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语者:公安厅从未公开的法医禁忌档案-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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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光线不充足,但是相比而言,总比露天解剖被来参加追悼会的群众围观影响要好,所以师父还是决定在这个昏暗阴冷的小解剖室对马小兰的尸体进行检验。
看见年轻的生命陨灭,不免让人产生撕心裂肺的痛心感。我也和师父说过这样的感觉,担心这样会影响自己对案件的判断。师父却对我经常有这样的感觉表示认可,他说,疾恶如仇是一名优秀法医必备的潜质,具备这样潜质的法医才能不受外界干扰,把这种痛心转化为破案的动力。
眼前的这个花季少女安静地躺在解剖台上,因为尸僵完全形成,她蜷曲在那里,睁着双眼,雪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血色。
“尸僵很厉害,衣服不好脱。”我说,“是不是剪开?”
“不。”师父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目前我们没有掌握一点儿信息,衣服上可能会有重要痕迹,不能破坏衣服。”
“那就破坏尸僵吧。”尸僵形成后是可以被破坏的,用力将关节部位活动开,尸僵也就自然消失了,不过这是一项力气活。我和桂法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死者全身大关节的尸僵都破坏了,马小兰恢复了自然状态,睡美人一般平静地躺在那里。
我们仔细地对尸体的状态进行拍照、录像固定,然后逐层脱去死者的衣物。师父要求脱的时候小心点儿,并且每脱一层都要拍照固定。马小兰的衣着情况还是很正常的,除了内衣下边缘有些卷曲,其他都是穿着整齐的,衣物的缝线和纽扣都完好无损,看不出有什么疑点。如果真的一定要找出一些异常,那就是马小兰的袜子并没有穿好,袜跟褪到了脚掌中央的位置,袜子就这样皱巴巴地穿在脚上。
“挺讲究的一个小女孩,袜子这样穿,不难受吗?”我说。师父不置可否地继续观察尸表。
去除了死者全部的衣物以后,师父小心地把衣物拿到了解剖室外早已准备好的检验台上,说:“里面光线太暗,你们负责解剖检验,我来负责衣着检查。”
我喜欢这种分工,可以给自己独立思考的机会,如果总是听从师父的意见,我永远也得不到进步。
从尸体的外表看来,没有什么损伤。翻开尸体的眼睑,发现有明显的瘀血,手指甲也是青紫色的,可以断定死者是窒息死亡。翻开尸体的口唇,发现口唇黏膜完好,牙齿也没有松动,基本排除了捂压口鼻腔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既然不是溺死,那么她很有可能是死于颈部被掐。
尸体的双手腕隐约有些颜色的改变,我和桂法医小心地切开皮肤,发现皮下都是出血。
“手腕部的皮下出血,表皮没有擦挫伤,这是别人抓握她的手腕形成的,是约束伤。”桂法医自言自语。
“控制双手、掐脖子,却不捂压嘴。”我说,“要么就是死者没有叫喊,要么就是他们是在一个喊破喉咙也没有用的地方,凶手不怕她喊。”对于我这个较深一步的推断,桂法医点点头表示了认可。
“看来多半又是强奸杀人哦。”桂法医开始凭借他的经验猜测了。
“检查一下会阴部吧。”当我准备用纱布给死者进行阴道擦拭物提取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死者的会阴部黏附着血迹。
“啊!”我惊呼了一声,想到了前不久案件中那把插在死者会阴部的匕首。
师父闻声走进解剖室:“怎么?有发现?”
“会阴部有血!”我说。
师父摇了摇头:“女人有例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说完又走出了解剖室。负责摄像的女刑警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也为我的大惊小怪而羞愧不已。
清洗了死者的会阴部,我意外地发现,死者的处女膜完整,会阴部没有损伤。
“桂师兄,你猜错了,不是强奸。”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死者生前没有遭到性侵害,我感觉自己的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儿。我知道这就是怜花惜玉的心理在作祟,一直以来,我最看不得强奸案件,有时参加审讯强奸犯,都忍不住上去踢上两脚,然后会立即被侦查员拉开说:“不能打不能打,有一点儿伤都会说是刑讯逼供。”
桂法医仿佛陷入了困境,说:“不是性侵害,不是侵财,又难以用仇杀来解释。谁闲着没事杀害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学生呢?”
“看来案件性质,只有和侦查员碰头以后再考虑了。”我说,“开始吧?”
虽然尸检工作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但是我们通常会用“开始吧”这样的词语表达开始进行系统解剖检验的意思。
尸检工作进行得很快,一来我和桂法医都是轻车熟路,二来尸体上没有损伤,需要测量、拍照、局部解剖的地方少,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对于死者颈部我们仔细地进行了解剖检验,逐层分离肌肉,发现深层肌肉有明显的出血反应,相应的舌骨也骨折了。之前推测得不错,死者死于扼压颈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我脱下了戴在外层的沾满血迹的手套,走到解剖室外。师父仍在一点一点地检查着死者的衣物,衣物的旁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些物件,有钥匙、零钱、发绳什么的。我走到师父旁边说:“师父看这么仔细啊,这么久都没看完?”
师父点点头,说:“尸检结束了?现在挺熟练嘛。有什么发现吗?”
“挺简单,所以快。有两个发现,一是死者死于扼压颈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二是排除强奸杀人的案件性质。”
“排除强奸?”师父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我说,“什么依据?”
“依据充分。处女膜完整,会阴部无损伤。”我信心满满。
“那你彻底错了,这就是一起强奸杀人的案件。”师父笑了一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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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的这句话像是给了我闷头一棍。两个多小时辛苦的尸检,就得出两个结论,结果还“彻底错了”一个,这实在是太伤自尊了。我晕乎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不会啊,处女膜确实是完整的,那您有什么依据肯定是强奸杀人?”
“首先要纠正你的错误。”师父说,“没有发生性行为,不代表杀人凶手的目的不是性侵害。这是逻辑性问题。”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犯了一个逻辑上的错误。案件性质的推断是从现场、尸体的种种细微痕迹分析凶手的动作,发现凶手作案的目的,而不是看尸体的被侵害结果来倒推凶手的目的。我忽视了“未遂”这个概念。
“没有实施性行为的原因很多。”师父接着数落我,“凶手性功能障碍可以吧?准备强奸的时候发现马小兰已经被掐死了就停止了强奸可以吧?最关键的一点,你刚才也注意到了,马小兰貌似刚刚来了例假。”师父拿起死者的内裤,裆部果真有些许血迹。
“我知道错了。”我嘿嘿笑了一下,说,“师父发现关键痕迹了?”
“不是关键痕迹,是可以确定案件性质的依据。”师父指了指检验台一旁整齐摆放着的物件。
“这些零钱、钥匙能说明什么?”我对师父的推断充满好奇。
“别插嘴,我不是说随身物品。”师父用止血钳指了指几段绿色的物体,说,“这些是在死者外裤的内面发现的,黏附在外裤裤腿内侧。”
我用止血钳钳起其中一段,看了看,说:“这应该是植物的茎,还有叶子。”
“是的,说明什么?”师父问道。
“我知道了,师父是说,裤子里面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说明死者是被脱去了裤子。死者被杀死后,凶手又为尸体穿上了裤子。所以外界的树枝树叶黏附到了裤子的内侧面,对吧?”
师父点点头:“反应还挺快,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摇了摇头:“我觉得牵强了一些。”
听到我突然的反对意见,师父有些惊愕:“牵强?”
“是的。”我说,“尸体被水流冲击了这么远,如果是水中的物体被水流冲击,从死者的裤筒内钻进了外裤的内侧面,不也可以吗?”
师父笑着点了点头:“非常好,能想到这个问题很不容易。”
“不过我看了这些植物茎、叶的断裂面,很新鲜,挺像是折断以后立即就黏附到了裤筒内侧。”我说,“不过不能排除水里就有新鲜折断的植物叶子啊。”
“非常好,进步很快。”师父笑着说,“开始我也考虑了这个问题。不过当我看到这个以后,就坚定了信心。”
师父用止血钳钳起了几片黄黑相间的片状物体。
我凑上前去,闻了闻,说:“花瓣!油菜花瓣!”
“是的,沾了泥巴的油菜花瓣。像你刚才说的一样,这些油菜花瓣也是新鲜搓裂的。”师父说,“不过,它们不是在外裤内侧发现的,是在死者的三角内裤内发现的。”
“哦。”我笑着点了点头,“有异物被水冲进裤筒的可能,但是这些花瓣不可能被水流冲进三个边都是松紧带的三角内裤里面。”
“所以,可以断定,凶手是脱下了死者的内裤,发现死者来了例假,或者是发现死者已经死亡,于是没有实施性行为。为了隐藏他强奸的目的,他又为死者穿上了衣裤,然后将死者扔进了河里。”师父信心满满地说道。
“对了,刚才发现死者的袜子也有异常。”我突然想起死者袜子的状态,说,“袜子的底部全是卷起来的,这样的状态走起路来多难受啊。”
“很好,这个细节你也发现了。”师父赞许地说,“我也仔细看了袜子,袜子虽然底部卷曲很厉害,但是卷曲的地方并没有褶子,也就是说,袜子被褪下来一截,导致脚底部卷曲的地方并没有受力。换句话说,死者在袜子被褪下、又重新穿上鞋子后,就再没有站起来过。我分析,凶手一定脱了死者的鞋子,因为不脱鞋子,很难把细裤筒的牛仔裤褪下来。脱鞋子或者脱裤子的时候,导致袜子褪下、卷曲。”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真的是一起强奸杀人案件,只是强奸未遂而已。
“还有别的发现吗?”查明了死因、死亡时间和案件性质,我的心里稍稍有了点儿底,至少专案会上有东西说了,不过,这些问题并不能直接缩小侦查范围、圈定侦查目标。师父在我眼中是神一样的人物,所以我对师父还有别的期望。
“有。”师父从死者的随身物品中拿出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纸上工整地写着两个字“郑总”,后面是一串手机号码。
“这个是在死者的牛仔裤前口袋中发现的。”师父说。
“看来,这个郑总肯定和马小兰的死有着一些关系。”我猜测道。
师父笑了笑,不置可否:“收拾收拾,吃个饭,下午开专案会上再说。”
专案组会议室里,侦查员都在紧张地整理着一上午调查访问得来的情况。
“我们开始吧。”师父喧宾夺主,省去了寒暄。
“我们组负责调查马小兰的身份问题。”侦查员开始分组汇报,“马小兰是县一中的高三学生,家中父母早年离异,她跟随父亲生活。马小兰品学兼优,但是性格内向。最近可能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情绪很差。”
“我们组负责调查马小兰的社会交往。经查,除了老师同学,马小兰没有什么其他的社会交往,平时放学就回家,没有不良嗜好。”
“我们组负责调查马小兰的家庭状况。”这个主办侦查员显得有些情绪低落,“马小兰的父母早年离异,马小兰一直跟随父亲,和她母亲近10年没有联系。她父亲靠打一些散工维持生计,不过一个月前不慎跌落路边深沟,三根腰椎爆裂性骨折。因为没有钱治疗,现卧病在家,估计半年内下不了地。家里很穷,只有一间土房子,我们去的时候,死者的父亲还在床上躺着,饿得不省人事了。我们送去饭菜,等他吃完了以后,才告诉了他噩耗。目前我们正在协调相关部门对其进行救助。”
侦查员们纷纷低下了头,对这个不幸的家庭感到悲伤。主办侦查员接着说:“据马父介绍,马小兰每天6点都会按时归家,昨天中午马小兰告诉他说晚上去同学家写作业,晚点儿回来,说晚饭晚一些再做。可是马父等了一夜,马小兰也没回来。目前我们正在调查马小兰可能去过哪个同学家。”
听了主办侦查员的介绍,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各自暗下决心迅速破案。
“不用调查了。”师父说,“去同学家是个谎言,这个马小兰是去找工作了。”
“还有两个月高考,她去找工作?”
“据我分析,马小兰是自己选择了辍学,”师父说,“是个孝女啊。”
师父拿出用透明物证袋装着的作业本纸,说:“我们在死者的贴身口袋发现了这个写有郑总电话号码的纸条。当晚,她应该是去见这个郑总了。根据马小兰目前的家庭状况,她去见这个郑总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去面试找工作。”
“看来找到这个郑总,是案件突破的关键。”大队长说。
“这个很容易。”师父说,“你们去找吧,我去现场看看。”
很快,我和师父又乘车到达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