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气凛然-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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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速成学堂副军校教官萧溢茗参见大人!”
赵尔丰微微弯腰,虚扶一下,非常高兴地笑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谢大人!”
萧溢茗站起来,小心回到原位坐下,胸腹间仍是一片汹涌澎湃。
赵尔巽喝完茶微微一笑:“溢茗啊,你想不到以身挡刀救下的老人,是个钦命大臣吧?”
萧溢茗的大多数揣测全部成为现实,嘴上一点儿不慢:“卑职做梦都没到,要是今天没见到老大人,卑职几乎都忘了那事,毕竟过去很久了。”
“很久吗?不久吧?不就两年多点吗?不过,让我高兴的是仅仅两年时间,你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可喜可贺啊!”赵尔丰赞赏地说道。
萧溢茗哪不知其中的奥妙,闻言立刻回答:
“大人谬赞,卑职诚惶诚恐,卑职之所以有今天这点出息,完全得益于制台大人和老大人的关爱和栽培,没有二位大人的谆谆教诲步步指引,哪有卑职的今天?卑职再次谢过二位大人!”
赵氏兄弟相视一笑,对萧溢茗的悟性和坦诚非常满意。
赵尔丰又问了萧溢茗的近况,详细到工作情况和生活情况,事无巨细无微不至,令萧溢茗忐忑之余感动莫名,于是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下一步打算说出来,虚心征求两位老人的意见。
赵尔巽和赵尔丰得知萧溢茗准备用自己赏他的二十万银子全部用来办化工厂、以振兴民族工业增加就业机会,再联系到萧溢茗说出的四川兵工厂整改目的和阶段性目标、联系洋人建设成都第一家平价西医院等惊人举措,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对民众和军队拥有深厚感情,而且胸怀大志,聪颖过人,绝不是个等闲之辈,将来的成就恐怕远远超出两人的预期。
赵尔丰问道:
“溢茗,有没想过,你做的这些事,也许得不到世人的理解,甚至会在方方面面的阻挠和压制之下,一败涂地?”
萧溢茗红着脸点点头:
“想过,晚辈不止一次想过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结局,但这些事有成功的可能,而且可能性不小,如果不去做的话,肯定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晚辈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井之人,本就无依无靠一无所有,承蒙上天眷顾,承蒙两位大人厚爱与提携,才有了这么好的条件和如今的优越地位,如果再不努力,恐怕不单止对不起二位大人,更对不起上天。”
“说得好!很好!”
赵尔丰大声称赞,完了严肃地看向萧溢茗:“溢茗,愿不愿做我的学生?”
萧溢茗一愣,连忙站起退后一大步,整理衣衫缓缓匍匐在地:“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溢茗定会全心全意追随老师,天边海角无怨无悔!”
“哈哈哈……”
“恭喜三弟得此佳徒!”
“谢兄长不辞劳苦、为小弟殚精竭虑栽培溢茗!”
两人相互行礼完毕,开怀畅笑,赵尔丰两步上前,扶起萧溢茗,神色无比郑重:
“溢茗,以后再也不要自称什么卑职了,你已是我的学生,你的聪敏与干练,众所周知,所做之事无不令人交口称赞,你的人品与才学,远胜官场上绝大多数碌碌无为者多矣,哪里来的卑微可言?从今往后,再不可轻慢自己,明白吗?回去坐下吧,为师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遵命。”
萧溢茗感激之下再次致礼,上前搀扶赵尔丰回到座位。
赵尔巽频频点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抬起手对赵尔丰略微示意,转向萧溢茗笑问:
“溢茗,你鬼点子多,且先帮老夫出个主意,如何解决眼下革命党造成的大麻烦?”
萧溢茗沉思片刻,低声回答:“要治本很难,治标的话相对容易一些,只是……还请师伯和老师恕学生妄言之罪。”
“尽管直言,一家人哪来那么多忌讳?”赵尔丰吩咐道。
“是!”
萧溢茗缓缓吸口气:
“依学生看来,并非成都的所谓革命党有通天之能,这些人鱼龙混扎,投机者众,崇尚暴力,信仰模糊,只有一点是明确的,他们反的是当今朝廷,根本不管是否会被一小撮说得冠冕堂皇、做事情却卑鄙自私的野心家所利用,更不去管无数百姓的死活,学生敢肯定,全国绝大多数所谓的革命者中,十有八九出身富裕家庭,根本不可能代表天下劳苦百姓,说是为国为民,其实只为自家。”
“其次,也不是成都警察和衙役无能,而是目前朝廷已到了日暮西山之时,皇上和太后相继归天,全国上下一片混乱,这个时候,出身清平的警察和衙役,均感到朝廷气数已尽,因而不愿与革命党结下仇怨,所以才会长时间查无结果。”
赵尔巽和赵尔丰相继点头,萧溢茗的分析和他们的看法是一致的。
萧溢茗继续说道:
“其实,真要查处很简单,学生的结义弟弟麻刚就在南正局当警察,他曾对学生说,连续多日出现数以万计的印刷传单,表明革命党就在成都附近或者城中某地悄然印制,只需验明纸张特性,查找纸张来源,很快就能发现问题顺藤摸瓜。如此简单之事,麻刚一个刚从警一年的小小警察都能看到,那些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警察、老衙役怎么看不到?”
“再一个就是发现之后如何抓捕的问题,真要抓的话,总局和各分局各衙门的人都不能使用,最好从钟颖将军的卫队中调集人马,如此才能把可能的泄密降到最低。”
赵尔巽抚掌而赞:“好办法,面面俱到,很是精辟,溢茗,你说老夫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办理,怎么样?”
萧溢茗心中叫苦,脸上却是一片从容:“学生定会全力以赴。”
“好!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你了,老夫希望在三日之内,见到成效。”赵尔巽立即做出决定。
“遵命!”
萧溢茗硬着头皮回答。
第040章 干净利落(上)
位于南校场的四川陆军速成学堂已经放假,新一届学员要到春节后才会到来,大多数教官已分赴四川各地挑选人才,因此,占地数百亩的学堂只剩下一队四十余名官兵驻守。
上午十点,学堂总办兼新军三十三协统领钟颖将军领着七十余人马姗姗而来,见到在操场独自散步的萧溢茗,钟颖高呼下马歇息,带上两名队官乐哈哈走向萧溢茗。
“老弟,你要的人给你带来了,全是老哥卫队和突击队中的好手,哈哈!”
钟颖说完,拉过身后二十七八岁的高大队官,介绍道:
“瑞永,老哥的卫队副官,你见过,瑞永和老哥一样出自正黄旗,老哥家和他家从祖辈起就没分开过,来到成都有三代人了,瑞永箭术枪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身内家功夫可以说出类拔萃罕逢敌手,今天起他听你招呼了。”
萧溢茗含笑致礼:“辛苦了!”
瑞永连忙回礼:“将军说咱们是一家人,属下也是这么看的。”
瑞永两句话就让萧溢茗放下心来,同时心中颇为感慨,他现在成为满族人心中的自己人了,这就意味着此次行动不会遇到抗命的麻烦。
作为汉人,萧溢茗对丧权辱国的满清皇朝极为痛恨,特别是清军两百多年来对汉人的残酷杀戮和百般压榨,更是深埋萧溢茗心底,可不知为何,他对眼前的满族蒙族军人就是恨不起来,不但不恨,反而有亲近欣赏之感。
“这位就不用老哥介绍了吧,说起来你们还是师兄弟呢,哈哈!”钟颖笑着侧过身去。
萧溢茗看清左边年轻高大的队官,不禁欣喜上前紧握他的手:“唐兄,你不是在少城警局吗?怎么穿上了陆军队官的军装?”
唐五麟哪敢在钟颖面前放肆,轻轻抽出手,敬个礼:“属下半年前承蒙将军器重,离开无所事事的少城警局,进入将军麾下突击队,现担任副军校队官。”
萧溢茗哈哈一笑:“那就不用自称什么属下了,你的军衔可是和我平级的,哈哈!唐兄,我们分别有一年了吧?”
“从认识到警察学堂毕业,萧兄对五麟诸多照应帮助,五麟一日不敢忘记。”唐五麟恳切地说道。
“胡说八道,再这么说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萧溢茗佯装生气。
钟颖和瑞永哈哈一笑,吩咐唐五麟不要这么见外,弄得像生人似的看着不舒服。
“接下来,咱们该干点什么?”钟颖问道。
“上课。”萧溢茗笑道。
“上课?”钟颖非常惊讶,看看边上同样惊讶的两名属下,再转向萧溢茗问道:“上什么课?不出去查案不去摸摸乱党的窝点?”
萧溢茗回答:“这些琐碎事已经有人去做了,最迟明天就会有明确的目标,到时最难的抓捕行动,就得仰仗诸位弟兄了。”
钟颖更为惊讶:“这么快?那咱们这么些人也不用在这闲着啊。”
萧溢茗收起笑容很严肃地解释:“不会闲着的,相反,会很累。首先,这七十多位强将是此次抓捕行动的中坚力量,如果乱党势众,窝点分散,老哥还得给小弟调动人手,这七十多名弟兄将会分成若干小队,成为负责某一区域、某一地点的指挥官和主要力量,所以小弟必须向这七十多位弟兄讲清楚此次行动的目的,转达制台大人的指令,强调保密纪律和行动原则。”
“嗨!不就抓几个乱党吗?至于吗?”钟颖大大咧咧不以为意,他身边的两名队官同样露出不屑的神色。
萧溢茗摇摇头,耐心解释:“老哥大意了!要说上阵对垒,一千个乱党都不是弟兄们的对手,可要说在街巷交错地形复杂的城里抓捕,老哥你认为弟兄们比得过捕快和巡警吗?再一个,要是乱党也有枪呢?总不能让弟兄们做无谓的牺牲吧?要是抓几个乱党导致自己弟兄出现伤亡,老哥,你我的脸面往哪搁啊?恐怕弟兄们心里也别扭得慌!”
钟颖和瑞永、唐五麟脸上的不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以为然的郑重,真要是在抓捕过程中出现伤亡,大家的脸真不知道往哪放。
想通了厉害关节,钟颖讪讪笑道:“还是老弟心思稠密,什么也别说了,都听你的,你只管下令就是了。”
萧溢茗露出笑容:“那好,请瑞兄和唐兄把手下弟兄集合起来,小弟开始上课。”
瑞永和唐五麟立刻前去一阵吆喝,三三两两懒洋洋坐在草地上闲聊的官兵们随即排成两队,萧溢茗和钟颖站在原地看着。萧溢茗发现,无论是集合速度还是纪律性,唐五麟的突击小队都比瑞永的卫队强,不禁对接受过新式训练拥有新观念的唐五麟微微点头。
“想什么呢?”钟颖问道。
萧溢茗笑了笑:“小弟在想,是不是该做出几个新式哨子来用用。”
“哨子?记起来了,一开始天津卫的新军用的就是铜哨,不知道迁到保定之后还用不用,听说上海租界里的洋人军队和警察一直用那玩意,我就不喜欢那屁眼大的玩意儿,声音像猫叫春似的,还是牛角号带劲。”钟颖的嘴总是这么毫无遮拦。
萧溢茗白了他一眼,摇摇头抬腿就走想集合队伍,钟颖哈哈大笑地跟上。
……
城里依然和往日一样,满大街的人力车来来往往,各条大街各店铺商行还是那么热闹。
位于皇城西南面的文庙周围,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各式学堂,成都城一半的书店文具店集中于此,四川各地兴盛了近千年的四大造纸作坊,都在文庙街开有总店,从国外进口的油墨到本地古老的雕版,乃至金属铸字均有销售,书画专用的生宣熟宣、印刷用的棉纸、带暗花的竹香纸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身穿便衣、已经游走了半天的麻刚提着两个满街可见的竹编提篮,来到街口四下扫视一圈,挥手叫过一辆人力车,把装满纸张、油墨和铸字的篮子放上去,抬腿上车说句“去武备街”,车夫就拉着他快速向西,拐过两个街口,来到陆军速成学堂大门对面停下。
麻刚付完钱四下看看,抓起提篮,穿过马路,径直走进开着小门的速成学堂,站在两个卫兵身边的吴三微微点头,卫兵立刻住嘴不敢盘问,任由麻刚走进右侧的学堂教官会议室。
会议室里,两名轮休的南正局便衣警探迎上麻刚,接过他手里的提篮,把东西拿出放在宽大的长桌上。
长桌另一侧,两名身穿文人棉袍、带着老花镜的老者仍然低着头,细细查看两份不同纸张,低声交换自己的意见。
麻刚接过茶杯,低声问道:“老樊叔,怎么样了?”
“两位老先生花了半天,终于选定了三种纸,估计快有眉目了,就是几种铸字和雕版不好确认,急不来。”
老樊叫做樊春林,当日就是他在南门内解救了被城防守卒殴打羁押的萧溢茗和麻刚,把不省人事的萧溢茗送到医馆的。
樊春林今年四十七岁,身材不高却很敦实,长相普普通通,是那种扔到大街上转眼就看不到的寻常人,可要是以外表来判定他那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樊春林十四岁跟随效力华阳县衙的师傅学当仵作,二十一岁师傅病逝,他以高超的勘察能力和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