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终点的长假-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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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满泥水的手掌在晃动。僵硬又迟缓,于水面上方盲目地抓舞着,那动作看上去的确就像是溺水者的垂死挣扎。袁茵已经惊讶得舌头打结,对于眼前的场景,她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脑袋跟随着手掌上抓的动作从水潭里冒出来来,接着,水面上的涟漪泛得更疾,波纹的范围更大,先是手掌和脑袋湿漉漉的身体,然后,一个又一个漆黑脏污的人影接二连三地浮了出来。多达一半的人影身上已几乎不着片缕,其余躯体上,残破的衣衫湿透了泥浆沉沉下坠。它们大多数骨瘦嶙峋,身形佝偻,肚皮涨大,伸出糊着污泥的手臂向岸边爬索的动作也跌跌撞撞。前面的站不稳跌倒的同时,后面的被拽动向前倾,再把同样的动作传导给身后的同伴。
就像排着井然有序的队伍,泥影们缓慢而顽固地重复着最机械的动作。先头的终于在岸边站稳,水中又有新的人影冒出来接上。直径五六米的矿井入口,如今却仿佛一张从地狱通来的传送门,将那里的居民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绵绵无尽得让人绝望。
不一会儿的工夫,岸边的人影已有二十多个,足够能让坡顶的六个人看清楚:它们的脚踝是被铁链锁在一起的。金色的朝阳照耀在“水鬼”们身上,却无法给它们带去一丝光明与温暖。它们的脸孔依旧看不清,不是因为距离太远,而是太多黑色的污泥附着,使它们面目全非。
水鬼们的头发拧成一股股的泥绳粘在头脸上,却没有人伸手去整理,面孔上唯一偶尔能泛出一点微光的,是隐蔽在泥发下的眼睛。泥水顺着头发淌入双眼,可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依然麻木得像泥塑木雕;往下,嘴巴机械地打开,伴随着腹腔里的咕咕声,黑色的泥水夹杂着煤渣颗粒,一股股地从双齿间喷涌而出。
围在山坡顶上的六个人就这样呆呆地面对着此种景象,无法将目光移开。直到终于有其中之一水鬼的视线,于偶然间划过逆光的山坡。
一阵潮湿的震颤从它喉头迸出,捕食的本能于视线攫住的瞬间燃起。接下去,它的嚎叫变得急迫而高亢。水鬼群忽然从被动的互相传动状态变得目标一致。就像受到传染一般,它们纷纷抬起头,动作齐整地望向山坡顶端的黑影们,待稍作反应之后,便争先恐后地迈步前驱,仿佛自己与目标间那陡峭的坡度和湿滑的植被地带统统不存在。
“呃……我们是不是该开枪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难于从过于震惊中回复平静,卫丑丑伸手在兜里开始找枪。
“……跑,跑吧!”
水鬼们的动作并不迅速,距离他们也有一大截难走的路程,目前看来,可能对他们造成的威胁还很小。然而,让他们难于将其当做以前遇到的丧尸群一样随便射杀的原因是,几分钟前,它们还是他们试图解救的对象。处于社会最底层,即便在这个支离破碎的新世界里,依然最受压迫和虐待的可怜人。即使死去,还是那副饱经摧残的枯瘦模样。让他们无法对它们开枪。
死去的矿工仍在不停地从矿井口的泥潭中浮上来,如今看来,这群人八成是昨天下雨前被锁在矿井底下的。暴雨造成剧烈的渗水,使他们变成无辜的冤魂;但当他们再度醒来的时候,却可以不受空气和水的制约,借助浮力顺着脚手架爬上地面。如果事先没有被铁链锁在一起,或许六个人今天看到的只会是个别丧尸。锁链使它们具有了集体行动的特性,却也同样拖缓了单独个体行动的速度。
驱使六个人逃跑的最主要因素并不是害怕。他们此刻的心情很复杂,震惊,同情,伤感……他们只想迅速离开这儿,已顾不得会不会被守在坡前的武装人员发现。
聚集着矿工丧尸的矿井与车辆武装人员集会的山坳空地之间,大致形成一片半围合的8字型分布坡地。张城等六人来的时候是从8字中间的坡脊上溜到前面,此刻便直接拣了最短距离,翻过他们站立的山坡向下。所以当三十来个武装人员猛回头,却看见有六个人从他们身后的方向跑来时,全都着实大吃了一惊。
“哎!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武装者中间有他们第一次见过的,但更多的是生面孔。那天打头的黑脸汉子伍军也在队伍里,只见他们已不比六个人去矿井时看到的模样,六个人一来一回的当口,他们都已穿上了黑色防暴警察装备的橡胶护甲,几十个黑色的身影是同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快站住!你们是不是给火车动了什么手脚?”喊话的同时,拉枪栓的声音也冰冷地传来。(文-人-书-屋-W-R-S-H-U)
“是矿工!是你们的矿工,从井里出来了!”张城匆忙把同伴们向身前推,让他们继续向前跑,自己在队伍最后,回头对护甲队伍大喊。“别开枪!你们快去井上看看!它们在往这边赶呢!”
“胡说八道什么?火车怎么还不出来,你们做了手脚?再不站住开枪了!”
“小心,抓活的!石老要那个带头的活着!”
黑甲队眼见不依不饶地包抄了上来,六个人于是没法顺着最短线路逃到奔驰停泊的地方。而他们又不能按原路返回,同矿工丧尸正面遭遇,于是被迫朝着同原先路线垂直的方向撤离。
黑甲队追赶的速度很快,张城的队伍却并不轻松,甚至有个腿脚不灵活的伤残人士,眼看着就得束手就擒。就在此时,一阵响亮的呼啸声旋然而至,震响在整片山坡区域连绵地回荡着,产生一阵阵回音。那是只有应用在比如飞机和顶级跑车上的高速空气涡旋系统才会发出的声响。早在他们刚刚翻过山坡向回跑的时候就远远听到,只是当时忙着跑忙着跟黑甲队喊话,目光便无暇追寻震响的来源罢了。
眼见跑在最前面的黑甲就要抓到架着郑卫国的张城,一辆深灰色跑车由蛇行轨迹突然射至近前,插入逃跑者与追兵之间,成功地撞上那辆白色悍马,并逼得黑甲队向后扑出,与近在咫尺的目标失之交臂。
尽管车头受损,跑车造型现代的车门仍然顺利地向上翻开,弹开的安全气囊“噗”地从座位间挤出一个人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好几滚。
“范剑!”
第39章 追火车
“你们逃跑居然不带我?!”
拜石老所赐,范剑有了一副全新的框架眼睛,此刻却只有一条腿挂在耳朵上。只见他迷着双眼,抻着脖子四处张望。汗湿的脸正中有一大块经撞击留下的红印,一脸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却迫不及待地嚷嚷开来。经过刚才那一撞,虽然有安全气囊保护不至于受伤,但也是一阵晕头转向乱七八糟。
张城放开郑卫国,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全身上下一番打量,确定其没有受伤以后,便拖着他开始跑。“我们没丢下你逃跑!”
“不逃跑啊?那快别揪了别揪了!我头昏着呢,让我就地躺躺呀!”
“妈了个逼的!站住!”
范剑驾驶跑车撞上的悍马内当时没人,追赶张城他们的黑甲队也尽数于两车相撞前避开,这意外的状况还是造成一大团混乱。躲闪不及跌倒在泥地里的,跑起来的时候扭到脚的,躲车撞在一起的……白色悍马是一辆民用车,装备根本达不到装甲级,现在经过跑车的拦腰碰撞,驾驶室那边凹进一大块,已是彻底开不成。黑甲队人没抓到先损了车,更气得骂骂咧咧个不停,这就爬起来端着枪再度追过来。
“不能躺!我们得快跑!自己站起来,坚持一下!”
“啥?后面那些人是追你们的不?为啥?”
“说来话长。不过,这跑车不是那什么老板的?你怎么弄来的?”
“这啊?我在路边站着找你们呢,他开来找石老,还扔给我两块石头人,说‘把车停好’,就直接进院子里去了。所以我就正好借用一下来找你们啊……”
这辆顶级跑车在刚刚发生的车祸中,车头已被损毁得不成样子。不仅如此,四只车轮也塞满泥巴和煤渣。在山里只勉强能跑越野车的路况下,'。。'这种被设计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追求极限速度的昂贵玩具便出尽洋相,怎一个“惨”字了得。就算没有在范剑同学的“高超”驾驶技术下受到致命损伤,光是底盘和轮胎间淤塞的泥巴和卡住的草茎,就够那些昂贵又精致的零部件受的。他们简直可以想象跑车的光头主人看到爱车近况时的表情。
“哎呀糟糕!车坏了我可怎么像那人交代!哎,我们别回县里去了好不?”
“那还不快跑!”
“停下,我数到三,就开枪了!”追在最前面的黑甲兵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果然停住了脚步,端起步枪就向目标瞄准。
“别开枪!快看!你们身后!”张城向他背后指点,并以相同分贝的声音吼回去,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们他妈的搞的什么鬼!我要被你骗了我就——我操!我操!”
带头的黑甲追兵开始并不肯听信张城的警告回头查看,直到他发现身后自己弟兄们震惊的呼叫和倒吸气声。
太阳此刻已经稳稳升在高空中,黑甲头目回头的时候,正就着直射的阳光,将山坡顶上居高临下密密麻麻的黑影尽收眼底。那些身影正是他们早已熟悉的。
这些手持武器训练有素的黑甲追兵以前的工作,就是用“必要的手段”来“管制”矿工,以确保煤矿的产量保持“正常”。在丧尸这种东西出现以前,这些私人武装力量本并无多少用武之地——矿工很少有组织起来造成威胁的反抗行为。然而这回,它们的脸上已再也没有畏惧和虚弱至任人宰割的表情。这一刻,隐藏在黑色护甲后的心脏头一回感到畏惧——他明白,如今在矿工的眼里,自己才处于被施暴者的地位。
身后枪声响成一片的同时,七个继续向前逃跑的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枪声太疾太密,以至于盖过了火车的隆隆声。
这是一列运煤的小火车,正以缓慢的速度从两座山坡中间的凹谷地方向开出来,红黑相间的火车头呜呜地吐着黑烟,后头挂着的几节车厢里装满了煤渣。
一座煤矿内部的结构往往曲折复杂,有的地方需打竖井以升降机上下,有的地方却可以铺窄轨平伸入内。这列小火车开过来的方向就连着另一个洞口,那里没有受渗水事故的牵连,所以可以安全进入,将剩余煤炭尽数运出。
卫丑丑在七个人中间的身形最为高壮,虽然胖,但当他卯足劲迈腿狂奔的时候,爆发力却是很惊人的。那一边,坡与谷的空地上正进行着一场活人与死人的正面交火;这一边,七个人已心有灵犀地拔足狂奔追赶火车。
说时迟那时快,胖子大喝一声,老虎钳子一样的双手已经牢牢抓住火车头后方那扇车门上的把手,只见他一脚踩在门边,另一脚又踢又踹。很快地,门幸运地被打开,胖子钻了进去,紧接着他将身倒转,伸臂把跑在他身后的袁茵拉了上去。第三个是田璐,她加速一段也成功登车。
“快跑!”张城对范剑大喊道,放开他跟马青海一人一边地架起郑卫国。
小火车正在加速,郑卫国的腿伤使他无法快跑,所以张城和马青海必须每人多花一半的力气,一前一后地架着他跟火车保持平行前进,直到卫丑丑抓住他的手臂,同地上的两人一起连拖带推,帮助他安全登车。最后一个上车的人是大呼小叫的范剑同学,他又扶眼睛又拉衣服遮肚皮,形容煞是狼狈。
“哇!今天可真惊险呀!电影里的情节可都给我们碰上了!”范剑同学一脸惊魂未定,四仰八叉地坐在车门边狭窄的过道上,不住地抬起眼镜抹掉鼻梁上的汗,以止住眼镜的下滑趋势。“话说,我们偷火车干嘛?”
“我们这不是慌不择路了吗?”胖子瘫在他旁边,刚才一阵子发猛跑步,又连续拖了几个人上来,现在一副累垮了的样子。
“你看见后面那群丧尸了吗?以前都是矿工,被锁成一串关在井底下,昨天不是发大水?他们就全部淹死了,变的丧尸。我们在岗子上亲眼看它们一个个从水里冒出来的!”马青海解释给他前因后果。
“啊?这么刺激!你们怎么都不带我!”
“这本来是冒险的事儿,不想你麻烦……”
“……”
“噢。我们要到哪儿去啊?怎么下车?前面有停的站吗?”
“想下的时候拿枪威胁一下司机不就成了。”
“这个我可以办,看你们累得不行,就先歇着吧,我到前面看看去。呐,枪给我!”
……
“范剑!那人是谁?刚才跳下车去的那个?”
“啊?什么人?在哪儿?”
“跳下去落在草里,滚了几下站起来跑了!你快看在那儿呢!不会是火车司机吧?”
“咦?就是他!司机怎么下去啦?”
“你干什么了?”
第40章 洪湖水浪打浪
“我啥也没干啊!他回头看,我就抬手打了个招呼呗。后来走到驾驶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