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武侠-第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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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是个女人,年纪大概已经有二十六七岁,以某一种标准看,她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距离青春玉女的标准已很远。
可是韩文确信,这个女人就算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也绝不会有人把她看作青春玉女的,因为她天生就带着种老里老气的样子,一张脸总是绷着的,好像天下的人都欠了她的钱没有还。
这个女人却还是在拼命的盯着他看,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就像是刚从冰窑里掏出来的两粒煤球。
“很好!”,韩文点了点头,好像是很高兴,又好像是确定什么事情了,而这个被他盯着女子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陡然间,一把一尺三寸长的短刀,就刺向他的心脏。这把刀来得真快,至少比韩文想像中还要快得多。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本来一直都站在丈余外的花径上,忽然间就到了韩文面前,手里忽然间就多了一把刀,刀锋忽然间就已到了韩文的心口。
她用刀的手法不但快,而且怪。出手的部位也非常诡异奇特。这一刀实在很少有人躲得过,所以韩文根本连躲都没有躲。因为他并不在那个“很少有人”的序列当中;他只不过伸出两根手指来轻轻一夹──便夹住了!
也许这两根手指,比不得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但对付这个女子,足够了!
“灵犀一指”究竟是两根什么样的手指?是不是曾经被神灵降福妖魔诅咒过?手指上是不是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可是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这两根手指的价值远比和它同样体积的钻石更贵十倍,据说曾经有人愿意花五十万两来买他这两根手指。
因为他只要伸出这两根手指来轻轻一夹,世界上绝没有他夹不住的东西,就算是快如闪电般的刀锋也一样会被他夹住。据说他的这两根手指已经完全和他的心意相通。已经不知道夹断过多少武林绝顶高手掌中的杀人利器,已经不知道救过他多少次了。
韩文还没有陆小凤那么夸张,但他的确是接下了这一刀;刀锋被夹住了。用刀的女人明明看到她手里的刀已将刺入韩文的心脏,她对自己的刀法和速度,她一向极有信心,这一刀本来就不会失手的。可是这一刀偏偏刺不出去了,就好像忽然刺进了一块石头。忽然被卡住。
然后她的脸就变成苍白色的了。她永远也想不到她这一刀能被人用两根手指夹住,而且在一刹那间就被人夹住。这种事本来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她用力抽刀,抽不出,她用力往前刺,也刺不进分毫。这把刀简直就好像在韩文的手指里生了根。她用脚去踢,踢的时候肩不动眼不瞬。踢前毫无征兆,用的居然是极难练成的“无影脚”。
于是她的脚立刻就到了韩文的手里。她是天足,没有缠脚,她穿的是一双皮肤一样轻软的软缎绣鞋,如果被一个人紧紧握在手里。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亦着脚的一样。
于是她苍白的脸又变成粉红色的了,连呼吸都变得好像有点急促起来。韩文忽然觉得她没有刚才那么难看那么讨厌了。甚至已开始觉得她有一点妩媚,有一点动人。
她的口气却还是凶巴巴的:“你想干什么?”
韩文淡淡的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干。”
她呼气有些急促:“你为什么要抓住我的脚?”
“因为你要踢我。”
“你放开。”
“我不能放开。”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被你一脚踢死。”
旁边那个老掉牙的老太婆一直在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就好像在看戏一样,韩文本来以为她是个哑巴,想不到这时候她却忽然笑眯眯问他:“你不能放开她的脚,难道你想就这么样把她的脚握在手里,握一辈子?”
粉红色的脸更红了,心跳得更快,本来不好看的人越来越好看。
就在这时候,花木深处的小屋里。忽有人说:“宫萍,你不要再跟韩大爷胡闹了,还是快请他进来吧!”
说话的声音不但高贵优雅,而且温柔甜蜜,说话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已可想而知。
把一个大姑娘的脚紧紧的捉在手里,不管在任何情形下,都不是个君子应该做出来的事。
那个没有牙的老太婆却偏偏又在这时候笑眯眯的对他说:“小伙子,如果我是你,我是绝不会松手的,我保证只要你的手一松开,你的肚子马上就会被人踢一脚。”
韩文的手还是松开了。对他来说,这个女人的功夫……太蹩脚了!对付她,自己想做到诸葛武侯那般对孟获七擒七纵也并非难事儿;老太婆看着他,笑眼旁的皱纹更深:“果然是天下第一剑客!自信满满啊!”
宫萍非但没有把她的脚踢到韩文的肚子上去,而且仿佛连看都不敢去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往前走,替他带路。韩文就在后面跟着。
第六十一章 登徒子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女人,一种女人走路的时候就好像一块棺材板在移动一样,另外一种女人走起路来,腰肢扭动得就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生姿的鲜花。
宫萍是属于第二种的,可是她又偏偏要控制着自己,故意做出很死板的样子来,决不让自己腰枝以下的部分有一点摆动,绝不让跟在他后面走的人看见。
只可惜一个人的体态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掩饰不了的,无论任何人都没有法子把一块棺材板变成一朵花,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一朵花变得像是一块棺材板。
这使得跟在她身后的韩文愉快极了,自从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小镇后,他的心情从未如此愉快过,这是一种非常恶劣的念想,也很有意思,但韩文不以为耻;屋子里没有花也没有燃香,却带着种深山中树木刚刚被锯开时那种特有的清馨芬芳。一个穿着一件紫罗兰长袍的女人,背对着门,站在一幅“秋狩行猎图”前。
画上画的是一位王者,骑在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上,弓在手,箭在壶,鹰在肩,扈从在马后追随呐喊,猎犬在马旁跳跃吼叫。晴空万里,天高气爽,王者的意气风发,流动在纸上。
看画人的身子却单薄如纸,画上的王者是谁他不感兴趣儿,他感兴趣儿的是看画的人,当然,这也就是宫素素了。
这两个人,一个人在画中。一个人在梦中。旧梦如烟,缠绵如昨。情仇纠结,爱恨交并,画中人纵能忘怀,却叫看画的人怎生奈何?
宫素素回身看着他,带着种非常高雅的微笑,道:“韩先生,我们素昧平生,从无来往。你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没有!我想我……可能找错人了!”,韩文微微一笑,这位王妃虽然容貌依旧、身姿摇曳,温柔如水,但……看得出,她已经是垂垂老朽。韩文找的不是她,他找的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宫素素笑了笑,道:“哦!原来如此!那不知道韩先生要找的人是谁呢?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别人都喜欢被称之为少侠、大侠、而你却喜欢让被人称呼先生!”
“我找的是谁……可能就在这里!呵呵!不过!我既然来了,王妃难道不请我喝杯酒吗?”,韩文也同样笑着问道。宫素素一个错愕,随即吩咐了仆人上酒菜;喝酒无疑是件很愉快的事,所以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人喝酒,而且不见得会比不喝酒的人少。喝酒的人又可以分成两种。
有种人一喝就醉,一醉就吐。满嘴胡说八道,满地乱爬。光着屁股满屋子乱跑,甚至放火烧房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有种人却不太容易醉,就算醉了别人也看不出,不管喝了多少,非但不吐不闹不发酒疯,而且面不改色,有时候喝了一点酒之后,比不喝时还清醒得多,连反应都变得比平时快得多。
韩文久经磨练,也算是后者。他自己也不否认,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他的头脑确实有点不太清楚。
──价值连城的波斯宝刀、扑朔迷离的刺杀,再加上一位充满了浪漫传奇的被黜王妃,他脑袋里就好像被一盆七荤八素的大杂烩塞得满满的,一直等到他一口气灌下七八杯竹叶青之后,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干净。
他的思想忽然间就变得清醒了起来,有些他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的事,忽然又在他脑中重现,而且忽然都变得非常重要。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宫萍的脚和腿。
他握住她的脚时,就已感觉到她腿上传过来的弹性、劲力和肌肉的跃动。那时候他就应该联想到紫色长裙下那一双修长而结实的腿。那时候他就应该想法子看看宫萍的腿。
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就要看她的腿,虽然太过分一点,可以韩文的脾性,大概还能做得出来,有时候喝一点酒虽然能让人变得更清醒敏锐,只可惜这个时候并不多。
喝酒喝到这种时候,距离喝醉时通常已不会太远。有时明明觉得自己还清醒得像韩信一样,用兵如神,料敌必中,可是忽然间他就又醉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韩文情况好像就是这样子的:“为什么他们要叫我先生?因为大侠这个称谓太俗气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侠哦!”
宫萍一直在宫素素身边伺候,韩文一直在盯着她的腿,宫萍被他看得脸都气白了,韩文却还是在贼忒嘻嘻的看着她直笑:“妹子,我猜你穿裙子的时候一定比穿裤子好看,连裙子都不穿的时候一定更好看。”
这是什么狗屁话?宫萍忽然出手,从缠腰的丝带中,抽出了一柄用极品缅铁打造成的刀,迎风一抖,刀花错落,直刺韩文的眼。
刀锋才只有七寸七分长的短刀,使用的方法和匕首是差不多的,招式变化得极快,出手极凶险,这本来就是使用短兵刃的原则。
宫萍反把握刀,以拇指扣刀环,一刺不中,刀锋横挑,划向韩文的脸。看她手法的变化之快,要在别人脸上划出一个“X”,似乎容易得很,要一刀刺入别人的心脏,也绝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看她出手时那种狠毒老辣,丝毫没有犹豫,这种事以前绝不是没有发生过。只可惜这一次她这一刀居然划不出去了,甚至想再移动半寸都不可能。因为她的刀忽然间又被两根手指夹住。
她一直都在提防着韩文的这一招,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自信这一次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这两根手指忽然间又凭空冒了出来。夹住了她的刀,就好像忽然从空气中长出手的一样。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韩文对她没有上一次那么客气了。他以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夹住了刀尖,左手已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的脚也在这同一刹那间踩住了她的脚,一下子就把她制得死死的。
宫萍气得眼睛里都好像要冒出火来,却又偏偏一动都不能动;一旁坐着的宫素素道:“在天下第一剑客面前使用兵刃,殊为不智!因为他对刀剑的理解远超乎常人,他这两根手指,虽然不如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但对付使用刀剑的人。足够了!因为只有他,才有把握让对方伤不到自己,自己却能夹住刀剑!”
韩文笑了笑,道:“说的很对!你们的胆子也很大!敢来刺杀我!呵呵!”
宫素素面色一变,道:“抱歉,我没听懂!”,这句话只有六个字。等到这六个字说完,突然间,却是有五样东西往韩文身上打了过去。
──一对筷子,一个酒杯,一个小酱油碟子,和一个装汤的大海碗。
碗是最先飞过去的。因为碗里还有大半碗冬笋炖鸡汤,汤碗飞出,汤水飞溅,就算没有溅到韩文的眼睛上,也可以挡住他的视线。后面接连而来的攻击。他就看不清楚了。
这一招八股文的“破题”,没有学问的人是破不了这个题的。然后酒杯飞出去。飞出去的时候一个杯子已经碎成了七八十片,就像是七八十件形状不规则的、有棱有角的锋锐暗器。
两枝筷子如飞钉,一枝钉韩文捏刀尖的手,一枝钉他的腰眼。旋转着飞出去的酱油碟还在半空中旋转不停,谁也看不出它攻击的目标,究竟是韩文身上的哪一处地方。碟子是圆的,圆着旋转,谁能看出它的方向?
韩文果然没有看错,这位纤弱文秀的垂老王妃,果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明明是在好几丈之外说话,却能让听的人觉得近在耳边,这绝不是件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事。
她这出手一击,更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明明是五样吃饭用的普通用具,到了她手里,就变成了杀人的利器,而且一出手,就把对方所有的退路完全封死。
一个因失宠获罪而被谪的王妃,怎么会有这一身可以在顷刻间杀人的绝技,出手怎么会如此准确老到周密?这是不是因为她杀人的经验远比任何人想像中都丰富得多?
看她这一次出手,她以前杀人大概是很少会失手的,这一次她出手时当然也有把握。每一个角度,每一种情况,她都已算得极准,只有一样东西她没有算。
她没有算鸡汤。
人对鸡汤的看法也许各有不同,鸡汤对人却是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