概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然后男人们开始杀杀杀杀,女人们也跑来跑去助兴,偶而替男人挨子弹表示忠心耿耿,偶而拿起手榴弹威胁色玻Р'的仇家彰显贞节情怀,偶而下海帮男人还债,刀光血影步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