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4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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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诧异地看了燕青一眼。那日李清照也曾暗示过自己，自己也曾想到李师师并不仅仅是因为漂亮才得到了太上皇的宠信，但无论李师师有多大的本事，没有太上皇，她就是一个普通的风尘女子，现在太上皇倒台了，李师师也走到了穷途末路，沦落到要靠自己的小弟燕青才能逃出天生的凄惨地步，所以，在李虎的眼里，李师师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已。难道李师师身上隐藏着什么惊人秘密？
李虎稍加沉吟，把正在翻看的文卷合上，坐直身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总帅，大宋财政危机由来已久，但勉强还能支撑，然而自童贯献《平燕策》，太上皇准备收复燕云开始，财政支出骤然增大，危机骤然严重。”燕青说道，“首先就是持续数年的西北大战。西北大战的目的是消耗西夏人，让宋军从两线作战的窘境中摆脱出来，从而集中力量攻打燕云。数年的西北大战耗尽了国库，朝廷不得不横征暴敛，但这依旧解决不了问题。这时候太上皇还在大兴土木，生活更是穷奢极侈，皇家的日常支出因此捉襟见肘，太上皇不得不想办法聚敛财富。”
“当中央财政陷入危机，甚至连皇家都感觉入不敷出的时候，地方财政尤其是东南、江淮和荆湖一带的地方财政却非常好，但因为中央和地方官僚联起手来营私舞弊、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腐败从中枢延伸到地方州县，已经积重难返了。”
“比如说花石纲，利用花石纲疯狂掠夺财富的不仅仅有主掌苏州应奉局的朱勔父子，还包括中枢的蔡京、童贯到地方县乡的官吏。太上皇耗费大量钱财买回来是奇花异石，而官吏们却从这些石头和花草中获得了惊人的财富。”
“太上皇难道不知道大宋的钱都被哪些人偷去了？他当然知道，所以蔡京、童贯、朱勔这些人都非常‘慷慨’，利用各种机会向太上皇进贡。”
“这时候问题就出来了。太上皇怎么收取这笔财富？除了金银珠宝，还有大量的田地、宅院、园林、作坊等等，这些财富如果直接挂在皇室名下，显然不合适，一旦被台谏大臣发现，那太上皇就要焦头烂额了。另外，皇家的消耗非常大，财富要不断的升值才能保证皇家过上奢华的生活，如何才能让这些财富持续升值？”
李虎听到这里灵光一闪，马上想到了李师师的秘密是什么。
燕青一直盯着李虎，李虎眼神的瞬间变化让他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不管是李师师还是他自己，未来的前景都豁然开朗。
“太上皇的身份高贵，皇族子弟的身份也一样，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经营商贸，而这些财富也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见光了，皇帝知法犯法，而蔡京、童贯这些人也要进牢房。太上皇信任的人有限，虽然他周围的大臣都是心腹，但心腹随时会变为心腹大患，太上皇只是利用他们，却不会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出来，所以太上皇不可能把这笔财富交给身边的近臣去经营。”
“就在这个时候，高俅向太上皇献宝，把李师师送给了太上皇。”
“高俅虽然得到了太上皇的宠信，但因为资历出身的缺陷，一直被蔡京、童贯等人压得死死的，不要说进入中枢了，就连混个殿帅都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高俅也有追求啊，殚精竭虑，终于和内侍杨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说实话，相比中枢大臣，太上皇更信任内侍，内侍就是靠皇权而生存，童贯、梁师成、杨戬这些人如果失去了太上皇的庇护，狗屁不是，所以对太上皇非常忠心，而蔡京等一帮文臣的‘忠诚’就要大打折扣了，很多时候，他们和太上皇都是因为利益相同而走到一起。”
“当时太上皇把这笔财富交给心腹内侍打理，但内侍因为身份特殊，也只能委托自己信任的人去打理这笔财富，其结果当然不能让太上皇满意。杨戬知道太上皇的心思，他和高俅商量了很长时间，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好计，于是李师师隆重出场。”
“李师师的父亲叫李寅，在汴京城内经营染坊。三岁时，李寅带她到大相国寺进香，一游方老僧为其摩顶，说她和佛门有缘。李寅信佛，随即把她寄名于尼庵。一般佛门弟子都叫‘师’，所以她被取名李师师。过了一年，李寅因罪死于狱中，他的朋友李蕴收留了李师师。李蕴经营勾栏，见李师师是个美人坯子，于是教她琴棋书画打算把她培养为汴京名妓。高俅混迹市井的时候，结识了李蕴，两人一直有来往。有一次高俅见到李师师，惊为天人，随即花钱把她买下了。关键时刻，一个美人足以给他带来享用不尽的财富和权势。”
“杨戬和高俅的计策就是把李师师送给太上皇，让李师师赢得太上皇的信任，继而给太上皇经营这笔财富。当然了，李师师在台前，台后还是杨戬和高俅操作，这一点太上皇肯定很清楚，也少不了这两人的好处。这事若想成功，关键就是李师师。太上皇和李师师有合体之缘，就是太上皇的女人，只要李师师拿捏得当，取得太上皇的信任，那么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太上皇风流倜傥，身边美女如云，要想让太上皇迷上李师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李师师本人需要惊人的美貌、才华和智慧外，更要一个足以吸引太上皇的理由。另外，李师师必须在宫外。李师师如果进宫了，这事也就失败了。”
“杨戬和高俅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把李师师打造成汴京第一名妓，以此来吸引太上皇，并可以确保把李师师留在宫外。”
“李师师十五岁出道，在杨戬和高俅的运作下，一年内成为汴京第一名妓，汴京的文人雅士、公子王孙一时为之疯狂，竞相争夺，甚至蔡攸、李邦彦都想一亲芳泽。杨戬和高俅联手，那势力太大，即使是蔡攸、李邦彦也是望美兴叹。”
“蔡攸和太上皇的关系非常好，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很随便。传闻蔡攸到北伐战场之前，曾指着太上皇身边两个美女说，如果我收复了燕京，你就把这两个美女送给我，而太上皇居然一口答应了。正是因为君臣关系好，说话随便，所以蔡攸也经常对太上皇说一些风月勾栏里的趣事。太上皇也是风流之人，突然听说汴京新近出来了一个绝代佳人，就连蔡攸都搞不到手，好奇心大盛。”
“好奇心害死人啦。有一天蔡攸又说到这事，太上皇兴起，随口说，哪天朕也去看看。当然了，这是一个玩笑，当不得真的，以太上皇的身份怎么可能去风月之所？当时杨戬在一旁服侍，他等到蔡攸离开后，对太上皇说，如果官家有兴趣，他可以安排一下。安全不成问题，出了宫可以让殿帅高俅负责。太上皇无聊透顶，需要刺激，当即就答应了。”
第二章 大宋第一富豪
李虎这里，哑然失笑。一国之君去嫖妓，这个刺激的确非同一般，而大宋这位皇帝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嫖客了。
燕青也是一脸的鄙夷之色，继续往下说。
“太上皇在杨戬和高俅的陪侍下，见到李师师，也是惊为天人，当夜宠幸。这种事食髓知味，太刺激了，容易上瘾，太上皇一发不可收拾。”
“李师师并不知道自己服侍的人是大宋的皇帝，等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征服了太上皇，而太上皇已经打算把她弄进宫了。李师师如果进宫，杨戬和高俅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于是两人再次冒险，把这件事悄悄捅了出去。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汴京随即轰动，李师师的座上客如潮水一般，无数人为了打通这个关节，不惜重金相授，一日进账何止斗金？”
“太上皇终于知道了，非常生气，丢面子啊，但等他听说李师师的身价水涨船高，一般人根本没资格见到她，而有资格见到她的人也要付出巨额钱财的时候，太上皇突然看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路子。”
“杨戬和高俅的计策终于成功了。太上皇主动让李师师替他打理那笔财富，而杨戬、高俅、蔡攸等人也是心照不宣，一边教授李师师赚钱的门路，一边给她发财的机会，同时给她的经营大开方便之门。这种事说白了就是权钱交易，官商勾结，没有什么难度，但问题是，太上皇、内侍和这些有头有脸的大臣都不能出面，他们只能利用政策合法掠夺财富，那些见不得光的掠夺财富的事只有李师师可以去做。”
“其实，这些事也不要李师师身体力行的。那些想打通这条进阶门路，想从这里升官发财的人会主动帮助李师师赚取财富。李师师只要收取钱财，然后把这些钱财转给太上皇就行了，而太上皇会适当满足一些人的要求，必要的时候给下面大臣打打招呼。这钱赚得轻松，没有任何风险，在财路广开的同时，还不需要像过去那样担心身边的内侍和大臣们利用这件事要挟自己，或者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面贪赃枉法、为所欲为。”
“李师师本身不过是汴京的一个妓女，除了求财，她不求其它的东西，所以她不会像皇帝身边的那些内侍和大臣们一样有野心，贪得无厌，这是太上皇信任她，一直宠幸她十年，并且一直让她打理皇家财富的重要原因。”
这个结果在李虎的预料当中，当燕青说到太上皇如何掠夺财富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李师师就是其中的关键。
因为大宋新政的蜕变，因为中央和地方争夺赋税，财政危机导致国库严重亏空，这影响到太上皇和皇家的奢侈生活，太上皇必然要从非官方渠道掠夺财富。
大宋的经济政策是农商并重，商税更是占据赋税总收入的三成左右，但不管是田租还是商税，因为体制和政策原因导致官僚整体腐败，大宋的赋税收入远远不能真实反应大宋的财富，也就是说，大宋每年创造出来的财富有相当一部分留在了民间，而且还是留在了特权阶层以及那些和特权阶层紧密相关的群体手中。
这部分特权阶层以及和特权阶层紧密相关的群体因为占据了大宋相当一部分甚至超过半数以上的财富，他们实际上成为推动大宋经济发展的动力。土地过度集中和商贸过度垄断，造成粮食以及其它消费品一直维持在一个很高的生产水平上，这一方面保证了国家赋税，一方面也让他们的财富越来越多，而这个特权群体财富的增加，让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于是他们开始影响和操纵经济政策，他们开始利用合法手段肆无忌惮地掠夺国家财富，比如花石纲、苏州应奉局、西城刮田所就是特权阶层利用合法手段掠夺国家财富的典型例子。
新政之所以蜕变，赋税政策之所以地方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特权阶层为了更方便更合法更贪婪的掠夺国家财富。
目前的矛盾就是，大宋财富实际上控制在地方官府和特权阶层手上，而汴京却没有钱，国库更是严重亏空，如此一来中央的权力受到限制，中央的权威受到打击，这种情况下，汴京当然没有钱给虎烈府，因此，虎烈府若想得到钱粮，只有从地方入手，而且还必须从地方官府入手。
特权阶层不能动，特权阶层动了，王国的基础就动摇了，假如田地没有人耕种，作坊里没有工匠制造，而回易缺少南来北往的商贾，那么大宋的财富就会骤减，财富骤减，赋税骤减，朝廷和各级官府就会难以为继，就会加倍横征暴敛，而本来就贫穷的百姓活下去了，马上就会造反，如此恶性循环，整个王国就会崩溃。
这次，李虎让马扩到长安把陕西各路的军政财大权收上来，相当于在中央和地方之间增设了一个机构，也就是把路一级地方上的分散的军政财大权集中到一起，其实就是对各级官府下手。张关羽和范直昌到川蜀，柔福公主和毛军到京西和荆湖，也是对官府下手，至于诛杀贪官污吏只是为了更好更快地掠夺官府而已。
由此引出一个问题，你把各地官府抢光了，那么各级官府就要抢最低层的老百姓。这些特权阶层是不会损失自己利益的，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老百姓。老百姓如果造反了，地方陷入混乱，这时候就不是能不能控制地方的问题，而是如何获得财赋来支撑虎烈府的生存问题。
李虎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在控制地方的同时，在地方上集权，也就是把路一级的军政财三权集中到一个机构，然后以武力为后盾，用铁腕推行新的政策，打击贪污腐败，断绝特权阶层利用合法手段掠过国家财富。这样一来，特权阶层以及和特权阶层紧密相关的群体只能通过其它手段赚取钱财，而中央和地方则能按照真实财富征收赋税，这样就能逐步缓解财政上的危机。
当然，这是李虎的想法，到底能不能成功，这个设想是不是可行，还要看罗思南在河东路的实施情况，看马扩在陕西的实施情况。另外，他必须尽快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新政策，否则，地方官府和特权阶层的反扑接踵而至，虎烈府未必能够用武力控制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