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纪-第26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见过太多次生死,白选自认早已心冷如石、心硬如铁。但是以前,她可曾对那些死者付出过真感情?直到沈三多的离世,她才再一次有痛彻心扉的感觉。不比当日黑潮来临时的那种悲伤,那时她与亲人一起死去,纵使绝望也还想着——我们不寂寞。现在,钟木兰又走了,她能够信任的人可以依赖的人又少了一个。她更加寂寞。
白选是个感情很内敛的人,就算此时悲伤至极,也不愿意把脆弱亮于人前。哪怕流泪,这滚烫的泪珠也只能掉在自己身上,将灵魂烧灼出一个接一个创口。沈闲哭得声哽气咽,用小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几乎挂在了她身上。一大一小两只手用力地握在一起,仿佛在说“天地间从此只剩下我们”。
“小妮呀,你且起身,还要忙后事。”
白选飞快地擦了擦泪水,抬起头看向站在病床另一边的老国士。老头儿眼眶也通红,白如雪的胡须被眼泪鼻涕粘住了好几处。他瓮声瓮气地接着说:“要让她入土为安哪。”
“总队长刚才说过,她的葬礼不要大操大办。我想以沈闲的名义给她老人家举办葬礼,毕竟小闲是她唯一的亲人。”白选低声说完,把沈闲抱在了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老太太的葬礼,应该由元家代表国家来办。”这是另一个满含悲痛的老人声音,不容置疑地驳回了白选的要求。
默然数秒钟,白选没有回头去看身后之人,而是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我不认为元家有资格……”她微垂的眼里掠过一道奇异光泽,被滑落额际的刘海给遮住。
“小乖”却是元继理夫妻异口齐声打断白选的话,再疼爱怜惜,这对夫妻也不能赞同她此时所言。
元家和钟老太太亲如一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元家人由衷希望能以晚辈的身份给钟木兰送葬。再看元承智的脸色已经沉郁如死水,半点波澜也不起。元启森却始终闭口不言。其余元家人神情微震,古怪地看着前面那少女。
白选没有给元继理夫妻面子,反而声调尖厉了不少。她愤怒得身体都在颤抖,在众人看来似乎她在努力压抑却又实在难以控制此时激烈的情绪。
她急促地说:“我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在场有不少人心里都很清楚。人已经走了,就不要再让她发挥余热去给自己添光增彩。主意打到逝去者身上,不无耻吗?”
房里死一般寂静。老国士紧锁眉头,看着白选的目光满是探究。当着元氏一大家子的面直斥元家无耻,这胆子真够肥的。元承智面无表情,眼中也深沉得看不出在想什么。
元继理夫妻惊吓不已,满脸担忧之色。方娴表情木然,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元启睿低着头,嘴角有淡得近似于没有的嘲讽笑意。而元慧初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见鬼了也似。元启聪直勾勾地盯着白选,小脸微红,眼里满是粉丝见到偶像时的星星点点光芒。此时病房的门紧紧关着,只有这些人。
最终,站在元承智身后的元启森慢慢走到白选身后。他蹲在白选身旁,摸摸她薄短乌黑的头发,有些艰难地开口说:“小乖,哥哥知道你心里很难过……”
今天的白选简直就像刺猥,逮谁扎谁。她一偏头,元启森的手便尴尬地举在半空。她抖得更加厉害,颤声说:“我不难过。她走得心满意足。”扭头直视着元启森的双眼,她面无表情地接着说,“我只是很悲哀,为你的曾祖父曙光先生感到悲哀。死后哀荣?她不需要,也不希罕。”
如此近在咫尺,元启森在看清白选时有刹那的迷惑。这么久没见面,又鲜少联系得上,白选瘦了一大圈。她此时白中泛着青色的面容居然还没有元启森的健康,也像不久之前大病了一场。
几乎是本能的,一股深切的悲伤从元启森心底蔓延向身体。他似乎能感觉到白选此时的情绪,他知道她很疲惫很伤心,甚至还有些极不祥的绝望。这趟去修士盟定然有事发生在她身上,元启森立刻断定。
但双目对视时,他又发现白选眼里仿佛放了千年不化的坚冰,且这坚冰被雕刻成了利刃模样,其坚硬冷漠锐利竟然让自己不敢直视。不过白选只看了他数秒就把头转开,重新凝视着病床上的钟木兰。
“小妮,这次既是家丧也是国丧,其实没有冲突的地方。”老国士主动打起了圆场,摆出苦口婆心的架势劝说,“葬礼举行地点可以放在元家,但是你和沈闲都能去守灵嘛。”
“老太爷,老太太有家有亲人,为什么要到别人家里去摆灵堂?您不觉得这是很荒谬的事儿么?”白选霍然起身,沈闲也随即起身。一大一小双双对花国士瞪圆了眼睛,白选更是讥讽笑道,“难不成元家没用的子孙后代要用这种方式自己才能心安?老太太不肯葬在紫禁国家公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
被白选毫不客气地噎回,老国士也有点不高兴,雪白胡须乱抖。元家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没用的子孙”,这五个字把知情者心里刺得慌却又无法反驳。就算是不知情的数人也很难堪地认为白选说的其实很有道理,钟木兰有家有亲人,凭什么要到你元家去举行葬礼?
眼眶微红,眼里有泪珠在打转,白选幽幽地说:“太爷爷,请您原谅我的不敬态度。我相信事情真相怎么样您定是知道的,我只是……”她低下头,苦涩地喃喃,“我只是太羞愧了不管我的意志如何,我身体里流淌的确实有曙光先生的血液。可是先辈的仇却是……”她再也难以启齿。
元启森眉尖微蹙,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看看老国士,又扭头瞧瞧元承智,轻声说道:“太爷爷,爷爷,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些事即便此时还有人不清楚……但是我们心里明白。小乖的性格就是这样,她虽然有点失态,可还请二位长辈念在她这份顾及家族荣辱的心。毕竟……传出去还是于元家声望有碍。还请您二位原谅她的失礼,好不好?”
一言既出,元继理夫妻俩也连连点头,帮白选说好话。虽然白选自己还没有服软迹象,但她此时抿着嘴沉默不语似乎就代表了某种态度。老国士和元承智都很清楚白选的性格和处事态度,知道她能保持沉默不反驳已经很难得,这二位的脸色便松软了些许。
“你这孩子,就是愣头愣脑的。算啦算啦,太爷爷不和你计较。”老国士摇摇头,终于表了态。
白选飞快抬头瞟了老国士一眼,带着些羞愧神色嗫嚅着说:“太爷爷,您刚才说的也对。老太太的葬礼既是家丧又是国丧,就算不大操大办,也应该隆重大气得体。我想,您身为老太太的老朋友之一,是否能请您主持葬礼?”
语气放缓,她恳切地对老国士央求:“老太太是华夏人,理应用华夏礼节下葬,这个您应该比我清楚得多。葬礼在老太太的农场举行,但是我想请您和元爷爷……”她咬着唇低下头不语。
元启森立刻看向祖父,果然见祖父的神色完全软化下来。白选的意思很清楚,她反对在元家举行钟木兰的葬礼,但她不拒绝花国士和元承智前来主持葬礼一应事宜。
“是我考虑不周,实在是伤心太过了,孩子说的有道理。伯父,咱们就如了孩子的愿吧不管怎么说,”元承智幽幽叹息道,“当时这孩子在场,也算我元家没把人丢到末日之前去。不过孩子啊,”他温和慈爱地看着白选,“不要因为过去就把事情处处往不堪去想,我们对老太太的感情只会比你更深。你这性格太过锋利,日后接任总队长,说话之前定要三思。部下不是你的亲人,不会每次都容忍你的放肆”
白选沉默片刻,转身很恭敬地对元承智鞠了个躬,低声说:“请您原谅我的口不择言,只是当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让我痛心……”她眼圈一红,没再说下去。
方才还有闹翻的迹象,但事情竟然急转直变。这一幕弄糊涂了不少人,元启森眼睫忽闪,在心里盘算。元启睿微撩眼皮,用隐含惊讶和赞赏的目光悄悄看了白选两眼。他暗忖,这场试探竟是以元家容忍服软告了终。看来,祖父终于开始正视这位即将手握重权的堂妹…
第四十四章我要你的血
元承智不能不重视。资探总队总队长,这是正式进入军队编制、最低军衔为少将的天舟正规军人,手里握着正式资探员五万多和预备营成员八万多。超过十万的人事指挥权,这是何等令人恐怖的能量?
并且,总队一万余正式护卫团成员,只要用军纪管束,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转职为精锐战士。而预备营成员当中的护卫团后备军也是一支绝不容小视的武装。更何况,资探总队长其实就是为国家服务的异能者的最高首领。
另外,在战争时期,只要脱下身上的资探员制服换上军装,资探总队的总队长就能立刻摇身一变为能够指挥正规军队的武将。按照天舟军制,起码可以担任一支黄金级部队的主官,士兵九千至一万五不等。
钟木兰临终前的推荐遗言如果当真成了事实,那么天舟有史以来第一位年纪在二十岁以下的女将军势必诞生若是能够把白选拉拢住,对于元承智以后冲击最高议长之位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在哪里举行葬礼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没有必要坚持。
而白选也正是看准了这点,这才会有开始时的激烈对抗和后来的温和沉默以对。在她未来数年时间里,她不想竖立起元家这样恐怖的大敌。但是假如她的态度蓦然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很难取信于元家,毕竟她以前一直都很抗拒与元家太过亲近。
这种转了几个弯的间接示好,说实话白选做的很累,可她没办法不这么干。要想成功接掌资探总队,必定要面对很多阻难,她此时需要借助元家和花家的势。为了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以跨过数年后的性命大槛,此时缓和与元家的关系得到元家的支持势在必行。
既然就葬礼之事达成共识,便要着手安排车辆送“钟木兰”的遗体回去农场。其实花国士和元承智不可能亲自去处理葬礼诸多琐事,他们做了一番安排就先走了。元首已经去往议会台,政府将提交方案,请议会表决究竟该颁给钟木兰哪种荣誉奖章。
钟木兰的遗嘱表明拒绝封号国民奖章,但是此时已经得知大法官去世消息的天舟民众正在用自己能够想到的办法将意见转达给国家。只有很少人赞成满足老太太的遗愿,绝大多数人都要求一定要给老太太封号待遇。老太太可以谦虚,国家和人民却不该忘记她这几十年来的公正严明。
治丧一事,花国士指派了花断城花满楼两父子处理,元承智则是让元启睿和元启森兄弟俩当代表。白选也请了资探总队异能者分队的两位高级干部和金莓女士前去协助。
莱文少将和郑勤上校都是钟木兰的亲信,在花国士和元承智面前没有多少话事权,但是他们二位已经是白选这边的位阶最高者。好在有金莓女士在,她是与钟木兰和花国士同时代的妖,很多话可以直说。
不过,既然是花断城花满楼和元启睿元启森来参与治丧事宜,双方应该不会产生太多分歧。就算有不同意见,也能心平气和的解决。
将遗体送回木兰农场,不是简单派几辆车的事儿。此时赶到元氏医院外面请求瞻仰钟木兰最后一面的民众越来越多,要想顺利出门还要妥善安排才是。
在等待的时间里,白选抱了沈闲到兰冠楼的家属房暂时休息。她和沈闲分别从修士盟与虚境赶来,借助大妖们的法术急匆匆赶路,连日来几乎没好好歇过。她还能撑得住,沈闲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
给孩子扒了外衣,盖上被子,白选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重得几乎掀不起。皮皮趴在她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她的脸颊。自从得知白选几年后要面临一个生死大劫,皮皮收集起能量就有点来者不拒的意思,也沉静了许多。
从窗外飞进一只颜色斑斓的漂亮小鸟,飞快地在室内盘旋一圈,空气中立刻荡起一层波纹。设下这个隔音禁制之后,鸟儿才停在床栏上看着白选。“您要走了?”白选眼也不抬地问。这一路上她累得够呛,送她过来的碧君也不好过。
“我不走,不过楠七已经走了。你在浮城的那些同伴前两天和非协派往天舟的观光团一并起程,大约二十多天以后就能抵达。你那个忠心耿耿的女护卫还有其余几个人,赤君会亲自护送到青丘去,你也可以放心。”碧君乌溜溜的眼珠泛着幽光,很兴奋地蹦蹦跳跳着说,“我会在天舟待到夫人下次清醒之前再离开,”她解释道,“我和金子好久没见,怪想她的,她也不让我走。”
浮城大妖涂山楠把沈闲送到天舟,而碧君所说的金子就是指金莓女士。白选沉默片刻,对碧君微笑说道:“您愿意留下来,我很高兴。不过听说您是无瑕的炼丹师,他修行想必离不开您……”
“前段时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