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水鸾宫明月姬-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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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还要犹豫?”
美人想了半天才说:“这件事情是这样的,你被丢到水里以后我就想走,但是被强行架到这里来了。”
“你是说……”
“对。”美人竖起一根手指,“我们被囚禁了……”
“你是说……”顾云深打断她,“我被丢到水里之后,你既不打算呼救也不打算等我,转身就走?”
“对啊,不可以吗?”
“可以。”顾云深流泪。
孔子总是说,小人与女子最难伺候,顾云深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倒霉,碰见一个合二为一的女人。
“王爷为什么要丢我?”
“不知道。”美人耸肩,“以前就是那个死脾气。”
“以前以前?”
“以前我跟他陪皇上读书。”
顾云深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后来呢?”
“就完了。”
“才不信。”
“爱信不信。”
侍从推开门,把食盒放在桌上,里面只有两只大碗,一只端到顾云深面前,而另一只则端给美人。
顾云深掀开碗盖,还好,里面白饭夹着菜。
美人也饿了,打开碗一看,却顿时被金光晃了眼。
满满一碗的金水。虽然看上去很诱人,可这好像……好像好像不太能吃的样子。美人对侍从表示疑问。
侍从躬身,笑得谄媚:“我们王爷说了,娘娘您是贵客,吃的用的都是您最喜欢的,所以请安心呆着。”
“真有病。”美人转头看着顾云深。
看得他额头冒汗,不得不端着饭送到她面前:“你吃。”
美人拿起筷子,刚把饭送进嘴里,忽然脸色大变,捂着嘴往外跑,来不及到窗前,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妈的,真是心狠手辣。”
明明知道她对辣椒过敏,偏在里面加足了料。
顾云深是川人不畏辣,这手段只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过是皇帝的小小小小老婆,一不问政二不理财,为什么要跟她过意不去?
第四部分番外借我三千千万石(5)
美人勾勾手指,侍从立刻俯下身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哪儿得罪过你们家王爷?”
“嘻。”那侍从掩着脸一笑,“王爷说了,您要是问,就劝您别太委屈,猪一般都是这待遇。”
“他妈的。”
“你们——“顾云深听得面红耳赤,“都给我住口!!!”
侍从向顾云深深深一揖:“王爷还说,请顾相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皇上的事,他一定会办得漂漂亮亮的,您日夜为国事操劳,趁这工夫不妨就好好歇会儿。”
说得倒容易,顾云深想,冲这态度就知道,皇上有八成是他给劫走的。
要造反吗?
聚敛了如此巨大的财富,祸害整个国家简直是轻而易举。可当皇上有什么好,他亲眼所见,那个人为诸事操劳,夜夜辗转不能入睡。
顾云深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美人,她托着下巴趴在桌上,样子实在是有些凄惨。雪白的皮肤上已经开始蔓延淡红色的疹子,似乎是觉得痒,过一会儿就伸出手来一通乱抓。
吃不得辣椒啊,八百年前的事,亏着有人能替她记得这么清楚。
当皇帝的好处是……
顾云深脸微微一红,把头转了过去。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两名相貌如出一辙的宫装少女提着灯笼进了屋,盈盈拜下身去:“娘娘,王爷请您到唤海楼上一聚。”
顾云深微蹙了眉头:“这是什么道理,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少女一笑:“相爷这话说得真有意思,您跟娘娘呆在一起,就不是孤男寡女了?您不是男的,还是娘娘她其实不是女的呀?”
“放……放肆!”
“再说了,我家王爷只是怕娘娘身上的疹子症状更重了,叫郎中配了些药,让她去诊治一下而已。”
另一名少女又接下去:“就不知道相爷您的脑子转到哪儿去了,圣人说过,淫者见淫,难道相爷满心想的就只有男男女女这件说不出口的事?”
顾云深无言以对,蹲到角落里去对手指:“那不是圣人说的,圣人才没说过这话。”
美人被他们押着,大半夜里往高楼上爬。
临水风大,带着湿气的凉风打在身上越发觉得燥热,好像一团火直烧到脸上来,楼高大概有一百多尺,走走停停,也要有一顿饭的工夫。远远就听见琴声悠扬如同潮水,瞬间已把尘世间的忧愁与哀怨都淹没了,两个少女听得如痴如醉,一身淡绿色的纱衣迎风而动,真有那么点人间仙境的意思。
美人抓着身上的红疹子,长长吁了口气。
“我说赵凌宣,你还有完没完了?”
嘣……
这真是知音少,弦断也无人听。
高楼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湖水,夜里灯火如星光闪烁,赵凌宣凭栏而坐,给她的仍然只是一个背影。
好在他的正面美人也并不稀罕,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药呢?”
那白衣金冠的少年王孙终于缓缓地转过头,他跟赵信相貌并不太像,是天然高贵的一双凤眼,玉齿朱唇,笑意后面隐含着杀气。但不笑的时候,眼角处有一颗淡蓝色的痣,竟透着几分凄然的泪意。
如果是女人,颇有点克夫克子的嫌疑,但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位高权重的信阳王,那一点泪痣,未免就引人遐思。
“阿桥,别来无恙乎?”
“少在那儿装神弄鬼的,你不害我,我比谁活得都长。”
“阿桥,你这话让我太伤心了,我怎么舍得害你。”赵凌宣拿出通体碧绿的一只翡翠盒子,里面装着雪白的膏脂,他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挑一点,涂在美人手背上。
浓香四溢,凉意袭人。
“是千年一开的雪莲,和着上好的珍珠研成的。”赵凌宣微抬了眉眼,处处都是笑意,但美人认识他久了,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个人,哪里是这么轻易肯给别人台阶下的。
于是万分地戒备,拿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盯着他。
第四部分番外借我三千千万石(6)
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眼神里与生俱来的轻蔑,除了她自己,大概是谁也不会放在心里的。
赵凌宣笑意更深,那颗泪痣在眼下越发栩栩如生:“多年不见了,开个小玩笑而已,何必要这样放在心上呢,阿桥你比以前要小气了。”
“你吐成那样子再长一身疹子给我看看,能比我大方,我立时就服了你。”
“这不是来给你治了么?”他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滑动,面积越来越大,红色的小疹子果然渐渐消失。
药是好药,立竿见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竟感到轻微灼热。
美人推开赵凌宣,他反而离得更近,他的怀抱突然有无限的吸引力,那种狂热让人神魂颠倒。
屈服于诱惑也是一件好事,美人一向又不是死心眼的人。
不过,面前这个男人目光灼灼如贼,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美人既不喜欢吃鱼,也不喜欢做别人的网中之鱼。她靠在栏杆上,向他微微一笑,浓冽风流的眉眼令人一见生情,他伸出手拉她,忽然间指尖落空,她整个人向后翻去。
两个侍女大吃了一惊,扑到栏杆前一看,美人已经一头扎进了水里。她们齐齐望向赵凌宣:“王爷?这可怎么办?”
赵凌宣微笑:“没什么,玩不成,那就喂鱼好了。”
一声巨响之后水面恢复了平静。
绝世美丽的人儿喂鱼了,这饲料可真够浪费的,要不要他煮鹤焚琴以表哀思?
许久,水面依然看不到一丝波澜。
再等,连个水花都没有。
风都停了,一片寂静,阴沉沉压人欲死。琴声中已经有了凌乱的迹象。两个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
忽然不远处似乎有水纹泛起,一点点漩涡似的,赵凌宣猛地站起身,没等那两个人反应过来,已经跨过栏杆,纵身跃进了水里。
“王爷……”两个侍女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深水中抓住她的手,紧紧拥住,往岸边带去。
衣服浸透了水分外沉重,似乎连人也变得僵硬了,赵凌宣摇晃了她几下,有些惊慌:“阿桥,阿桥。”
她紧闭着双眼,牙关死死咬住。
赵凌宣脸色一白,伏下身去想为她渡气,忽然一股水迎面喷来,喷了他满头满脸。
美人跳起来哈哈大笑:“上当了上当了!真是报应!”
赵凌宣抹去脸上的水,一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美人被他打得踉跄了几步,捂着脸呆呆地看着他。她倒忘记了,从前他就是只欺负别人,而万万不能让人欺负的。
那个时候,就连皇上都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差点,就都忘记了。
赵凌宣却笑了,手盖在她手上,将她拉到近前:“阿桥。”他声音温柔,情深似海,“这件事我得告诉你,雪莲性淫,容易乱心志,这大院里,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是太监,阿桥,你知道,我对你可是从来都不吝惜的。”
他微微一笑,松开她的手,扬长而去。
“切。”美人微撇了下嘴,“真会装腔作势。”
可是被药搽过的地方越来越热,一直蔓延到躯体里,眼前的一山一物都摇晃起来,心智却清醒得要死。
见鬼去吧,死也不要对那个阴险的家伙投怀送抱。
美人穿过水池,靠近了原本住的屋子,推门而入,忽然间眼前一亮。
“顾云深。”她声音软得滴出水来。
“娘娘?”蹲在墙角处的男人回过头。
虽然是不小心被遗忘的,但好歹也是个男人。
她靠近了他,夜深人静,春风如醉,他仰起脸来望着她的样子好像一只小狗狗啊。美人猛地跳到了他身上。
“喂喂!”顾云深吓了一大跳,“娘娘!”
“少废话,把衣服脱下来!”
“不要,不要这样……”
“干吗,你还想给皇上守节吗?”
第四部分番外借我三千千万石(7)
“要守节的应该是你吧。”顾云深好想哭。衣服被扒下来一大半,香肩半露,眼看就要惨遭蹂躏了,终于寻到个机会,按住了美人。
一碰她才觉得情形不对,肌肤是火热的,眼神狂乱,顾云深心里一惊,这明明是……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信阳王。
顾云深扯下腰带,捆住了美人:“对不住了,娘娘。”
“混蛋!王八蛋!”她已经开始不知所谓,嘴里胡乱咒骂着。
“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个鬼……”
“你不要哭啊……喂喂……”
真的哭了?
顾云深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给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然而手到中途,像被烧到似的又收了回来。
没有选调进汴梁之前,他是益州刺史,有从汴梁来的官员会跟他说起皇都华丽的风情,他们最常提起的,就是美人。
虞家小女,名桥,字美人。
因为容色绝丽,十岁就破例被召为太子伴读,五年后,虞守信受到叶想醉谋反一案的牵连,死得不明不白,美人因受孕而免罪,被赐给了太子。
清凉殿,重重深宫锁美人,是这世上多少男人的妄想。
他勤政,爱民,官声显赫,直达九重天,这美丽的人儿到底能听到多少呢?
“娘娘,你不要哭,我不能碰你,不能毁掉你……”
“死去吧王八蛋……”
“我给你唱个歌好不好?”
“生孩子没屁眼儿……”
“呃呃……”顾云深叹了口气,理想这个东西,永远和现实是有差距的。他点着拍子,开始轻声哼唱:
天上人间,金玉良缘,
寻觅真情一片。
不恋登仙成虚幻,
愿效比翼情意绵。
船舟借伞,蒲阳情变,
善恶悲丑终分辨,
不堪回首苦与甜。
聚散离合总有时,难让光阴锁月圆。
“唱的什么东西嘛,愣一个字儿没听懂。”门外的侍从见两边相安无事,转身往另外一个院去,推门进屋,见信阳王正望着窗外愣神。
那是一株将要枯死的雪梅,多少次府里的管事说要将它移走,赵凌宣总是迟疑:“再留一留吧,或许是能活下去的。”
而今看上去,已经是油尽灯枯,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侍从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赵凌宣猛地攥紧了手。
真是好样的,美人!
每一次他狠下心来,她都能比他更狠。
每一次他想伤她,却都能被她伤得更深。
果然是宁愿去找那个姓顾的白痴也不愿意来找他,那么多年前那些缠绵动人的情话算什么?信誓旦旦的承诺又算得了什么!
坚硬的砚台在掌下化成粉齑,血从指缝间流出来,侍从大吃一惊,走上前去想替他包扎:“王爷……”
却猛地被他丢到门外,重重关上了门。
“王爷,王爷!”侍从拼命拍着门,这该怎么办才好,从来都只见他镇定自若指点江山,怎么会突然就为一个女人乱了心神?
夜已深到了极处,屋子里狂乱的声音渐渐静了下去,那侍从反而微微打了个寒战。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乌云压顶而至,一阵凉风吹过,那似乎是山雨欲来的征兆了。
赵信其实很早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只不过想了想,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