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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圣魔李斯-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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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好像是几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池水,一下子荡开了无数的涟漪。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六国立刻开了锅。

首先最担心的当然是韩国。

韩国和燕国是弱国,可韩国最倒霉,偏偏和最强盛的秦国紧紧相邻。秦国一不高兴就会来欺负她一下,而她只能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忍辱负重,还要陪着笑脸,生怕惹恼了秦国。这还不算,三十多年来,韩国割地赔款进贡,能使的招都使了,这才想出了历史上最失败的间谍活动:派郑国去秦国修建水渠,使秦国没有精力攻打自己。

千算万算,到最后秦国还是拉下了脸,要一举灭了自己。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当时的韩国国君是韩王安。

韩王安听说了这个消息,马上召集王公大臣商量对策,大家面对强大的秦国也是一筹莫展,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嘛!要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给韩王安分析对抗必败的理由,最终得出一致的结论:投降。

大家的反应把韩王安气得半死。

韩王安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刚刚即位两年就出了这样的事,心里着实的不爽。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退朝再议。

韩王安慢慢踱到太后的寝宫,唉声叹气。

太后问他怎么了,他就把朝堂上发生的事儿跟母亲学了一遍。

太后说道:“大王,你忘了一个人,他一定可以帮助大王度过危机。”

韩王安眼睛一亮,正要问这个人是谁,马上自己也想到了,立刻又黯淡下来。

太后说得这个人,就是韩非。

韩非之才,天下皆知。可是为什么韩王安却不愿意用他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他怕韩非取而代之。

早在六十多年前,韩襄王在位,太子婴病死,太子的位子就腾出来了。当时韩国还有两位公子,公子咎和公子虮虱。公子虮虱的名字就起得够倒霉的,运气更是好不到哪去。他虽然比公子咎年长,却正在楚国做人质,山高路远,有劲也使不上。在加上公子咎使了点小手段,太子之尊自然落到了公子咎的头上。韩襄王卒,公子咎立,是为韩釐王。韩釐王在位二十三年,卒,子韩桓惠王立。韩桓惠王在位三十四年,卒,子韩王安立。

正是因为如此,公子咎,也就是韩釐王,对公子虮虱十分忌惮,终身也没有接公子虮虱回国,公子虮虱也只得在楚国郁郁而终。

而韩非,正是公子虮虱的亲儿子。

这样算来,韩非是韩王安的亲叔叔了。

如果韩非是个酒囊饭袋,或者是个资质平平之人也倒罢了。偏偏韩非从小就锋芒毕露,他的天分与才华使他的名望一直盖过了任何一位韩王。因此,虽然他是贵族,虽然他才华横溢,却从来没有被韩室启用过。就连韩桓惠王临死的时候还在嘱咐韩王安,无论如何也不要启用韩非。“如果不启用他,顶多我们割地赔款,算个弱国;如果启用他,你根本驾驭不了他,国家就是他的了。”

正因为如此,韩非才有时间去荀子那里求学。正因为如此,韩非才有时间著书。

当年和李斯分别的时候,李斯只是韩非的配角;十年过去了,李斯已经风云直上,当上了秦国的廷尉,而韩非还是当年的韩非,唯一不同的就是年华已老。

如果韩非不是贵族,他也可以和李斯一样,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施展才华,那样,以韩非之才,他恐怕早已是任何一国的丞相。但他是韩室宗亲,是韩王的亲叔叔,他只能留在韩国,即使不被启用。

韩非并没有因此抱怨过,反而不止一次为韩王进书,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是韩王从来不敢拆开叔叔韩非的奏疏就扔到了一边。

现在,韩国处于危机之中,韩非知道,韩王必须要用他了,但是它却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他还记得当年与李斯话别,自己曾弹剑高歌:

“子欲西入秦,吾将东归韩,子勿为秦相,吾不为韩将,子攻兮吾守,兄弟两相伤。千般相见好,莫逢在沙场。”

没想到,十年之后,却一语成谶。

第二章 尉缭入秦

 且不提那韩王与韩非,现在,秦国的咸阳城来了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就是尉缭。

当年,尉缭与李斯在乡间驿站曾结交为好友,李斯还去尉缭的府上和他促膝长谈。这样的友谊已经过去十多年,当年的尉缭虽然已经垂垂老矣,却老而弥壮,老而弥坚。

尉缭的到来使李斯兴奋不已。他知道,统一六国,正需要尉缭这样的旷世奇才。尉缭却并不太感冒:

“兄弟,老哥我只是游行到此,思念兄弟才来看望。统一六国?那秦王只是一个小孩子,口角鹅黄,乳臭未干,要他来统一六国,绝非天下之福。”

李斯哈哈大笑:“秦王虽然年轻,他的头脑心智却远非你我所能想象。你说他口角鹅黄,乳臭未干,这样的词用在秦王身上,我相信一会儿老哥见到秦王517Ζ,都会觉得自己的措辞可笑了。”

尉缭惊讶道:“一会儿见到秦王?兄弟说笑了。老哥我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难道我们要这样聊天到天亮去见他?”

李斯摇头,正色道:“吾王勤勉之极,每晚批阅奏章,这个时候一定还不曾睡下。”

尉缭不信,李斯说:“那不如老哥现在就陪我去一趟。”

尉缭也哈哈大笑起来:“好,我就当时看看咸阳城的夜景。”

兵家出身的尉缭子坚信,一国王城的夜色足以看出该国的兴衰气象。临淄王城夜夜笙歌,声闻街市。大梁王城入夜则前黑后亮:处置国事的前城殿阁官署灯火全熄,后城则因魏王与嫔妃诸般游乐而夜夜通明。新郑王城则内外灯火幽微,夜来一片死气沉沉。赵楚燕三国也大体如此,蓟城如临淄,郢都如大梁,邯郸如新郑。尉缭子从来没有进过秦国王城,李斯特意领他穿行了整个前城。一路看来,官署间间灯火明亮,时有吏员匆匆进出,正殿前的车马场也是车马纷纭时进时出。尉缭子不禁万般感慨:大秦之盛,并不是偶然得之啊。

李斯已经对守卫在书房门口的侍卫低声介绍,侍卫疑惑的看了尉缭一眼,进去通报了。

尉缭也不在意,他也没想看见秦王,还在四处观看。这时,赢政却已经匆忙的从里面赶了出来,对折尉缭深深一揖道:“先生夜来,赢政有礼了。”

尉缭没有见过赢政,只见一位俊美的年轻人从里面急匆匆地迎了出来,以为是王亲贵族,还在打量,却听那人自称赢政,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转向李斯:“谁?他说他是谁?”

李斯忍住笑,拉了尉缭一把:“这就是我们的秦王!”

赢政也轻轻笑了起来,又是深深一揖:“赢政有礼了。”

尉缭连忙上前还礼。他没有想到四更天了,一代君王居然还在书房,更没有想到,秦王会亲自出来迎接,还如此谦恭有礼。

赢政双手扶住尉缭,请他进入书房。

走进书房,尉缭看到几案旁边堆着整齐的竹简奏章,一边已经打开过,又重新卷好,另一边的还没有打开。几案上还有一份摊开的,红色的毛笔就放在一边。

尉缭被赢政的勤勉打动了。

嬴政请尉缭坐进西首长案,自己坐进了东首偏案,李斯南案陪座,北面正中的王案便虚空起来。如此座次,是战国之世宾朋之交的礼仪,主人对面为大宾尊位。尉缭很明白,若秦王坐进原本的中央面南王案,今日便是臣民晋见君王。如此座次,则是嘉宾来会,双方都可自在说话。仅此一点,尉缭子心头便是一跳——秦王如此敬士而又通权达变,天下绝无仅有!

片刻,赵高带人送上热茶。茶香袅袅,三人互相客套了几句,赢政说道:“先生兵家名士,赢政请教先生天下大势。”

尉缭悠然道:“战国之世,正在转折之期。”

“何谓转折?先生教我。”

“三晋分立,天下始入战国。”尉缭淡淡一笑侃侃而谈,“战国之世,大势已有三次转折。

“第一转,魏国率先变法而主宰天下。此后列国纷纷效法魏国,大开变法潮流,天下遂入多事之时大争之世。

“第二转,秦国变法深彻,一朝崛起,大出山东争雄天下,并带起新一波变法强国潮流。

“第三转,赵国以胡服骑射引领变法,崛起为山东超强,天下遂入秦赵两强并立之势。其间几经碰撞,最终以长平大战为分水岭,赵国与山东诸侯一蹶不振,秦国独大天下矣!

“此后,秦国历经昭襄王暮政,与孝文王、庄襄王两代低谷,前后几三十余年纷纭小战,天下终无巨大波澜。然则,唯其沉寂日久,天下已临再次转折矣!”

“本次转折又将如何?”

“人心思定,天下‘一’心渐成!”

“天下将一,轴心安在?”

“非秦莫属。”

秦王笑道:“先生架嬴政于燎炉,不敢当!”

尉缭冷冷一笑:“燎炉之烤都不敢当,又如何为天下赴汤蹈火!”

秦王正色,起身离座深深一躬:“嬴政受教。”

尉缭心中更是对赢政刮目相看。自己刚才故意无礼冷笑,赢政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谈话的内容。赢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心胸和见识,难怪李斯对他如此自信。

第二天,李斯又把尉缭引荐给蒙恬。蒙恬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偶像一样,兴奋异常。他从小就读便了祖父和父亲的兵书,对尉缭推崇之极。他本来以为尉缭只是个神话,没想到,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尉缭也很喜欢面前这个小伙子,他虽然和秦王嬴政一般年纪,却开朗热情,心无城府。尉缭也听说过他们蒙氏三代的威名,更是惺惺相惜。

二人正在讨论兵家之道,李斯府上的家丁跑来了,在李斯身边禀报。李斯哈哈大笑,拉着尉缭的手,说道:“吾王还想继续听老哥的高论呢。”尉缭微笑,三人一起来赢政的书房。

坐定,赢政请教道:“先生善兵,请问先生如何归一天下?”

尉缭并不客气,说道:“臣虽善兵,却不喜战乱。现有一计,可兵不血刃而使天下归顺。”

赢政忙问:“计将安出?”

尉缭说道:“愿大王毋爱财物,赂其六国豪臣,以乱其合纵之谋,不过亡三十万金,则诸侯可尽。”

赢政有些失望。这个点子十年前李斯就提出了,比尉缭还多了一句,就是愿意收钱,就给他钱;不收钱,就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十年来李斯虽然升了几次职,却从来没有中止过这项工作,而且已经很有成效。但是这是秦国最高的机密,没有几个人知道,难道泄露了,尉缭是来试探的?

第三章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之人

 赢政听到尉缭提出的兵不血刃便可天下归一的妙计居然和李斯十年前提出的“贿赂和暗杀”之计类似,以为这项国家机密已经被尉缭察觉,前来试探,便应付道:

“不知需要多少金银?”

“三十万金即可。”

“三十万金可不是小数目,这对于秦国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尉缭冷笑道:“兵法上说,十万之师出,日费千金。三十万金,只不过是十万之师一年的花费而已,却能兵不血刃,统一天下。这既是秦王之福,更是六国之福。

“现在是统一天下的时候,秦王便是那统一天下之人。一场旷世之乱不可避免,秦王若能少些爱财,多些爱民,即可少些百姓生灵涂炭。请大王三思。”

尉缭说到最后,竟已声音沉痛,使听者落泪。

赢政此刻才知道尉缭之言,并非试探,而是真心,也被他这种悲天悯人的心胸所感动,立刻起身行礼道:“先生之言有理,赢政受教了。”

尉缭来到秦国几日,赢政对他越来越爱,这天,干脆对尉缭说:“寡人想留先生于秦,任上卿。”

尉缭摇头说道:“尉缭来秦,只为看望故人。我知道现在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正是统一天下的时机。而统一天下之国,也非秦国莫属。

“但是,大王若让我留下,却是万万不可。我已年迈,我的心愿就是四处云游,无意为官。”

赢政不悦道:“先生身兼旷世之才,却不加以利用,不是十分可惜吗?”

尉缭哈哈大笑:“尉缭闲散惯了,不愿意约束自己。”说完,便告辞而去。

喜欢京剧的朋友对这句唱词一定不会陌生:“我本是卧龙岗散淡之人……”这是诸葛亮在《空城计》中的一句。游侠每次读到尉缭子,都会想到它。但是,诸葛亮再散淡,还是会被刘皇叔的三顾茅庐所感动,为蜀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赢政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觉得没了面子,忍不住气愤不已。他恨恨的说:“宗室要求逐客,还是有道理的。外客之心,终究不及秦人!”

蒙恬正在旁边,心中一惊,连忙提醒赢政:“廷尉的谏逐客书言犹在耳,大王不要忘记。”

赢政知道自己一时失言,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李斯本来还不明白尉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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