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4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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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彦直自然知道童贯的意思，但他不相信童贯，他也不敢暴露西北人的想法，所以他保持沉默。
“李虎一动，则代北形势大变，代北形势一变，则天下大变。”童贯说道，“目前形势下，金军南下攻击幽燕的可能最大，如果金军攻占了幽燕，则必下河北。现在河北的军队和叛军正在交战，一片混乱，根本无力抵御金军，所以我们希望李虎不要动，在代北牢牢牵制金军，可惜汴京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拿出了一个错误的策略，逼得李虎不得不绝地反击。”童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句实话，李虎没有背叛大宋，没有南下攻击河北，已经是大宋的运气了。”
“父皇信任你，你可以向父皇进言……”
“我现在一句话都不能说。”童贯苦笑道，“殿下现在主掌西北军事，得到了西北将门和虎烈府的拥戴，如果此刻我劝谏官家不要诛杀李虎，意味着什么？我在主掌西北军事二十年，西北军很多将领都是我一手提拔的，我在西北有一定的影响力，因此在这件事上我必须保持沉默。”
郓王和折彦直、张孝纯等人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这算是童贯的一个表态，一个忠诚于郓王的表态。
第九十三章 阉帅之计
“我们的对策要以假设金军南下寇掠为前提来制定。”童贯马上把话题转移了，继续讨论最急迫的事，“如果金军南下，西北军要急赴京畿，虎烈军则要速返大同，但虎烈军会急返大同吗？”
“虎烈军主力如果不回来，继续在贺兰山作战……”童贯停了一下，目光从众人的脸上缓缓扫过，“只要李虎攻克了克夷门，杀进贺兰山腹地，李虎就能大肆掳掠，他就可以在贺兰山继续作战，这时候，大同怎么办？”
“金军为了确保南下掳掠顺利，肯定要以重兵攻击大同。大同若失，河东则危，如果河东丢失，金军东西两路同时南下，则京畿必定不保，所以我们无论如何要确保大同的安危。”
郓王频频点头，似懂非懂。折彦直和张孝纯则听出了童贯的话外之意。这个阉帅不愧在西北打了二十年的仗，不但远见卓识，而且对形势的判断和预测非常准确。他到太原来，正是为了挽救危局，当然，也是为了挽救他自己。童贯现在主持河北平叛，镇戍北疆，如果金人南下，他的罪责太大了，一个脑袋根本不够砍。
“我们只要守住了大同，就能守住京畿。”童贯把案几上的地图拖到郓王面前，手指地图上的居庸关、紫金关、倒马关，然后沿着太行山一直划到了黄河岸边，“虎烈军、西北军可以越过太行山，直杀河北，金军必败，如此京畿固若金汤。”
郓王这时想通了，“我们要北上大同，帮助李虎守住大同，是吗？”
童贯微笑点头，“汴京下旨，请殿下率军北上攻杀，殿下何必拒绝？又何必阳奉阴违？相反，殿下应该尽快奏请汴京，恳请官家下旨，允许西北军抢在金军前面进入大同。”
郓王迟疑不语，转头望向折彦直。虎烈府和汴京的关系几乎处于破裂状态，李虎和太原虽然保持默契，但从李虎执意攻打西夏来看，李虎对太原并不信任，对西北军应该非常戒备，他会允许西北军进入大同？
折彦直皱眉沉思。他的目标不是大同，而是汴京，西北军必须在最合适的时候保护郓王南下汴京，如果西北军一部被拖在大同，就没有足够的兵力赶赴京师。
“汴京的计策是以李虎固守大同，和金军打得两败俱伤为前提，但现在这个前提不存在了，李虎带虎烈军主力打西夏了，大同的防守兵力严重不足，所以李虎此刻绝不会和汴京闹翻，而我们也更不会和李虎闹翻，我们都需要守住大同，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和虎烈府完全可以合作。”童贯的语气非常肯定，“等到汴京下旨了，郓王可以急告李虎，征询他的意见，相信李虎不会拒绝，他知道太原的目标是什么？”
童贯这最后一句话让郓王和折彦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很明显，童贯估猜到太原的目标是汴京，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太原必须确保大同的安全，李虎的确不会拒绝太原的建议。
“大同有了足够的防守兵力，李虎就会继续在贺兰山作战。”童贯指指地图上的贺兰山，神色渐渐凝重。
贺兰山是他的一个心病，一个未了的心愿。他在西北打了二十年的仗，最大的梦想就是收复贺兰山，但北伐成功了，西征却屡屡无功而返，这让他非常遗憾。如果临死之前，能看到宋军收复贺兰山，那自己这一生就非常圆满，再无遗憾了。
“以李虎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无法占据贺兰山，我们必须在南线予以配合。”
“这不可能。”郓王摇头说道，“汴京不会同意，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粮草辎重。”
“如果西夏人攻击我们呢？”童贯问道，“难道你要放弃横山、天都山防线，把这些地方统统还给西夏人？”
“我们可以守住。”
“如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童贯手指地图，俯身说道，“李虎杀到贺兰山，将把贺兰山和兴庆府一线的夏军牢牢牵制住，这样西夏人在南线的兵力就没有优势。我们可以把主力集结到泾原路，直杀灵州，以最快的速度逼近兴庆府……”
“不，不……”郓王急忙摇手，“汴京不会同意，再说，如果金军南下入侵，或者河北山东的叛军逼近京畿，我们拿什么去勤王？”
童贯停了下来，站直身躯，两眼盯着郓王，目光异常凌厉。
“殿下，如果西北军主力东进勤王，西北安全怎么办？你还有多少军队可以用来戍守边境？”
这句话击中了郓王的要害，他之所以对李虎愤怒不已，原因正在如此。如果李虎固守大同，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边境的安全问题，因为李虎的存在可以威胁西夏人和女真人，西北边疆固若金汤。现在李虎攻击西夏，破坏了太原的策略，还迫使太原不得不调集兵力支援大同，整个战局的主动权完全颠倒了。
“殿下，你凭什么认定西北军一定会东进勤王？”童贯再度逼问。
郓王面红耳赤，心慌意乱。他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又给童贯连续逼问，当即慌了手脚。
“殿下只是担心官家和汴京的安危。”折彦直急忙解围。
“京畿屯有重兵，周边还有西京、南京以及江淮、荆襄各地的禁军，汴京根本没有必要千里迢迢从西北调兵。”童贯笑笑，凌厉的眼神渐渐散去，“这句话，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说，尤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现在大宋除了叛贼，还有其它敌人吗？汴京有危险吗？没有，所以现在说勤王，事实上就是造反。”
郓王骇然心惊，低头不语。折彦直也是心虚，不敢和童贯对视。
“殿下，这是一次机会，最好的机会。”童贯放缓了语气，“如果你攻克了兴庆府，收复了贺兰山，建下盖世功勋，这天下就是你的了，你知道吗？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到汴京，名正言顺地入主东宫，你就是大宋未来的皇帝，你知道吗？”
屋内寂静无声。
“但是……但是汴京已经和金人约定，要攻击大同，如果金人乘势南下……”郓王鼓足勇气，抬头望着童贯问道。
“我已经告诉殿下了，请你让河东军先行北上，确保大同的安全。”童贯笑道，“大同安全了，金军还敢南下吗？即使他们攻占了幽燕，南下河北，他们也不敢深入，最多掳掠一番匆忙撤走，根本威胁不到汴京。也就是说，汴京不会有危险，京畿不会告急，西北军没有机会东进勤王。”
郓王至此总算听懂了，而折彦直和张孝纯则暗自心惊，不得不佩服童贯，这个阉人的确太厉害了。
“汴京会同意我攻打西夏？”
“殿下，汴京为什么不同意？”童贯知道自己说服了郓王和折彦直等人，心情很好，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了，“李虎主动打西夏，自陷绝境，汴京正在鼓掌欢庆。此刻你要求派兵北上大同，汴京肯定会答应。他们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以为大同到手了，接下来自然要求你诛杀李虎。”
“殿下趁机献计，要求十月攻击西夏。十月的时候，李虎在西夏已经打了四个月，疲惫不堪，我们把他拖住，继续打，等到攻克了贺兰山，李虎还有多少实力？你这番话汴京必然深信不疑，而且白时中、张邦昌等人正愁找不到机会重创西北军，你突然给他们这样一个好机会，他们岂肯错过？”
“这一仗打赢了，天下就是殿下的了。”童贯笑道，“李虎虽然保住了大同，但实力大损，短期内无法威胁到我们，不得不倚仗殿下的庇护，而西北军将士建下盖世功业，对殿下更是忠心耿耿。殿下有西北军和虎烈军做后盾，还怕不能主宰天下？”
郓王怦然心动，“如果打败了呢？”
“此战必胜。”童贯非常自信，“我留在太原，为殿下出谋画策。”
郓王接受了童贯的建议，并即刻拟定了具体计策。
郓王奏报汴京，要求派遣河东军进驻大同，同时提议配合李虎，于十月前后攻击西夏。
郓王书告李虎和大同虎烈府，把西北战局构想详细告之，恳请李虎和虎烈府尽快予以答复。
大宋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七月。
七月初一，西夏，白马强镇军司。
白马强镇军司位于温池附近。温池是西北戈璧滩上一个巨大的盐池，方圆两百余里，浩瀚无边。军司治所娄博贝紧靠盐池而建，城池不算高大，但占地数里，而且周边有十几个大小不等的堡寨，这使得娄博贝的防御看上去比较牢固。
契丹军气势汹汹地杀到盐池，并即刻对娄博贝周边的堡寨展开了攻击。契丹人的仇恨冲天高涨，杀声如雷，每寨必屠。
耶律马哥在扈从们的簇拥下急驰而至。
前锋军详稳萧云匆忙迎上，把战况大概介绍了一下，“我们已经包围了娄博贝，但不知道城内有多少夏军。”
“白马强镇的主力在哪？”耶律马哥问道，“是不是在城内？”
萧云摇摇头，“斥候正在四周探查，目前还没有回报。”
“抓几个俘虏问问，不要只顾着杀。”耶律雅里斯对乱哄哄的战场非常不满，“尽快扫清外围，不要耽误时间。”
第九十四章 童贯的本事
七月初二，毛军统率虎烈第五、第六、第七军和义胜军到达娄博贝。
耶律马哥陪着毛军、楚逍遥、谭弘毅、卢俊义和耿守忠等人绕城一圈，寻找合适的主攻方向。
“城内大概有多少敌军？”毛军驻马停下，转头询问耶律马哥。
耶律马哥摇摇头，“俘虏的说法不一，有的说白马强镇的军队都在城里，有的说主力几天前就撤走了，但有一点很肯定，党项人坚壁清野，把城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听说盐池工匠和城内居民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撤离，白马强镇监军司和地方官员也在三天前撤向了贺兰山。”
“坚壁清野？”毛军微微皱眉，接着问道，“斥候可有发现？”
“斥候前探一百里，没有发现党项人的军队。”耶律马哥指指盐池的西北和东南方向，“这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戈璧滩，如果党项人的军队想在这一带伏击我们，根本无法隐藏形迹。”
毛军想了片刻，目露忧色，“如果党项人一直撤到右厢朝顺，重兵固守克夷门，那接下来的仗就难打了。”
“这在我们预料当中。”耶律马哥的神色也很凝重，“从兀剌海城到克夷门有一千四五百里，粮道太长，耗费太大，虎烈府无法承受，假如我们不能在冬天来临前攻克克夷门，那这一仗必将无功而返。”接着他凑近毛军，小声问道，“范奏记何时到达？”
范奏记就是范直昌，现为虎烈府奏记，中枢大员之一。
“他和董帅在一起。”毛军说道，“过几天就能到了。这次如果没有他，总帅也不会下定决心进攻西夏。”
“他做为大宋的内应，在西夏待了十几年，肯定知道许多机密。”耶律马哥说道，“如果他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我们或许能攻克克夷门。”
毛军笑笑，没有说什么。耶律马哥和契丹军对这一仗的期望非常大，很明显，虎烈军只要拿下贺兰山，镇戍军主力必定是契丹军，契丹人因此可以占据更大的地盘获得更丰厚的收益。想到李虎的慷慨，毛军心里十分不舒服，谁都知道这是李虎的权宜之计，但李虎真的能控制契丹人？契丹人和汉人之间的仇怨非常深，这种权宜之计能维持多久？假如此策失败，李虎又将如何处置契丹军？
“毛帅，我们何时攻击？”楚逍遥策马走近。
“即刻攻击。”毛军手指娄博贝，对楚逍遥大声说道，“你指挥虎烈第五军和义胜军率先攻击东城，吸引敌军主力。黄昏时分，我亲自指挥虎烈第六、第七军和契丹军攻击南门。”
楚逍遥躬身领命，飞驰而去。
“你能调多少人马给我？”毛军望向耶律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