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弄臣-第60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就开始吧?大军明日就要开始登陆了,今天赶工出来,好歹有个简图先对付着,详细的地图,一时半会儿可搞不出来。”
先前那人还是个急性子,一边自说自话的做了决断,一边招呼起来:“张兄弟,王兄弟,你们俩来绘图……吴兄弟,你来测算……我来做沙盘……快,大家都行动起来。”
工作间里看似狭窄凌乱,实际上却是极有章法,随着那个主事者的一阵嚷嚷声,幕僚们很快分出几人,拿着工具纸笔,聚在了工作间中央。另外一些人虽然没被点到名字,但也自觉的将长桌上面的东西清空,图纸被分门别类的收集起来,代之的是一座沙盘。
宋隐之原本不知道何为沙盘,不过听到名称,又看见了实物,倒也很容易理解。长桌上摆着好几副类似的东西,先前他没留意,这时有了点领悟再去看时,就有了新的发现。
这些名为沙盘的东西,似乎是在具体而微的模拟地理环境。凝固起来的沙子代表的是大陆和岛屿,不知名的蓝色液体则是海洋,在明媚的阳光的映射下,似乎泛着波光,在这一瞬间,宋隐之仿佛觉得自己飞在云端,从九霄之上俯首而望,将整个南海尽收眼底。
“杨伯父那么温吞的性子,怎么就生了杨兄弟你这么个霹雳火?”看见好友急吼吼的模样,郭成建打趣道:“不用这么急,大军登陆后,又不是立刻进兵,还得修葺扩大港口呢,时间还宽裕得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可别因为操之过急,误了事啊。”
“入了港,还得考察港口附近水文呢,而且你们匠作司的人动作一向很快,这次可不能被你们抢在头里了……嗨,我没空跟你说这些,人带到,就没你的事儿了,让开,让开,没看我这儿忙着呢?”
听起来,郭、杨二人的交情委实不错,应该是两家祖上就有交情那种,不过,那位杨从事的脾气可不怎么样,听他话里,似乎还很有些竞争意识。
“……这位兄台,很简单的,你只要回答吴兄弟的问题就行了。”正思量间,宋隐之只觉袖口一紧,却是被杨从事扯了过去,这人也不通名问候,直接就吩咐上了。
“据我所知,吕宋北部,群岛之后,有个相对较大的港口,那里水深几何?港外暗礁几许?港口陆路通畅与否?”干的是最细致的活儿,可地理司的急性子却不少,那个吴兄弟当下就是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
“那个是阿帕里港……港外以山地居多,不过卡加延河却由此入海,所以交通甚为便利,此港一直控制在刘老香和北地第一大部落比奈部手中……”宋隐之对地理环境的了解,并不是自吹自擂,而是确实有两把刷子,当下也是应答如流。
“山高几何?这个……”不过,随着对方问题变得越来越细致,他也开始语滞了。
“卡加延河在何处分流?水路有多远?仁牙因周边路况如何?”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若不是那位吴从事确实有两把刷子,能从宋隐之比较含糊的话里推测出大致的距离高度,那么,哪怕宋隐之搅破脑汁,也是无济于事的。
正是因为如此,当他看到,只是通过自己的口述,一份比例相对精准的舆图迅速成形的时候,他心里的感佩实是无以复加。
海盗们在吕宋盘踞了许多年,舆图自然也是做了的,刘老香对那副舆图宝贝得很,从来都是用几层油布裹好,贴身带在身边的。不过,藏得再隐秘,终究也是要拿出来用的,所以,宋隐之倒也瞥过几眼。
那舆图就是杨从事这些人口中的小儿涂鸦,上面大致标注了一些地理特征,既不讲究比例,也没有标注数字,不是方向感和空间感极好的人,拿着那份舆图在吕宋行进的话,八成是要迷路的。
而眼前所见的这地图,甚至连河湾和支流都标注清楚了,上面还写着估算的距离,与此同时,沙盘也在成形之中。那位杨从事脾气火爆,手却巧得很,看一眼地图,在沙盘上摆弄一番,一转眼,山川河流就已经栩栩如生了。
看着那双如蝴蝶般轻巧的手,宋隐之突然生出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这位杨从事,从前莫非是捏面人的吗?否则怎么会有这种手艺?
第784章 千年未有之变局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等那位杨从事终于满意的抬起了头,宋隐之得以如释重负的喘口气的时候,他这才惊讶的发觉,舱室内的光线已经有些暗淡,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在船舱里忙活了两三个时辰。
“成了,反正是简图,这样也就马马虎虎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弄得太仔细,只当参考的话,应该还是够用的,给王总督送去吧,对了,吴兄弟,你也跟着去解说一下……”
杨从事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作品,看起来还不太满意的样子,可最终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沙盘已经能用了。随后就又转向了一边,继续摆弄着那些沙盘和地图,直接将宋隐之遗忘掉了。
“宋兄,你肯定有些奇怪吧?你猜的没错,这里的同僚多半都不是正统的读书人,多有匠户出身的,比如我和杨兄弟就是,杨伯父和我爹原本都是宣府的军匠,我爹是个铁匠,杨伯父是木匠,我和杨兄弟从记事起就开始学手艺了……”
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宋隐之对这些人的脾气也有了不少了解,倒也没什么抱怨,倒是郭成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走出船舱后,向他解释起来。
宋隐之倒也不吃惊,他多少看出了些端详,手巧的读书人不是没有,可巧到这种程度,还不怕在外人面前展示的,就是凤毛麟角了。所以,他很确定,这些人肯定不是传统的士子,而且,从这些人身上,也能得出结论,大明已经变了天。
“本来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匠户的儿子将来也是匠户,我爹是铁匠,杨伯父是木匠,那么,哪怕我和杨兄弟对这两种技艺不怎么感兴趣,那也是要学,要做的,因为这不是情愿不情愿的问题,而是压在我们身上的命运。”
有些沉痛的话题,不过郭成建说话时,语气却是淡淡的,甚至还带了几分追忆,显然对这些痛苦,同时也不怎么光彩的往事并无避讳之意。
宋隐之只是静静听着,他知道对方不需要他的回答或提问,而且他也很清楚,接下来,对方就要说到最关键的内容了。他也很好奇,大明立国百多年了,一直很安静,突然间,怎么就会有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呢?这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直到四年前的那一天……”平静的语调突然波动起来,多了几分激荡,宋隐之更是听出了其中的狂热之意,就仿佛私塾的老先生提起圣人,提起科举时那般。
“……那天的景象,我一直历历在目,侯爷就是那么温和的微笑着,转头对我们说:我也是个手艺人!宋兄,你能想象到吗?当时侯爷虽然还没封侯,可却也是名满宣府的大人物了,而且还是圣驾前的大红人,甚至跟皇上有了八拜之交,而手艺人是什么?”
他自嘲的笑笑,道:“至少在当时,手艺人还是跟娼妓一样的下作行当,可是,侯爷却这样说……后来,我们跟着侯爷去京城,建军器司,筹办书院,精研各种技艺……再去辽东,研制新农具,开垦屯田,到现在,大明已经完全变了样儿,大伙儿都有了奔头……”
“杨兄弟一直都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每天都把侯爷说的话挂在嘴边,大明的富强,要靠每一个人的努力,所以他一直很努力的工作,想用自己的力量让大明的开拓进取更加顺利,以此来回报天子的仁厚之心,以及侯爷的知遇之恩。因为太过专注,所以……宋兄莫要往心里去。”
“杨从事拳拳报国之心,宋某敬佩还来不及,又怎能……”宋隐之嘴上客气着,脑子里却很乱。士人高居庙堂之高已逾千年,他们为大明制订的体制何等森严,等级何其分明!儒学退位,百家再起,与变天无异,这样的变化居然发生在短短四年之间?
联想起初登旗舰之时看到的景象,宋隐之却也不得不相信,若非有了这样的变故,舰队的领导层中,又岂会没有文官的身影?郭、杨这些匠户子弟,又哪有读书并出仕为官的机会?
甚至连那位总督的身份,也被他猜对了,对方果然是海商出身,转职至今,王总督这个华丽,在从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转身,一共也只花了两年多的时间而已。
和当年许柴佬那样的有名无实的总督不一样,这位王总督麾下是有兵的,而且还有数万之众。虽然名字古怪了些,但那三万城管,是实实在在的从属于总督府,代表大明朝廷的威严的。
除了城管大队,海上还有一支从属于总督府的水师,比起由世家、商人们集结起来的这支大舰队,那支水师的船舰要少上很多,但是,水师的实力却是远胜。
因为其中的船舰都是新型船,采用最新的武器装备,接受那位旧日的广东水师梁总兵的指挥,直接听命于总督府。有权有兵,这样的总督,比起中原的封疆大吏也不差多少了,正常情况下,又岂能轮到一个出身贱藉者担当?
听着郭成建对大明,对总督府的介绍,宋隐之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千念百转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之前做的规划和决定,似乎有些仓促了。若是放在四年前,能归籍返乡,已经是梦寐以求的大好事了,可换在当下,却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
难怪听到自己的要求后,王总督会是那么一副神情呢,而阮四说了一半的话,好像也与此有关,那家伙好像有些想法,很可能还是于双方都有利的,要不要再寻到阮四,与他商议一番呢?或者向郭从事问询一番?
这位年轻的幕僚性子随和,而且还很稳重,应该是个商量事情的好对象。计较已定,他就待开口相询,可一抬头间,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甲板上了,总督王海等一干人都起身迎了上来,视线都集中在他手中的沙盘上。
他急忙把沙盘放下,然后退在一旁,看着那群人全无架子,不顾身份的挤作了一团,指着沙盘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有了郭成建的解释,宋隐之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并且也能听懂这些人在讨论什么了。
除了总督府辖下的官员,这些人多半都是海商,或者可以称之为殖民者,他们为了财富和贡献度而来,他们的船里面没有财货,只有人,和兵器,以及工具。
他们带来的人当中,最多的就是私兵,这些私兵是他们从各种途径招募而来的,出身都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不过这也正常,城管大队还是总督府的正规部队呢,出身不一样很糟糕?山贼、土匪、地痞,大明的祸害前所未有的集中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也是很壮观的。
除了私兵,他们还带了一些会伺候庄稼的田间老农,还有一部分是工匠,主要以木匠为主,其他的工匠也各有一些,就是没有铁匠。
宋隐之知道原因,大明如今的冶炼技术极为高超,所以,商人们更愿意直接花钱从铸铁厂买进现成的,而不是自己雇人花钱打造。前者省钱又省力,关键是工具武器的质量还都很好,比自己动手方便多了。
之所以带了这样的团队,是因为商人们接下来要在吕宋建设殖民点,也就是农庄。用贡献度可以换取土地,占下来的土地也可以拿出来换贡献度,私兵就是干这个用的,等土地分配好之后,那些农人、工匠就派上用场了。
所以,那些商人争的面红耳赤的,为的就是争一条好的进兵的路线。
吕宋虽然很大,可却有近七成的土地是山地,只有沿河的土地是平地,而且又很肥沃,何况,沿河进军,运送补给也方便,和总督府的大军靠的也近,安全性也有保障,这样的路线,谁能不喜欢?
宋隐之觉得这个法子真是神奇极了,为了自家的利益,世家、商人们肯定是要拼尽全力的,他们的私兵又多有山贼流匪,最擅长在山林间乱窜。让这些人做先锋,水银泻地的扫过去,漏网之鱼就很少了,比大军出击的效果好很多。
土人们想避是避不开的,要是设伏反击,顶多也就干掉一部分商人的私兵,于大局无损。而商人们吃了亏,因为能得到贡献度,他们倒也不会对总督府有什么怨恨,反而会将愤怒发泄在土人身上。
土人们漏了形迹,总督府大军又应商人们的召唤而来,逼得他们不得不会战,会战的结果自不用说,把全岛的部落加起来,也许还能有几万兵抗衡一下,可现在的局面摆明了是要各个击破,土人们完全没有机会。
于是,朝廷大军用极小的耗费,就占据了大片土地,随着殖民点的农庄的建立,朝廷对这里的控制将是相当稳固的,百年前的憾事定然是不会重演了。
听说这些法度都是冠军侯爷随口定下的章程,一时间,宋隐之心中的敬佩之情也是升腾到了极点。果然,圣贤之人都是应时势而生的,也只有侯