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4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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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建议，西北大元帅府以参加河北大战为条件，逼迫汴京授予西北大元帅府军政大权，全权负责西北军政。
这个要求汴京显然不会同意，但汴京若想挽回割让三镇带来的恶劣影响，小皇帝和汴京朝廷若想重建威信，那么他们就要仔细权衡利弊，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河北大战一旦失败，金军乘势二次攻打汴京，小皇帝和汴京朝廷也就完了。
“汴京恐怕不会这么想。”李虎对汴京那帮君臣也不抱希望了，对于汴京来说，权力和利益永远是第一，宁愿割地赔款向敌人俯首称臣也不愿放弃利益下放权力，汴京那帮人就是一群疯子。
“我们需要的是缓冲时间。”童贯当然不会指望汴京会答应，但他知道河北大战即使有虎烈军的参加，也必定要失败。他看到汴京送来的具体攻击办法了，在这种危急时刻，汴京竟然收回了战场指挥权，架空了种师道，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童贯对大宋兵制的弊端非常清楚，他在西北主掌军事的时候，因为得到老皇帝的信任，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把战场指挥权交给前线统帅，但他和西北人的矛盾很深，双方都想利用战斗胜负来打击对反，因此童贯在西北的战绩并不理想，有时候为了掩盖罪责甚至蓄意欺骗老皇帝。现在汴京有主战和主和之争，而主战派占据了上分，这种情况下，汴京的权力之争很激烈，主和派势必要利用河北大战来打击对手，架空种师道显然就是主和派拖后腿的办法之一，但主和派绝不仅仅满足于拖后腿，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把主战派大臣赶出中枢，甚至赶出汴京，所以，河北大战必败无疑。
“你以为汴京能打赢这一仗？”童贯嗤之以鼻，“你以为虎烈军参加了河北大战，你就能击败金军？”
李虎当然不会幼稚到这种地步，但他对汴京权力斗争的血腥程度还没有直观的清晰的认识，在他看来，大宋国祚到了这种地步了，汴京的权力斗争即使激烈，也还不至于失去理智，然而，童贯的话让他感到恐惧，难道汴京的君臣真的疯狂了？疯狂到了不管国祚安危也要争权夺利的地步？
“总帅，当年童帅主持北伐，种师道和刘延庆先后出任前线统帅，但两战两败，而且还是在宋军占据绝对优势下两战两败，为什么？”宇文虚中看到李虎迟疑的神色，马上提醒他，“战败的真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汴京的权力斗争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宇文虚中望着童贯，眼神凌厉，神情异常愤怒。当年正是童贯和蔡京、郑居中、王黼、梁师成等人斗得最疯狂的时候，君臣互斗，权臣互斗，内侍互斗，权臣和内侍更是斗得头破血流，这种完全丧失理智的斗争导致北伐两战两败，最后不得不花钱把燕京买回来以挽回脸面。
“如果说要对付你，汴京肯定齐心协力。”宇文虚中继续说道，“河北大战打赢了，虎烈军实力再度膨胀，这对汴京来说，绝对不是好事，他们不愿看到。”
“难道汴京愿意打败仗？”李虎虽然认同童贯和宇文虚中的观点，但他不相信汴京那帮疯子有心自掘坟墓。
“汴京当然不愿打败仗。”童贯说道，“汴京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击败女真人，这样就可以遏制你，缓解你对汴京的威胁，但种师道、姚古等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自信，更严重的是，汴京根本不会把军权交给种师道和姚古，他们不相信种师道和姚古，要亲自指挥，这简直是拿大宋国祚开玩笑。”
“如果汴京指挥这一仗，虎烈军即使把全部兵力投进河北战场，也是有败无胜。”宇文虚中苦笑道，“总帅，依我看，你还是缓一缓为好。”
童贯说要缓冲的时间，宇文虚中则建议缓一缓，李虎不得不重新考虑局势。
董小丑、黄涉、张孝纯、柴云、范直昌等人都没有说话，这缓一缓太危险啊，一旦河北战场上的宋军打败了，全军覆没，那虎烈军未必挡得住金军。
西北大元帅府在接到汴京的圣旨后，最早拟定的计策就是集结大同军队反攻奉圣州，以牵制宗翰的西路军。
其实现在整个西北，也只有大同的军队可以动。汴京不允许虎烈军从太原方向进入河北，太原的军队不能动。西北军现在一部分戍守边境，一部分镇戍关中，根本不可能进入河北战场。河东军在大同苦战数月，损耗较大，现在返回河东，一边休整补充军队，一边南下进入河中府一带，屯驻于黄河两岸。河东军的这种部署对于太原和汴京来说，都是好事，太原可以借此随时切断两地的联系，而汴京可以借此阻挡虎烈军南下。
仅仅调用大同的军队，虎烈府还是可以承担战争所需的钱粮武器，但李纲的书信送达太原后，大元帅府对汴京的形势彻底清楚了，大宋的局势随着老皇帝被软禁龙德宫也完全改变了，这时候河北大战的重要性就出来了，这是一场关系到大宋生死存亡的大战，汴京亲自指挥也有它的道理，但汴京亲自指挥的后果，除了小皇帝和那帮醉心于权力的中枢大臣视而不见外，其他人都知道，所以李纲在书信中几乎是哀求李虎，务必给河北战场以强有力的支援。
如果这封信是汴京其他人写的，李虎可以置之不理，但李纲写的，他就不得不重视。
李纲知道李虎的真实身份，当初也和李虎约定要中兴大宋，虽然李纲后来到了汴京，现在更是主掌西府枢密院，但李纲中兴大宋的理想不会变。这封信里充满了绝望，这种绝望的情绪影响到了李虎，既然李纲对大宋的未来都如此悲观，自己又有多大的信心实现最终的目标？
为此李虎接受了李纲的建议，打算集结军队由太原方向进入河北作战，但是，童贯和宇文虚中坚决反对。童贯和宇文虚中对汴京的事情非常清楚，他们阻止虎烈军进入河北战场，当然不会是帮着汴京说话。
第六十一章 大元帅府的内部问题
“当务之急，是把西北稳下来，并实际上控制西北。”童贯看出李虎的犹豫，当即正色相告，“控制西北，又不能和汴京反目成仇，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架空陕西制置司、宣抚司和六路帅司。”
“你现在是西北大元帅，主掌西北军事，陕西制置司、宣抚司和六路帅司都受你的节制。若想架空他们，有一定的难度，但在河北大战失败之前，你可以找个借口把他们请到太原。”
“河北大战失败后，种师道和姚古等人都要承担责任，他们一旦离开军队，汴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将，更没有统帅，而且汴京也不会再信任武将了。这些武将打一仗败一仗，在他们眼里狗屎都不如。如此一来，汴京就要起用文官，用文官统率军队，指挥军队作战，这样败仗会一个接一个。”
“河北战场兵败如山倒，汴京只有向你求救。”童贯望着李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到了汴京，首先要把汴京的问题解决，然后控制全局，想方设法调集粮草武器，这样才有可能击败金军。”
李虎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决战要到冬天？”
“没有秋收，我们就没有足够的钱粮。”童贯说道，“没有足够的钱粮，我们就无法征调上百万的民夫，甚至连武器制造都有可能停下来。”
李虎抬头望向张孝纯，“现在太原有多少钱粮和武器？”
“库房早已空竭。”张孝纯说道，“长安也是一样，估计京师和南京、西京的库房也空了。北京大名府的库房早就空了，河北平叛打了两年多，他们哪里还有钱粮武器？”
李虎苦笑摇头。大宋已经破产了，从童贯调集二十万大军发动西北大战开始，然后打方腊、北伐，赎买燕京，安抚镇戍燕京，接着是两年多的平叛大战，还有两次西征，中间还有年复一年的天灾人祸，尤其黄河沧州段决堤百万人死亡更是一次重创，这种情况下老皇帝还荒淫奢侈大兴土木搞花石纲劳民伤财，大宋就算遍地黄金，现在也给消耗一空了。没有钱粮武器打什么仗？
“太原的虎烈军加河东军，大约十七八万，大同的虎烈军有十几万，陕西六路的西北军大约有十几万左右，整个西北的军队大约有五十万。”张孝纯继续说道，“具体数字没有统计出来，因为虎烈军和西北军目前都在整编扩充军队，估计一个多月后，西北军队的总数肯定要超过五十万。五十万大军，仅一个月的军饷就有一百五十万贯左右。如果调用十五万大军进入河北作战，那就要加上几十万民夫的消耗，武器和各种物资的消耗，那么一个月的军资耗费至少一千万贯。这个仗，我们打不起。”
张孝纯和黄涉等人不止一次向李虎说到西北财政的事，这也是折彦直不惜冒着被汴京罢职的危险亲自赶到长安坐镇，阻止钱盖、范致虚等人出任西北各路长官的重要原因。
陕西财政每年入不敷出，全靠汴京贴补，这几年西北战事不断，天灾不断，贴补得更厉害，但因为河北山东叛乱，汴京财政无法维持，很多贴补停留在公文上，并没有钱粮送到陕西。
折彦直以西北大元帅府右副帅的身份到了长安后，马上派人到川蜀和荆湖，拿着朝廷的公文直接抢钱抢粮，当然了，凭借武力肯定不行，在别人的地盘上只能靠关系，或者行贿。
折彦直这番动作如果放在几个月前老皇帝当政的时候，肯定不行，但现在老皇帝和小皇帝互相搞起来了，地方上无所适从，非常混乱，折彦直正好浑水摸鱼。再过几个月，地方上知道老皇帝不行了，现在是小皇帝当政了，估计要顺从一点，不过，小皇帝在金军的威胁下割地赔款，又被西北的郓王欺负得抬不起头来，没有任何威信，地方上肯定阳奉阴违，就等着看兄弟相残的好戏，除非小皇帝取得河北大战的胜利。
童贯和宇文虚中阻止李虎出兵河北，这也是原因之一。郓王做皇帝也要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也要取得地方上的支持。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汴京在战场上连战连败，中枢争权夺利互相厮杀，中枢官员像走马灯一样更换，地方上的权力当然会乘机膨胀，这是不可避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地方上的权力大了，汴京和中枢的权力自然就小了。
郓王登基之初，在战场上未必能取得骄人战绩，而要在战场上取胜，离不开地方上的钱粮支撑，所以乘着汴京焦头烂额的机会，迅速和川蜀、荆湖的地方官员建立良好的关系，是郓王夺取皇统的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步骤。
虎烈府的基础是北方汉蕃两系，想靠虎烈府来处理大宋的事，根本不可能。这次汴京帮了李虎的忙，让其出任西北大元帅，正好给了李虎把虎烈府和西北将门合二为一的机会，而童贯、折彦直、宇文虚中和张孝纯则成了李虎解决所有大宋问题的最强悍助力。
或许在李虎和虎烈府看来，这是虎烈军进入大宋立足扎根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但在汴京看来，这或许是大宋人利用和控制虎烈军的最佳办法，总而言之，在任命李虎为西北大元帅这件事上，汴京和大同的斗争进入了一个高潮，谁胜谁负，那就要看最后的结果。
李虎和虎烈府缺乏对大宋的深入了解，很多事必须依靠大宋人来解决，这导致西北大元帅府的权力不得不向大宋人倾斜，随之决策权才逐渐被大宋人所控制。
童贯和宇文虚中没有明确反对李虎出兵河北，但他们提出了一系列足以迫使李虎放弃出兵河北的困难。
李虎现在骑虎难下，他有心出兵河北，力挽狂澜，然后再南下汴京控制局势，但童贯和宇文虚中显然不同意，张孝纯一句话就把李虎的决策否决了。
“总帅，我们首先要解决陕西的问题，把陕西六路控制在手，这样才能确保西北的安全。解决陕西问题就要和西夏结盟议和，而西夏人肯定和金国有来往，金国若想杀进中原，占据黄河北部，他们必须说服西夏人威胁陕西和代北，从而牵制我们的兵力。西夏的李察哥来了，而且来得时机非常好，你以为这是巧合吗？我可以断定，和西夏人的谈判非常艰难，虽然我们占据优势，但迫于形势，尤其河北战场一旦出现对我们不利的情况，那我们就不得不让步。”
宇文虚中看看李虎，又看看董小丑等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陕西的事情可以解决，但西北财政危机却很难解决。目前西北财政无法自给，必须依靠川蜀和荆湖的援助，但川蜀和荆湖不受我们控制，一旦汴京和我们翻脸，川蜀和荆湖必定切断与西北的联系，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西北财政的问题不解决，五十万大军的军资问题不解决，其后果非常可怕。”宇文虚中郑重说道，“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件事解决不好，西北可能会崩溃。”
李虎头一晕，心一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董小丑偶一抬头，看到童贯神态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