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庙-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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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着,于是一来二去,这事儿就铁定拖下去了。村民们甚至都想到,这事儿啊,估计要不了了之了。
不过那帮老太太们却觉得这事儿总有个头儿,他们几家早晚得出钱,只要咱们一直催促着就行,因为他们都答应了啊,而且就连陈锁柱老婆,都答应了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五天时间里,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说起来村里人尤其是那帮老太太,速度和效率确实够高,在我们的想象中,本以为这样的推迟和拖延,得到这样的一个暂时性的结果,那起码得拖延到一个月甚至两个月以后,可没想到短短五天时间就成了这样。
这也没办法啊,那帮老太太撺掇着村里人每天都登门谈修庙建庙的事儿,我们哥儿几个家里每天都要迎接四五次这样的谈判队伍,您说,这速度能不快么?
对于我们村儿这帮老太太,您佩服么?
晚上常云亮来的时候又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铜锁他娘和几个老太太当天又找到了姚京家,因为她们觉得姚京爹姚名堂两口子以前对于庙宇很是信奉和尊重,绝对是打心眼儿里害怕的,所以只要吓唬吓唬他们,绝对能从他们家里打开口子,让姚名堂先拿出钱来,只要有一户先拿出钱来了,那剩下的就好说了。
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金钱和神灵的抉择中,姚名堂两口子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对金钱的忠诚和吝啬,他们比任何人多在乎钱,要想从他们两口子手里扣出点儿钱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迫不得已下,老太太们亮出了杀手锏,警告姚名堂,要是再不拿钱出来,想要拖延下去的话,那对不住了,咱们可不看街里街坊的面子了,非得把你们告到法庭上去。
姚名堂害怕了,他认为自己家孩子拆了村里的庙,就该赔偿的,于情于理,这都是应该的,一旦告上了法庭,弄不好咱还真就得出了钱还得蹲监狱……两口子一合计,要不,咱们把钱拿出来吧,认个不是,服个软,破财消灾嘛。
不过姚名堂在最后多了个心眼儿,他实在是舍不得掏钱。他去找村支书了,村支书常忠他的儿子常云亮也参与了这次轰动全村的拆庙事件,就属常志书家里钱多,他们家若是掏钱了,咱二话不说,如果他们家不掏钱,仗着他们家钱多上面有人,能够逃避法律的制裁,那咱就得说道说道了,您得把我们家儿子也给保住了,不然没完。
找到人家常志书家里的时候,常忠一听姚名堂的来意,冷笑着说道:“那帮老太太们还想告咱们?好啊,让她们告去吧,我早就想着告她们呢,碍着街里街坊的面子,她们也都这么大岁数了,不想让她们蹲监狱,还想告我们?告去吧!到最后蹲监狱的是她们。”
“这是为啥?”姚名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了。
“为啥?她们这是宣扬迷信思想,搞封建活动!”常忠理直气壮且义正词严的说道:“咱们国家的法律明文规定,不准宣传迷信思想,更不能搞迷信和封建活动,谁宣传迷信思想搞迷信封建活动,就要坚决的打倒她,消灭她!”
“真的?”姚名堂有点儿不相信,他说:“文化大革命都过去好几年了,国家应该不管这种事儿了吧?”
常忠瞪着眼愤怒的说道:“你懂个屁啊?我说姚名堂,是你懂得多还是我懂得多?要不要咱们村儿这个支书你来当啊?”
“不敢不敢,我咋有那个当支书的本事呢?您懂得多,自然是您懂得多,我这不是来向您请教了么?”姚名堂立刻点头哈腰。
常忠满意的点了点头,温言细语推心置腹言辞诚恳的说道:“文化大革命过去了不假,可迷信思想的残留还在啊,咱们国家虽然说信仰自由,那是对于合法的正规的宗教信仰尊重,对于这种害人的迷信思想,那是坚决要打击的,知道这是什么么?这往严重里说,就是邪教,邪教你明白是啥不?还记得六零年白姑教么?那就是邪教……”
“知道知道。”姚名堂听了白姑教就禁不住打起了寒颤,乖乖,这么大的罪过啊,那可是反革命反党反国家的,那是造反啊!
回头一想姚名堂就直起腰来了,我害怕啥啊?我又不是邪教组织,我以前,以前去烧香磕头,那也是被邪教组织给逼迫的啊,咱们国家的政策一向都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
姚名堂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要不要反戈一击呢?后来他一想,唉,算了算了,都是乡里乡亲,街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就不去告发她们了,都那么大岁数了挺不容易的……不过,哼哼,别把老子惹急了,敢告我,想害俺们家人的话,就别怪俺姚名堂不认街坊邻里的亲情了。
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其实常忠也不知道这事儿如今的国家法律到底管还是不管,不过他知道,拆庙这种事儿,让那帮老太太们去告状吧,一准儿没人受理,甚至还会当这帮老太太们有病呢,况且,常忠吃定她们只是吓唬姚名堂呢,告状?那帮老太太知道怎么告么?她们懂个屁啊!
姚名堂回去之后,就把常忠常志书说的这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以铜锁娘为首的那帮老太太们,并且很是牛气烘烘的说道:“各位大婶子,念在咱们是一个村儿的,你们也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姚名堂,也就不去揭发你们的反革命犯罪行为了,唉,大婶子们,我早就劝你们别这样,这样不好,您说说……唉,悬崖勒马吧。”
铜锁娘气呼呼的说道:“你少吓唬我们,我告诉你姚名堂,你们不要以为有法律给你们撑腰,就可以赖账不还了。”
姚名堂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怎么又成了赖账不还了?不过他心里有了底气,自然也就不在乎这帮老太太们说啥了,他不屑的说道:“哎呀,忠言逆耳你们不听,那好吧,既然我赖账了,那您就去法院告俺吧,法院判俺该赔,那俺一定二话不说,别说赔钱了,蹲监狱的事儿,俺也认了。”
老太太们全都傻眼了,就连铜锁娘身为大师姐,也有点儿犯含糊,她们心里还真是没了底气,之前说要去法院告状,无非也就是吓唬吓唬姚名堂,她们也不晓得如何去打官司啊,更何况如今一听说迷信还有罪,而且是反革命反党反国家的大罪,她们心里还真害怕了,可别闹到了法院,没把人给告了,反而把自己给扔进了监狱里,哦不不,这么大的罪,那是丢命的事儿啊,经历过三年困难时期的她们,对于白姑教有着深刻的印象。
结果,她们撂下几句强硬的狠话之后,灰溜溜的从姚名堂家出来了。
哥儿几个听了常云亮和姚京俩人一唱一和的把这件事儿说完之后,都忍不住捧腹大笑,真是他娘的解气啊,看来我们还真是没必要跟她们拖下去了,直截了当的爱谁谁,敢跟我们闹么?好啊,告我们去啊,我们还就是不赔钱了,怎样?我们这次拆庙行为,那可是坚决的同反革命集团做出了针锋相对的抗争,哈哈。
其实我们几个心里明镜儿似的,常忠那是胡扯蛋吓唬人呢,现在国家虽然不让宣传信仰迷信,不过在农村里,老太太们烧香磕头敬庙,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谁爱管啊?
我们自然也清楚,这种官司,她们也别想告我们。
大家伙儿一商量,算球,咱们也不去凭借此就牛逼哄哄的跟人来个直接翻脸不认帐,咱们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照舅)拖下去,爱谁谁吧。
我问哥儿几个这几天胡老四有啥动静没?
陈金嘿嘿直乐,说道:“别提了,胡老四也倒了霉了,整天把院门儿关上,连门儿都不敢出,人家老太太们推开他家的栅栏门就冲到了院子里,胡老四干脆把屋门也给关上了,任谁叫都不开,窗户玻璃半夜都让人砸了好几块儿,够倒霉的。”
“那是为啥?”我皱眉问道。
“你傻啊?靠,装什么好人呢?”薛志刚说道:“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拆庙的举动,是受胡老四的迷惑指示干的,村里人现在可都知道啊。”
“哦对对。”我这才想起来,连忙点头,心里突然有些愧疚,觉得对不住胡老四,拆庙明明就是我们哥儿几个商量着要办的,人家胡老四听说后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而已,罪魁祸首也就是我们,我说道:“那你们就看着村里人砸胡老四家的玻璃么?”
陈金一摊手,说道:“那还能怎样?咱们难道帮衬着胡老四去砸别人家玻璃么?”
“嗯,得帮,起码不能让人一直这么砸胡老四家玻璃。”我点头说道。
“得了吧你,咱们现在还都在风口浪尖儿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还想着帮胡老四?”姚京立刻反对道。
我瞪眼说道:“那咱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哥儿几个就都愣住了,一想还真是,这事儿咱们做的损了点儿。过了一会儿,陈金点头说道:“这事儿是咱们做的过分了,唉,可咱们怎么帮啊?难道要每天晚上安排俩人去守着胡老四家的房子么?”
哥儿几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觉得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我低头想了会儿,说道:“不行不行,这么下去可不是回事儿,回头胡老四家里的窗户玻璃砸完了,咱们哥儿几个还得掏钱给他买新的。”
“为啥?”姚京撅着嘴说道:“凭啥咱们给他买新玻璃?”
“你他娘的真是一毛不拔!”陈金骂了他一句,说道:“还真是,到时候胡老四说起来,是咱们给人家扣了屎盆子,不能不帮忙摘了,唉。”
“那咱们赶紧向主意啊。”刘宾说道,他也心疼钱,虽然母亲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可家里的条件还是不如哥儿几个家里,手里那几万块钱,他爹和他娘攒着不让乱动,要翻盖新房给刘宾娶媳妇儿用呢。
“走走,咱们去找找胡老四去,商量个主意来,他人老成精了,绝对有办法。”我起身下床,“我现在甚至怀疑胡老四压根儿就盼着村里人多砸他家里的玻璃,把窗户都砸烂了更好,到时候全让咱们几个出钱,给他换成新的。”
陈金一拍腿骂道:“我操,那他要是让人把房子点着了,咱们还得给他盖新房子么?”
“扯淡!”薛志刚和常云亮齐声说道,不过说归说,他们俩也着慌了,哥儿几个纷纷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真要是胡老四的家被破坏了,凭我们几个人的性格,那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啊,一想到要出钱,咱们都肉疼,虽然现在是有钱人了,可是,可是……贫穷的时代过来的人,穷怕了啊。
哥儿几个正打算要往外走去胡老四家的时候,郭超突然说道:“哎,我操,银乐你好了?你怎么能下床了?还挺利索啊!”
兄弟们闻言都是一怔,愣愣的看着我,可不是嘛,赵银乐刚才下床的动作,在屋子里走了两步那灵活劲儿,哪儿像是个重伤员啊,分明比正常人还正常人嘛,除了……他那条腿实在是寒碜点儿,嗯,脚脖子和脚背上,好几道伤口,上面还缝着针线,整条右腿还泛着淡淡的青紫色,还有点儿臃肿。
我也有点儿诧异,是啊,自己刚才一着急,跳下床来就要出去,怎么没留神儿,自己的伤痛就好了呢?活动了一下右腿,还有点儿隐隐的疼痛,不过并不像是前两天那般痛入骨髓的疼了。
“操,你丫还是人不?好这么快?那伤口当时可真深啊,深的都快看到骨头了,你怎么现在跟没事儿人似的?”陈金围着我转了两圈,忍不住弯腰伸手在我的右脚脖子的伤口处拍了两下。
好家伙,这两下轻轻的拍打,顿时引起了我的伤口处剧烈的疼痛,痛的我咝咝的吸着凉气,大骂道:“操,别拍打,痛死老子了。”
“真奇怪了啊,啧啧……”兄弟们纷纷赞叹着,惊诧着。
我皱眉想了想,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腰带啊,我有乌梢皮做的腰带呢,专门儿针对邪物有着强大杀伤力的腰带,兴许对于邪物释放的毒气,也有好的疗效吧?我摸着裤衩子上穿着的腰带,柔柔滑滑的,韧性十足,似乎还能感觉到腰带上传来的那种奇妙的清凉气息。
想到这里,我得意的说道:“我有一条好腰带啊,治这点儿病,小意思嘛,走走,都别奇怪了,咱们赶紧去胡老四家里。”
弟兄们恍然大悟,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不过经历的怪事儿多了,也就觉得合乎情理了,于是大家跟着我一起向外走去,找胡老四去,这个老狐狸,他是在忍辱负重呢?还是在故意盘算着让我们出钱给他换新房呢?
第09章 胡老四的计划
那天晚上的夜色很美,天空中星罗棋布,月亮接近满园的时候了,格外的明亮,皎洁的明月洒下如银的月光,将万物披覆上一层淡淡的银色纱装。即便是月华如霜,高悬于夜空之上,不过与往日不同是,夜空中的繁星并没有躲避到深邃的夜空中,而是争先恐后的眨着眼睛,要与华月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