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天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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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诧异地望着他。
“不好么?整个世界都属于我们。”谭觉的声音依旧冷酷而潮湿:“都别装糊涂,我的意思很明白:只要我们五人,现在立即死掉四个,那么,剩下的一个,就是幸存者。”
曲思鹃有些不详的预感,嗫嚅着问:“你……”谭觉猛地从背后亮出那杆猎枪对准了自己。
大家都惊恐万状地呆住。曲思鹃费劲地挤出一个微笑:“谭觉,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你怎么能证明明天的报纸上不会报道……那个幸存者抢救无效……在医院死亡了呢?”
这句话使所有人的心一度陷入冰窟。谭觉阴寒彻骨地吐出了四个字:“为了生存……”
“嘭!”一声爆响,曲思鹃的脑袋如同被开水烧爆的玻璃瓶,炸得片片飞散,腥红狂溅,斜斜地倒了下去。
谭觉又补了一枪,罗香头一侧,肩膀被火辣辣的子弹擦过。她的恐惧令声带都拒绝发出尖叫,甚至暂时忘却了痛楚。她略一清醒,马上想要去扶曲思鹃,陈飞扬却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一把拉过她,从陡坡顺势滚下去。
鲁跃霖反应也很快,向马路对面跑去。谭觉再放一枪,只是打到路边的里程碑,等到填好弹时,鲁跃霖已经逃出很远了。
陈飞扬拖着罗香,两个人都是没命地狂奔,眼泪和口水很不雅地淌了下来。大约跑了分钟,来到一处荒废的工棚,两人才停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罗香这才感到肩膀的剧痛,她只能呻吟出短暂的一声,便疼得伏在地上。陈飞扬急了:“小香,你忍着点啊,我们得尽快赶到警察局。也许没有警察在,但我们要找到枪才能跟谭觉对抗!谭觉这小子,我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披着人皮的狼!”
剧烈的痛苦在噬咬着罗香的神经,连思维都被折磨得断断续续。陈飞扬吓懵了:“要不……我们去医院?”罗香连点一下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用那双哀怨的眼睛瞧着男朋友。
“飞扬?罗香?……你们在吗?”
陈飞扬被这声音吓得打了个冷战,他听得出这是鲁跃霖。鲁跃霖又喊了一句:“我可以相信你们吗?你们还能相信我吗?”
陈飞扬侧对着墙壁喊道:“我相信,想杀人求得生存的只是谭觉!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暂时分开比较好!”
鲁跃霖的声音藏不住事,他显然急了:“谭觉是个书呆子,他对现实中的感情看得很淡漠,所以他才会失去理智!你以为我会像他一样发疯吗?”
“谭觉他没有疯,更没有失去理智!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仔细,他是在很冷静地杀人!所以不论以前我们之间的感情多么深厚,我和罗香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原谅他!”陈飞扬的语气里充斥了绝望:“对不起……我想我们分开的话,还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否则目标就太集中了,而且我们这样弱不禁风的体质也会拖累你……你自己也要小心,谭觉聪明而且手里有枪,千万别种了他的暗算……”
鲁跃霖有些感动,也有些迟疑:“我能去哪儿呢?我们三个人一起,力量还会更大一些……”
“别说了!我们不需要你!”陈飞扬心慌意乱地摇着头叫道:“我说句实话,罗香受了伤,你现在要干掉我们两个,完全没有问题。可你如果非要接近我们,那我们只能认为你是打算要杀我们,请不要逼我……”他说是这么说,眼睛却在极不安分地四下瞄着,寻找可以使用的棍棒之类的武器。
鲁跃霖的心情由惊慌变为愤怒,他没有耐性再听下去了,狠狠地一拳打在门上,转身走了。
第六话 只能活一个(3)
陈飞扬虽然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但对于关乎自己利益的事情,他的谨慎程度绝不逊于谭觉。他俯身在门口仔细听了半天,确定鲁跃霖真的离开了,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怕罗香的伤口感染,就打开手电在屋子里到处翻动,找来一些手巾包住罗香的肩。手电照到一排有些生锈的铁锨、钢筋和斧子。他选了一把最小号的斧子别在腰间,然后搀扶着罗香去医院。
快凌晨四点了。罗香渐渐从昏睡中苏醒。陈飞扬郑重地说:“我们不能总呆在一个地方。我们能找到这里,谭觉也一样能够找得到。跟我去医院找药品。”
“飞扬,”罗香的睫毛颤抖着,“你拿着这把斧头,最终会砍向谁?……谭觉只是一时糊涂,我们应该跟他……”
陈飞扬不想听她多说,把她拥在怀里:“你太善良了。事实摆在眼前……”
罗香哭着问:“怎么会?只有我们五个人的世界,难道不是本来就很荒诞么?这明明就是一场噩梦……我们快点醒过来吧!”
陈飞扬本来就惴惴不安,这时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不是你受伤,我早就到了警察局,取到弹药了!”
罗香怔了怔:“对不起,我也不想连累你……”
“行了别说了!我不是有意冲你发脾气的……只是,我们没时间了!这个受到诅咒的世界里除了没人,也没有一辆好车,我们只能步行。拿到药品以后,我们立即去警察局,一定不能让谭觉先到一步,不然我们就完了!”
罗香点点头,顺从地依偎着他,两人亦步亦趋地前进着。没走多远,就来到一个小型医院前。这个医院也就比诊所大一些,但是一些常用药品毕竟也不会缺,而且在没有医生的环境下,医院的大小也没什么意义了。陈飞扬说:“小香,这里毕竟是郊区,我们用步行是要很久才能到达市中心商业区的。先在这里找些药,然后我们再去大医院!”
罗香刚要附和,却看到陈飞扬头顶正上方的窗户伸出一根乌黑的管子,散发着阴冷的寒气,她尖叫了一声,用尽全力将他扑倒。一声枪响过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谭觉恶魔般的声音传来:“飞扬,我恭候多时了。”
陈飞扬悄声对罗香说:“嘘!听我说……猎枪里面总共只有五发子弹,他只剩下一发了,等他没了子弹,我们两个人合力,一定能制服他!”
“砰!”又一枪打在他俩躲避的廊柱上。陈飞扬心头一喜,从背后抽出斧子,对罗香说:“等着我!”然后一跃而出。
谭觉很果断地向他扣动扳机,却没有反应。陈飞扬笑了起来:“你现在后悔了?来不及了!变态!”
谭觉把手伸向外套的口袋,竟然又掏出一把五四式手枪,对准陈飞扬。陈飞扬大惊失色,想要转身逃跑,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向后跌去,但他总算及时地躲到一个柜台后面,但是腿还没来得及收回,足三里的上方扑哧一声,见了红。
谭觉森然说道:“多亏罗香受了伤,所以给我省出了一个多钟头,我跑步去了公安局找枪,体力虽然消耗了,但是这可以用枪来弥补。况且我的猎枪还有一袋子子弹呢,你实在不该这么自信地判断我。”
陈飞扬害怕极了,谭觉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而且确定他受了伤,于是决定转移一下目标,不能给对手任何机会,于是把枪口对准罗香:“飞扬,我现在要杀了你的女朋友。其实我们大家都是善良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可我是不能死的。我的前途比你们的都要强,将来要为社会做贡献。而你们没有这个能力,你们对社会毫无用处。等我顺利重生以后,我会把你们的骨灰合葬,建一个气派的墓碑,年年都去拜祭,还让我的子孙后代来磕头,你们满意了吗?……可以放心吗?”
罗香拼命地抑制住抽泣,恨恨地说:“谢谢……谢谢你的好意……”
谭觉很自然地点头,坦然接受了她的“道谢”,但就在这一瞬,一条修长而健壮的腿已经掠过了他的面部,将他踢翻在地。他倒地后没有去管自己的疼痛,而是很专业打算扣动扳机,眼前闪过了鲁跃霖的拳头,接着眼睛一阵剧痛,眼镜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下意识地去摸,头顶却被自己的枪指住。
鲁跃霖叹了口气:“谭觉,到此为止吧……你变回原来的自己,我们都会原谅你的。”
陈飞扬见是被自己赶走的鲁跃霖,心里有些羞愧,说:“对不住了跃霖,刚才真是不应该对你那样……多亏了你。”
鲁跃霖没有回答,而是关切地问罗香:“你还好吧?”
罗香有些不适应,这才想起,忙叫道:“跃霖,快去瞧瞧飞扬的伤势,他被枪打中了!”
陈飞扬坐了起来,拿起斧子死死地盯着被五花大绑的谭觉。鲁跃霖从楼上药品室捧回一大堆药,帮陈飞扬和罗香各自上了药,然后又挑选了一些常备药物包起来。罗香有些感激地向鲁跃霖笑笑。鲁跃霖的脸骤然间胀得通红。
罗香默默地做完饭,把一块炸好的馒头片递给谭觉,但是她猛然想起曲思鹃被打死的情景,心口猛地一抽,开始恶心起来。谭觉的声音依旧温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你说有没有可能,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你?”
罗香冷冷地回答:“我从没这么想,我只想跟大家在一起。你这并不是在对抗命运,而是在拒绝接受既定发生的事实。你真让我恶心!”
谭觉愣了,半晌轻轻地说:“那是我的本能。谁会放弃生存的机会?”
“代价就是杀掉朋友?”罗香突然暴怒起来,指着饭桌一角:“这是小鹃的位子,她现在不在了!她被你杀了!”
“她是死于车祸的,你得尊重事实。”谭觉的眼睛眨也不眨,“人性就是这么丑恶。就算我死了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你等着看好了。”
“堵上他的嘴,别让他说话。”陈飞扬顺手拿来一块抹布,塞到谭觉的嘴里。鲁跃霖说:“就算这样绑着他,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得轮番守夜,等到六点天亮。”
“天亮我们也回不去。”谭觉在没有被堵上嘴之前仍然在孜孜不倦地说着:“要想回去,我们中间必须再死掉三个人。”
“那我就先杀了你!闭嘴!”鲁跃霖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个黑夜多么地漫长,直到六点,天空仍然没有见到一丝光亮,尽管这是夏季。鲁跃霖说是要轮流守夜,可是一直都是他自己在不眠不休地紧紧攥着枪,每隔几分钟都会向谭觉的方向看一眼,并且还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罗香盖上。
罗香想翻个身,忽然感到眼前一晃,她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想看看到底是谁,却看到了陈飞扬,他的动作很轻,正悄悄地接近已经完全抵御不住困意的鲁跃霖,把手慢慢伸向那把几乎快被松开的枪。
罗香惊讶中带着一丝惶恐,她看到陈飞扬很成功地分开鲁跃霖的手指,将那把枪拿到手。罗香几乎要叫出声来,她清晰地看到陈飞扬在拿到枪时的得意表情,已经丝毫不能掩饰一种纯粹的邪恶。
第六话 只能活一个(4)
陈飞扬突然把枪转向,罗香尽管不相信他会把枪对准自己,但是出于本能还是尖叫起来,当鲁跃霖也被惊醒时,发现陈飞扬的枪口已经指向了谭觉。
谭觉似乎有着能预知危险的天性,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阴森森但又很平淡地说:“你决定好了?”
陈飞扬不知怎么回事,眼神也变得一样阴鸷,说:“谭觉,你说你自己是个优秀的人,把其他人贬得一文不值。而我现在要告诉你,我也是,我不比你差!”
谭觉很轻蔑地笑:“你怎么证明?我俩都是名门之后,但是我像我的父亲,你却不像你的父亲。你给他丢人,所以你只能被划到这群人里。”
罗香站起身轻声说:“飞扬……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你闭嘴!这很重要!”陈飞扬把枪拴熟练地一拉,对准谭觉:“你就这个毛病,老是自以为是,王八蛋!”
谭觉仍旧笑容不改地说:“飞扬,谁都知道,你爸爸私藏枪支,雇用打手,夜总会里面不仅开赌场、经营服务,还贩卖摇头丸和k粉,表面上的身份是正经的著名企业家,但是暗地里却是黑帮头目,我和你不同,我是正经家庭出身、高素质的绅士,而你只是个体面流氓的儿子。”
陈飞扬当然不允许别人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在他眼里父亲就是个崇高伟大的形象,尽管谭觉说的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他也拒绝接受。他愤怒地回敬:“你爸爸呢?我爸爸左冷禅,好过你爸爸岳不群!他贪赃枉法,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伪君子!你爸收了我爸多少钱你算过吗?你他妈吃的,喝的,身上穿的,包括你这副人模狗样的眼镜在内,哪个不是我爸爸给的?你爸上次被一帮钉子户团团围住,是谁带着你嘴里所谓的黑帮,带着你嘴里所谓的私枪把你爸爸救出来的?我爸爸不是好人,起码他不去掩饰;你爸爸却满嘴仁义道德,根本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过去在学校里,你确实是人之表率,但今天倒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为了生存?这是为所欲为的借口么?就单凭你这种行为,你就根本不配生存!你总觉着自己完美无缺,其实你骨子里早就继承了你爸爸的虚伪,你本质上就是个阴毒的败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