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法兰西-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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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战争的其中一个起因也就是“玛丽娅?特蕾莎无权继承奥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亚等家族领地”。玛丽娅?特蕾莎最后虽然没能够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皇,但却成功地保住了家族领地,这其实已经在事实上打破了《萨利克继承法》。先例一出,便极可能成为惯例。以奥地利为先例,未来德意志内部不难重复上演类似的事情。
“对了”路易突然反应过来,“我记得您的第二位妻子是巴伐利亚前任选帝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七世的女儿,她还是现任选帝侯的妹妹。”
“是的,你说的没有错。”约瑟夫二世笑道,“我虽然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但在法律上我是她的丈夫,因此,我应该是距离巴伐利亚王位最近的继承人。”
因为玛丽娅?特蕾莎打破了女性继承的先例,所以约瑟夫二世也可以以巴伐利亚公主的丈夫名义继承巴伐利亚。然而,这样的继承方式非常牵强,难以令所有人都认同。《萨利克继承法》除了男性继承外,还有一个规定,那就是子嗣优先继承。依照这一规定,无论前任统治者是男是女,他死后应该由孩子而非是配偶继承。
约瑟夫二世的第二任妻子虽然是巴伐利亚公主,可她毕竟已经早殇,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子嗣。约瑟夫二世也许可以依照玛丽娅?特蕾莎的例子打破不同通过女性成员继承先祖领地的规定,但绝无先例打破配偶继承的规定。这里毕竟是欧洲大陆,而非是不列颠,血统和传统依旧重要。
不过,血统和传统在具体事件上并非是论定成败的绝对因素,路易也从来不是一个拘泥于血统和传统上的人。作为一国统治者,他已经明白了约瑟夫二世的想法,知其是想在未来争夺巴伐利亚王位时借到法兰西的帮助,才会如此坦白说明。出于同盟义务,以及法兰西自身的利益,他会根据外交惯例,提出一定的好处来与其做这笔交易,但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他对此十分厌恶。
作为男人,路易不耻约瑟夫二世的为人。
约瑟夫二世有过两次婚姻,但都没有留下孩子。
他的第一位妻子是西班牙公主,也就是路易十五唯一出嫁的长女的女儿,路易的表姐伊莎贝拉。伊莎贝拉的命运是不幸的,在第二次分娩后没几日便因忧郁症而死。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几乎所有人都将此解释为身为丈夫的约瑟夫二世冷落了分娩前后的妻子,才导致妻子最终因忧郁而死。
他的第二位妻子便是巴伐利亚公主,现任巴伐利亚选帝侯的妹妹。巴伐利亚公主的命运币伊莎贝拉更加凄惨,因为自她嫁到维也纳,夫妻间的关系便非常不好,两人甚至从不同房。最终,巴伐利亚公主死于天花。
路易难以理解,约瑟夫二世为何能够面色不改地利用那个可怜的已经死去的巴伐利亚公主?巴伐利亚公主在临死前从未得到过他的爱,他又如何能毫无歉疚地利用这场悲剧婚姻来为自身谋利?
作为政客,这种看似卑鄙的手段无可厚非。路易也承认,同样的事情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会难抵诱惑。然而,像约瑟夫二世如此轻松,毫无愧疚之意,他还是无法做到的。
路易埋下不耻之心,面无异色地说道:“您要夺取巴伐利亚,这对法兰西的利益并没有任何影响。如果您能保证,您在得到巴伐利亚后,奥地利和法兰西仍然能够维持现有的同盟关系,那么我会在这件事上支持您。”
约瑟夫二世闻声满意地一笑,说道:“放心我的兄弟。您是我妹妹的丈夫,我的外甥将会在未来成为法兰西国王,我当然会维持奥地利惯有的政策,与法兰西继续保持同盟关系。”
“这样就好。”路易微微一笑。
空头的承诺往往是无效的,特别是在国家外交方面。因为在外交中,即使是明确的面条约都有可能被撕毁,空头承诺就更是毫无信用。路易给予了约瑟夫二世以空头承诺,目的是不希望立刻影响两国的关系,至于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会按照那时的状况,因时制宜、随机而变。作为法兰西国王,他只可能以法兰西利益为第一要务。
“但是,”约瑟夫二世突然面露难色,说道,“法兰西与奥地利毕竟是联盟,正如您所说,普鲁士、萨克森一定不会坐视奥地利得到巴伐利亚,所以战争极有可能生。到了那时,您会在军事上对奥地利提供支持吗?”
路易先是一僵,而后是勉强地微笑道:“德意志的内战,法兰西恐怕没有资格插手”
三十年战争、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七年战争,这些战争或多或少都可说是德意志内战,但法兰西非但参加了,而且还是其中的主角。然而,路易的借口虽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却也起到了作用,这个借口其实就是委婉的拒绝辞。
约瑟夫二世神情凝重,眉宇间透露着不悦之色。他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了几秒钟,而后说道:“奥地利和法兰西虽然是联盟,但我们并不会让法兰西白白出兵。作为协助奥地利得到巴伐利亚的报酬,事成之后,我将会把佛兰德斯赠送给法兰西。”
“佛兰德斯?”路易暗自惊呼一声。
佛兰德斯就是奥属尼德兰,这块土地位于法兰西东北部,拉芒什海峡东端出口,地理位置对法兰西和不列颠都极为重要。它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以前属于西班牙,战争之后,波旁家族入主西班牙,奥地利取回哈布斯堡家族故有的佛兰德斯。
佛兰德斯虽然地理位置重要,可毕竟与奥地利相距甚远,对奥地利而言并无太大用处,路易也明白约瑟夫二世以这块土地作为报酬的用意。他不过是要用鸡肋来换一整只鸡,一旦他得到了巴伐利亚,即使是失去了佛兰德斯,也足以弥补损失。毕竟巴伐利亚比佛兰德斯和西里西亚加起来都值钱。
“请问,玛丽娅?特蕾莎陛下知道这件事吗?”路易担忧地问道。他如今只担心这个,毕竟玛丽娅?特蕾莎才是哈布斯堡家族真正的第一人。他担心这位对家族领地格外重视的女王,会像对待西里西亚那样对待佛兰德斯。
第476章子不如婿
约瑟夫二世摇了摇头,回答道:“陛下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必知道这件事,而且她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反对。”
路易听他接着说道:“巴伐利亚选帝侯五十岁,陛下现在六十岁。陛下应该会比巴伐利亚选帝侯先去世,所以这件事并不需要让她知道。”
这场密谋的关键是巴伐利亚选帝侯的死期。在此时,五十岁已经算是高寿,随时都可能染病死去。至于六十高龄的玛丽娅?特蕾莎,那更是活一天算一天了。人生来未必平等,唯有死去之时方才平等。纵使是玛丽娅?特蕾莎这样的乱世女杰,亦难逃死神地召唤。
世上之人终究难逃一死,路易在唏嘘之时,亦难以自安。他终究是一个胆怯之人,在触及死亡之时,难以坦然地放弃这红尘世界。他虽然不愿去想死亡之事,可仍然需要去思索玛丽娅?特蕾莎死后的神圣罗马帝国和欧洲。
玛丽娅?特蕾莎的政治生涯光辉璀璨,路易曾因不用与她直接对抗而庆幸。然而,在这光辉璀璨的政治生涯背后,却是只有少数人能够看出的权力交替。她的前半生独掌国家,通过战争和外交,将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地以一个统一、独立的国家形式保存了下来,但是,这一切都在1765年之后改变。
1765年,玛丽娅?特蕾莎的丈夫神圣罗马皇帝弗兰茨一世去世,她的儿子约瑟夫二世继承了皇冠,成为了新的神圣罗马皇帝。
弗兰茨一世只是因玛丽娅?特蕾莎担心自己身为女人难以服众,才得到了一顶皇冠,但实际上他只对一个托斯卡纳大公国有绝对权威,至于神圣罗马帝国的事务,完全是由帝国皇后和帝国内最强大的领主玛丽娅?特蕾莎负责。与之相反,他的儿子约瑟夫二世即位后,开始以皇帝的身份和奥地利继承人的身份参与政事,逐渐以玛丽娅?特蕾莎的助手身份登上政治舞台。
约瑟夫二世的激进作风与保守的玛丽娅?特蕾莎完全相反,两人常有矛盾爆。虽然争执到最后都以玛丽娅?特蕾莎的胜利为终结,但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之间地博弈,最终论定胜败的并非是某一场战役,而是生命力和精力。
玛丽娅?特蕾莎的精力每况日下,而约瑟夫二世则以多年学习所积累下的智慧逐渐登上巅峰。1773年,玛丽娅?特蕾莎所反对,约瑟夫二世所坚持的波兰战争结束,奥地利从波兰割到了一块肥肉。这一次的胜利,使得约瑟夫二世在威势上完全越了母亲玛丽娅?特蕾莎,他也开始获得当初由玛丽娅?特蕾莎一手提拔起来的诸多帝国大臣的支持。
神圣罗马帝国如今可算是正式异主,但约瑟夫二世毕竟还缺少奥地利、波西米亚、匈牙利这三顶王冠,因此无法名正言顺地取代母亲的地位。而玛丽娅?特蕾莎虽说势威,但毕竟多年的政治资本仍在,她仍能在各个方面制约约瑟夫二世。
路易有理由相信玛丽娅?特蕾莎会在巴伐利亚选帝侯之前去世,却难以想象在她去世后,约瑟夫二世会以何种手段破坏中欧,乃至整个欧洲的实力均衡。他已经能肯定,雄心勃勃的约瑟夫二世将是欧陆和平的最大威胁。但他在看出威胁的同时,也看出了其中的利益。他也在思索着那个时候,自己能够为法兰西获得多少东西。
“不让女王陛下知道,这再好不过了。”路易微笑道,“现在只需要等待巴伐利亚选帝侯去世了。”
“我想他就快了。”约瑟夫二世意味深长地说,“他的身体并不好,而且私生活极为糟糕,相信不用再等多久了。”
路易认同地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确定约瑟夫二世所说的是否是事实,但欧洲的贵族们几乎都有这种问题。然而,他对于约瑟夫二世的话忧心忡忡,万一巴伐利亚选帝侯死在玛丽娅?特蕾莎之前的话,那问题就会非常多变。不过,对他而言,玛丽娅?特蕾莎和巴伐利亚选帝侯谁先死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另一件事情。
他疑惑地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样对付普法尔茨选帝侯呢?战争应该是最后手段,在此之前用什么方法劝说呢?”
巴伐利亚位于德意志南部,普法尔茨选帝侯的领地位于德意志西部的莱茵河中游两岸,两者相距甚远,普法尔茨选帝侯的领地反而与荷兰、佛兰德斯更为接近。路易担忧的是约瑟夫二世利用佛兰德斯作为交换品,与普法尔茨选帝侯进行交换,以达到和平更换领地的目的。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样的事会生,约瑟夫二世既然可以利用佛兰德斯一次,便能再一次对其利用。为防止这样的事生,他开始觉得有必要令德意志因为这件事再爆一场内战。因为只有生战争,他与约瑟夫二世定下的约定才可能展开,法兰西才可能利用合法手段得到佛兰德斯。
约瑟夫二世并没有回答利用的问题,他在这一刻保持了沉默。他没有想到路易会在这一刻问这样的问题,所以也就没有准备好说辞。如路易所料,他正打算好好利用佛兰德斯,或是将其与普法尔茨选帝侯进行交换,或是作为法兰西支持的酬劳。这两种行为虽是在同一件事上,却并非是在同一个阶段,因此,他也不觉得这种行为卑劣不堪,但是,他仍然清楚,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
位于维也纳西南部的美泉宫,一直是玛丽娅?特蕾莎的居住处,这是一座规模仅次于凡尔赛的皇家宫殿。
玛丽?安托瓦内特在下午4点回到了这里,当年,她就是从这里出,前往法兰西的。
宫殿与七年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她的房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同样没有变化的还有她的母亲——自1765年后便只穿着黑衣的玛丽娅?特蕾莎。
玛丽?安托瓦内特在简单地安顿一番后,便去了玛丽娅?特蕾莎的房间拜见。她们的房间原本便是门对着门,所以,她必须如此。
“我的安东尼娅,你长大了许多。”玛丽娅?特蕾莎冷冰冰地对正在行礼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说道。
“是的,母亲。”玛丽?安托瓦内特反而微笑着说,“因上帝庇佑,我才能长大。”
“是的,安东尼娅。因为上帝庇佑,你才能获得法兰西人民的爱戴,才能安稳地坐在王后的宝座上。”玛丽娅?特蕾莎用着责怪的口吻说,“我曾经教过你,要时刻呆在你的丈夫的背后,不要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企图站在你的丈夫身前。很显然,安东尼娅,你把我说的话全部忘了。”
刻薄的指责听得令人心痛,而且这样的指责也并不切合事实,若换做常人可能早已经忍不住委屈而哭泣了,但玛丽?安托瓦内特却没有,她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微笑着说道:“您错了母亲,只要您见到了他,就会知道自己错了。我一直没有站到他的身前,他即使是在人的身后,也是非常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