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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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攻打燕京有几个不利的地方，一是进攻燕京的关隘太险要，如果强行攻击，损失太大，二是依据海上之盟，燕京由宋军攻打，现在宋军已经陈兵河北，金军如果杀进去等于违背盟约，势必要和宋军发生冲突，其三就是李虎的威胁。李虎占据西京大同后，地盘大了，财赋多了，实力越来越强大，假若他和耶律淳联手，或者乘着金辽两军打得两败俱伤之际杀进来，金军极有可能遭遇败绩，所以思之再三，不如放弃燕京，转而集中力量打代北。
打代北既可以追杀大辽皇帝和西南、西北两路辽军，攻城掠地，拓展疆土，还可以攻打西京，乘着李虎立足未稳之际将其诛杀，将这个威胁草草扼杀。另外，占据代北后，金军东进可以打燕京，南下可以攻大宋，西面可以阻止大夏人趁火打劫，以防止他们抢占代北，实力暴增威胁大金，向北，则能攻击大漠诸番，把那些准备乘势而起的阻卜人、乌古人和敌烈人统统收入囊中。
完颜宗翰在奏章中详细述说了代北的重要性，而黄龙府也早有此意，只不过他们认为在金军尚未完全占据中京道的情况下，不易千里迢迢杀进代北，以免顾此失彼，但辽东形势发展太快了，代北战场上契丹人和汉军已经打了起来，窥视一侧的大夏人随时可能越过黄河，此刻女真人如果再不杀进代北，就有可能永远失去占据代北的机会，假若大金失去代北，也就被困死东北一隅，所以，开辟代北战场已经迫在眉睫。
金主随即下旨，即刻进攻代北，于是完颜宗翰和耶律余睹带着大军从北安州急速行军，日夜兼程赶到闪电河一线，然后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同时等待都统完颜杲率主力大军和粮草辎重前来会合。
完颜杲大约四十岁左右，身材削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浓眉下有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他的皮肤黝黑，额头上有两道很深的皱纹，这使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而且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完颜杲的话不多，坐在一帮神采飞扬的兄弟子侄们中间显得落寞而低调，而且他总是皱着眉，苦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皱眉不展的样子，好象苦大仇深，郁郁寡欢。
完颜宗翰、完颜宗干、完颜宗望、完颜宗磐、完颜希尹、完颜娄室、完颜宗弼（兀术）、完颜斡鲁、完颜银术可、耶律余睹等人围坐四周，却是讨论激烈，以完颜宗磐为首的一帮将领强烈要求打西京，兵锋直指大同，但宗翰、宗望却坚决反对。
宗翰、宗望和李虎打了好几年交道，看着他一步步崛起，对他颇为忌惮。燕云是汉人的地盘，李虎到云朔等于蛟龙入海，尤其令人头痛的是，云朔的背后就是大宋的河东路，李虎随时可能带着云朔投奔大宋，假若李虎得到大宋的援助，攻打西京十有八九要无功而返，所以两人建议，暂时不要和李虎翻脸，而是保持即有的默契，然后金军一方面把李虎牵制在大同，一方面集结主力猛攻辽军，先把云中一带的州县拿到手，以免大夏人乘火打劫，让他们白白捡了便宜。
“等到我们把辽军赶到阴山以北，把云中州县全部拿到手了，和西夏人也建立了盟约关系，我们再打李虎。”宗望说道，“依照我们和李虎的约定，谁打下的地盘就是谁的，但李虎受限于自身实力，若想立足于云朔，不得不结盟于耶律淳，或者投靠大宋人。鉴于目前幽燕战场上宋辽两军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李虎左右为难，不知帮哪一边才对自己更有利，所以，近期内，我认为他的策略是固守大同，然后寻找机会伺机出击，以便给自己谋取最大利益，倾尽全力立足于云朔。”
接着宗翰大概分析了一下代北战场。
因为女真人的到来，代北战场上形成了四方会战的态势。契丹人在云中，党项人在黄河以西，汉人在南面的大同，而金军正从东面杀进代北，这四方有任何一方贸然杀进代北，势必要遭到其它三方的攻击，所以，必须结盟一个，牵制一个，打一个。
结盟的对象自然是李虎，而李虎也愿意坐山观虎斗，有机会他就会出击，这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李虎突然结盟耶律淳，主动放弃辽西，这等同于背叛了和女真人的盟约，所以双方结盟的信任基础已经没有了，只能以姻亲关系建立联系，保持以往的那份默契，但李虎太狡诈了，和他保持默契太危险，所以还是维持盟约可靠一些，毕竟现在耶律淳不行了，幽燕马上就是大宋的地盘，李虎若想在云朔待下去，就要面临宋金夏三面围攻的窘境，为此他可能和三国都结盟，利用三国对云朔的垂涎而互为牵制，因此女真人要以最快速度击败辽军，拿下云中，抢在宋军攻占幽燕之前夺取云朔。
结盟了就要联手共击敌人。女真人攻击辽军，而李虎则牵制夏军。
大辽皇帝为了反击，会动用一切力量，除了大漠上的番军外，极有可能向大夏求援，而大夏人有了这个借口当然会出兵，他们正要找机会攻城掠地，扩展领土，而他们的攻击方向肯定不是帮助契丹人打我们，而是乘机打云朔，打李虎，如此既可以坐山观虎斗，又可以牵制汉人兑现对契丹人的承诺，运气好的话还能攻占几座城池，一举多得啊。
李虎到西京大半年了，对大夏人肯定有所防范，他也有可能乘着我们和契丹人打仗的时候，抢在大夏人前面攻占黄河一线的州县。
不管出现何种情况，党项人和汉人肯定要打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就利用李虎的力量牵制住了夏军，然后，我们就可以全心全意打辽军，抓捕大辽皇帝了。
相反，假若按照完颜宗磐的攻击之策，和李虎翻脸，攻打西京，两军必将陷入混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出意外的话，辽军和夏军必定联手出击，稍有不慎，我们不但会败走代北，李虎也有可能丢失西京。大家辛辛苦苦打了一仗，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太不划算了。
宗翰、宗望的判断有理有据，他们提出的计策随即占据了上风。
完颜杲和完颜宗干低声商量了一下，又征询了耶律余睹的意见。相比起来，耶律余睹更熟悉代北和西夏，他对代北战场的判断更具说服力。
耶律余睹认为，大辽皇帝如果把西南路、西北路、倒塌岭和阻卜大王府、乌古敌烈统军司的军队全部召集到一起，至少可以集结十万大军，如果去年辽军撤出西京的时候没有全军覆没，那么加上西京道的兵力，至少有十五万大军，所以若想击败他们，必须结盟李虎。
“我们打败了辽军就要打西京，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李虎不可能不知道。”耶律余睹说道，“假若我们不和李虎结盟，势必会逼得李虎狗急跳墙。李虎那个人无耻卑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果他和大辽皇帝结盟了，那时金军将腹背受敌，仗就难打了。”
完颜杲接受了宗翰、宗望的建议，马上下令大军向鸳鸯泺、白水泺一线前进，等到大军逼近了西京，则派人急赴大同府，和李虎相约共击契丹。
第二天，耶律余睹、完颜斡鲁率军先行，直杀三百多里外的鸳鸯泺。
宗翰、希尹率军随后跟进。
完颜杲和宗望率主力大军和粮草辎重缓缓而行。
三月初十，鸳鸯泺。
耶律马哥刚刚率军到达鸳鸯大帐，就接到了宫帐的消息，皇帝赐死了晋王。
这个消息让马哥极度沮丧，对萧奉先更是切齿痛恨。他手下一帮将领们也是怒不可遏，军心动摇。皇帝把大辽推进了败亡的深渊，人人怨恨，尤其那些军中将领，更是把中兴的希望寄托在未来君主身上，这下好了，连未来都没了，大家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于是有人开始动摇，打算投降了事。现在投降，最起码还能博个功名，等到大辽完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就在这是，斥候来报，耶律余睹带着军队杀来了。
马哥手上只有两万人，他不敢恋战，当即下令，全军后撤，并且命令鸳鸯大帐的部落族众带着所有的驼马牛羊随军后撤。
十三日，当他带着大军接近白水泺时，遇到了萧特末。萧特末正要到鸳鸯泺去找他。
马哥又惊又喜，“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虎叫我传讯陛下，愿意结盟共抗女真。”
第八十五章 我们还有希望
耶律马哥呆了片刻，接着摇头苦叹，“迟了，太迟了。”
“大王何出此言？”萧特末惊讶地问道。他从大同出发，日夜飞驰，火速赶到了云中，正如他的预测，皇帝果然在西南招讨司治所富民城。一切都很顺利，皇帝也同意结盟，并让萧和尚奴回报李虎，让萧特末急驰鸳鸯泺报讯耶律马哥，请马哥和李虎见面，具体商议抗金之策。
“女真人已经来了。”副都统耶律补得手指东北方向，惶恐不安，“耶律余睹的前锋军距离我们只有一百多里了。”
萧特末骇然色变。这么快？女真人一转眼就从中京杀到了代北，这是什么速度？
“女真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军心已失，再也没有一战之力了。”耶律马哥的脸色非常难看，无力说道，“陛下下旨赐死晋王，宫帐大臣和军中将帅们因此心如死灰，大家再也看不到大辽中兴的希望了，既然没有希望了，我们还打什么仗？”
萧特末听傻了。他匆忙往返，还不知道这件事。皇帝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还杀晋王？虎毒不食子，尤其在国祚危难关头，君臣更要齐心协力，这时候杀晋王，失去的不是一颗脑袋，一个儿子，而是军心，民心，而是大辽国祚啊。
“大辽怎么办？”耶律补得仰天长叹，“契丹人的活路在哪？”
“大辽还有救，大辽还有希望。”萧特末忽然叫道，“燕王称帝了，燕王登基称帝了，我们还有希望。”
耶律马哥、耶律补得霍然睁大双眼，齐声问道：“燕王称帝了？”
“燕王称帝了。”萧特末郑重说道，“中京丢失后，燕京岌岌可危，大辽若想延续国祚，唯一的办法就是守住代北，守住大漠，所以燕王和李虎结盟，燕王希望借助李虎的力量守住代北，而李虎因为四面受敌，生存困难，也急需借助大辽的力量支撑下去……”
萧特末情急之下，编造了一个故事。燕京在宋金两军的前后夹击下，摇摇欲坠，燕王无奈之下称帝，打算以皇帝的身份向宋金两国割地称臣，以此来拖延宋金两军进攻的步伐，从而给李虎和代北的辽军赢得击败女真人的时间。
“这就是李虎把我和和尚奴从大牢里放出来，请我们急赴云中结盟的原因。”
“陛下知道吗？”马哥急切问道，“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陛下？”
“陛下如果知道了，肯定不相信我们，他会担心我们投奔燕王，杀了他，所以他肯定会放弃代北，逃进大漠。”耶律补得目露惊色，骇然说道，“假若陛下把军队带进大漠，我们就全完了，彻底完了。”
“没有，我没有告诉他。”萧特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如果说出来了，我还能活着见你们？”
马哥和耶律补得松了一口气，但瞬间，马哥的脸色又变了，“陛下是不是派使臣去西京了？”
萧特末呆了一下，苦笑，点点头，“听说北府宰相萧僧孝奴去了西京，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在返回云中的路上。”
“截住他，马上截住他。”耶律补得猛地转身，三两步跑向自己的扈从，附耳嘱咐，即刻赶到富民城外，务必把北府宰相萧僧孝奴截住，把他绑架到白水泺来。
“你也派个人回去。”马哥指着萧特末说道，“叫你的扈从飞马赶回西京，如果僧孝奴还在西京，请李虎务必留住他，无论如何不要放他走了。”
十三日黄昏，耶律马哥召集白水大帐部落首领，叫他们即刻召集族众，向德州撤离，不能带走的东西一把火烧了，绝不能留给女真人。
当日深夜，耶律马哥带着三百精骑，和萧特末急赴西京。
十五日黄昏，耶律马哥到达镇川堡。子夜时分，进入西京，和李虎相会于同文殿。
两个对手从野牛原一直杀到大同，四年多了，从未谋面，这次终于面对面站在一起，伸手相握，感触颇多。李虎因野牛原一战而崛起，因西京一战而立足云朔，两场关系到命运的决定性大战都是和耶律马哥打的，都取得了胜利，但此刻，李虎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喜悦和兴奋。
马哥很平静，不谈过去，不看过去，只着眼现在和将来，“虎王有何对策？”
李虎和他并肩而行，“大石来了，他建议正面对决。”
“大石？他什么时候来的？”马哥吃惊地问道，“幽燕战场怎么样？”
“大宋的使者已经到了燕京，双方正在具体商议，不出意外的话，燕王可以给我们争取一个月的时间。”李虎笑道，“如果代北战场取得了胜利，形势就能得到迅速扭转。”
耶律淳最担心的就是代北战场，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